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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锦的未来被这些士族门阀勋贵笼上一层阴影,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忽然发现,她被迫站在了跟皇帝一条起跑线上。
想明白这一点,姒锦就有些不是滋味,本来她只是想在后宫混混,谁知道这么一闹,完全就改了方向。
她不太甘心。
穿成了皇帝的妃子本来就够憋屈了,结果还要被迫帮着这个最正大光明花心的男人掌握实权。要是等到萧祁得了大权,那时候她早已经成了昨日黄花,不要太苦逼。可是不帮忙,就更没出路了,皇帝都要看朝堂上那些人的脸色,她自然要看皇后贵妃的脸色。
让你跪,你就得跪。让你死,难道皇帝还杀了皇后跟贵妃替她报仇不成?
她在皇帝心里没那么重要,完全不值得为了一个她,就要去得罪那么多的人。
越想越苦逼,越想越苦逼,要是能死一次就穿回去,她毫不犹豫就去撞墙。
萧祁囧囧的看着熙嫔,手里的折子也不批了,本来是无意中瞧了她一眼。谁知道自己这个小嫔妃发个呆脸上都能有那么多的表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恼怒又是悲伤又是不甘又是无奈,这脸上的神情变化的可真快啊。
到底是年纪小,在这后宫里也不知道藏起自己的心思。这么一张脸,就让他给看到了,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心性单纯的,他都能想她是不是在谋算什么。这后宫的女人个个都是两张脸,人前一张,人后一张,怎么自己就遇上这么个傻乎乎的呢?
难怪当初被李昭仪抬抬手就给整治了,要不是他,这会儿只怕还在漪澜轩挖坑通水呢。
想到这里心里叹口气,忽然觉得在这个人心皆诡异的后宫,有这么个单纯的陪着自己,倒也是个舒心的事情。放下手中的笔,抬脚走到在姒锦身边坐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姒锦正自怨自哀,这毫无光明的未来,把萧祁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给问候了个遍,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啊。猛不丁的听到萧祁的声音,心里还在骂他,他人就出现在面前,难免有些心虚。人一心虚话就多,姒锦下意识的就说道:“臣妾正在想怎么才能让皇上不看那些老匹夫的脸色……”
这是她最开始想的心事,为了这样心虚一下子就给倒出来了,没说完脸都白了,她这张不把门的嘴啊。
萧祁:……
两人四目相对,足足好一会都没人开口。
姒锦要被自己蠢哭了,下了榻就跪地请罪,“请皇上恕罪,臣妾失仪,不该妄议朝事。”
萧祁是觉得有些难看,他看那班老家伙的脸色是事实不假,可特么的谁敢说出来啊?被人一句话戳中肺管子,脸黑的不能再黑了,皇帝的尊严何在?威仪何在?
日子不能过的太舒心,一舒心了就放松警惕,姒锦觉得自己太舒坦了,都忘记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萧祁面上无光,他这个皇帝做的要有多失败,连姒锦这么简单单纯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的窘迫,那皇后呢?贵妃呢?那这些后宫里一个个出身显赫的妃子们呢?
她们表面上对他恭敬顺从,可是背后是怎么看他的?
是不是也会觉得他这个皇帝窝囊无用,身为一国之君,却要看自己臣子的脸色,想要做点什么他们不点头,自己就不能得偿心愿。这天下姓萧,可又有什么用呢?
自登基以来,他满怀抱负,心怀大志,可却处处碰壁,满脸是血,如今还要一个小嫔妃来可怜自己。
萧祁从没有如此刻这般的羞愧,几要掩面疾奔而去。
姒锦不知道萧祁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心里想着不会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吧?她纵然是不喜欢这里,可是蝼蚁尚且偷生,她还没想着死。她偷窥了皇帝最不能被人看到的一面,偷窥也就算了,居然还给说出来了。
皇帝的脸都被她扯下来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萧祁不会杀人灭口吧?
