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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裘儿的姑姑跟表哥,他们说跟裘儿有约,会请他们到客栈小坐,但他们说只是再来确认某件事而已,就待在马车里等裘儿。”
“我马上出去。”袁裘儿跟康晋纶点点头,再向庄泰点个头后,快步走出去。
她知道姑姑要跟她谈什么,而姑姑也知道自己的答案——她要留在京城,不随他们回扬州了。
她出了福满楼,果然见到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一名孔武有力的马车夫在一旁待着。
“好像是袁姑娘来了。”马车夫拉开帘子,车上果真见到袁虹母子。
袁虹关切的看着客栈道:“上来,我听说里头出大事了,是吗?”
袁裘儿坐了上去,就见到表哥朝她一笑。
“裘儿表妹,你看来更美丽了。”
这话不是奉承,袁裘儿有了爱情的滋润,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美极了。
“谢谢。”她点个头,便将目光落在姑姑身上,“是出大事,好在,没有人伤亡,是不幸中的大幸。”
“也是,这回我们放的只是泻药,但下一回放的就是毒药了。”邵于砚突然冷笑道。
袁裘儿陡地一愣,脑袋有瞬间的空白,“……你、你说什么?”
袁虹小心翼翼的拉开帘子,就见马车夫跟她使个眼神,她放下帘子,表情也突然变得狰狞,“对,是我们做的!至于方法,当然说不得。”
这一说,母子便咯咯而笑,相当得意,因为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全照他们的计划,相信再过一段日子,他们又可以过富贵人家的生活了。
袁裘儿被他们母子神情瞬间的变化吓呆了,迟迟说不出话来。
“听好了,当个好孩子,跟我们走。当然,现在马上走,康爷可能会把我们杀了,所以,我们给你五天的时间考虑跟安排,之后乖乖的跟我们走。”
“走?”她呆呆的重复道。
“对,用任何你想得到的方法,只要别让康爷找我们麻烦就行。”
她不懂,缓缓摇头,“姑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
“原因我不会说的。总之,如果你出卖我们,也会有人替我们做事,届时,别说是京城的福满楼,江南江北的分店也都会出事。”袁虹厉声恐吓。
袁裘儿的脸色悚地一变,吓得频频点头。
“就五天,我们会留在城北的一家四合院,你若没出现,福满楼就会变成祸满楼,懂吗?”邵于砚邪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他僵硬的再次点头但心中满是疑。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裘儿心惊胆战的过了三天,满脑子都是姑姑丢给她的难题,但他们的动机,憨直的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也因此,她完全无法理会其他的事,诸如,已经查出厨房里的米、水,甚至一些调味料都被人下了泻药。
衙门那里似乎也锁定了特定人选,康晋纶要求厨房从早到晚,都要有人看守。
康元坚顽固的要当第一人,因为他不容许世代承继的福满楼蒙羞、遭人陷害。
福满楼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担心出大事。
深沉的夜,袁裘儿独自坐在点了烛火的房内,桌上摆了她最重视的菜刀。
她吐了口长气,对着刀喃喃低语,“她是我姑姑啊,一个是我表哥,是这世上我唯二的亲人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怎么办?我不想走啊!可万一福满楼出事了,我良心会不安的。”
袁裘儿这几日会跟刀说话,一来,康晋纶忙着揪出下药的藏镜人,天天匆促来去;二来,这事也不能跟他说,否则姑姑跟表哥会被抓。
“还没睡?”康晋纶推门而入,看来心情很好,但一见到桌上的菜刀,他一愣,“怎么突然拿刀出来?”
他困窘一笑,连忙将它收到皮袋内,旋转到柜子里,再回身看他,“只是突然想到爹、想到姑姑。”
“也想到表哥?”他顺口接道,边说边将她拉入怀里,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低声威胁,“你后悔没跟他们走?”
她不觉得痛,只觉得麻麻痒痒的,“当然没有。那天就跟他们说清楚,我要留在这里。”那天她回到客栈,就是向他撒了这个谎。
“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唇开始往她的脖颈轻啄,这几天过得特别快又特别忙碌,有一大推事需要处理,他跟父亲、吴汉、庄泰等几个人熬夜找寻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并过滤进到厨房的每一个人,进行一对一的问话,明天,就可以以人追人,揪出可恶的幕后主使者!
“当、当然是跟你在一起。”她粉脸开始泛红,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但她按住他的手,“等等,你看来心情很好,事情有进展了吗?”
他埋首在她前襟,温厚大手仍溜进她衣内,感受她诱人的柔软,一边回答着,“明天就可以抓人了。”
她身子陡地一僵,双手推开了正想好好吃她一顿的康晋纶,“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她的心陡地跳得好快。
“当然。”他再次将她拉入怀里,但她却挣扎着又退开,引来他的困惑。“怎么了?”
