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确定要让她走了?”司马懿站在阁楼边上,注视着窗外凌背着包袱,牵着马出现的身影。
“我必须让她走,倘若我强留住她,她会消逝得更快……”曾经想不顾一切地留下她,但,终究抵不过心中对她那份难言的怜惜之情,曹丕失落地望着窗外。
“可是如今她伤重,如此虚弱的身体,只怕她……”司马懿掩不住忧虑地问道,毕竟这个烈焰般的女子亦同样深深打动他的心。
“我只是让她走,我不会将她送回那个男人的怀里,”曹丕眸中柔性的光芒褪去,暗黑的眸瞳一利,“这点,我不会帮她,一切要看她自己。”
司马懿无语,目光定定地锁着窗外。
夜已深,四周一片昏暗,万籁俱静,只有狂风肆虐刮过的声音,空中雾气正浓,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奇异气氛。
马儿飞快地奔跑着,凌已出了城池,来到大片旷野之上。
不知道过了几个昼夜,她只觉得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奔跑,似乎天一直没亮。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究竟潜伏着多少危险?
凌喘息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似乎已被绳索紧紧地勒住,呼吸急促不堪。
身下的马匹再也经不起疲累,“啪嗒”一声跪倒在地。
凌被重重地甩了出去,倒在砂地上翻滚着,挣扎着,衣服立时被粗糙的沙砾磨碎,鲜血从划破的伤口中丝丝渗出。
她似乎已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用残存的理智,强撑着站起,蹒跚着向前走去。
只要能给她生命,只要能让她活下去,无论什么事她都能承受!
她还不想死,还不能死!
凌想再见孔明一面,所以她决不能死在这里!
但意志还是抵不过肉体上的折磨,终于,一阵眩晕后,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力的身躯,往沙砾地上倒去。
*****************************
“恩……”凌痛苦地呻吟着,两张小脸蛋距离她不到一个拳头,看见她醒来,欣喜地叫道,“无名哥哥,你醒来了!娘!无名哥哥醒过来了!”
“瞻儿,果儿……”凌有些惊讶,抬头便看见张大嫂从屋外进来。
“无名,你醒了?”张大嫂扶起凌,将手中端着的碗汤药递到她唇边,“快趁热喝吧。”
凌就着碗,慢慢地喝光,随后便环视了下四周,这是间很简陋的房子,屋里很小,但居家必备的东西却样样齐全。屋子东北角放着一张床,紧挨着床的是一张不怎么大的桌子,上面摆着盏油灯,右侧还有一个妆台、一个衣柜,而相对的屋子西南角则放着另一张比较大的桌子,上面放着几付碗筷,估计是饭桌……
“瞻儿、果儿,你们先到屋外去玩耍,小心不要走太远了。”张大嫂打发两个孩子去外面玩。
“不,娘,我想留下来。”瞻儿仰头毅然道,他年纪虽小,却已十分懂事。
“好吧,你留下,”张大嫂回头对凌说,“当日,知道有人要来屠村,我便带着瞻儿和果儿,连夜逃走,也不知走了多远,最终便在这山脚下的小屋落脚,这里十分冷清,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我明白了。”凌颔首。
“对了,村里的人呢?”张大嫂小心地问着。
凌黯然地低下头:“除了我,他们都遇害了……连张大叔也……”
“他们,真的都……”张大嫂哽咽着,泣不成声,“为何会如此……”
“对不起,当时我就在张大叔的身边,他的血,溅了我一身,”凌握紧拳头,指甲深嵌进掌心的皮肉中,“对不起,我还是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啊……”
瞻儿没有开口,眼眶里已盈满泪水,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看见父亲了。
“别,别这样,无名,这不能怪你……”张大嫂抹了把眼泪,强忍悲痛道,“对了,你如今有何打算?你想去哪里?”