她怎么就忘了,男人最在乎的就是颜面,她怎么就没脑子的给吐露出来了。
姒锦给自己点了一排的蜡。
如此彪悍的给自己挖坑的行为,纵观千古,也只有她这个蠢货能做的出来了。
求,不杀。
自打那日姒锦伤了皇帝脆弱的小心肝,俩人本来才刚刚有些亲密的关系就好像一下子变得生疏了。
证据一:皇帝已经半月没进后宫。
证据二:皇帝半月没让她去崇明殿侍墨了。
想起那天的情形姒锦还有些后怕,萧祁应该是真的被她气着了,脸色由黑变青,由青变紫,最后指着她的脑袋怒道:“你大胆!”
当时腿软的她都差点瘫地上了,还以为自己真的玩完了。可是皇帝只是甩袖子走了,没说怎么处置她。
劫后余生的姒锦,这半个月日日关在颐和轩,前头皇帝没有反悔再把她拖出去砍了,总算是一颗心落地了。经过半个月的认真检讨,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可能穿越剧看多了,其实内心深处没把皇帝当回事儿。
尤其是一个还没有实权的皇帝,她是站在人性怜悯的制高点在俯视他。
一不小心,就把皇帝的自尊给踩成了碎渣,摸着心口想想,其实没把她砍了,也没降级,更没处罚她,就是跟她搞搞冷战,姒锦都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
其实姒锦也琢磨过来,萧祁生气是真生气,其实看他没处罚她就知道他更多的是生他自己的气。被他的妃子怜悯了,作为一个皇帝是一件很没脸的事情。大概皇帝是不好意思再见她了,所以不得不单方面宣布冷战了。
不得不说姒锦虽然有的时候极容易乐极生悲,坑的自己满脸血,可是这一点想的倒是没想错,萧祁的确是更气自己多一点。
要是他是个有实权的皇帝,哪里还能被女人给可怜了去,这是男人最大的悲哀。
胆战心惊半个月后,后宫里的人蠢蠢欲动,这几日就有不少人在颐和轩门前绕着圈的打探消息。陈德安把颐和轩看管的严严实实的,连只耗子钻进来都能被他抓住,因此这里的消息外头是一点也打探不到。这不得不说,还是托了萧祁打了陈德安板子的福,让他知道尽忠的根本含义。
反正姒锦好了,陈德安就好了,姒锦不好了,陈德安肯定也不好了。他们主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萧祁这么粗暴的手段,很有成效。任凭外头风生浪起,颐和轩里春风依旧。
姒锦坐在颐和轩里整日愁容满面,如何能把伤了自尊的皇帝哄回来,这可是个难度极高的活儿。花姑姑昨儿个过来那话可就有些不太好听,虽没直接说,但是也是间接说她这些日子怠慢皇恩,没有在御前伺候。其实就是皇后怕自己这颗棋子失了宠,白白的废了她的功夫,这是要推着自己往前走,使劲的争宠。
皇后的心思姒锦心里明白得很,但是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妥当的,姒锦也不傻,当然要仔细的考虑的清楚。
而且,贵妃在这时候没有落井下手,没有找自己的晦气,姒锦心里也隐隐不安。如此沉得住气的贵妃,让她心中的压力十分的沉重,有的时候敌人越是不动,才令人越感惊慌。
苏家人进京之后,贵妃那边的人会不会动点手脚?姒锦觉得自己当初其实应该答应见见家人,至少能提点一两句。
脑子里一时也停不下来的胡思乱想,整个人就有些焦躁,这样的状态连她自己都知道是不对的,可是就是压服不住。
她该怎么办才好?
