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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意栽培,下个月就要让他跟船出去历练历练。”
姚氏听了稍有些惊讶,道:“然哥儿才多大呢,就让他出远门,你也舍得。”
玉清就叹了口气,笑道:“就是不舍得也得舍得,要成人还能不摔打摔打,况且我也盼着叫他出去长些阅历,这孩子的心眼有些太实了,人家给个棒槌他就当了针,恨不能把心掏给人家。”
姚氏听了这话慢慢呷了口茶,换了个话头道:“以然既是要出门了,廷玉也回来吧,好让你们老爷子歇歇。”
玉清就笑道:“我们老爷子教这几个孩子正可以解闷,一个两个都走了,怕他老人家闪的慌呢,要我说廷珑也不必回来,老爷子很是喜欢她。”
姚氏微微一笑,道:“廷珑还是在家好好学学针黹女红吧,拙的针都拿不动,可怎么找婆家。”
大太太听了这话就含笑道:“你们珑儿还有什么可愁的?论门第、论模样、论才干哪样都没得挑,我瞧着吴知府家里三番五次的来说,倒是心热的很。”
姚氏只摇摇头,道:“常言说的好,嫁女择佳婿,不计门第,我琢磨着是这个道理,想着只要孩子是好孩子,人家也是忠厚的人家,嫁过去顺心也就罢了,别的倒不图什么。”
大太太就点点头,道:“你这么想也对,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廷珑坐在西窗下,看着画上的两句越人歌微微出神,想着那少年的心意,情思跌宕起伏——如果她真的只有十二岁,那么此刻手捧着这样一颗真纯的心,该有多么的欢喜?而现在,欢喜之外更多的是犹疑,是忐忑,几乎让她有些坐立不安了。脑中乱纷纷的急转了片刻,心中不由苦笑,笑自己庸人自扰,其实她又能如何回应呢?在她连自己都无法代表的时候。正垂头丧气的坐着发呆,忽然耳听得门上珠帘动,一时惊醒过来,忙将手里薄绢团了一团胡乱掖进袖中。
却原来是莲翘在内室里做活,恍惚听见屋里进来了人又半晌都没个动静才出来察看,只见姑娘一个人坐在窗下喝茶,忙走上前去先摸了摸茶盅子才道:“姑娘怎么得空回来的?大太太回城里去了?紫薇和紫藤呢?”
廷珑一颗心才拍着翅膀从远处飞回来,还带着一肚子的绮思,此时便有些心虚,听见莲翘问起,就话痨似地欲盖弥彰道:“不曾回去,大伯二伯吃了饭跟老爷到庄上看视田产去了,太太叫收拾了客房,今晚都在这边住下,我身上有些乏就先回来歇歇,紫薇跟紫藤在前面看着分箱笼呢。”
莲翘本是随口一问,见姑娘背书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大异于平时,脸上就疑惑起来,一双眼睛细细在姑娘脸上看了又看,见她面上有些潮红,便伸了手去探她额头。
廷珑也知道自己话多了些,脸上就有些讪讪的,任莲翘试着温度,寻出话来岔开,道:“小丫头们都到五姐姐房里淘气去了,你怎么没去?”