“说到此事,张大嫂,不知你可否帮我一个忙?”凌轻咳了一声,“我如今身体太弱,实在走不动了,你帮我给成都的诸葛孔明带个信……”
“此处离成都不远,我可以帮你。只是,诸葛孔明是刘皇叔的军师,恐怕不是我能见到的。”张大嫂思索道,“即使见到了他,他也未必信我。”
“你将这枚银戒交给他,他就知道是我。”凌吃力地想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屋外忽然传来的果儿的惊叫声,“不要!救命啊!”
“凌,你躺着,我出去看看。”张大嫂站起身与瞻儿急急地往外跑去。
屋外站着几个面目凶狠的大汉,手中持着利刃,正在胡乱搜掠着屋外的东西……糟了!是盗贼!
“娘!救命啊!”果儿连忙挣扎着跑过来,拉住张大嫂的衣角。
“嘿嘿,值钱的东西捞不到,有个女人也不错!”为首的盗贼大步上前,一把甩开瞻儿和果儿,将张大嫂压在地上,一边拉扯着她的衣服,一边□道,“这女人虽然老了点,可还有几份姿色!”
“不要碰我娘!”瞻儿连滚带爬地扑上来,抓住那头目的胳膊,一口咬下去!
“啊!臭小子,不想活了!”那头目痛叫一声,拔出腰间的剑,朝瞻儿刺去!
“不!”张大嫂立时将瞻儿推开,那柄剑遂刺穿了她的胸膛!她口中涌出鲜血,缓缓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死去了!
“娘!娘!”瞻儿和果儿伏在张大嫂的身上大哭,“你不要死啊!娘!”
“呸!扫兴!竟然死了!”那头目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看看屋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不,不要进去!”瞻儿想起凌还在屋内,扑上去抱住那头目的腿,“不准进去!”
“臭小子,找死!”头目挥动手中的刀,便要痛下杀手。
“住手,不要伤他……”虚弱的声音传来,凌挣扎着下了床。
头目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如坠地雪花般的女子,散乱的乌黑长发更衬出她的肤色如雪,她紧颦着眉头,迷离的眸子,纤细而单薄的身子半倚在床边,她微喘着气,一看便知仍在病中。
几个盗贼都愣住了,他们没料到,眼前这个呈现病态的女子竟也如此的美。
头目愈看满意,面露狞笑地朝凌逼近,“嘿嘿,美人儿,你逃不了,何不乖乖就范,和咱们回去,本大爷特别收留你做小妾……”
“你,你先放了那两个孩子……”凌捂住胸口,勉强说道,“瞻儿,带着果儿,赶紧离去……”她不想让两个孩子看见接下来这不堪的一幕。
“不要!无名哥哥!我不走!”果儿被瞻儿拉扯着,拖到了屋外。
望着眼前步步逼近的盗贼,一共六个人……凌的手缓缓探入枕下,摸到那柄长剑,暗暗催动体内最后一丝真气。
“喝!”凌清啸一声,拔出长剑!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狠绝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剑光闪过,已将走在最前头那名盗贼的头颅斩下!
凌并不想杀人,但是,以暴制暴是在这个乱世唯一的生存方式!
“杀了她!“其余的盗贼大惊,连忙抽出兵器,向凌掩杀过来!
挽歌绝唱
屋子本就狭小,这几人进来后,屋里的空间便更小了,一时间,凌眼前明晃晃地全是刀剑。
那头目立挥一剑,狠狠地划过凌的右手,鲜血迸流而出。
凌抿唇淡笑,毫不畏惧,剑发如电,剑上似蕴万钧之力,风雷滚滚,又将右侧的一个盗贼刺翻在地。此时凌背后的一刀也攻到,她微侧身体,向左避闪,避过刀锋。
但她的动做慢了一步,那一刀虽没要了她的命,却在她背上划开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
眼前一阵发晕,凌险些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
不,不行,绝不能在此时昏厥过去。否则不仅自己难逃一死,连那两个孩子都会性命不保。
凌凝神闭气,迅疾地回身,一剑将攻击她的那个盗贼刺死,再一个急退,向后掠去。
剩下三名盗贼,再次扑了上来,把凌围在当中斗杀起来。
空间实在太狭小了,加上气力不断减弱,凌的身子本就虚得如强弩之末,身上又被剑刺刀划得都是伤,动作逐渐变缓。
凌腾空跃起,避让过急刺而下的剑,从空中落下时,手腕一转,一剑将正向她扑上来的盗贼刺翻在地,她左侧的一个盗贼随即一刀劈到!