…本章完结…
☆、第七十三章 :简直太放肆了
长乐宫。
苏贵妃神色微白的靠在软榻上,脚边跪着捏腿的小宫女,旁边花姑姑弯腰低声回禀,“奴婢打听了,颐和轩里没有丝毫消息漏出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颐和轩倒是水泼不进。既然这样,倒不如把颐和轩的管事给挪个位置换上咱们自己人。”
花姑姑一开始就没把颐和轩给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采女,就算是现在成为熙嫔,娘家是被曲洲苏逐出的分支而已。,就算是爬到了妃位上,又有什么用。只要贵妃娘娘翻翻手指,就能把她压下去。但是现在却有些棘手,颐和轩里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个个安分守己,寻常大门一关人都不出来,你想找个错处都没法下手。
这次皇上半月未进后宫,人人都以为颐和轩那位惹怒了皇上,可是愣是打探不出一点消息,花姑姑这才感觉到了威胁。这宫里头就没有她们娘娘打探不到消息的地方,却在颐和轩饮恨,这还能行?
贵妃垂头看着还未凸起的肚子,她进宫数年,如今才有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为了能平安生下孩子,她连长乐宫的宫门都尽量不出一步,她们苏家不许这个孩子有任何的闪失。皇后至今未有孕,以为护着一个低贱的钱才人,那肚子里的孩子就能是她的不成?等到她生下儿子,子凭母贵,又有家里作为支撑,太子之位不是不能争。
不知道是不是劳心太过的缘故,她这一胎并不安稳,近日更是时常感到胸闷恶心,连心思都不敢多用了。听了花姑姑之言,贵妃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说道:“先不要心急,再看看。如今熙嫔之父正如火烤,接了迁丁的差事,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熙嫔现在看着风光,等到其父获罪,她也跑不了,何必急着自己动手。”
花姑姑忙道:“是,娘娘想得周到,是奴婢心急了。”
贵妃点点头,“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皇后娘娘最爱扮贤良,现在人人都摸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她自然是不会妄动的。奴婢听说最近半月皇后可没赏颐和轩东西,到底是有些顾忌的。”花姑姑嗤笑一声,皇后也摸不清楚皇上的心思,颐和轩那边皇上冷下来,皇后就跟着冷下来,真是贤良。
贵妃冷笑一声,“楚皇后一贯如此,本宫有孕在身,她便推出一个有一二分肖似本宫的赝品出来争宠,那点心思不提也罢。”皇上自然不会乐意看着她们苏家凭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水涨船高,所以借着皇后的手给那苏姒锦几分颜面,也不过是警告他们苏家而已。可是又有什么用,只要能平安生下一个皇子,这后宫可就在也不是楚皇后的一家之言了。
届时,只要皇后一直生不出孩子,就该看她的脸色了。
花姑姑点点头,“是,那颐和轩那边就这么不管?”
“我听闻熙嫔有个哥哥颇有才华,你跟家里传句话,可要好好的‘引导’‘引导’才是。”贵妃轻弹指甲,一双眼睛带着肃杀之气。打压一个小小的熙嫔太招人眼睛,可是要是断了熙嫔娘家的前程,任凭熙嫔在宫里再得宠还不是她轻轻一推就倒。
女人在宫里能不能活得舒心,还是要看娘家争不争气。
“是,奴婢记下了。”花姑姑心中一凛,贵妃娘娘的手段这两年越发的令人看不到深浅了。
***
姒锦并不知道贵妃的打算,也不晓得家里头即将到来的危机,她正一本正经的写信。
不管萧祁为了什么没有治她的罪,高抬贵手放了她一马,也没给她摆脸色,就是躲起来大约觉得太丢人不见她。凭着他是皇帝还能做到这样理智,姒锦都觉得就算是未来不明朗,她也得试一试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都说男人最落魄的时候,雪中送炭最能刷好感积攒情分,这话听了很多遍,但是从没机会试一试,姒锦决定自己要试一试。
反正躲起来未来也没阳光,也许拼一拼就能得到整个世界呢?
