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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汝又比吴皇后还主动地走上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她死前窒息的模样，继而毫不迟疑地掐住了吴皇后的脖子。
即便是无根之魂也不由大惊失色：“我是鬼！你连我都敢害！”
“我怎么不敢？”舒汝又灿笑回答：“你不过才死了一次就自以为了不得了？你当我死了多少遍，投生了多少次？”
“鬼算个什么，我连鬼都不如，还会畏惧你装神弄鬼？！”
“不可能！不可能！”吴皇后竭力挣扎，活人的正气始终是她这样的魂魄无法比拟的，不由被舒汝又气压得瑟瑟发抖。
“万贞儿！你做了亏心事，怎么可能不害怕鬼敲门？！”
舒汝又啐了一口，冷漠地道：“什么万贞儿，吴皇后，你活着的时候拎不清，死了还是个糊涂鬼！你睁大你的鬼眼，好好儿看看，我到底是谁！”
适才还是顶着万贞儿三十多岁，半老徐娘模样的脸孔，瞬间转变了棱角。
眉眼开得更大，鼻梁变得更为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就连身材也成为纤秾和度，无可较量的完美。
这副容色哪里是万贞儿的眉目清秀能够相提并论的，宫里三千佳丽均是甘拜下风的美貌。
“你，你是谁！”饶是成鬼的吴皇后也怕得声音打颤，这下她碰见了鬼中鬼，别提报仇雪恨，不惹怒万贞儿，被打得魂飞魄散都不错了。
舒汝又恬淡地应答：“我就是害死你的女人啊。不老老实实喝孟婆汤，投胎转世，你寻我来？是想在死一次吗？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吴皇后惨叫一声，模糊的鬼影渐渐消散成雾，旋即破灭。
与此同时，舒汝又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整个寝殿的宫人们无人知晓万贵妃梦靥遇鬼，舒汝又更是调整了姿势，继续美美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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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四章 万贞儿14
万贵妃害死的吴皇后。
这样的消息就是想要隐瞒也无法抵挡得住不胫而走的八卦力量。
周太后听闻，当下就摔烂了粉彩茶蛊。
“哀家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就连钱太后都得退让一步。她一个万贵妃算个什么东西！”
周太后心有不平，曾经屈居人后的不甘与耻辱，再次翻江倒海地击破她的自尊心。
“吴皇后是哀家亲自选给皇帝的妻子，万贵妃妖言惑众，三言两语就逼得皇帝杀了结发妻子。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留！”
教周太后无法忍耐的是万贞儿敢挑衅她的权威，质疑她的决定。
在这皇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应该是她，不是姓万的贱婢！
“给哀家安排下去。”周太后咬牙切齿地道：“阎王三更要人就不会留到五更。万贞儿……她是活够了！”
万贵妃毕竟是皇帝朱见深最为宠幸的爱妃，因此饶是周太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置她于死地。
走路不通，就走迂回战术。
周太后假意对万贞儿安抚，召至寝殿内，实则是想封锁消息，毒死万贞儿。
等到皇帝得知消息，万贞儿已经死透了，朱见深再是悲愤也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处死自己的生母吧。
周太后志在必得地等着万贞儿来到身边，心思百转地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许久未见，万贞儿还是顶着十八九的年轻面庞，怪不得皇帝如此痴迷她。
周太后摩挲了一把，暗恨道：她快四十岁时再也没有这般好皮肤了，万贞儿难不成是得了秘方，才保养得如此细嫩光滑？
那么万贞儿死之前还是能起到丁点作用的。
周太后心有决定，张口便道：“你这孩子根本看不出年月的雕凿，可否告诉哀家，你平日里都是用什么法子养护的？”
舒汝又不由笑了。
她还以为周太后会为了吴皇后多少敲打她一番呢。
看来吴皇后在周太后的心目中也没多少地位，亏她还大半夜闹鬼打扰她正常睡眠。
“无他，就是睡好吃好。”
“孩子还想瞒着哀家吗？这后宫的女人，谁不是睡好吃好？”
“另外……”
“另外什么？”周太后瞪大了眼睛。
舒汝又的面颊爬上了层层红霞，她扭捏地回答：“另外，还有皇帝的宠爱，雨露的恩泽……”
周太后抽了抽嘴角。
万贞儿这是什么意思？炫耀她有男人吗？
周太后气了气，旋即忆起，她确实许久没有男人爱过了。
