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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你要不要跑?你当然会说你不跑啊!”齐母嚣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程梦香咬咬牙,还是好声好气的回话:“要不这样吧,妈,您亲自过来把和生手术费交了,这样我也不可能会骗您了是吧?我是真的需要钱给他治病!”
“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跟我吼什么,”齐母听着大媳妇挑起的高昂的声线,翻了个白眼,“我没有钱。”
“没有钱?”程梦香简直要尖叫,“我们的五万块呢?”
齐母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梦香再打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了。程梦香按掉通话键,立刻打车去了火车站,她要为这五万块讨一个说法,她要为齐和生讨一个说法。
齐和生的父母住在离B市不远的T市的乡下,两口子过着归园田居的悠闲日子。他们命中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齐和生初中辍学到大城市打工,供弟弟齐平生考上了大学。程梦香和他回家办喜酒的时候看见过齐平生几面,长相斯斯文文的,有些喜欢夸夸奇谈,不过没有深入接触她不好下定语。
她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下车后直奔客车站,折腾颠簸了不短的时间不说,钱包还被偷了,幸亏里面只有几百块钱,手机因为一直攥在手里也幸免遇难的。
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了齐家。齐父齐母齐平生和他媳妇吕兰都在屋子里,好似是在等她来一般。
程梦香开门进屋子,看着好似三堂会审的情景,愣了一下。她注意到屋子里严肃的气氛,笑了笑:“妈,大家怎么都来了?”
“你咋回来了?”齐母没有给程梦香好脸色,“你就把我娃自己个儿留在医院里了?有你这样式儿做人家媳妇儿的吗?”
“妈,”程梦香的强颜欢笑在齐母的呵斥下消失了,她脸色难看,“我拿了我们的五万块就走。”
“哪儿是你的五万?那是我娃拿过来孝敬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是我的五万!”齐母犹如被激怒了的老母鸡,气势汹汹的对准敌人开炮,“你这样管我要钱我家大娃知道吗?”
“妈,那是齐和生的救命钱,您二老能不能行行好,暂时把它还给我们周转一下。”程梦香看着对方泼辣的模样,不敢惹怒她,低声下气的回话。
“不行!”齐母的眼珠子瞪的溜儿圆,“那是我的钱,我已经花没了,没钱给你了。”
程梦香看到齐母说的是真的,有些着急的发问:“妈,您把钱花到什么地方了?”
“我给二媳妇儿买了辆车,咋着?”齐母看着程梦香态度底下去了,脖子扬的更高了,整个人的姿态好似骄傲的战胜的天鹅。
程梦香简直要吐血,难道讨好吕兰比齐和生的命还重要?她转头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吕兰,对方却不痛不痒的偏过头去,摆明了是不想放弃刚到手的新车。
程梦香恨得几乎把嘴唇都咬出血,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妈,您不至于连您儿子的命都不管不顾了吧?”
“我把他养大,养的这么壮实,我对他仁至义尽!”齐母嘴皮子最是利索,说着还戳了戳光顾着抽烟的齐父,“死老头子你来评评理,你说我说的对不?娃都要死了,还惦记着咱们的养老钱,哪儿有这么不孝顺的孩子?”
齐父吐出一口烟,在程梦香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齐母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依仗,得意洋洋的看着程梦香:“老大去了以后就只剩下老二养我们俩,我还没跟你要钱呢!”
“妈,”程梦香苦笑,“都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这么偏心呢?”
“我哪里偏心了?”一听到大儿媳诋毁自己,齐母不干了。
“您眼生生看着和生初中辍学却不阻止,却软硬兼施把齐平生拉扯到了大学;我们结婚,您一毛不拔,齐平生结婚,您出房又给地,现在又是车;您每个月都向我们哭穷,偷偷摸摸背着我们把我们寄回家的钱留给齐平生……”程梦香愤愤不平的说着这些年遭遇的不公。
“闭嘴!”齐母打断她的话,声音尖利,好似被人戳到了痛楚,“我就是偏心!我就是不给你钱!你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程梦香和齐母撕破脸,身无分文,疲惫的蹲在村口。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接通,对面是医院冰冷的官方的话语:“是程梦香吗?齐和生手术产生并发症,现在正在努力抢救,请您尽快赶到……”
程梦香的手再也攥不住手里的手机,它“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彻底报废了。
☆、003利益至上
为了凑齐回去的路费,程梦香拉下脸敲响了齐母的门,忽略对方臭着的脸和不耐烦的目光,无助的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妈,和生快不行了……”
齐母睁大眼:“真的不行了?咋个情况,你来之前不还挺好的吗?”
