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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办法好！”何昭仪表示同意，紧接着又赞叹道：“这个法子不会违反祖制，还有新意，臣妾觉得很好！”她看着贤妃，有征求她看法的意思。
贤妃没有马上应下，略微沉吟，笑着冲龚颜和何昭仪的方向点了点头，“但只可加常见的蔬菜。”
贤妃旁边一个梳高髻，未脱稚气的女孩，也欢喜地接话，“图修仪这个主意好！不如咱们一人做一种饺子，比比看，明天立冬节上，皇上哥哥吃哪样吃的最多？”
“臣妾赞同萧昭容的意思。贤妃娘娘。咱们不如…再来寻个彩头，输赢有所差别才好。”何昭仪站起来，眼神翼翼的说道。
贤妃温婉地站起，微紧了眉头，“可以是可以，但不可赌得太大。”
“图修仪——”
龚颜此刻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眼中含了一眶水，猛然被叫，倏然转过头来，眼中的泪也强忍了回去，“什……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一屋子女人。
贤妃：“图修仪，法子是你想的。不如由你来决定彩头吧。”
“好……好吧。我看，不如就赌……皇上的一夜！输了的贵人们，如果哪天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就请她把这这一夜临幸的机会，主动让给赢的人。”她虽然也会包饺子，不过比起这些想要讨好皇帝的宫妃们，她肯定是不如的。
左右不管谁赢，她肯定会输。这样的话，她不如为自己寻点好处。万一哪天皇帝起兴，要来睡她了，她还可寻个借口打发一次……
这里总有四十来人，每人一次，让出四十多次，那就是一个多月！虽然这彩头有些不合常理！不过，少渊帝行事风格一向儿戏，赞同这彩头的可能性极大。
一旦赢了，那这个人，就可以不犯忌讳的得到一段时期的专宠。也就大大加大了此人怀上龙胎的机会。
未长成的小姑娘萧昭容，率先撅起小嘴，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不好，不好。皇上哥哥好久才能看我一次，我才不要让出去呢。”说罢不忘愤愤地看龚颜一眼，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萧昭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倒是觉得这法子好！”
“我也赞成。”贤妃淡淡肯定着。
何昭仪赞同很能想通，但贤妃娘娘不是一向温文知分寸的吗？怎么……也会跟着这样闹呢？不过龚颜也不想在此问题上多纠结，她更乐见结果——贤妃一应，场内再无人改说出其他声音。就连刚才先行反对的萧昭容，也可怜兮兮地皱巴着小脸，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没有任何异义。
贤妃把规矩重申了一遍后，下令让几名太监将场内的“家伙事儿”重新分配。末了，各色材料、用具皆着一人一份，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十分公平。
龚颜看着眼前的材料，除了三种现成的馅料，另还得了许多新鲜的时令蔬菜。包括：马铃薯，西红柿，芹菜，茄子，菠菜……甚至连花生都有！
她刚才擀皮的时候，想起往事才有了一种掉泪的冲动。
以前他们一家包饺子的时候啊……最逗的是她哥哥龚辉，典型的面瘫，包饺子时候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点笑颜。而龚妈妈则以包得快著称。呵呵，龚爸爸却正好相反，一边包饺子还要一边看新闻，慢的不得了……总被龚妈妈嫌弃。
她的泪豆豆，又不争气地流出，龚颜忙用袖子去试，却还是来不及阻止两颗眼泪滴到了面粉里……