即便是先皇在世时，生下了朱见深没多久，先皇就不再怎么碰她了。
后宫美女如云，她生了孩子，身材变形，哪里还能入得了皇帝的眼？
“没有其他的缘故了？”周太后不死心地追问。
舒汝又娇怯怯的摇摇头。
周太后见她再没了用处，长袖一挥，贴身嬷嬷就端了茶水捧给舒汝又。
“哀家新得的明前龙井，赏给儿媳妇你尝一尝。”
舒汝又扫了一眼，没有动。
周太后面显不悦，“怎么，还怕哀家下毒害你不成？”
说着，她也抿了一口茶水，满嘴的清香。
第二卷 第十五章 万贞儿15＋第二卷 第十六章 万贞儿16
第二卷 第十五章 万贞儿15
舒汝又也笑了：
“太后娘娘宅心仁厚，贞儿能成为您的儿媳妇，是贞儿的福气。”
她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周太后见她这般痛快，笑得合不拢嘴。
这毒来势汹汹，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万贞儿就会七窍流血。
成为皇家的儿媳妇，贱婢一个，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气，死也瞑目了。
周太后面目变得慈祥，一如许多温柔和蔼的老太太一样，脸上的皱纹褶子隐隐约约地颤抖。
颤抖。
越抖越厉害。
周太后突然捂住胸口，无法遏制的剧痛传遍全身，她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先是喷了许多的血。
她亲眼看见自己的血在流逝，感觉到丝丝温热的液体从眼睛，耳朵，鼻子，嘴角泛溢，又转瞬变得冰凉。
不可能！
为什么是她，不应该是万贞儿这个贱婢吗？！
“还不快传御医！”舒汝又眉目浓重，跪在周太后身边，指示这混乱成一团的宫人们，有条不紊地下达着种种命令。
“太后娘娘，你又是何苦呢？”她矮身贴在周太后的耳边，几分悲伤地道：“像是钱太后那样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度日，每天种种花，浇浇水，多好啊。”
“不过，您也够福气了，贱婢一个，成为皇家的儿媳妇，儿子又成了皇帝，死也该瞑目了。”
舒汝又再抬起头，泪流满面。
朱见深听闻消息飞奔而来，第一眼看见妆容模糊，浑身血红的舒汝又，吓得心脏差点儿停止。
第二眼才看清楚爱妃怀中抱着的快要咽气的周太后，噗通跪在母亲身边。
周太后竭力抬起一手正要指向舒汝又却半途被朱见深一把握住。
“母后，你放心，这些御医一定能救得了你！”
不，哀家不放心，这么个妖孽在你身边，做母亲的怎么放心！
周太后奄奄一息，还拼命地启唇嘶哑地吐字：”杀，杀……“
杀了万贞儿这个贱人！
“母后，你放心，这些庸医救不了你，朕就杀了他们给你陪葬！”
不是！皇帝，你听我的话，你听听我的话啊……
周太后死死揪住朱见深的衣领，陡然颓唐地松手，脑袋一歪，彻底咽气。
太后寝宫哀嚎声一片。
朱见深在万贵妃的爱抚之下，强打精神，不休不眠地调查，结果得到了令他如遭雷劈的真相——
原来，周太后是想要给万贵妃下毒。
结果那机关酒壶不知怎么就出了问题，给她自己倒的茶水是有毒的，给万贵妃的那一杯变成无毒的。
简直就是天大的乌龙！
这样既教朱见深伤心又无奈的真相，他无法承受，整个太后寝宫的宫人悉数为太后陪葬，才缓和了些许他暴躁的心境。
毕竟母亲是万贞儿的关系才会殒命，对外虽是报了病逝，朱见深一时半会儿迈不过心中的坎，唯有暂不见为净。
舒汝又独守偌大的宫殿，期期艾艾地看着梁芳讨好地送来的一堆锦衣玉帛，怏怏地道：“皇上既然不肯来，以为送这些玩意儿本宫会高兴吗？”
她一甩腿，小巧的绣花鞋竟是飞了出去。
第二卷 第十六章 万贞儿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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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七章 万贞儿17
自从发生周太后的事，万贞儿与朱见深之间便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是，这不代表朱见深就不思念万贞儿了。
他也明白，周太后是为了他才会想要铲除万贞儿，而周太后的死是否是失误还是人为，恐怕只有万贞儿才清楚。
在为周太后守孝期间，他没有办法面对万贞儿，只有先分开不见。
然而，身为男人的他即便能守得了心理，也受不了生理。
最近几日，他一直呆在书库里读书，用大量拗口的字句充填灵魂。
书库里则有个美人，名叫纪娘子。
纪娘子眉眼五官五分极像当年还是小宫女的万贞儿，朱见深一次酒醉便临幸了她。
这一次，他一击中的，纪娘子意外怀了龙子。
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却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
朱见深既是矛盾又是欢喜，最后决定瞒着万贞儿，坚决不能让她知道，直到孩子平安生产。