莲翘就答:“五姑娘嘴上最不饶人,我才不去惹她取笑。”一边收回手来,覆在自己额头上比较,半晌觉着没有大碍,想着大概是立了一上午的规矩累着了,便道:“姑娘进屋躺躺吧,今儿起的也忒早了些,趁这会儿养养神吧。”
廷珑自己说出去的话不好打嘴,只能由着她搀了去里屋床上歪着,却哪里睡得着,又不敢去想那一肚子的心事,只侧身起来撑了手臂,一边扯着莲翘正绣着的大红百子帐看针脚,一边东拉西扯的和莲翘说话,说着说着说到在城里开点心店的事,倒把自己弄的兴头起来,盼着明儿家里清净了就用新搭的炉子试制点心,正好后日办酒席的时候用。
莲翘听见说办酒席,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见姑娘说的正经便收了羞意,转而想到她就要出去了,这些日子正有几句话要跟姑娘说,便插了个空道:“我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只是不放心这屋里头,按说姑娘上面有老爷、太太跟少爷宠着,下头又有紫薇、紫藤和新选上来的小丫头们伺候,轮不着我操这个心,可我自小跟着姑娘,情分 不比旁人,少不得要唠叨几句。”
廷珑歪在床上听莲翘这开场白长篇大套的,就知道这丫头要开始教训自己了,往日里她不耐烦听时便寻个由头打个岔过去堵她的嘴,此时想着她再有两天就要出阁,又是一片拳拳之心,便笑着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莲翘听了便道:“姑娘让我说,我也不藏着掖着的,更不是递谁的小话,不过是说出来让姑娘心里有个计较罢了——这些日子姑娘体谅我,卸了我的差事,屋里的事都是紫薇、紫藤两个管着,只是她们两个都是老实人,做事是好的,不关己的事,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的。单说今日吧,五姑娘那边收拾箱笼,有去帮忙的丫头得了一对珠花儿,一屋子人就都跑去凑热闹,也不管屋里头留没留个当值的,若不是我在,外头人摸进来,失了东西都不知道,找都没处找去。”
廷珑听了就笑道:“也就是这一回,刚搬了家过来,难免有些兴头,又知道你在家里头才敢都跑出去的。”
莲翘听了就把针插回绣花撑子上,搁到一边,看着廷珑正色道:“你看,我才说一句,你就护上了!”
廷珑瞧着她大有要和自己撸胳膊挽袖子分争之势,忙安抚道:“你说,你说,我不护着了还不成吗。”
莲翘见姑娘这副怎么捏怎么是的泥人性子,心里又是甜,又忍不住要皱眉,末了只道:“我说这话不是因为留下我当值才跟姑娘告状,只是要给姑娘提个醒,往后多留心些屋里的事,立起规矩来压服着些,别万事不往心里头去,让她们逞着性子胡闹,明知道今儿府里头搬家,前边又有客,到处人来人往的,还敢全都跑出去玩闹,焉知不是姑娘平时太放纵了她们,叫人眼里头没个害怕?”
莲翘这边说着,见她脸上笑嘻嘻的不以为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更加放心不下,想她年纪还小不知道轻重,现在有自己做恶人,仗着大丫头的脸面申斥着些,总不至于叫屋里乱了套,往后自己出去了,还有哪个肯管,想了想,便有意往深里头说好吓吓她,只道:“姑娘想,人都跑了出去,万一屋里失了东西,等查起来丫头们免不了要相互攀扯、推诿责任,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失了和气,往后再难相处,就是成了仇人也说不定,背人的时候乌眼鸡似的斗个不休,寻空就要下绊子使阴招,闹得鸡飞狗跳,姑娘难道成日家给她们断官司不成?再说,严着些也是为了她们自己好,出了什么事,传到外院岂不叫人笑话?又有哪个洗的脱干系?就是清白人的名声也带累了。倘若姑娘为着体面,瞒下来不肯彻查,又难免让那起有歪心的以为姑娘软弱,往后手伸的长了,还日日防着不成?”
