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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夏回过神,惊诧地眨眨眼:“你再说一次,你表哥是叫廖廖廖兮凯?……”
“嗯,你认识?”
“不不不认识……”何夏低头看脚面,她脚腕上有一只金脚镯,正是当年爹与廖家交换的定亲信物。其实就是手镯,当年何夏还小,所以奈嘉宝将手镯套在闺女脚踝上,但奈嘉宝忽略了闺女脚丫会长的问题,如今想取下来只能截断。
“你表哥……娶妻了么?”
“作甚?”雷腾云挑起眉。
何夏咬咬手指头,摇头,但愿不是那个娃娃亲对象廖兮凯,菩萨保佑。
雷腾云躺到她腿上,一手绕过她的腰肢,用嘴唇摩挲她的小腹。
“别别别这样,等我爹娘同意了再再再说……”何夏推了推他的额头,而且香蓉也在,她不想被人划在脚踩两只船的那一小撮里。
雷腾云不悦地撩起眼皮,倏地,压低她的胸口贴在唇边,不让碰就碰。
“……”何夏尴尬无比,频。频向香蓉那边傻笑。
香蓉看他们亲热,识趣地走到车帘外,她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雷腾云眼中就是一个丫鬟。雷腾云提出任何要求,她亦是不会拒绝,仅此而已。
“我咋觉得香蓉对你有意思呢?”何夏注视香蓉落寞的背影,表示怀疑。
“她想找个靠山。”雷腾云并不在意。
何夏最喜欢雷腾云这一点,相处久了,她发现雷腾云是个看透世间百态的男人,却从不高估自身的魅力,可实际上,他举手投足之间确实很吸引人。
“唉,这人啊,看惯了,咋越看越顺眼呢。”何夏摸了摸他挺直的鼻梁。
雷腾云望向她,经这一提醒,他忽然察觉何夏的头发长度已过了肩,小嘴染着淡淡的朱红色,精致的五官格外清秀,再也并非一副假小子的顽皮模样。
“谁让你涂胭脂的?”
“咋了,香蓉姐给涂的。”
何夏剥开一块糖塞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咀嚼,雷腾云蓦地支起身,盖住她的唇,舌尖搅拌着她口中甜丝丝的酥糖。
“唔……别抢,分你一半……”何夏合齿咬碎糖块,用舌尖推进雷腾云齿间。
雷腾云舔掉她唇瓣上的朱红,当恢复以往的粉润时,他才含着糖躺回何夏腿上。
“我不愿意让旁人多看你一眼。宁可你丑着。”他向来直接。
“哟?你终于发现我是美妞儿了么?嘿嘿……”何夏掏出小手绢,擦干净胭脂。
“别说,这有头发跟没头发差距甚远。”雷腾云一手探入何夏的衣角,掌心贴在她暖和的脊背上,无所顾忌地抚摸。
何夏很是难为情,因为她竟发现自己怀念雷腾云的种种过分之举。
“雷腾云,你咋从不问我喜欢不喜欢你呢?”
“为何要问?”雷腾云轻咬着她的唇瓣,真想把她“就地正法”,却又该死的力不从心。
何夏的心,跳越发澎湃,闭起双眼,青涩地回应着他的拥吻,没人能逼另一个人脸红心跳,也是,她的心意已然够明显了,倘若他能再温柔一点点该多好。
“等你治好病,咱们马上去京城行么?”
“废话。我倒要看看你娘有多彪悍。千毒草,哼!”雷腾云眯起眼,划过一道犀利的光。
“……”喂,再耍恨咬你!
三日之后
马夫如期抵达敦煌城外,一望无垠的沙漠令何夏大开眼界,同时,也勾起她对儿时的记忆,此地,爹娘带她姐弟来过。
她的心揪了揪,当初路径黄金大道,爹从贼寇手中救下一名富商——廖泽福。
“咱们银子够花,省着点用,别去找你舅了……”
“还剩多少。”
“三百两……”何夏没底气地回。
答案显而易见,雷腾云进入敦煌之后的第一站便是廖家。
待进入敦煌城池,雷腾云走在最前方,何夏则与香蓉手拉手同行。
“小夏?你手心出汗了。”香蓉摸了摸她额头。
“香蓉姐,你说两个十年未见面的人,还能认出来么?”她指的是廖商人。
“倘若是儿时的朋友,恐怕认不出,你问这作甚?”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夏眼前一亮,对呃,廖兮凯根本未见过她,廖老爷未必认得出她,何夏又是个俗名,她瞎紧张啥?
