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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看清楚对方是何人?”烦躁骤升,找不到老太君的人,玄衅便将那名侍卫唤来。
“回王爷,对方蒙着脸,且刀法奇快,一进来就疯狂砍杀…… ”侍卫的声音有些颤抖,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发生的一场噩梦,盘踞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玄衅若有所思,这次行动极为保密,且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他剑眉微皱,却丝毫没有留意到那名跪着的侍卫。男子单膝磕在地上,趁着玄衅恍神,一手突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使劲全力刺向玄衅。
回过神时,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另一道凛冽的剑气飞射而来,哧一声,原先落在地上的刀刃精准无误刺入侍卫的手腕,顿时鲜血飞溅,喷射在玄衅腰部下的袍角上。他俊目染狠,一脚将那侍卫踢出好几步去,“抓住他!”
赶来的侍卫擒住他双肩,汐奚碎步来到玄衅身侧,那名男子挣扎了几下,两眼死死钉在汐奚身上,她丝毫不畏惧,声音清冽说道,“你不是五月盟的侍卫。”
玄衅也猜出几许,厉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说,老太君在哪?”
男子抱了必死的决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挺起胸膛,手上的匕首虽然贯穿腕部,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主子说了,让你们随时等候消息,那老不死的命不值钱。”
边上,侍卫见他侮辱老太君,一脚飞起踢在男子胸口,他疼的弯下腰去,一口鲜血吐出来,眼睛睁开时,仍将胸膛直直挺起,侍卫还要打,汐奚做了个住手的动作,她站到男子跟前,“你不过也就是传递口讯之人,既然是笔交易,你的主子还不会笨到会杀了买家,这刺杀一事,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她虽是以询问的口气说出口,可话里面的笃定,还是令男子一怔,满面血污地抬起了头。
汐奚俯视而望,清冽冷静的神色仿若已经掌控一切般,令人措手不及,无处遁形,男子还想强硬,可在看见她眼中那一汪无比冥黑之时,沉陷了下去。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的任何一种说辞,都逃不过那双清亮的宛如冰雪般的双眼。
“我就是要杀了他!”男子的目光越过汐奚,落在一侧的玄衅身上。
望着他脸上的怒恨愤怒,汐奚微惊,她不动声色转过身去,“爷,这个时候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妾身斗胆,将这名刺客带回五月盟中详细盘问。”
玄衅此时一心记挂老太君,哪还有什么耐性,他挥挥手,示意听从汐奚的安排。
男子被一路拖下去,嘴里骂骂咧咧,汐奚令人将他的嘴堵住,这才换来些刻安静。
“爷,我们快回去吧,既然他说了对方会主动联系我们,那是急也急不来的。”汐奚挽住他的手,这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令人心有不适。
“先下山,”玄衅强自咽下口气,脸色难看的骇人,“我们就在山下等。 ”
马车上颠簸无比,汐奚执帘向外望去,月色诡异,黑云暗浮,一派惨烈之象。
汐奚犹豫了很久,她放下手,望着玄衅阴鸷的俊脸,男子一动不动靠着,闭目养神,“衅,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玄衅俊目微睁,薄唇轻启道,“什么事?”
车内,橘黄色的灯光映射出她脸上的踌躇,女子压下脑袋,玄衅见状,知道在这种时候,若不是紧急的事情,她是不会开口的。大掌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说吧,有什么事,不必瞒我。”
她螓首,目光坚定后说道,“我的亲人,还有一个姐姐。”
“她在哪?”玄衅低声询问,“你是要我帮你找到她?”