舒汝又得不到消息，不代表掌管所有太监内侍的两方也被蒙在鼓里。
梁芳痛恨嫉妒朱见深，自然愿为最爱的娘娘排除万难，剔除所有的绊脚石。
他无需大动干戈，只要吩咐接生婆在纪娘子生子时加点儿料，就够了。
这个年代的孩子十有五六全是活不成，为了万贵妃，别说是皇子，就是暗杀皇帝又能如何？
纪娘子如梁芳的计划三天三夜难产，转为大崩血，万贞儿这才听闻宫中其他妃嫔吃味的嘲笑才得知此事。
敢情好，所有人都清楚，就她一个还什么都不明白。
舒汝又又不是想朱见深断子绝孙，立即奔往纪娘子生产的僻冷宫殿。
皇宫真是大的离谱，一行人行步匆匆，等舒汝又赶到时，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梁芳正守在宫外，陡然发现万贵妃闯入视野，不由大惊。
“娘娘！”他惶惶上前，劝服道：“此地血光冲天，污秽至极，不是贵妃娘娘该来的地方。”
舒汝又不听他废话，抬手拨开梁芳。
梁芳一把拍在门上，拦住她凝重地道：“纪娘子已经奄奄一息，随时命丧黄泉。娘娘此时出现，不是特意教皇上误会吗？”
“误会？”舒汝又摇摇头：“我怕过什么？误会又算是什么。他，需要这个孩子。”
语毕，她便带着御医，稳婆鱼贯而入。
梁芳颓然失落，他所做的一切难不成全是笑话吗？
他不都是为了万贞儿吗？
她为什么不懂？
在她心目中，还是那不懂事的小皇子最重要吗？
她到底图个什么！
舒汝又顾不得梁芳的不甘，命众人务必救活皇子。
至于纪娘子好坏，不再她的思考范围内，因此她才领了御医们前来。
要知道，古代封建礼制严格，尤其是皇上的女人被男人们看了不该看的地方，本就是没有活路的下场。
房间内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气若游丝的纪娘子终于诞下一个皇子后随即香消玉殒。
稳婆们赶紧将小皇子打理干净捧进万贵妃的怀里。
舒汝又看着弱小的生命，呆呆发怔，没有听见一群纷沓的脚步声。
第二卷 第十八章 万贞儿18
朱见深只看见血，好多好多的血，到处都是，每个稳婆的身上都是，御医老头们华贵的官服上也是。
他在转向已经变得冰冷的纪娘子尸身，她的一旁站立的那道影子便是从小就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这样悲壮的场景，万贞儿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难不成紧挨着她的尸体，只是个哗众取宠的玩偶吗？
她怀中抱着的是什么？
那传出低低啼哭声的是什么？
朱见深恍恍惚惚地见万贞儿抬起手伸向襁褓婴儿的头颈，顿时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是想要掐死他的儿子，还是捂死？！
“住手！”朱见深旋即大喊，飞冲上去，一把夺过稚嫩的生命，推开万贞儿。
若不是梁芳手疾眼快地搀扶，舒汝又差点儿跌倒在地。
众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注意梁芳垂眸的暗芒。
是的，是他叫来的朱见深，他就是要她看看，在小皇帝的心目中，她根本就排不上数。
他故意遣人告知朱见深，说是万贵妃害死了纪娘子，还要弄死小皇子。
饶是对纪娘子没几分真爱的朱见深也坐不住了，这才撞见了万贞儿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纪娘子的尸首欢笑，又朝无辜的小婴儿下毒手的一幕。
娘娘……梁芳握着她的柔荑，心疼地暗道：奴才有提醒过你的，是你不听。你看，小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你，这个世界上，独有我是对你一心一意的啊。
“皇上，”舒汝又坦然地整理衣襟，“臣妾尽力了。”
朱见深瞥见她胸口处一抹血痕，瞳孔不由一缩：“尽力什么，尽力杀掉朕的女人和孩子吗？”
舒汝又平静地回视他怒极的目光，打量这张像是哥哥又不像的脸孔，盈盈浅笑：“原来如此，在皇上的心目中，臣妾就是这等毒蝎心肠的女人啊。”
“难道你不是吗？”朱见深看看纪娘子，再记起吴皇后，周太后，不禁咬牙切齿。
果然不是哥哥呀。
舒汝又摇摇头。
她在现代孤儿院里，一直相依为命长大的哥哥不管她是对的，还是错的，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永远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
朱见深不是哥哥，是她自作多情了几十年。
“我是。”舒汝又接过梁芳递来的绢帕抹掉前襟沾染的一丝血迹。“可是，你知道吗？我确实不是好女人，可我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屑于申辩。”
她旋身走到门口，顿了顿，扭头对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平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