程梦香指指自己的手机:“刚刚医院打电话过来了,妈,我不要那五万了,只要有就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万,给我一万就好,一万就足够了,其它的我会想办法的。”
齐母为难的皱眉:“给老二媳妇儿买的车是二十万的,我们现在真的没钱了。”
“二十万!”程梦香震惊的瞪大眼,接受不能的喃喃自语,“居然有钱给她买二十万的车也没有钱给我老公治病救命吗?”
齐母装作没听到程梦香的话,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抬起头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也去看看我家大娃。”
程梦香点点头,齐母又道:“老头子和老二也去看看我命苦的娃,看看他在城里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转头回屋子里叫人,然后对程梦香说:“大儿媳,你去订下我们的车票。”
“妈,”程梦香为难的说,“我钱包被人偷了,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买车票?”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哪!你连买车票那一点点钱都没有了?”齐母看到程梦香点头,想到往返的费用,肉疼的捂住胸口,又把走出门准备出发的二人轰了回去,“去去去,你们都回去,就我一个人跟着就行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过去有什么用啊,白白的浪费钱!”
她嘴里念念叨叨的走进屋子,出来的时候把手里攥着的一百块塞进兜里,对程梦香笑笑:“走吧!”
程梦香站立着不动,她注视着齐母的裤兜:“妈,你就带这么点钱?”
“对啊!”齐母理所当然的点头,“购买咱们娘俩的车票了。”
“只够买慢车,而且客车坐客车的钱也不够……”
“干嘛买那么贵的票?”齐母瞪她,“这不是糟蹋钱吗?也不用做客车,一会儿我让老王头开拖拉机把咱们送出去。”
“和生病危,”程梦香感觉一股火在自己胸口燃烧,几乎要把她的好脾气烧成怒火,“妈你难道不想早点知道他的情况吗?我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要不是我的儿子,我干嘛要养他这么大?”齐母看着程梦香憋红的脸,愤愤的又从齐父口袋里面掏出五十块。
程梦香腹诽:原来养孩子这么保值,只需要管三餐,在义务教育九年后轰出家门,就可以坐享其成了。他们二老这些年至少伸手要了几十万,全贴补给了小儿子,自己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目的就是让齐和生看不过去再送钱。齐和生也是个心软的,忍不下心看对方哭穷,动不动就屁颠的回去讨好家人。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攒不下钱,他们早就该有了自己的房子,也不会害怕养不起而不敢生孩子。
但是她没时间再想这件事了。
她和齐母飞快的赶回了B市,到了医院,齐和生正在准备进行手术,程梦香手颤抖到连笔都握不住,哆哆嗦嗦在手术单上签字。
齐母拉着医生的手不放,带着哭腔问:“医生啊,我儿子不会有事的吧?”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好脾气的回答,却挣脱不开对方,齐母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年轻的时候是个种地的好手,文弱的医生的力气自然比不过她。
“要是我家大娃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齐母胡搅蛮缠,哭喊着不撒手,用另一只手抹泪,“你要跟我保证他没事我再放你走!”
医生苦笑,用求救的眼神望着程梦香,程梦香赶紧走过去,帮助医生逃离齐母的魔爪:“妈,你不放开医生,他怎么有办法去给和生治病呢?”
齐母这才松手,医生一见自己重获自由,火烧屁股一样逃回手术室。
齐母和程梦香只好在门外等。这一等就是十个小时。
齐母早早就在手术室的门外靠墙睡下了,呼噜打的震天响。她想去他们新买的房子里住的,程梦香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使齐母念叨埋怨了一个多小时之久。
程梦香担心齐和生的情况,一直硬挺着。短短两三天,她整个人瘦的跟麻杆一样,就靠一口气撑着,丧尸一般浑浑噩噩,晚上出门只怕会吓到别人。
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齐和生真的走了,她还怎么活下去。她已经忘了遇到他之前的日子了,但是伊稀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滋味——实在是太苦了。
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一同经历过很多事情,互相支撑走过了很多出现在人生中的困难,有许多值得纪念的回忆。他们也曾试图生个孩子,但是最终还是只有他们两个。
她还记得结婚的那一天,齐和生笑得合不拢嘴,那整齐的牙齿一直露在外面。他的脸因为喝了酒有些绯红,倒是面若桃花,他说:“梦香,梦香,你变成了我的老婆,你不会孤单了,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他向来说话算数。
但是他这次食言了。程梦香看到医生自己出来,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捂住嘴,眼泪就流了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凝重:“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
这动静吵醒了齐母,她一个侧翻坐起来,揉揉眼睛站起身,观察了一下程梦香和医生的表情,忽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哭:“我的娃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和你媳妇可怎么活啊……”
她哭诉了一段时间,看医生和程梦香谁也没有安慰她的打算,灵活的站起来,拉住医生的白大褂:“快来人啊……医生杀人了!他杀了我儿子,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这是草菅人命,要赔偿!赔偿!你们院长呢?”