龚颜将花生剥壳，果仁取出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的末端研了又研，直到果仁碎成屑。毕竟她没啥赢的想法，才懒得把这花生研得所啐，总之一句话，噎不死那色胚就成！
接着她取了一团面，均匀地将其揪成十来段儿，准备擀皮。最后在擀的过程中，她将花生碎均匀地洒到面上。
龚颜不时好奇地看了看其他人的做法。何昭仪最用心思，用刀把胡萝卜，黄瓜，芹菜切成细小的断，再拿纱兜了，一双纤手拧着纱布，往一口碗里挤汁。而身边的人有和何昭仪类似的，也有其他的，总之皆是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贤妃、萧昭容他们，因为距离远，还隔着人，龚颜就无从得知他们的做法。
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前面——这十几个沾着花生碎的傻愣愣的饺子皮。她在心里偷偷笑了。不要紧，反正她就仅为了娱乐自己，皇帝喜欢与否，与她何干？
花生皮，龚颜配的是八宝甜馅料。她技术还成，再加上素十这具身体是练家子，灵活得很。是以，她迅速地就把这十来个饺子搞定。
贤妃在开始前讲规矩时说过，总共要包三十个饺子。龚颜数了下，她甜陷的包了14个，那下面再包十六个咸陷的好了。
可到底包什么好呢？
她思考的空档，以往的回忆又涌上了心扉——
如果龚颜考了一百分回家，龚妈妈会给龚颜做好吃的双皮奶和冰淇淋奖励她。那滋味是讨喜的甜……
她长大后，在校园里第一次谈恋爱，滋味却是又酸的涩的……欣喜。
到了毕业，龚颜和男友不得不分手，回想起来，而那滋味同苦涩的眼泪一般，真正算得又咸又苦，不对，是咸得发苦！
想到这儿，龚颜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咯噔”敲醒了——
她恍然大悟，“不如这十六个饺子，就这样做！”……
主意定了，她便埋头干起。不消多少功夫，她捏完最后一个褶，将第三十枚大胖饺妥妥地放到了托盘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欣慰地出了口气。
大殿上的窗不知是何时被打开的……
午时被太阳“吓散”了的雪，现在又下开了。熹微的光线中，纷纷落下的雪片被屋内烛光映得星亮星亮。
龚颜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低头看了看饺子，心道：“原来，这雪要这么赏……才算是有滋有味的。”
第6章 四十六
立冬。
春腾宫。
“娘娘，你在干什么？”涛碧推开门进来，端了一碗甜羹，轻轻搁在书案上。
龚颜慌乱地急忙将自己做的册子合上，嘻嘻地看着涛碧，“我在写日记，写日记。”她穿来后，发现一件很闹心的事，那就是大昇的文字竟然和简体中国字百分之九十都是一样的。所以她才这么怕涛碧看见她数落、讽刺、及谴责少渊帝的那些话。
“娘娘，什么是日记啊？”
听她这样问，龚颜舒展柳眉，笑眯眯地说：“日记就是把我们白日里的见闻写下来。”
“记这些干啥。我听训示司的贾嬷嬷说，逝者如斯夫，我们要往前看。”
龚颜沉默了一会儿，“这位嬷嬷说的有道理。不过，也只有记录下来这些琐事，咱们
能看清世事，优取劣弃，更好地往前。”
涛碧的智商，听懂一句逝者如斯，已经很不容易。听了龚颜的后话，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也聊不下去，龚颜干脆挥退了涛碧。独自一人的房间里，怔怔看着眼前的一碗酒酿桂花丸子。
前路漫漫。
“往前看吗？”默默重复着涛碧的话。
她突然想起，皇帝看着她的复杂的眼神……虽然那人百分之四十的时间是色坯，百分之四十的时间是混球，不过，还有这百分二十的时间，让龚颜觉得莫名地深不可测。
她从新执起毛笔，在刚才写字的书册封面，郑重地写下了四个字：
渣，帝，攻，略。
。
晟宫韶华大殿内的立冬宴上。先是某大臣寻来的江湖奇士表演的变戏法，接着是宫中某几个妃子的舞蹈表演，最后竟还有什么某王爷家妓的唱小曲表演……