说到这,莲翘见她慢慢收了嬉笑之色,渐渐的听了进去,又拿捏着深浅继续道:“姑娘也日渐大了,屋里头越发要门户森严起来,只想着太太是何等的为姑娘费心,不几日就要把我叫过去问上一遭,大事小事无所不至的想着,这回选进来的几个丫头个个都是素来老实本分的,哪知一进来就叫姑娘给纵坏了,岂不是辜负了太太的心?姑娘过了年眼看就十三了,这些人用不得了,再细细的去考察合适的教起来就晚了。”
廷珑听着莲翘的肺腑之言,既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又有保全一屋子人的意思,不由对她生出些敬服来。平日里自己一向以为外面的事都料理的开,就没想过那是靠着姚氏的恩威,其实真正算起来,她连自己屋里这点事都没看明白呢!竟不知防患于未然的道理,恐怕等生出祸端来还要一味的去责备小丫头们的错处,更想不到酿祸的根源就在自己身上,又笑以往夜里口干的时候自己亲自下地去倒茶,不肯把人从热被窝里折腾出来,就觉得是体恤了,凭空生出些善待旁人的高尚感来,现在想来这些小处的恩惠其实算不得什么,倒是远不及莲翘想的周全了,不由感激她过去尽心照管,这屋里才一直没有生出事来。
这么想着,又觉得那间点心铺子交给她和乔木照管倒真正是看对了人,这样的细心和才干比自己可还要强些,何愁做不好那买卖。
至此,赶忙凑上去拉着莲翘的衣角笑道:“好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过去是我糊涂,往后一定立起规矩来,免了这些祸患,保全这一屋子人的体面。”
莲翘见她明白自己的苦心倒不枉得罪一回人,就笑着道:“既如此,我去取了名册来,趁着屋里没人好好跟你说说。”说着就去靠墙的螺钿柜子里翻出名册来,将几个小丫头的脾气、秉性细细讲给廷珑知道。
廷珑见莲翘交待的这样仔细,仿佛托孤似的,更是十分感念她忠心耿耿,也不再说什么,只将她说的这些全都认真记下,心里暗暗盘算自己怎么着手管起这一屋子大事小情来。
及至见了莲翘以往分配差事并没有什么定规,不过是见哪个闲着了,便将活计派下去,想了想,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还是将差事落实到人头上的法子比较好些。责权划分明确,只教她们各司其职,又有了扑奔又可杜绝相互推脱,就不至于像今天似的,一个两个都跑出去玩,空着屋子没人管。这么想着,便跟莲翘商量了,根据她说的各人性情和专擅分配了差事,又跑去书房找了一张未裁的大纸,先纵横折出印来,才展开顶着头写了值日表三个大字,接着正要按工作日志的排法将各人差事写明,紫藤就掀了帘子进来请她去收检贺仪好入库。
廷珑只好匆匆把大概意思说给莲翘知道,叫她在家里先弄着,自己便随着紫藤往库房去,到了地方,第一眼先看见以然送的那十来口楠木包铜箱,及至打开一看不由愣住了,原来那里头装的是一套青花,一套粉彩的两副全套瓷器,从吃饭用的杯盘碗碟,到院里的花缸,书房用的笔洗都有,正是上次拿给她看的图纸中她称赞过的那两套。
看着看着,好像就被那明透的釉色折射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微微合了合目,廷珑深吸了一口气,想,我果然是很喜欢瓷器呀,所以见了它才会忍不住眼睛发酸。
茫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叫人把青花的那套抬到廷玉房里,把粉彩的那套送回自己屋里。廷珑便像是有狼在后面撵着似的快步往厨房走去,先查看了晚饭的菜单,又去客房看着丫头铺陈了给大伯二伯住的屋子,完事之后搜肠刮肚的想着还有什么事做,半天功夫终于想到廷玉也跟去了庄上,他屋里的小厮必然是笨手笨脚的收拾不好院子,忙忙的奔了过去,没事找事的折腾着人家把屋里重新规整了一遍。
折腾完廷玉的小厮,时候已经不早,便不旋踵的去堂屋请示了母亲开饭,等张英一行从庄上转回来,又另置了席面开饭,终于全忙完了被姚氏打发回屋去歇息。
到家一看,莲翘已按着她说的一项一项的将值日表做了出来,就十分欢喜。洗漱罢,命紫薇将屋里人全都召集到了一块儿宣布了新政,只道从此按章程办事。
这么着从下午忙到晚上,廷珑果然就没腾出工夫来想她似乎很喜欢那些瓷器的事,亦或是她心里知道想也没用。