“不,她就在我身边,”汐奚靠在马车上,声音清幽,“她就是方才在我们一桌上用膳的慧主子。”
玄衅大掌抵着前额,回忆起来,“如此甚好,你们姐妹团聚也算有个照应。”
却不料,汐奚却是满口拒绝,斩钉截铁,“之前,她并不踏足于盟内,一人守着山月阁,可现今,怕是差不多到了风口浪尖的地方,她留在这,我不放心,我想请爷帮忙,将她悄悄送出园去。”
玄衅沉凝片刻,点点头,“确实,有了羁绊,做事总会三心二意,这件事,我会亲手安排。”
汐奚面色一喜,忽又凝重道,“这件事,不止要避开园内的人,还有外头的眼线,特别是九哥那边,所以,不宜铺张,生活居所,隐秘简单便可。”
玄衅睨着她眼中的担虑,应承下来,“这两日,我就送她离开。”
景瑟的诸多行为,让汐奚不得不提前一步安排以后的路,天鸾是她的软肋,一旦被踩住,那她必定将束手束脚,无法放开手去做。
“今日的事,除了三王爷,应该不会有其他人。”
“我也正有此意,”玄衅松开揽住她的手,随着马车颠簌,车内的烛火摇曳生姿,一时昏暗无比,一时璀璨绚烂,“如今的形式下,我们很被动。”
“对方既然已经搏次一击,势必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虽然被动,可现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汐奚拉着玄衅的手,温澜的眸子令他一动,暂放下心来。
回到山脚下,有人已从五月盟调来了守卫,轮番守在外,戒备森严,汐奚知道距这不远处,就有三王爷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就在他的掌握中。
回到客栈内,汐奚亲手放下竹帘,再将屋内的灯火瞬间灭去,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头黑漆漆的,偶有风声,便显得愈发萧索空寂。
“衅,”过了许久,汐奚的声音才从另一侧传来,“其实从方才那些尸体的伤口来看,我就已经断定是三王爷所为。先前,九哥提过,三王爷手下不止一个天涯海阁那么简单,他的身后,必然还有一支庞大的黑暗队伍,供他任意调遣,排除异己之用。”
玄衅拧起眉头,那聚拢的浓愁一下化不去,“黑暗势力,是每个想要权势的人必须拥有的。”
汐奚走上前,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方法,不知可不可行。”
暗夜中,男子瞳仁微缩,“说。 ”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汐奚语调阴寒,唯今,这便是最好的弥补,“三王爷的母妃长居幽宫,当然,我们想要将她带出王府必会冒不少风险,搞不好,一计不成,会害得老太君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可以这样……”她压低声音,只听得耳语深深,窸窣在玄衅耳边响起。
“汐奚,辛苦你了。”男子的话语中,有一扫阴霾后的轻松。
“我只是自作聪明献计罢了,真正要做到万无一失,还要靠你身边的人。”汐奚意有所指,上次太子遇刺,她料定,玄衅同三王爷一样,身后,有属于自己的黑暗势力。
这件事,阿蛟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静静地等了三天,丝毫没有动静,汐奚站在湖边,如今夕阳西下,将发髻上的金步摇照射出灼灼其华。她身姿纤细,从远处看,不免令人觉得瘦弱。可就是那样一双肩膀,却挺起了她骄傲的灵魂。
景瑟推开窗子,一眼就看见湖边的佳人,她单手摩挲着小腹,若有所思。
“贤王妃。”急急闯进来的声音令她大惊,面色有些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您方才令奴婢去将慧主子找来,可奴婢去的时候,那屋里已经空无一人,慧主子并不在。”丫鬟擦着汗水,因剧烈的奔跑而显得气喘吁吁。
景瑟一瞬不瞬盯着汐奚的背影,声音沉下几许,“你可有寻找仔细?”
“回贤王妃,奴婢都借口找过了,就连她贴身的丫鬟都不见了。”
女子闻言,蹙眉,“好快的动作。”
“主子,”丫鬟走上前,来到她身后,“依奴婢看来,汐主子必然有所察觉。”
景瑟将身侧的另一扇窗子打开,面上神色,晦暗不明,“我令你去查她的底,结果怎么样了?”
