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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本宫那天,能骨头硬一些,强撑着不答应一盘五两银子就好了,那也不会欠下这么多债,一下子,就让本宫的储秀宫陷入经济危机之中。
“都怪令妃这个眼皮子浅的。”
想到五两银子一张牌的来由,那拉深恨令妃。
“她倒是得了乖,却害得本宫一文不名,本宫能不能从她身上讨点回来呢?”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便如藤蔓一般疯长,渐渐在那拉脑子里生了根,长了叶,占据了脑海里所有空间。
那是那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她不会嫉妒受宠的令妃,可是,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对令妃的独得圣宠,怀着很深的嫉恨。
“一定,要让令妃给本宫这次悲惨的遭遇买单!”
最后,当那拉从栏杆旁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着的。
很快,又到了第二天早上。那拉头天晚上躺在凤床上,思索了很久。
她破天荒的,没有在梳妆的时候打瞌睡,反而是,大睁着一双因休息不好而有些浮肿和眼袋的眼睛,神情亢奋。
匆匆用了些点心填补下肚子,那拉坐在储秀宫正殿主位上,等待各宫妃嫔的时候,心里竟然第一次期待起来令妃的出现。
呵呵,令妃呀令妃,娶妻纳妾,娶妻是结通家之好,纳妾是通买卖。即便你已经是四妃之一,那也还是妾不是?
在礼法上说,本宫这个正妻可是你的主子。为主子效劳,可不就是该天经地义,该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么?
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来表表忠心如何?
“你不用太感激本宫了,真的。呵呵,这只是本宫应该做的罢了,就当,就当是你在背后给本宫告黑状的报酬好了。”
挖坑的那拉
令妃一脚踏进储秀宫的时候,她就敏感地发现,储秀宫的气氛有点不对。额……皇后那拉氏的表情很可疑。
怎么个可疑法呢?
平常,见到她们这些妃嫔,皇后那拉氏都是高高地,端着她那可笑的皇后架子,表情肃穆,像佛堂里的佛爷一样,没有一丝人气儿,
可是今天,令妃偷偷瞄了两眼,不由得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心里毛毛的。
“她怎么能笑得这么奇怪呢?”
她感觉得到,自她一踏进储秀宫,皇后那眼神,便像是带着钢刺的棍子一样,直直地往她头上敲了过来,如芒刺在背一般,灼灼地刺痛着令妃的神经。
令妃规规矩矩地俯身,做了个万福,声音微微带着些不平稳,“魏氏令妃,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福体安康。”
而那拉呢?
她自令妃一脚踏进殿门来,便瞄到了她头上的珠翠金钗,手腕上的玉镯等华贵首饰。她眼神灼热了起来。
“哼,原来,这令妃还挺有钱的嘛——”
她马上转念又想,“不过,皇上赏赐的有那么多?本宫怎么就认为她份例少就一定穷呢,还在慈宁宫帮她们想辙。”
那拉找到了原因,看着眼前晃动着的金珠玉翠,心里更添酸涩。
“本宫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正妻,都陷入了经济危机,你们却一个个好好的,穿金戴玉,还显摆到本宫面前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忽然沦落穷人行列的那拉,忽然之间,凭空出了一阵强烈的仇富心理,顿时,看各位光鲜亮丽的“大款”们就不顺眼了。
那拉昨晚上苦思冥想了将近半宿,只想到了要对付的首要目标人物,却没有找到具体实施策略。没想到这一不顺眼,却让那拉忽然间福至心灵。
她想,既然太后能够以权来压本宫,那本宫也要以权来压你们。
那拉坐在主位上,抬起右手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胸口,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跳跃的节奏变得更加欢快了起来。
她认为,那是马上要做一件“大事”之前的兴奋和紧张。
正因为此,那拉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刺激,本来困乏得睁不开的双眼,居然也给面子地睁得大大的,冒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于是,之后的好几日,那拉一从慈宁宫回来,总要以“好好练习牌技,争取更好地为太后娘娘服务”的借口为理由,逮几个受宠的妃嫔去陪她打马吊。其中,令妃首当其冲,是第一批被逮的目标。
令妃手轻轻地托着肚子,跟在那拉身后,慢慢踱出慈宁宫。
她发现那拉在前方等着她,心里颇有些诧异。
那拉面带微笑,截住了令妃,声音一改往日的平淡和严肃,温柔如四月的微风,“令妃妹妹请稍待。”
令妃心里那奇怪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这那拉氏什么时候,对本宫笑得如此亲切过?”
暗忖着,这人无事献殷勤,必有着天大的祸心。
令妃心里寻思开了,据储秀宫的探子来报,说那拉氏最近为了筹钱还债,愁得觉都睡不好,那,她现在该不会是要找本宫想办法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令妃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咒骂起来,“哼,这那拉氏可真够无耻的,本宫和你关系很好吗?”