刀很快,很猛,凌来不及起身,便在地上一滚,避过那一刀,再顺势一脚踢在那人□,那人扔了刀跌在地上,手捂着下身惨叫起来。
凌翻身起来,立即一剑挥下,也取了那人的性命!
每道伤口的血都在难以控制的往外流,凌几乎快成一个血人了。
只剩那头目了,凌知道,这人的身手是六人中最好的。
才想着,凌就觉察一道寒气逼人的白光扑面而来,急急侧身躲过,但是那刀还是贴着她的左肩重重划过。
凌的左肩膀被划开一条很深的血口子,深可见骨,她只觉得剧烈的疼痛肆虐开来,整只手臂疼得似乎不是她的了,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再抬头,那头目又一刀切向凌的腹部,她来不及闪避,只得将身体后仰,但这一刀还是划过了她的腹部,鲜血直流。
“恩……”凌紧捂住腹部的伤口,缓缓抬起头来,她此时从头到脚都是血,那双琥珀眸子依然清亮,如今晚夜空的寒星,没有一丝畏惧。
“啊!”那头目狂叫着扑了上来,手中的刀朝凌劈头砍下!
凌的眸中绽出异常的光彩,没有躲闪,反而也冲了上去!
眼看那刀就要劈到凌的头盖骨了,她才急急地侧闪,刀立时砍在她的右肩上。此时她一剑刺出,又平又直的一剑,完全没有剑式,却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与仇恨,速度极快,疾若流星,力量之大,足可穿山崩石!
那头目没想到凌会施出如此拼命的招数,完全无法躲闪,眼睁睁看着长剑没入他的胸膛,他张开嘴却叫不出声;头一歪,倒在了地上,立时死去。
“呃……”凌耗尽了全部的精力,轻吁一口气,也倒在了地上。
“无名哥哥,无名哥哥!醒醒!”果儿轻推着凌的身体,发现她一动不动,大哭,“无名哥哥也死了!”
“不,还有气!”瞻儿较为镇静,伸手探了探凌的鼻息,“还活着!”他回身取来纱布,粗略地帮凌包扎好,暂时止住了血。
“果儿,你在此看着无名哥哥,我去叫人来帮忙!”说着,瞻儿起身要出门,忽想起此处荒无人烟,求救无门。又想起凌方才与张大嫂的对话,对,去成都找诸葛孔明!他便回身摘下凌手上的银戒,朝外奔去。
此时还没天亮,旷野四周仍是一片灰暗,空无一人,瞻儿拼尽全力地奔跑着,跑着,跑着,前方忽然出现一队人马,马匹疾弛而来,他险些被前头的马匹踏到!
“小弟弟,你没事吧?”领头的人翻身下马,来到瞻儿面前。
瞻儿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狠狠摔在地上,怀中藏的银戒也掉落出来。
银戒闪着光亮,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终于停在那人脚边,他弯下身,捡起那枚银戒,立时愕然道:“这,这是……”
“这,这不是凌的银戒么?”那人正是马超,他今夜有要务赶回成都,不料却撞上这事。他将瞻儿扶起,急急地问道,“小弟弟,银戒的主人呢?她人身在何处?”他与凌相处过很长一段日子,知道她手上戴着这枚戒指,且从不离身,如今戒指竟在这小孩手里,莫非凌有什么不测?