“回主子,还没有结果。”
汐奚眺望远处,炊烟袅袅,这本该是一处祥和盛世的地方,高山丛中,世外桃源。她旋身,目光同二楼上的景瑟不期而遇,两人相视而望,展颜微笑。却偏偏,因为她们这群人的到来而染上杀戮,玷污了这片圣地。
用膳的时候,殿泽同玄衅均未到场,侍妾们小心翼翼地吃饭,杯盏间,很难听见交谈声,各个噤声不语。
惜翎吃过饭后特意留了一份准备给殿泽送去,才走上原木拼接的楼梯,就见尚云倚在那,正等着她。惜翎毕恭毕敬行礼,“奴婢见过新夫人。”
“你还蛮有心的嘛,”尚云嘴角扬起冷笑,看着托盘上的菜色,“居然都是少主平日里喜欢吃的,还说你没有魅惑之心?”
“奴婢不敢,”惜翎急忙否认,“奴婢只是看少主晚膳时并没有…… ”
“闭嘴,”尚云话语恶毒,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惜翎手里的托盘抢去,“这儿没你的事了,滚吧。”
她杵在原地,看着尚云转身,趾高气扬地离去,惜翎强咽下委屈,折身回到自己的屋内。
尚云来到殿泽房门口时,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她并没有立马闯进去,而是躲在了柱子后面,只见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将手里的一盆糕点放在殿泽面前,“我知道你担心老太君,可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男子显得很疲倦,亦很无奈,两眼布满血丝,显然几天没有睡好觉,“觅娘,她就和我的亲娘一样。”
望着他垂下的眼帘,这种担忧,汐奚同样也在玄衅的脸上看到,“你放心吧,爷已经派了人出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汐奚,你不用骗我。”殿泽深叹出口气,“对方如此的兴师动众,定不会那么容易将觅娘给放了。”
屋外,尚云闻言,小小吃了一惊,汐奚?她从未听过殿泽以这般温柔的语气喊过一个人的名字,脑中再一细想,这惜翎原先是她手底下的丫鬟,这主仆两…………
探进去的目光,不由变得恶毒,想起殿泽往昔的冷淡与绝情,她手掌紧握,恨不得将手里的托盘甩到地上,让那食物糟践干净!
“吃些东西吧。”汐奚亲自执筷,夹了一块甜点放到殿泽面前的碟子里头。
男子看了看,两眼溢出些许柔和,他拿起筷子将那甜点送入嘴中,并没有丁点厌恶反感表现出来。尚云悄然退出去,握着托盘的十指用力掐入边沿,那是殿泽平日最不喜的梅花糕,可当着汐奚的面,他却大快朵颐!
走出屋子的时候,远远的,汐奚看见玄衅骑在骏马之上,守卫们分站成两排,首领正在清点人数。她快步上前,来到马队前,“爷,您要去哪?”
玄衅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对方沉不住气了。”
汐奚接过手去,展开细读一遍,“居然还是约在那座寺庙内?次趟,必定凶多吉少。”
116 反间计
“王爷,人数已经清点完毕,即刻便能启程。”
玄衅望了望远方,坚毅的下巴透出些许怒意,“别说是凶多吉少,就是龙潭虎穴,今天也要闯。”
“我同你一起去。”临危关头,汐奚毅然说道。
玄衅却有诸多顾忌,“你留在这,那儿太过危险。”
汐奚想了想,并未执意,反而退一步,“你自己当心。”
一群人马朝着半山腰的寺庙而去,女眷们均留在山下,敬候佳音。
玄衅带人来到那座寺庙的时候,里头空寂无声,原先摩挲起声的树叶陡然骤停,时间,也在此刻静止。天空中,乌云涌聚在一起,显得诡谲万分,有人眼尖,一下就看见佛堂内的异样。
“是老太君!”不知何人率先喊了一句,将大家仍在搜索的视线给拉拢过去,佛堂正殿,果见老太君被绑在那尊神像上,表情呆滞,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嘴里塞着白布,双手被反剪,两眼在望见玄衅之时,整个瞳孔都仿佛烧了起来。
“觅娘!”殿泽惊呼一声,无以名状的愤怒席卷全身。
几名年轻气盛的侍卫摩拳擦掌,也不顾是否接到命令,竟是一致向前冲去,准备将老太君救出来。那首领面色大惊,急忙阻止,“站住!”