“是谁?”她屏息以待,害怕听到亲人的名字。
“当然是被我狠狠教训的人。”他微笑的握住她的手。“我一开始就怀疑是贾锡信,只是没有证据,那只老狐狸不会认的。”
她暗暗吐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姑姑他们。
“但不只是他,就我们掌握到的消息,是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主动跟他接着,甚至提供泻药,”康晋纶轻抚着她美丽的脸庞,“贾锡信花重金买通了从他那里转到康家粮行的伙计,那名伙计趁着送米到厨房时,刻意支开了厨子,偷放泻药。”
“所以,明天逮到贾锡信,就能揪出给泻药的人了?”她担忧不已。
他蹙眉,“怎么了?你今晚怪怪的,你不希望抓到人?”
她急忙摇头,“当然希望。只是,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不然,干嘛针对福满楼而来?”
“裘儿,”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好严肃,“我知道你一向善良,但放泻药的人一开始就有害人之心,不管有没有任何苦衷,都不值得同情。”
“是,你说得对。”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但心里替姑姑跟表哥紧张死了。
康晋纶不打算让她的心思继续在这件倒霉事上打转,他们今晚话太多,该做的事做得太少,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的走到床边,将她放下,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的眼眸、鼻子、红唇,以狂野的热情挑逗她的情欲。
罗帐内,响起她的娇喘声。
天空中,顽皮的星光闪动,夜,更深了。
晨曦微现,袁裘儿小心地要从康晋纶的怀里溜出来,没想到却吵醒了他。
“再多睡一会。”他将她缠得更紧。
不行,她得赶快去示警!她试着推开他,“我睡不着了,我去替你做早膳,再端进来,我们一起吃。”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撒谎,可是,她是不得已的。
他目光温柔的啄了她圆润的脸颊,放开了她,“我等你。”
“嗯。”她朝他灿然一笑,接着,简单的梳洗穿好衣后,离开了房间。
但她没去厨房,这几天,那里都有人日夜守着,所以,她偷偷的绕过在柜台趴睡的伙计,再轻声轻脚的将客栈的大门开了一小缝,侧身出去后,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的拚命往城北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空让金色晨光渲染得更大片,还缀着三三两两的云朵,相当美丽,但她没有心情欣赏,就着那一日姑姑所说的,来到了这偏僻的四合院,看到那一日的马车,确定她没找错地方。
第9章(2)
叩叩叩叩叩叩!她拉起门上的铁环,拚命敲门。
“来了!吵死人了!”一个火冒三丈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接着,有人开门,赫然是那天驾车的马车夫。打着赤膊的他突然低声诅咒,一把将她揪进屋内,紧张的将门关上,“今天不是第四天吗?”
“是啊,可是我有重要的事。”
“是谁?”袁虹跟邵于砚突然从另一边的房间走出来,一见到她,两人先是一愣,接着快步走近,问:“你决定要跟我们走了?”
“不是,我做不了大义灭亲的事,不想你们被抓,所以你们快逃吧,我会自己跟康爷自首的。”她急忙的催促着。
但这一席没头没尾的话,没人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啊?”袁虹被她拉着跑,受不了的甩掉她的手。
袁裘儿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将康晋纶昨夜跟她说的事简略说出。
三人脸色丕变,邵于砚马上冲回房间,去收拾行囊。
袁虹看了马车夫一眼,他明白的点点头,立即上前,一把将袁裘儿扯到自己怀中。
她吓得大声叫嚷,“干什么?放开我!”
他迅速摀住她的嘴,拖着她往马车去。
这丫头有大聪明,小聪明也没有,倒是憨厚、善良到一颗菩萨心,袁虹冷嗤,“既然你好心提醒,让我们有时间逃亡,我们又怎么能忘了你呢?”
不!她不想走!但这只像熊的男人硬是交她拖上马车,而姑姑随即拿来绳子,将她的手脚都捆绑起来,还在她口中塞了块布。
不行!她不能走啊,如果她离开,万一有坏心、刻意要打击晋纶的人,说她又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晋纶可怎么办?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不一会儿,邵于砚带着大包小包也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答答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吵杂声,其中还包括了她常听的“客人,进来坐啊!”的招呼声。
那是庄泰的声音!他们正经过福满楼!“唔唔唔。”她想开口,还挪动着被捆绑的身子,但随即被邵于砚压住。
“安分点,我可不想伤你,至少在你替我们——”
“闭嘴!”袁虹立即打断儿子的话。不过,她突然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坐在窗口,拿掉她口中的布。此刻,车帘被风卷起,另一辆马车突然行驶过来,与他们平行,袁虹急忙将车帘拉紧,示意儿子抓好,“别让人看见她了!”
“我知道,但娘要问她什么?干嘛拉掉她口中的布?”