特别是,亲眼参与并目睹了太后钮祜禄氏那狠手之后,令妃对那拉更加鄙视了。
“让本宫帮你?本宫觉得,你还是去做梦来的比较实在些。”
念及此处,她一颗心顿时往上提了提,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着了道,得罪太后不是好玩的。
可是那拉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拖她下水的,早早地,便料想到她的反应。
那拉微微笑了笑,“令妃妹妹今日气色不错,本宫宫里新到了一批布料,令妃妹妹和庆嫔妹妹,忻嫔妹妹一起去本宫的储秀宫鉴赏鉴赏如何?”
那拉同时挑了另外两个最近比较受宠的,估摸着她们得的赏赐比较多,手里有货。
参详布料这样的事情,这是她们宫妃经常性的活动,令妃心中疑惑稍稍减少了些。
毕竟,那拉还同时约了皇上最近比较宠爱的庆嫔和忻嫔。她便想着,那拉应该不会有那胆子,也不会那么蠢,刻意把她们三人叫到储秀宫,只是为了一起灭掉的。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先请。”
四人坐着辇轿一路逶迤,向着储秀宫去了。
那拉心情很好,“今天,本宫肯定能把剩下那一千两银子的缺口填上吧?”
她有些期待,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
几人坐着和了会儿茶,先欣赏了一番布料。
那布料是今年新到的贡品,花样比之往年有了翻新,几人品评了一番,眼见日头也不低了,眼神交错间,都有了要起身告辞的想法,却见那拉放下茶杯,终于要步入正题。
“唉——”
那拉捻起一匹布料,又扔下,手托腮,却忽然长叹一声,神情一阵黯然。
宫里的女人,既然没有撕破脸皮,就得表现得亲亲热热的。
那拉如此清晰和刻意的叹气之声,那三人想要装没听见,实在是有些难度。
忻嫔出身高贵,性格相对来说要直爽一些,没有那么谨小慎微。
她看了看闷不吭声的令妃,和垂头装恭顺的庆嫔,嘴角瘪了瘪,不情愿地说,“皇后娘娘,何事惹得您如此叹气?”
见有人上钩了,那拉心里放松了些,面上却还是黯然,“唉,没什么,本宫就是觉得,本宫,本宫真是太对不起太后娘娘了。”
“啊……这什么说法?”
令妃闻言,忍不住微微抬起目光,飞快地扫了那拉一眼,见她正望着墙上的一副古画,神情抑郁又不安的样子,心里颤了颤,“这是要上戏肉了吗?”
而庆嫔则是更加缩了缩肩膀,欲图再减少点自家的存在感。
“娘娘何以有此言?”
忻嫔见令妃和庆嫔都不吱声,也不能让场面冷场,便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台词。她心里暗暗后悔,怎么自己就没有那厚脸皮,能够装作其实并没有听见呢?
“唉,都怪本宫啊,太后娘娘整日无聊,好容易有了个打马吊的爱好,那天留下本宫,令妃妹妹和舒妃妹妹作陪,却因为本宫牌技不精,气得这几日牌都不打了。”
那拉换了个手托腮,声音带着低落,“是以,本宫心里很是惶恐,你们是本宫的好姐妹,帮本宫想想,本宫该怎么办呢?”
三人无语极了。这明摆着,就是你故意输了讨好太后的,反而在这里红口白牙地,说什么自己牌技不精,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
见三人不回答,那拉便点名了。
“令妃妹妹,你向来是个心思灵巧的,连圣上都对你赞赏不已,今日本宫就厚着脸皮,请你帮个忙了,你可要帮本宫出出主意啊。”
令妃看着那拉真诚信赖的眼神,几欲吐血,心想,“本宫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铁了?你倒霉本宫才好呢,还要帮你,真是异想天开。”
“呵呵,”令妃哂然,“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其实愚笨得很,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哪里能够帮得上皇后娘娘您的忙呢?”
“你有话就直说好不好?”令妃很是气愤地想,她都快要在心里咆哮了,“这那拉氏今日怎么阴阳怪气的,看得本宫心里不舒服。”
那拉视线在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视线所到之处,三人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见到三张如出一辙的,表明“我很弱,很不中用”的表情,那拉心里一嘲,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了。
“本宫今日呢,其实就是想让你们陪本宫练练牌技,好满足太后娘娘日益强大的马吊技术需求。”
谁比谁高明
听到那拉说打马吊,令妃更加不愿意了。
她从来都手气就算不上好。
上次在慈宁宫,也是因为太后的火力是对准了皇后那拉氏而去的,她才能够侥幸地,仅仅输掉七百两银子就脱了身。
“可是,即使是只有七百两银子,那也是本宫一两一两地挣来的啊!本宫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肉疼。”
她斟酌着,要出言拒绝。哪知在抬眼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庆嫔和忻嫔时,却发现忻嫔身形动了动,好像要开口说话。
令妃心里一紧,“不好,可不能让她抢了前。”
来不及想借口了,令妃便使出了最常用,也百试不爽的一招——装病。
她忽然间,就捂住肚子,□了一声,然后继续凄凄惨惨地叫了起来。
为了体现弱质纤纤的气质,令妃本来脸上就涂着许多铅粉,现在看不出面色来,正是好一个病怏怏的样子。
她这一番做派,成功地堵住了忻嫔已经送到嘴边的托辞,抢得了先机。
跟在她身边的绣草很有默契,连忙扶着她,还紧张兮兮地呼嚎起来,搞得跟真的一样。
“娘娘,您怎么啦?您哪里疼啊?”