为时已晚,就在那几具年轻的躯体即将跨过高槛之时,殊不知,陡的一声沉重传来,犹如开凿巨石般刺耳,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那殿门口已经尸横遍野,方才鲜活的生命,如今,在无数乱刀下,残肢断臂,鲜血直流。
老太君惊恐万分,双眼瞪得老大,年轻侍卫的一条手臂,就滚到了她的脚边。
殿门上方,居然隐藏着这样的机关,以无数利剑形成一道巨大的铡刀,所到之处,必定杀戮无数。
殿内,传来朗朗笑声,男子双手击掌,自佛像身后而来,宽大的黑袍下,双足稳稳站于老太君身侧,他目光阴霾,俊脸,被一张面具隐藏起来,“权倾王手下,个个是勇士。”
玄衅极力压制眸子里的怒火,“废话少说,将老太君放了。”出面的是路圣爵,那也就说明,他和汐奚事先的猜测是正确的。
“放?”男子浅笑,一手将老太君嘴里的布条取出来,“这几日,我可是好生款待,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老太君见谅。”
望见路圣爵嘴边勾起的笑,老太君惊慌失措,完全不见先前的冷静同呆滞,她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般,身子扭曲起来,用力挣扎,“救我,救命,救命一—”庄严典雅的发髻随着她不安的挣动而散开,那般惊恐的神色,令外面诸人不由大怔,骨子里升起一股不祥。
“觅娘!”殿泽握紧双拳便要冲上前,在擦身之际,玄衅大掌一勾,将他拉向身后,示意守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
“好,爽快!”路圣爵走到殿门口,“我想要你的一条命,你也肯给?”
阴鸷的语气,让先前几近疯癫的老太君一下冷静,她披头散发,两眼穿过殿堂,望向充满光明的外头,“你做梦!以为要挟了我这把老骨头,就能为所欲为?衅,觅娘活到这把岁数,死而无憾了......”
玄衅心头一窒,绞疼万分,看着老太君憔悴而惊吓的神色,再想起先前对她的不恭,便有些后悔,他脸上始终保持冷静,上前一步道,“你们想要的,怕不是一条人命吧?至少现在不是,太子之位空悬,即便少了我,那些诸侯藩王还能拥立他人,我若因谁而死,到时候,这样的流言只怕是对你身后的“主子”更不利。”
路圣爵嘴边的弧度逐渐缓平,进而消失,他沉下脸来,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绕圈子,我只需要一样东西。”
“说!”玄衅利眸轻阖,实则上,已经猜出几许。
“联系各藩王及诸侯的虎牌,一样实物换一条性命,这笔买卖可算是倒贴给你了。”
玄衅不由冷笑,自己的虎牌,等同于手中的全部势力,一旦交出,犹同卸权,三王爷若能有了这些人的帮忙,登基为王,那便是指日可待!好一招釜底抽薪。
“怎么样?”路圣爵见他不说话,皱眉催促道。
玄衅眼帘微抬,脑中,骤然忆起汐奚那日悄然献上的计,多亏了她这般提醒,心头,宽慰庆幸各占一半,他有了几分把握,“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作为靶子,也亏你们做的出来!”
“呵,”路圣爵轻笑,剔透的寒意并不达眼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的好,”看不出玄衅眼里的真情还是假意,他敛下嘴边的笑,“我在你们身上学的这一招,看来也不算什么。”
路圣爵闻言,剑眉轻蹙,“这话什么意思?”
玄衅抬头看了看天空,早在几日前,阿蛟便已得手,方才自己出发前令她行动,这会,应该会有消息来了。
正细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