城镇最繁华的地段,建造一座华丽如宫殿的宅院——廖府。
雷腾云在管家的引领下先行进府,何夏与香蓉在门口等候。
何夏心神不宁地张望,心慌想吃东西,香蓉便走入斜对面店铺给她买包子。
香蓉离开不久,突然,有人拍了何夏脊背一下。
何夏缩了缩肩膀,怯懦地转过身。
眼前是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男子浓眉凤眼,白色长衫透出一股清新的书卷气。
曾经,此类面相是何夏最钟爱的外形。
“这位姑娘,你找廖家何人?”男子温柔地笑起。
何夏唯唯诺诺不开口,倒退两步,并未注意路过门前的大马车,男子见状伸手一拉她,何夏踉跄一步踩上男子长袍,噗通噗通……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很不幸,男子后腰撞上门槛,引来廖府下人们一片惊慌失措。
“大少爷,快来人啊,大少爷受伤了——”
何夏连连道歉,急忙爬起身,当她搀扶男子起身时,无意中一瞥眼,看到男子手腕上,金光四射的金手镯……
她猛然蹲下,双手护着脚腕,一对如出一辙的龙凤金镯,苍天呐!
第五十章
屋内
廖老爷未料到外甥会来看他,正抱着雷腾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叙旧,屋外却传来大少爷受伤的噩耗,于是,雷腾云与舅舅火速赶往。
家丁、丫鬟一拥而上,直接将何夏挤到墙角。
“兮凯……摔疼了没?”廖老爷打量着儿子,眼里暂时看不到其他人。
“无碍,爹莫担心。”廖兮凯掸了掸长袍,张望四周,终于在人群后方看到何夏,他眺望着关切道:“那位姑娘,你还好吧?”
何夏默默摇头,还未察觉额头擦伤了一小片。
雷腾云推开人群,走到何夏身前,刚欲开口,廖兮凯也跟着走上前,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他神出鬼没的表弟:“腾云?!好久不见啊!”
雷腾云笑了笑:“哪有很久,也就三、四年。”
“啧啧……你还是这般无情无义。”廖兮凯搂住雷腾云肩膀,别看廖兮凯外表斯文儒雅,架势倒是挺江湖。
亲人之间无论相隔多远,见面照样有的聊,于是乎,两人谈笑风生地向宅中走去。
何夏不敢跟,但更没地方去,她见香蓉返回,挽起香蓉手臂,先冷静冷静再说。
管家上前一步:“雷少爷请两位姑娘偏厅小坐。请随小的进府吧。”
香蓉欠身行礼,拉着别别扭扭的何夏走入廖家大宅。
廖家既然称之为本城首富,果然非同凡响。宅中鳞次栉比、鸟语花香。廖老爷又是虔诚的佛教信徒,所以,回廊间“飞天”壁画延绵不绝,婀娜优美的画风,烘托出奢华中的一派祥和。
何夏心里七上八下,哪有功夫欣赏美景,就在此时,又一年轻男子挡住她们去路。
“姑娘,咱们是否在何处见过?”男子衣着光鲜,浓眉大眼,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
何夏眨眨眼:“未见过。”
“不可能!肯定见过!”男子围住何夏转一圈,忽然凑到何夏身旁,笑容很不正经:“相见自是缘分,不如本少爷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何夏退两步,躲到香蓉身后。
“你躲何躲,本少爷又不吃人……”廖兮凡欲拉何夏手腕,管家见状急忙上前解围,道:“三少爷,这两位姑娘是雷少爷的朋友。”
“雷少爷?我那天煞魔表哥雷腾云来了?……”廖兮凡眸中一惊。
“正是,雷少爷与老爷及大少爷在正堂闲谈。”
廖兮凡转身就走,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何夏身旁,自信地笑起:“我去跟表哥说一声,求他把你让给我,嘿嘿。”
“……”何夏神色呆滞,流氓孩子。
“二位姑娘莫见怪,三少爷并无恶意,只是生性顽皮了点。”管家道。
香蓉拍了拍何夏手背:“你今日这是怎了,换做平日早就发脾气了吧?”
