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人依言跑到了我们车前撩开车帘往里望了会儿,随即出来点点头:“启禀陛下,此人正是万俟锦愁,万俟穆的最小儿子。”
他回禀的空当,一直看他面熟的我才想起这人竟是当初出使魏周后,当着满朝文武说魏周新皇庸碌不能,三年内绝不会出兵的那个小吏,他发布过这番言论后竟被当时大喜过望的万俟穆加官进爵,甚至参加了新年的宫廷宴会。
烈山韬听罢又将他招到马前说着什么,但因为声音太低,我根本听不见,只猜出他大概是在问他什么。
究竟是什么?既然人已确定,他还要什么?我想到这些不解时,那叛臣竟又一头扎进了马车中翻找起来,只剩两条腿露在车外。
我突然了悟烈山韬在让他找的东西,正是万俟穆交给我的玉玺,想到这点我立刻也钻进了车中,此时,他一只手已经拿到了玉玺,但车内的翠缕也感到玉玺的重要,一手狠命将玉玺向自己怀中拽着。
看见这形势我突然后怕起来,如果刚才我交出的不是锦愁的私印而是这方玉玺,也许现在我们都已经成为烈山韬的刀下之鬼了。
也就是说在烈山韬许诺给我们一条生路之前,这玉玺决不能交给他,我们几人的性命现在都系在这块石头上。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后,乘着翠缕和他僵持着,我极快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一匕首就捅进了那叛臣的腹部,然后,看了翠缕一眼示意她不要叫,随即将玉玺扯去明黄包裹拿在手中。
在那叛臣吃痛想要退到车外的同时,我又是一匕首刺向了他的腹部,但这次我没有把匕首抽出来,而是生生将他硬捅出了车外,拿着玉玺的手则扯着他宽大的衣袍,佯装成抓紧猛刺的样子,他踉跄地向桥栏退去,我则顺水推舟一把把这将死的逆贼推进了荷花池,就在他翻出栏杆的同时我抓着玉玺的手也松开了,他的死尸和衣袍里卷着的玉玺同时沉到了水底。
这一切都发生地极快,连我自己也几乎没有反应,只有行动。但这激怒了魏周军卒,两个军卒冲上前来,将我双臂反剪按在车上,但我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轻松地几乎想笑出来,因为我知道没有玉玺烈山韬是不会杀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放了她。”一直高高在上的烈山皇帝目睹了最后一幕后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于众军中显得威严不可一世。
我甩开后面两个军卒,跪在地上俯首道:“我乐朝皇帝愿向魏周请降求和。”这句话出口时,我知道它让整个乐朝蒙羞,让整个万俟皇族受辱,但我不在乎,我只要和锦愁活下去,我只想活下去,为了这个我愿意向烈山韬出卖我的尊严,甚至是锦愁的。
“既然已经请降,那为什么杀了他?”他那双锐利的鹰眸凝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吐出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主虽请降于陛下,但那仍是一国之君。堂堂皇帝起容一个叛国逆臣搜查龙体,像此等卖国求荣的逆贼乐朝人人得而诛之,诛之而后快。”我给了他一个很冠冕堂皇的杀人理由。
没想到他看着我眼眸变得冰冷起来,最后那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开始冷笑:“乐朝男子若有女子一半的豪气胆识,何至于社稷沦丧。”
“我乐朝男儿也都是铁骨铮铮,毫不输于任何强族。不然,陛下攻下岳阳城时何以没有生擒一人,只得到一座死城?人与城共亡便是最好印证。”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的时候,但为了阵亡在岳阳城的六爷和生死未卜的七爷,为了他们和那些死难将士的尊严,我一定要说。此刻,甚至忘记了自己和锦愁的性命正握在他的手里,把魏周只看做一个强悍的蛮夷部族,而非一个强大的帝国。
对于我近乎于挑衅的话,烈山韬没有情绪的脸上变得冰冷起来,凝着我的眼也更加无情。
但他最后只是侧头对一个貌似是他卫队长的人道:“把她们看押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侵扰。”说完便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依烈山韬言我们被一队人马押运到了平日太监们候值的小房中,我以为暂时我们安全了,没想到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锦愁头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一直昏迷不醒和第一次坠马一样。
可依现在的环境,无医无药,甚至连食物和水都没有,我实在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有焕雨,看她伤的部位极可能伤及了肝脏,如果不快些医治恐怕情况比锦愁更糟。
我焦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在过去的三个时辰里我不停乞求门外看押我们的两个军卒,求他们让我见烈山韬一面,得到的回答却是堂堂皇帝陛下岂是我要见便见的。
我心里清楚只要玉玺没有找到,烈山韬召见我们是迟早的事。可锦愁和焕雨现在急需医生和药物,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那个屠夫皇帝拨冗召见。