“令妃妹妹,你这是?”
那拉惊了,“这令妃怀着孩子,虽然这当口很有装病的嫌疑,可也保不准可能是真的不好了。”
于是,那拉立马高呼,“来人,快去请太医。”
“是,娘娘。”旁边一个宫女应声,拔腿就要往太医院跑。
“等,等等——”
见要去请太医,令妃顿时心生不妙。
她可是装病,要是请来一个和她不熟的太医,可不就穿帮了吗?
无奈之下,令妃只得出言阻止,声音还很到位地弄得断断续续地,装着自己的确是个病人的样子。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无碍的,臣妾只是……只是……”
她飞快地想着借口,不能让皇后叫太医,那便只有——
“只是有些胎动罢了。臣妾回延禧宫歇歇就好了,实不敢让皇后娘娘如此费心。”
“送你回延禧宫?这怎么可以?”那拉心里绝对不同意了。
“令妃妹妹,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那拉当然也不是傻的。这时候,她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令妃这次是在装病了。
不过,她也不点破,只是俯身拉着令妃的手,语重心长地地说,“妹妹你身怀龙裔,皇上和本宫都盼着,妹妹能为咱爱新觉罗家再添一个小阿哥呢。他以后呀,可是要叫本宫皇额娘的,本宫能不尽心吗,怎么能轻忽呢?”
那拉直起身,将令妃按下,果断下决定,“令妃妹妹,既然你不想叫太医,那本宫就依了你,不过,回延禧宫的话,就别提了,你就留在本宫的储秀宫里,待身子好了再回去吧。皇上那边,本宫会给他说清楚的。”
“啊?留在储秀宫?”
闻言,忻嫔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还是那个死板规矩的皇后娘娘吗?
听到她的惊呼,那拉瞄了她一眼,眼里的深意忻嫔虽然看不懂,但她还是赶忙用帕子紧紧捂住了嘴巴。
“管他呢,看样子,皇后娘娘是想要惩治令妃一下了,这只要不牵扯到本宫,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戴佳氏忻嫔乐得坐山观虎斗,捡点渔翁之利。
而陆氏庆嫔,则是一直都没有说话,若不是她身上穿着嫔的服饰,也有那么大的身形,定会让人将她无视了过去。
真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令妃被将了一军,仍然挣扎不休,“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的。”
“哟呵,还不合规矩?你平日里不合规矩的事,还做得少吗?”那拉心里嘲讽不已,“本宫的口头禅,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那拉大度地开口,“令妃妹妹,这规矩是人定的,你现在情况特殊,本宫特赦,在你身体完全好了之前,可以免掉一些规矩的。”
“可是,皇后娘娘,臣妾已经好了,没事了。”令妃强调着。
她此时后悔不已,“本宫争个什么劲啊,就让忻嫔抢了先又怎么样?现在被那拉氏抓住话柄,真是倒霉死了。”
“好了?本宫可不信呢。你怀着龙种,可不能开玩笑。”
那拉神情严肃,仿佛是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令妃在她这样的眼神逼迫下,感觉好像被看穿了一样,心里尴尬不已。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骗您啊,臣妾身子真的没问题了,您到底要如何才相信呢?”
令妃无奈极了,她今日看样子,是要载在这里了。
“这个么……”那拉摸了摸指套上的花纹,沉吟了起来,放佛在思考什么。
见令妃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她心里很出了一口恶气。
于是,她话锋一转,嘴角隐晦地翘起,“除非,你能陪本宫打马吊,这样,本宫就相信你身子完全好了。”
“额——”令妃顿时扶额,“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只得无奈答应,“好吧,既然这样,臣妾就陪皇后娘娘您打几圈。”
搞定了令妃,那拉眼神往忻嫔和庆嫔身上扫去,“忻嫔妹妹,庆嫔妹妹,你们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
她俩赶紧摇摇头,连最狡猾的令妃都吃了败仗,她们俩怎么能斗得过呢?
“不就是打马吊吗?有什么可怕的,还不一定就是输呢。”
于是四人终于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打了起来。
牌过几圈,那拉输多赢少。
令妃,忻嫔和庆嫔偷偷打量那拉,见她神色不是很好,心里均有隐秘的快意。
又几圈下来,那拉还是输得很惨。
“该,叫你强迫本宫打马吊,不赢得你裤子都没得穿,本宫就不姓魏。”
令妃心里偷偷地骂着那拉,忘记了她手气其实向来都不好的事实。
“唉,本宫牌技真是太糟糕了。”
正当三人忍住心里花儿朵朵开,忍得辛苦,忽闻那拉叹了气,神情郁卒地说了这么句话。
忻嫔总是记吃不记打,仍然第一个发言安慰起来。
“皇后娘娘,您可别这么说,您看,您镇日那么忙,没有时间研习牌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