“我……思考呢。”何夏没情绪骂那小子,烦都烦死了。
※
廖兮凡欢蹦乱跳走进正堂:“兮凡见过表哥。”
“几年未见,长高了。”雷腾云捶了廖兮凡肩头一下。
廖兮凡乃廖家老幺,在家中最受宠,他一转身坐到雷腾云身旁,开门见山道:“表哥,弟弟想跟你要个人。”
雷腾云抿了口茶:“嗯?”
“就是随你进府的丫鬟,那个头顶梳小辫的。”
“兮凡!休得放肆。”廖老爷瞪了儿子一眼:“腾云莫理会他,叫老夫惯坏了。”
“爹啊,自家人何须见外,表哥手中美女如云,送我一个半个怎了?”廖兮凡顶撞道。
“兮凡,不可乱开玩笑。”廖兮凯轻声指责弟弟。
廖兮凡嘴角一抽,可怜巴巴地看向雷腾云。雷腾云斜眼回望他,似笑非笑道:“另一个送你。”
“那个岁数大了点,长得倒还行,送给大哥吧。”廖兮凡指向廖兮凯。
廖兮凯干咳一声:“爹,你就由着他胡来?”
廖老爷开怀一笑:“男人坐在一起聊吃聊喝女人,我听着挺热闹。”
“……”雷腾云无语,舅舅还是这般“开明”。正如雷腾云娘亲当初非雷霸冥不嫁一样,廖家长辈一致反对,只有廖泽福力挺妹妹,廖泽福出主意——让妹妹与情人雷霸冥私奔,一年半载怀上孩子之后才舍得返亲。
“哟,聊女人,那我可熟……”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
“外甥见过舅姑。”雷腾云站起身。
廖夫人隆重打扮一番,六名丫鬟服侍左右,一派雍容华贵。
“舅姑来迟了,快坐吧腾云。哟,都这么大了,仪表堂堂真是俊朗,呵呵。”
雷腾云暗自吐口气,不适应亲情所包围的热络场景,更习惯自己眼里不加人的德行。
因为雷腾云的到来,晚餐比以往准备得更为丰盛,在厨房忙碌之时,表兄弟几人在院子闲聊,当然,主要是廖兮凡在说,雷腾云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偶尔回一句。
廖兮凯挽起袖口:“腾云,来下盘棋。”
雷腾云应了声,坐起身,注意到廖兮凯手腕上的金镯,倘若他未记错的话,何夏也有一只类似的金镯套在脚腕上。
“十年前便看你戴着这玩意,还未取下来?”他当初未仔细看,如今越看越眼熟。
廖兮凯怔了怔,看向与自己不搭的手镯,不由莞尔一笑:“此乃定亲信物,摘不得。”
雷腾云神色微变:“你今年二十六了吧?莫非还未娶妻?”
不等廖兮凯回话,廖兮凡凑上前,唉声叹气道:“爹有命令,大嫂不进门前不准哥娶妾,更有甚,对方美丑都不知,高矮胖瘦更不知,我这可怜的哥哥哟。”
廖兮凯点了廖兮凡后脑勺一下:“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弟弟可是同情大哥你啊,就因为那家人曾救了爹一命,你身为长子就得给爹还人情债去,我哪话说错了?雷表哥,你说我哥可怜不?”廖兮凡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廖兮凯一笑置之,雷腾云则是泯灭不语。
丫鬟在旁摆放象棋,廖兮凡感到百无聊赖,想起府中小俏妞,溜溜达达调戏姑娘去了。
廖兮凯全神贯注下棋,并未注意雷腾云脸色不好。
“腾云?……该你了。”
雷腾云抽回思绪,随便走出一步棋。
“你未过门的妻子,叫什么?”