“姐姐,你别走了,坐下休息会儿吧。如果你再倒下,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同样经历这番巨变的翠缕白天时还能强自镇定,现在暂时没有了生命之虞,反而撑不住了。由其是在床旁守着昏迷的锦愁和焕雨却无能为力,更让她止不住地泪水涟涟。
我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翠缕别怕,不论怎样我们几人都不分开,生死与共。”我看着锦愁坚定地道,心里已经打定了和他共生死的主意。
我们正说着门突然被打开了,我赶快走过去想和看守说要见烈山韬的事。谁知还没张口一个人就被猛推了进来,抢了几步扑到了我身上,我扶住她瘦削的身子,一见那碧蓝的眼睛便惊得叫出来。
“芸雅公主,您怎么怎么在这儿……”她满身血迹泥污,竟穿着一件小内侍的衣服,若不是那双与众不同的蓝眼睛真让人认不出来。
“凤凤梧姐姐。”万俟锦泞一见我便哭了出来,一把把我紧紧抱住。此时大难临头,她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的矜持规矩了,开始放声痛哭。
“公主您别哭,有话慢慢说。”我抚着她的头安抚道。
六公主万俟锦泞本来是住在娉澜宫后面一处别院的,平日由茹贵妃代为教养,但自茹贵妃生病后,御医便暗示皇上不要再让公主亲近茹贵妃,所以这个几月来她便很少来娉澜宫。
茹贵妃对我们这些人出宫安排中,本来也有锦泞的,可焕雨去她的别院找人时,里面已经人去屋空。本以为她已经和教养嬷嬷先出宫了,现在看也是被困在了宫里。
我正安慰着芸雅公主,推她进来的那个兵士就不耐烦地道:“哭什么,有什么你们等会儿再说,你先出来。”
他说着一指我,翠缕和锦泞一见他要带我出去都惧怕起来,恐有不测过来扯着我不让去。
我看着那军卒正色道:“谁要见我?你们皇帝陛下有言在先任何人没他命令不得侵扰我们。”因为料定烈山找不到玉玺,所以我这会儿是不怕见阎王,反倒怕见小鬼。
“正是皇帝陛下要见你,还不出来。”
听了这话我松了半口气,向翠缕和锦泞保证了一定会回来。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了那半段褪了色的五彩丝绳拿在手中,便和那个军卒去了。
入夜后,烈山韬的御驾停在了万俟穆昔日理政的南巍殿中,距离关押我们的房间不远。入殿前我理了理早已污迹血迹斑斑的衣衫,把那半段五彩丝绳紧紧握在手心里。
我知道此夜烈山韬是要向我讨问玉玺的,而我则要是来向他讨要他欠我的人命债。
感谢您的点击阅读,感觉不错就推荐收藏吧!
第十三章 南巍魔影
我被一个侍卫领进了南巍殿,往日恢宏庄严的宫殿经过这一日战争的摧残也显出一派颓败之气。
我进入时烈山韬并没坐在昔日属于万俟穆的御座上,大殿中只有左右各一排的皇家亲卫。凭心而论魏周的气象和乐朝确实迥异,但看皇帝近前之人便让人深有体会。
乐朝皇族身边一向都是内侍宫女左右侍候,而烈山韬我至今还未看见一个内侍或女眷。想来烈山家治军果真是有方的,也难怪他去年深秋时说一年后要我把五色丝绳挂在家门前,那时他就很有把握一年内轻取乐朝。
我想着不由轻轻叹出口气,低头看着躺在掌中的半段五彩丝绳。
“后悔吗?”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身边响起。
我抬起头,不知什么侍候烈山韬已经坐在了御座上。
此时他已脱去了盔甲和战袍,但仍是着着一身黑色绣金软袍未束腰带,半倚半坐在御座上,神色有些慵懒地眯眼看我。
“陛下。”我恭敬地向他施礼,心里却想着他的问题?后悔吗?我不知道他听没听说过悔青肠子这句话,但这话形容我时下看见他的心情实在太轻描淡写了。
“朕的话好笑吗?”他带着一丝不解地看着我,狭长的眉微微皱起来。
“我没笑。” 以我时下的心情悲痛大哭还来不及,怎么会笑?我抬眼看着他冲口反驳,因气愤一时忘了尊卑之礼。
他挥手让两边的亲卫退下,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你在冷笑。”他眼眸深深凝着我,不容我逃避地看着我。
是吗,我自己都不知呢?
“你在笑朕?”
“不,奴婢不敢,奴婢笑也是笑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不识陛下龙颜。”我狠狠攥着手中的丝绳道。
他突然笑了,从御座上缓步走下来,到了我面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后面高照的烛光。偌大个阴影完全罩在了我身上,我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想从他的影子里退出来。
他却长臂一伸抓住了我的肩,让我不得不和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既不太远也不太近。
“即使你当日知道我是魏周皇子,你也不会杀我,还是会救我。”他非常肯定地道。
我轻摇着头,“其实,奴婢的答案早在岳阳城已经告诉陛下了。当日深坑中的陛下和今日被我杀死的那个逆贼在奴婢眼中实在没有什么不同。”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实话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也许是我血统的里阿Q精神作怪,我实在不想让他觉得他有那么了不起。
“性命本就没什么不同。但拿起刀和被迫拿起刀是不同的。”
这次我可确实是在冷笑了,带着嘲讽地口气道:“那之间的不同就像侵略他国和卫国保家之间的不同。”
他得意地笑了,那笑就好似在对我嚣张地说,是又怎样?