医生哭笑不得:“这位女士,在做手术前家属已经在手术责任书上面签了字,您的儿子的死因是急性肾衰竭,我们已经尽全力去抢救了,请您节哀顺变。”
“我听不懂!”齐母死死的拉住他的衣服撒泼,“我就知道我娃进医院还是活着的,到医院就死了,你们要负责!要不赔钱,要不把我活蹦乱跳的大娃还给我!”
“妈,”程梦香拉住齐母,“不关医生的事情,你放了人家吧。”
“呸,你管谁叫妈,”齐母回头瞪了她一眼,“我娃死了,你都不替他讨回公道,我看你根本不难受,装装样子罢了,这脸上都是鳄鱼的眼泪,说不定你心里高兴着呢,我娃死了你就可以找你的小情人儿去了!”
“妈,”程梦香怒吼,“我老公死了,你嘴巴不干不净就算了,但你居然还惦记着要赔偿,你才是真的不难受的人吧!我看你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连亲儿子的命都可以换钱!”
趁着她们吵架的光景,医生迅速脱掉白大褂溜了。齐母一回头看人跑了,开始对着程梦香发脾气:“你为什么当时要签字?”
“我不签字医生会给和生做手术?”程梦香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闹剧,她苦笑,“妈,你其实根本不是关心齐和生,你只是想来最后捞一笔钱吧?”
“你胡说啥!”齐母恼羞成怒,“我是他妈妈,他死了之后他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对不起,”程梦香打断她的话,“配偶才是第一继承人。”
“那那套房子就这么便宜你了?”齐母怒吼,“哪儿有这样的事儿,那房子我们必须拿走。”
“原来是因为房子。”程梦香无奈的摇头,看着气势汹汹的齐母,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又涌现出泪水,她第一次替为别人奉献了一辈子的齐和生悲哀。
吸吸鼻子,她抬头看向齐母:“房子我会卖掉,偿还住院和手术的费用,剩下的钱全部用作丧葬费用,我会花光每一分钱,连一丁点都不会留下。”
说完,她无视准备坐在地上打滚哭喊的齐母,转头往外走,齐母想拉住她骂,但是看她凶狠的眼神,竟然畏缩了一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
由于是深夜,刚才的动静并没有吸引多少人围观,齐母只能看到程梦香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
齐母连齐和生的葬礼都没有出面,在那天把话说绝之后,程梦香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齐家的人。
程家人也没有出面。和齐家身处一个村子,他们肯定听说了齐和生的死讯,但是从程梦香爷爷到两个伯伯没有一个人试图联系程梦香。
倒是程家姑姑在丧礼举行的时候打过来一个电话,听着程梦香这边嘈杂的声音,哽咽着安慰了她几句:“小齐去世你也别太难怪,照顾好自己,身子坏了就什么都没了。”
程梦香在电话这头默默流泪,听见她的话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的开口:“姑姑,我知道。”
“我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要不然肯定去看你了。”程家姑姑继续说道,“你也是个命苦的,咱们娘俩同病相怜。你说是不是老天看咱们不顺眼,要不然这日子怎么会越过越惨呢?”
“不瞒你说,”她听着程梦香这边哭泣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们家那口子前几年也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受尽了欺负。”
她平静了一下自己说道:“我倒是个幸运的,我还有儿子,你说你自己一个人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呢?”
程梦香没有接话,程家姑姑又开口:“我想到了个主意,我觉着还不错,你看我把我家倩倩过继给你怎么样?她还小,以后就专门伺候你,把你当妈。你一个女人,有个孩子也有个念想,否则家里空落落的,日子越过越难受。”
“我不行,”程梦香赶紧拒绝,“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以照顾孩子呢?”
“没关系,我家倩倩什么都会,以后让她照顾你,”程家姑姑的声音变得爽朗起来,“白天你去上班她去上学,她下学早,买菜做饭交给她,做好就在房子里等你回来,你也轻松。再说你一个女人住一套大房子也危险,出了什么事情都没人报警。”
“大房子?”程梦香的声音突然顿住,她隐隐约约明白了对方打电话过来的意义,反问程家姑姑,“我哪里有什么大房子?”
“就是你和小齐新买的那套房子啊!”程家姑姑用一种“你不用瞒我,我什么都知道”的语气说道,“我听你婆婆在村子哭说你占了她儿子的房子不还给她,呸,你和她儿子结婚都多少年了,他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那个老妖婆还想吃一杯羹,美的她!”
程梦香闭上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她用淡淡的语气打断对面人的滔滔不绝:“姑姑,那套房子我卖了。”
“钱呢?”程家姑姑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哑了好久才尖叫出声。
她不断的数落程梦香:“你说你怎么能卖了呢,那里的房子多贵你比我清楚,房子是用来升值的,是要留给小辈的……”
“钱办丧事花光了。”程梦香冷冷的回答。
对面空了几秒钟,然后果断挂掉了电话,再也没有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