“傻孩子,她这样突然不见,康爷不会找人吗?咱们得逼她写封信给他,说她想了又想,决定遵从她爹替她做主的婚事,所以,要康爷别再找她了,口气得像她的才行。”
“我才不写,他会伤心,我不要他伤心。”袁裘儿干涩的声带终于出得了声。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你爱他不是吗?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们合作,让他以为你不要他,跟我儿子跑了,这样,福满楼就不会出事了,这就叫『为爱牺牲』。”袁虹说得头头是道。
“我不要!他已经受够了女人的背叛,我一走,就是第三个。”她不能这样伤他。
“无三不成礼。”
“姑姑!”她真的生气了!但她这一大叫,那块布马上又塞回她的嘴里。
袁虹受不了的瞪着她,“你不够聪明,只会让自己受苦。”
“唔唔唔……”她气愤的说话,但任她再怎么叫,也没人要替她拿开布。
不久,车子停靠在一处巷内,她被扣在表哥怀里,一把刀就架在她肚子上,马车夫也不知打哪借来笔纸,姑姑念着内容,逼她写了信。
接着,马车又开始奔驰,她被黑布蒙上了眼睛。
她只知道车子疾驰了好久好久……终于,马车停下来了,外头是一片寂静。
“下车了。”
她被拉下马车,黑布也被拉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一下刺眼的阳光。不到一天,他们把她带到这里,应该不会离京城太远吧?这处隐密庄园是在哪里?像是被山林环绕,不见其他人烟。
袁虹母子走进庄园,偌大的园林古色古香,但看得出来,已许久没有人居住,角落有些蜘蛛网,他们一边走一边看着被马车夫揪着手臂的她。“快到了。”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她被带到了后院,不可置信的是,应该是厨房的地方,竟然设了个牢门!她一脸困惑的被推了进去,跌坐地上,随即惊愕的瞪大眼。
那座小小的铸铁炉,还有打铁、冶炼、铸铁的工具,甚至还有可供冶炼的锻铁及铁矿……这些不是爹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
马车夫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拿掉她口中布条、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后,便退了下去。
“这、这到底是……”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我们要的。傻丫头,替你姑姑打造一把刀锋锐利、可以削铁如泥的神器,然后呢,把铁家制刀的秘技抄写下来给我。”
袁虹笑盈盈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此刻她的心情可好了,花了好多工夫,购置这些破铜烂铁,还因为找不到这丫头,这堆东西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京城,最后只能先暂存在这几年前买的宅子里。
“我不明白你们这么费尽心思,只是要一把刀?要铁家秘技?”
“我哥什么都没跟你说吧?”袁虹冷笑,“铁家炼铁秘技是许多铁匠梦寐以后的。它不需要几十尺高的通天炉,就能做出最好的刀剑。”
但她无心于熔铁打铁,靠着天生美色,嫁入富贵门,十几年来,和穷哥哥从不往来,那一席指腹为婚的话,也只是胡诌的。
在她面临破产时,想到了铸剑秘技,想到只要请哥哥铸一把神兵利器,就能打着“神匠”的绝代铸师之名,交给爱剑成痴的夏王爷,以换取巨额财富。
没想到他们晚了一步,铁铺竟然已被夷为平地,只留下那些铸剑炉、炼铁的工具,这些都是过世的哥哥的宝贝,从地主那得知袁裘儿会再买回来,可见这些是炼制铁家刀剑重要的工具,所以,他们花了重金买下,载回扬州。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一直没来投亲,屋子却必须变卖还债,所以那些东西再次被移来京城,我们也意外的得知你的消息。”说到这里,袁虹乐不可支。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袁裘儿听了无言以对。她很难过、很心痛,袁家根本没有炼铁秘籍,只有千锤百炼的心,只有对铸铁的热忱,爹只这样告诉过她。练铁、制铁、打铁,是爹这一生最爱做的事,而最精湛的治铁是生铁炒铜的技术,也就是脱炭,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锤锻,钢铁的晶粒会更细密,称之为百炼钢……
“贾锡信就算被逮了,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计划,我们另外已经安排好人,只要你不乖乖照做,福满楼就会一家一家的遭人下毒。”
“不要!”她愀然变色。
“不要就要乖,我告诉你,我们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只要发觉你在拖延,还是想做件破铜烂铁就打混过去,我们一样也会叫人放毒的!”袁虹把话全挑明了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即将完成的神兵利器,已有买家在接洽了。
“好,我做。”热泪刺痛了袁裘儿的眼眸,为了福满楼,为了康晋纶,她点头应允。
从这一天开始,铸炉里的火就不曾断过,日日夜夜,上好的木炭熊熊燃烧着。
“那丫头有用心在做吗?”
半个月了,袁虹等得心焦,她负责外头的事,所以监看袁裘儿的事,全交给儿子。
“有,睡醒就做,做到累了就睡,吃一点有力气就做,常常因为炉火内的温度太高,浑身湿漉漉的,时不时累得像条狗似的。”邵于砚语气烦躁,说到后来,也有微词。
一来,美人变了样,让他想染指都倒胃口;二来,虽然屋内只有一只铸剑炉,但火焰袭人、气温太高,他进去一会就受不了的出来。
“袁裘儿每天都努力的锻打锤炼,在铁熔烧红时,即用力搥打,我都可以看到迸发而出的火星子,看来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