龚颜庆幸，还好临出门吃了那碗小丸子。这样唱唱闹闹的，全部演完，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她面对一桌的瓜果点心，却只有看的份，没有吃的份。
皇上都看得乐呵呵，还没吃，她这个妃子怎么能先动“筷子”……
当那些穿花花绿绿衣服的男女不再上场，龚颜知道终于是要开吃了！激动地这吃货差点热泪盈眶。
四十六个宫女，一人手捧一个水晶盘子，盘里装满整整三十个花样不同的精致水饺。末了，她们全部入殿，一排站十人，总共站了四排多，等待少渊帝下来吃饺子。
龚颜看见穿明黄衣服的色胚，打了个哈欠，才一摇三晃的从龙椅上站起来。或许因为看表演看累了，他精神恹恹，连私下里最爱放电的桃花眼也睁不怎么开。慢悠悠地走了好半天，才到了端饺子的宫女前面。
龚颜坐在御座下第一排的左边第二个，是以，她早就找到自己包的沾黄色花生粒的饺子，正被左数第四个宫女端在手里。
或许是错觉吧。
龚颜觉得少渊尝从第一个饺子开始，就时不时地看看她的反应。看见龚颜面色和缓，他立刻就把饺子扔在盘里，不再多吃一口。而看见龚颜多看了自己这边这一眼，皇帝就会多吃完一睁个，直到——
他吃到了第一排左数第四盘的时候，他抬眼，正好对上了龚颜圆睁的大眼睛。
请大家相信。她真的有竭力控制好嘛。只是经验不够多，在这妖孽色胚面前现原形了啊啊啊。
皇帝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瞬即脸上恢复正常，先夹起一个花生皮的饺子，轻啖了一口，嘴中细嚼。那样子十分像德芙巧克力广告里温润型男，不管怎么吃都帅的那么有气质。
接下来，众妃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皇帝居然又夹起了这盘另一种饺子。这次是不带碎屑的一种菜色饺子。
因大家不少都是将菜汁融入到面里，饺子基本都是彩色，更有甚者，每个饺子的颜色都不一样，煞费苦心的程度可见一斑。
比起她们的，龚颜这盘菜绿色饺子并不出挑，如单论外表可被认定为最逊的。
这次，少渊帝也并没有品尝到那如那花生饺子一样的好滋味。这饺子是咸的发苦的味道，在嘴里多嚼一下，都难以忍受。
他眉头紧紧蹙起，面部肌肉略略紧张，看起来不悦得紧。
适才精神高度集中的众妃，看到少渊帝的反应，立马就把提到心口的位置放下来了。可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他都这样了，竟然又自虐般的夹起了第二个菜色饺子。
众妃崩溃，这是第三个……
多年来的立冬会宴上，皇帝向来都是浅尝辄止的，吃两个的时候已是好几年不遇一次，现在竟夹起第三个……可怕，到底，到底那平淡无奇的饺子里藏了什么玄机……
菜色饺子，实是龚颜的诚意之作。
说它诚意，并不是说它有多好吃，而是饺子融入了很多感情。真实的情意，面对离别的痛苦。这样的苦涩味道，和其他妃嫔那些暗含柔情蜜意的饺子，并没有一丝的可比性。
昨晚包饺子的时候，龚颜先把饺子皮揉进了芹菜汁。再把现成的豆腐、鸡蛋、粉条这一种馅料里的豆腐，挑出来，单独放到一个净碗里，加了许多许多的食盐。芹菜汁饺子皮，包咸盐豆腐饺子，蔬菜与豆制品本身的苦涩，被盐催发出来，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虽然初味可能咸得人要高血压，但余味更是要了命的苦涩不堪……
少渊帝吃这饺子的第一口就想起了一件往事，是以才皱起了眉头……
那是他和母妃的最后一次见面。
作为皇子，通常不会跟着自己的生母长大的，而是交由他人抚养。中秋节这天，年幼的少渊帝欢喜万分的跑去见他的母妃。他记得，那天母妃见了他也很高兴，但笑容末端，不知怎么藏着一丝苦涩。
他在母妃宫中才吃过饭，母妃竟然反常地打发他走。他当场大哭耍赖不想走。母妃很是为难，上前蹲下，抱起了他。
一会儿，少渊帝感觉，他母妃的泪珠顺着他的额头、鼻梁流到了他自己的嘴里……
那滋味——和眼前的这胖的过分的饺子的味道，倒是有七八分像。