转机 。。。
第二日用过早饭大太太就要下山,使人到前边催问了,回说三位老爷正在书房议事,还得些时候。〃
姚氏知道是老爷跟大伯商量今年佃租的事,一时半会只怕商议不完,因留大太太道:“大嫂好容易来一次,且不忙着走,上回来时屋里头都还空着,如今收拾了,好歹也转上一转。”廷瑗昨日刚收拾的屋子,十分得意,便也在一旁撺掇着母亲去瞧。
大太太听了倒有心去廷媛住处看看,遂含笑点头应允,由姚氏相陪着一行人往后面去逛,一路上行经之处不过略站站脚,夸赞两句便往下一处游览。姚氏知其意,也不如何耽搁,只引了众人顺着抄手游廊直奔后面罩房而去。
不多时,众人绕过一道影壁,步入一进方方正正的小院,但见目光所及处一片绿意盎然,除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甬道通着八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外,遍地栽的也不知是什么异草,碧青的叶子趴在地面上枝蔓着,将当院覆盖的严严实实,一点泥土也不露,更有顺着台矶爬到山墙上沿着屋脊垂檐而下的,衬着正房的青砖黛瓦一壁粉墙,真是好一个幽静的所在。
众人正站在院门处瞭望,冷不防自院角一丛油绿的芭蕉后面立起两个穿着白底蓝花布裙的丫头来,仔细一看,原来那芭蕉后头的荫凉处设着一张石桌一对石椅,想是那两个丫头刚才正坐着纳凉,忽见一群人进来,才慌忙起身。
廷珑见是自己屋里新选进来的两个叫米兰和铃兰小丫头,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便笑着道:“有客来,还不去倒茶。”
那两个小丫头听见姑娘发话,忙蹲身行礼,嘴里喃喃答应着,碎步疾行往屋里去了。
廷珑看着她两个进去了又邀众人道:“大伯母到我屋里坐坐,喝杯茶吧。”说着上前去引路,带着一行人进了自己房里。
大太太进门只见廷珑这屋是三开的敞间,当中一间是堂屋,中堂处高悬着一幅衣带飘飞的仕女像,画下摆着一张紫檀翘头案,案上清供了一只阔口青瓷花缸,里面养着一大捧亭亭玉立的白荷,都是含苞未放的骨朵儿,清雅非常,又见那案两旁只一左一右放置着两把圈椅,别无其他摆设,就知廷珑并不在此处起居。
廷珑等大伯母打量了一遍堂屋,才走到东边那间门首,亲自打起墨绿暗花软帘,请众人进去坐。姚氏只叫大嫂先行,自己反退后一步,大太太便扶了廷瑛进门,却见这屋里靠东设着卧榻,一架紫檀雕花的满顶床,床上垂着两重帐子,里面的是一挂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纱帐,外面另有一重墨绿厚缎的帷帐勾在两边的银钩里,因知道女孩子心里洁净,大都不喜叫人进卧房去闹,便在门口止步,笑着转身道:“你们女孩子的卧房尊贵的很,岂是随便进的。
廷珑听了就笑着往里让,道:“看大伯母说的,我只这间屋还干净些才敢请大伯母进来坐,别处都堆的乱七八糟的,怕大伯母笑话呢。”
姚氏也笑着说:“这丫头从来也不讲究那些,嫂子进去歇歇。”
大太太到底不肯进,廷珑只得将一行人让到书房里去坐了,小丫头们早端着茶等在一边,紫薇和紫藤两个上前去斟了,廷珑亲自捧了茶挨个给大伯母,母亲,四嫂并大姐姐廷瑛奉上,才在南窗下陪着坐下。
廷瑗因昨儿光忙活自己屋子了,也还是第一回进廷珑书房,便见了什么都觉得有趣,四处走来走去的看着,只见她这屋子十分旷朗,东西全都规规整整的四面靠边摆着,东边立着两座高高的书架,从上至下七八层隔断,满满的插着书,书架边上还放着一架梯子,那梯子也与别处不同,三角的支架,两边都可上人,踏板也宽阔,看着就稳当。北边墙上挂着一张古琴,旁边窗下设着黄花梨木琴案,案上供着一只螭纹宣德炉,里面插着三根燃了一半的檀香。西边立着一面墙宽的博古架,架上空空的,想是还没来得及往上面摆放玩器,便也不过去,只踱步到南窗下看书案上的东西,见了那上面除书籍笔墨外还放着个汝窑的青莲大盆,里面游弋着几尾金鱼,便道:“这盆用来养花是好的,养鱼却不好,我有一只透明的玻璃缸,用那个养鱼从四面都能看见鱼儿姿态蹁跹,等下回大哥上山,我叫他给你拿来。”
廷珑正答大姐姐问话,听见廷瑗说话,忙推辞道:“那东西金贵,我养这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