我尽量不去理会他刺眼的笑,掉转话锋道:“奴婢恳请陛下派御医医治我皇之伤。”
“为什么?”
为什么!优待俘虏没听说过吗?当年宋徽宗被掳尚有衣食,难道他要断水断粮饿死我几个?
“陛下,兵戈虽厉但总不能杀尽乐朝所有百姓,万俟皇族统辖江南数省已十世之久,乐朝人只知乐朝万俟,不知魏周为何,若陛下背负戕害乐朝皇帝之名,日后恐难收服人心,定鼎中原。如何处置被俘之君还望陛下三思?”
“这么说你这番话到全是为了我魏周喽?”
“虽不尽然,但于陛下亦是有利而无害。”
烈山韬突然加重了抓在我肩头的力道,敛起笑颜,正色道:“既然不想乐朝百姓饱受流散战乱之苦,你就应该早些把玉玺交出来,以便朕早一日召告天下,乐朝以请降归顺于魏周。让他们明白中原大地此后再无乐朝万俟,苍穹之下八荒之地尽归魏周。”
“玉玺,乃天子印鉴,自然由天子使用掌管,但我皇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玉玺也失落不着。若陛下要早一日人心归顺,宇内安定,还请陛下派御医医治我主,待我主复原如初自然奉玉玺予陛下。”我摆明如果要玉玺必须先医好锦愁。
“天子血,天子印,天地人神共鉴。君不负臣,臣不负君。”
我一惊这话分明是我同那十九位军士立盟时说的,看来烈山韬已经审过那余下的三人了。
见我低头不语,烈山韬从衣袖中夹出一片我蘸着锦愁的血印了玉玺的战袍,搭在我手上。
“一直都在你手上,说吧在哪儿。”
“陛下既已认定在奴婢手中可命人严加搜查,看是否有此定国之物?”其实我们几人在被关押时已被搜查过,茹贵妃分了的那些财物更是被搜刮一干二净,时下我们几人是身无长物。
“既然你不交,那朕现在就可以赐死万俟锦愁。”
“你……”我紧紧攥着手中的五色丝绳,忿忿地瞪着他。
“我魏周疆土是用将士热血一寸寸厮杀得来,不是靠什么玉玺令民心归顺。朕的战马既然已经踏到了你们的京城,踏破了乐朝半壁江山,也不在乎在多驰骋一城一地。”烈山韬说着抓着我肩的手开始越来越紧,我狠命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矮下身子躲避他的大掌。
我知道烈山韬怒了,自觉这于我们没有半点好处,只好圈回话题:“既然陛下说魏周寸土都源自将士奋勇,难道陛下就坐视手下将士白白抛洒热血吗?”战火一起死的又不都是乐朝人,我就不信烈山韬不愿和平接管其余几省。
“你很会说话,但朕不喜欢受任何人要挟,也不喜欢谈条件。玉玺。”
“御医。”我知道烈山韬已经没有耐性了,也不在闪躲。
“没有玉玺,我的御医还要诊治军中伤员。”他说着一记冷笑手从我肩头松开,就要走回御座上。
就这样在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吗?他要赐死锦愁,或者让我眼睁睁看着锦愁死?
这不是,不是我要的接过,我猛地抓住他松开的手道:“我用我的命换锦愁的。”
“锦愁?”他半回着身看着我。
“是……是我皇。”我自知失态改口道。
“你真的是他的妃子?”他立着一双眉目审视着我问。
“我不是,我只是一名普通宫女。”
他一双犀利的眼眸紧紧盯着我道:“不是,不是你去年为什么骗我。说你是宰相之女,是当朝皇子的未婚妻……”
“我以为当时……当时你要杀我灭口,所以才胡诌恐吓你的。”
“既然你不是他的妃子,为什么一定要救他?如果成为皇妃是你想要的,不是非要从他那里得到。”他说着被我抓在手里的手,用拇指摩擦着我的手背。
“不,我不要做什么皇妃,我要的是人。”我摇着头松开了他,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他这是什么意思?
“救他,就像去年救我一样?”他又向我迫近了一步追问。
“救你只是不能看着一个生命在我眼前就你们消失了,可锦愁……”我说着停顿下,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有点儿无措。
“不一样。”他自己似乎自己领悟到了一个答案,随即扭头而去。“交出玉玺,朕派人救他。”
“并保证不杀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我追问了一句。
已经要走到御座下的他扭回头道:“朕不保证,一旦乐朝人有复辟之心,朕会立刻诛杀他。”
“那就没有玉玺。”我冲口道。既然他随时会杀了我们,那交出了玉玺,我们从此就变成了全凭他喜怒决定的蝼蚁。这滋味几年前我尝过,与其再经历一次,我情愿和锦愁现在共赴黄泉。
“那就会有很多人要死。”他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
很多人要死?
我不由冷笑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很多年前,我娘也曾和我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我便答她,关我何事。今时今日,我仍是这四个字。
“关我何事?”世事无情,我一个小小女子来着一世不是来做伟人的,我做不到兼济天下。偌大个天下,我连一个完好的夏沐都不能留住,何况别人?我管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