少渊帝怅然的放下筷子，不再吃其他妃嫔的饺子，转身，迈着沉重步子，拾级而上，重新坐到了龙椅上——
大殿中，一时寂寂无声。
“我听说，爱妃们还有个彩头，是关于这饺子的？”少渊帝痞痞地笑开，那样子竟寻不出一丝刚才的伤感。
贤妃看结局已定，输的心服口服，从身前矮几旁站起，道：“回禀皇上，臣妾们玩心一起，寻的这个彩头，的确……是有些冒犯皇上。”
“无妨。你且说来听——”
得到允许，贤妃将她们定下的输赢规则，悉数说来。
少渊帝听完，唇际莞尔一笑，没提出任何反对，“既然如此，朕也不好驳了爱妃们的雅兴。索性，朕这四十六天直接去那赢家那里……也省下些麻烦。金洛，你去看看——朕吃的哪位爱妃的饺子最多。”
一个胖脸的小太监，从皇帝旁边走下来，挨个数着各盘所剩饺子的数量。
龚颜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这节骨眼上，就盼望啊，哪个宫妃能使点小伎俩，让她可以逃过此劫。可她不得不失望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殿堂中，主子、奴才、皇亲、贵纣，大几百号人看着，哪有谁赶在这时候耍花腔呢？
“回皇上，您吃的最多的是饺子，是图修仪包的。”小太监低声下气地向少渊帝复命。
龚颜觉得这无异于在宣布她的死刑。
少渊帝经点了点头，“那就从今天开始——朕，酉时也不用再翻牌子，直接就去图修仪那休息。”说罢冲台下的龚颜眨了眨眼睛。
而除了贤妃以外的众妃，也全部面色森森得看着龚颜。
成了众矢之的龚颜觉得，唉，做妃子难，做个不想被皇帝的宠幸的妃子更难。为啥过往阅历和经验，放在和皇帝较量这事上，就变得行不通了。
难道她和这皇帝八字天生犯克。
。
进入冬季，晚间夜色像被谁打翻了砚台，墨黑一片，浓稠得化也化不开。
“娘娘，咱们不回去吗？”涛碧疑惑地询问。
龚颜踢飞宫道上的一个石子，看着远处的高墙发着呆， “回去做甚？难道去见那色坯……”
涛碧慌慌张张地又跑回来了，“娘娘，您说谁是色胚。”
“我什么也没说。”龚颜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前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围墙那么高？”
涛碧回头看了一眼，扭过头来时眼里染了一丝伤感，“那是冰湖苑。专门用来关押犯错失宠的妃子的。”
龚颜恍然，看来这冰壶苑就是传说中的“冷宫”了，“涛碧，你去过那里吗？”
涛碧眼里亮了亮，又陡然黯淡，无辜地垂下头来，道：“奴婢没去过，但奴婢的姐姐关押在里面。”
龚颜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涛碧，举凡能做妃子的差不多都要出自官家或氏族之家。涛碧的姐姐做了妃子，而她却做了丫鬟，难不成是……“你是受家人所托才来做丫鬟救你姐姐的？”
涛碧摇头，看了看那堵高墙，沮丧道：“奴婢父亲让奴婢进宫，想办法得到圣宠再救出姐姐。奴婢与何昭仪还是一届的秀女。可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偏偏在大选那天得了重病。失去了机会，只将将做了女官。”
听完涛碧的叙述，龚颜想，涛碧没做成皇帝的老婆，对心思单纯的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龚颜甩下涛碧，独自向那宫墙的方向走了好几步，转过身子迎上愣在身后的涛碧的目光，爽朗启唇道：“咱们去看看，说不定我能想到救你姐姐的方法。”
“修仪娘娘……”涛碧轻唤了一声，眼里有泪光莹莹。
。
“娘娘，这外头有兵把守着。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涛碧对不顾仪容，和她一起趴在草丛里图修仪说道。
龚颜挪出右手，食指在嘴前比了比，“嘘——”
涛碧只好讪讪地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