虽然这梦做的有点太美好,不是有句话说,人要有理想,万一实现了呢。
就为了这万一,姒锦决定从此刻开始,踏上萧祁这艘苦逼的破船。
虽然这船着实有点破,但是架不住萧祁是个十分靠谱的男人。若是遇上个阿斗,任凭诸葛亮才高八斗智计百出,最后还不是亡了国。
可见,外在条件再艰苦都没关系,关键是看人。
就凭迁丁一事萧祁在如此弱势的情况下,都能运作的如此漂亮,万一要是机会来了,绝对能咸鱼翻身。
把皇帝比作咸鱼,着实有些不雅,不过却很贴切。
皇帝目前最缺的是什么?钱。
怎么才能有钱,有了钱又不会被户部捞了去,能够正大光明的成为皇帝的私库呢?
这是一个技术活。
姒锦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还真被她想到一个办法,尤其是这个事一定要是他们家给皇帝办成的,将来等到皇帝掌了实权,他们家才能真真正正的成为天子近臣,受到重用。不然,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那也太傻了。
就这么一封信,姒锦前前后后修改了七八遍,然后才落稿封起来。站起来在屋子里活动活动手腕,纵然她雄心万丈,却也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萧祁到底会有个什么反应。
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的岔路口,每一次转身都是一赌博,这是姒锦来到这里做的第一次选择。
“云裳。”
“奴婢在。”云裳掀起帘子进来,对着姒锦福福身,“主子有什么吩咐?”
屋子里还有浓墨的味道,姒锦将桌子上的信拿起来递给云裳,“你让陈德安把这封信送到御前,烦请管公公递交一下。”
云裳愣了愣,很显然没想到她们主子居然还会送信,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主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非善事。”
“我知道。”姒锦当然知道,“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
“是。”云裳将信放心袖笼里,“那奴婢去跟陈德安说,让他仔细办差。”
姒锦点点头,“去吧。”
看着云裳出去了,姒锦一个人坐在大榻上,心里没着没落的,一时间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这就好比期末考试过去了,只等着发成绩单的心情。
自我感觉良好,但往往收到的成绩单成反比,也不知道她这封信萧祁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自打她晋升为熙嫔,颐和轩里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皇帝经常来用膳,这里更是四处都有他的东西。书桌上是他惯用的笔墨纸砚,那一摞摞裁的整齐有序的纸还是她亲手动刀做的。书桌角上摆着一个青铜三足小香炉,因为时常擦拭的缘故十分明亮。天气越来越冷,又加了一个银鎏金簪花暖砚盒精致漂亮。
临窗大榻上东墙边上摆着紫檀雕花炕几,几上设文竹小格柜,柜子里摆着紫檀座岁寒三友图的玉壶春瓶,还有一个巴掌高的珊瑚盆景,这东西很难得,毕竟在这里海运河运还不是十分发达。架子上的东西大多都是萧祁另赏的,他瞧着嫔位的份例摆设有些寒酸无法入眼。姒锦每每想到这里就想翻白眼,没什么积蓄还想摆阔。另一边的几个空格里,上头全都是萧祁的物件,有他随手看的书,没看完夹个书签就扔在那里了。还有他闲来无事刻的印章,大多都是半成品,零零散散的也有五六个摆着。
不细看没觉得,姒锦这么一细细打量才发现,她这屋子里居然有那么多他的东西,不知不觉间他们的生活就好像交织在一起了。
而此时,萧祁正坐在崇明殿偏殿,看着满屋子角落里都是姒锦留在这里的东西,这里扔着一柄扇子,那边放着一筐子针线,里头绣的水波纹依旧无法入眼。那边榻上摆着她最喜欢的一个大大的软枕,是她让身边的宫人改过的,说是大一点靠着舒服。后来他靠了一会果然比他的要舒服,偶然有闲暇两人说笑的时候,也会时常抢着这个软枕玩。
炕桌上摆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头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碎玉珠子和米粒大小的珍珠。姒锦没事的时候喜欢穿珠子玩,他就给她找来满满一匣子,还记得那天给她的时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