“无名哥哥,无名哥哥,受了重伤,快,快去救他……”瞻儿喘息着说道。
“在何处?你来带路!”马超抱起瞻儿,翻身上马,纵马狂奔而去。
“凌!”马超才踏入小屋,便见凌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似乎已没有了生气。
“凌!醒醒,我是孟起!”马超轻扶起她,急唤道。
“咳……是,是你……”凌挣扎着张开双眸,“孟起……求你,求你,带我回成都,我要见孔明……”
“好,我立即带你回去!”马超将她轻轻抱起,回头吩咐道,“快去备辆马车,请个大夫来!”
“是!”兵士得令后遂转身去准备了。
“孟起,你,你还恨我么?”在马车内,凌轻靠着马超,缓缓问道。
“不,我早已不恨你了。”马超真心诚意地道,他确实早已不恨凌了。凌是凌,曹操是曹操。他与凌曾经是同生共死的知己好友,这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他甚至有些懊悔那日如此狠绝地对待凌。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凌轻笑,意识却逐渐开始模糊。
察觉到她的异样,马超急叫道:“凌!凌!”
凌唇角淌血,已昏倒在他的怀中,白色纱布渗透出血的颜色慢慢扩散……
“马车!再快一些!”马超一边嘶声高叫道,一边搂紧怀中伤重垂危的凌,他的手缠住她散乱的长发,那缕缕漆黑的发丝似乎在提醒他,曾经这黑灿飘缎的主人,是如何地与他并肩作战、驰骋穹苍,绝俗地扬傲于天下……
“凌……你不能死,你说过要和我做一世的好兄弟,我们要痛饮整晚,不醉不归……”马超的心揪紧了,他不停地唤着怀中昏迷的人,“你不能死,你还没见到军师呢……你不能死!”
终于,马车停在了军师府前。
“凌!”朦胧中,凌看见赵云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他身后的人是……是——孔明!
孔明……凌想开口唤他,可是,胸口痛得说不出话,只感觉孔明抱着她疾步而行。
恍惚中,凌只知道身躯被放到一个柔软的床榻上,剧痛立时像入骨般侵袭过来。
“啊……”剧烈的疼痛终于令她低吟出声。
“凌儿,很痛么?”抚着她额上的冷汗,孔明关切的询问声十分不舍。
不痛,凌轻轻摇了摇头。她很想回答他,只要能看见他,哪怕再深的痛楚,她都能忍住,可惜,她已命如游丝,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孔明温热的手指轻搭上凌的手腕,他的面色凝重得像块寒铁,他很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她怕是要……
“凌儿……”孔明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忧切的深瞳,定定地望着凌。
凌回望着他,在他如深潭的眼眸中看见自己。
或许孔明一生都不知道,能这样与他对望着,对凌来说,便是幸福的了。从他黑玉般的眼眸中看着自己,真的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倒影了……
是不是人在死之前,都会看见自己这一生所发生的事情?
望着深痛异常的孔明,前尘往事,昔日的景象,一幕幕涌现在凌眼前……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的生活都在悄然变化着。一夜之间,她似乎遇到了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缘分,虽然这最终的结果是,她将失去生命,离开此生至爱的人。
但凌没有后悔,她觉得,生活一定是公平地将幸福和苦难赋予每个人的,在每个人的生命里,幸福和苦难总是交织出现,而人们就在这样的交织繁复中体验着生命的点滴细微。
爱上他,等于爱上一片天空,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他存在其中,自然而然的轻松。
而她,真的只是一颗险险划破天际的流星,终她一生,只是为了燃烧刹那的永恒与璀璨,眷恋着划过他的生命,最终燃尽一切,化为虚无……冥冥中,生命早有定数,很多事硬要强求,只可能会是一场悲剧。
这一路,她从最初的懵懂,到最后的分离,因为相信他的眼神,而渐渐变得坚强。
也只有爱过,才知失去的苦痛,总是要挥霍之后,才发狂地追逐那不可能的重返,而一回眸,前尘萧瑟,不自觉的,便要热泪盈眶。
“凌儿……”孔明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