“姓何名夏。说来有趣,她还有个弟弟叫何尚,乃一对龙凤胎。”
雷腾云指尖一顿,他知晓何夏定过娃娃亲,只是未料到对方正是自家亲戚,还是关系最近最好的娘家亲戚。
廖兮凯转了转金镯,又道:“你莫听兮凡胡言乱语,何夏今年便会嫁入廖家,无论美丑,我自会好生待她。毕竟老丈人对我廖家有恩。”
“怎个恩情,说来听听。”
“当年我爹押运丝绸入京,遇上劫匪,劫匪不但抢了绸缎还欲杀人灭口,幸好未来丈人路过,救了我爹的性命,爹感激何家,定下这桩亲事。不过说来奇怪,爹从不提及丈人名讳,直到去年我才得知,救了爹的那位义士正是当年的文武状元何云炙。”廖兮凯抿了口茶,轻声笑道:“虎父无犬子,我对这位未过门的妻子颇为期待呢。”
“倘若她不嫁你呢?”
“为何?”
“变心了。”
“变心?父母之言媒妁之意,我遵守承诺等了她八年。而何家世代为官,且家风严谨,纵然有意悔婚,也不会等到时至今日还未提及。”
雷腾云按捺着心中怒火,廖兮凯句句有理,而那个不讲理的人一直都是他。
※※
偏厅中
廖兮凡继续骚扰何夏,话说他廖兮凡看中的女人,只要是未出阁的姑娘,无一落网。
“给本少爷当妾,保准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是你有钱还是雷腾云有钱?”何夏瞪了他一眼。
“呃……自然是表哥更有钱,但他脾气不好啊,你看你额头肿起一大片,让表哥给揍了吧?……”廖兮凡自言自语,叹息连连。
“你咋这贫呢?离我远点!”何夏站起身,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哎呀,小辣椒你别跑。”廖兮凡尾随而至,没脸没皮到极点。
何夏见他追来,顺手抄起扫把:“你再跟着我,我真抽你!”
廖兮凡不以为然一笑:“细胳膊细腿还耍横,本少爷喜欢,哦呵呵。”
何夏拧起眉,余光掠过院门,正巧见雷腾云走来,她丢下扫把,向雷腾云那边飞奔。
“雷腾云打他,那坏小子调戏我……”
何夏寻求恶势力保护,见到雷腾云就跟见到主心骨一样。
雷腾云俯瞰依偎在怀中的何夏,沉了口气,将她缓缓推离。
他撇开眸,冰冷地命令道:“日后不准与本少主过分亲近。”
语毕,雷腾云直径返回客房,“哐当”一声踹上房门。
雷腾云方才问廖兮凯,倘若未过门的妻子与随行的小丫头类似,廖兮凯有何看法。廖兮凯直言不讳道,他觉得那丫头漂亮可爱,倘若未过门的妻子像她,锦上添花。
他雷腾云,无话可说。
何夏注视冰冷冷的门板,不知雷腾云又犯啥毛病,但又不像说笑,她有种被抛弃的凄凉感。
“哈哈,我都说了表哥会割爱,你这一下信了吧?”廖兮凡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何夏信以为真,顿时火冒三丈,再次抄起扫把,怒气冲冲将廖兮凡赶出院门。
她抹了把眼泪,重重拍响雷腾云的房门。
“雷腾云!我是件东西吗?你凭啥把我乱送人?!——你给我滚出来!——”
门板哐哐作响,雷腾云埋头趴在桌上,心情差到极点。
他为了何夏,放过千毒草。对爹不孝。
娘在临终前命他照顾舅,视如生父般孝顺舅;
如今,他若再与舅之子抢女人,罪加一等。
……
何夏,雷腾云放你走。
=
第五十一章
何夏足足在门外敲了一个时辰。然而,无论她如何嚷嚷,屋中却无半分声响。即便廖府下人来请雷腾云就餐,他亦是不予回应。
何夏站得腿酸喊得喉咙沙哑,坐在门前石台上,吧嗒吧嗒掉眼泪。
话说,雷腾云从未冷落她超过一刻钟,纵然是气恼,宁可选择欺负她也不会不搭理她。
可忽然之间,她不知这是咋了,雷腾云会变得这般狠心。
……
廖老爷迟迟等不到雷腾云,命廖兮凯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