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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云听得直想骂脏话,当然不是对她娘,而是她娘话里的“十三岁又怎样、表弟又怎样”,深吸了口气忍下,她才开口:“娘,不就是进宫吗,有那么可怕么?”
她娘还没回应,王晓云又立即道:“而且那皇宫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我能不能被选上还不知道呢,顶多到时候我做些手脚,看他们选择宫女有什么要求,我反其道而行之不就好了么!”
她娘也不是个多有文化和见识的女子,细想着王晓云的话,终于开口:“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被刷下来了,回到这上元县不也一样难找到个婆家?”
王晓云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连进宫当个宫女都没资格的女子,想要找什么好婆家是不可能的。
不过王晓云可不在乎什么好人家,对于钱财她看得并不太重,毕竟都活两世了,在这古代需要花钱的地方也没现代多,只要对方能让她有得吃有得穿,还能有块瓦遮顶,她也就可以,毕竟她看中的还是的人品。
就拿她上辈子来说,嫁了个有钱人家又如何,婆媳矛盾导致她和丈夫的关系也越来越差,身在其中,她挣扎着,更多的也是煎熬,要是这辈子也依旧嫁了个那样的“好人家”,那她还不如不嫁。
于是王晓云就对着她娘耸了耸肩膀:“我并不要求要嫁去多富贵的人家,只要能待我好,人老实些,那便可以了。”
她娘也在暗暗想着:要是王晓云被宫里刷下来之后找不到人嫁,不也一样可以选择勋星么,反正过个两年那勋星也大了,她去求一求,相信晓云她舅妈不会不答应的。
于是刘氏也点了点头,确实比之前放松了不少,但仍道:“还有十天时间,先在这十天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要真没有了,再考虑其他的。”
听着她娘这么说,王晓云也松了口气。
6第六章
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王晓云便也没再如何去烦恼自己的婚事,反正也轮不到她出面,只是看着她娘成日苦着脸,她也好受不到哪去。
从刚开始知道那皇宫要选宫女开始,到如今也有七日了,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她的婚事还是没能确定下来。
她娘原本也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原先她爹还未去世之前顶多就几个月一次地走走亲戚,如今是连亲戚也不如何走了,突然要她去张罗王晓云的亲事,也总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而她舅妈那边也是,原本也传了个消息过来,说是有门还不错的婚事,只是她们的消息还没传回去,她舅妈就又传来消息说那家人被另一急需嫁女的人家捷足先登了。
这本来就是不能急的事,但为势所迫,这些天整个上元县都响着锣鼓鞭炮的声音,甚至是那朱家,也娶了另一家的女子……她二娘得知了这事后特意到她们院子来奚落了一番。
王晓云和她娘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得知这二娘是不会出手帮她们,也懒得和她多说什么,直接下着逐客令把她轰了出她们的院子。
事到如今,王晓云也觉得她是没什么希望在这几日就能找到个好人家了,毕竟这事太突然了,有合适年龄的男方家庭都非常地抢手,平常连她娘刘氏都看不中的,在这几天会突然找了个比她家条件还好的媳妇,条件更好的男方家庭就不用说了,是怎么也看不上她们家的,而刘氏也依然不愿意把王晓云嫁去条件更差的家里。
也不怪刘氏,她们家是官宦家庭,她以前是个官夫人,而王晓云穿越前这身体也是个大家闺秀,怎奈的她爹挂了,她们的身份一下子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王晓云倒依旧不太担心,毕竟她的前半生怎么的也算是风风雨雨闯过来的,也养成了她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观性格,死都死过一次了,多赚了一世,当然不能畏手畏脚地过,要是必须得进宫,甚至是给选中做宫女了,那她就当是去感受一^H小说 。ShuBao2。/class12/1。html下这古代皇宫的文化,这机会可没多少人能有。
稍微有些不放心的,那便是她这辈子的娘刘氏,当然,她也是不愿意再次成为“孤儿”,不过命运如果真的再次狗血起来,那她也只能认命,幸好,就算是她不在她娘身边了,她娘的以后也不会过得多惨。
她娘到底是王家的当家主母,这房子肯定是有她份的,而张氏也不敢做得如何绝情,除非她不想要面子了,不过她就算不顾自己的面子,她也不会想让她儿子和女儿被人说三道四,况且她娘也还有些刺绣的手艺,不能富贵,图个温饱总是没问题的。
如此,王晓云便没再多想什么,打算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探头看了眼窗外,冬日里难得有如此温暖的太阳,她便打算再次从后院溜出去走走。
她也知道未婚女子是不能随意外出的,所以也没打算去人多的地方,捡了条小路慢慢地走着,欣赏着沿途那现代并不多见的建筑,由于是刚过正午,人们多数在家休息着,这小路很是安静,也让王晓云的心跟着静了不少。
没敢在外边走多久,王晓云便回了去。
接下来的几日,刘氏依旧没放弃地四处奔波,王晓云看在眼里,却不知可以说些什么去安慰她,只能无奈地暗自叹气。
等到剩下五日那衙府就会来统计人数了,王晓云则更轻松了起来,她以后的道路基本上已经定好了,而刘氏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奔波了,毕竟她也知道,如果真有心在这段时间娶媳妇的人家,怕是早已经娶好,剩下的,就算有适龄儿子,估计也不愿意这么急促地娶一个媳妇回去。
所以刘氏就没再怎么往外跑,成日地呆在王晓云身边,颇有要陪王晓云走过最后几日的意味,王晓云笑着道:“娘,不是说好了吗?我不会给宫里选中的,我还会回来的。”
她娘则高兴不起来:“你以为宫里边那些宫女就愿意进去?怕是宫里边早有了方法应付你这种想法的人。”
王晓云又何尝没想到这点,不过仍旧拍了拍她娘的手:“您别担心太多了,既然路已经摆在我面前了,我只能继续走下去,不论路的尽头是什么,我都不愿带着沮丧的心情去走,那只会让我觉得这条路是怎么走都走不完,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您是带着沮丧的心情看着我离开。”
刘氏听后,点了点头,“云儿是真的长大了。”
或许是不想让王晓云过于担心或害怕,刘氏深吸了口气后,还对着她扯了个勉强的微笑,握着她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多了几分力,王晓云知道,她在忍着眼泪。
当晚刘氏是忍住了,可在几天后,衙府给她们家发了“秀女召书”后,她娘终于是哭着抱住了王晓云,王晓云也很是伤感,不过看着那个衙役给了她娘的一小锭银子后,王晓云对她娘则更放心了些,按着她娘那省吃俭用的性格,这银子估计够她吃很久了。
等着她娘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那二娘张氏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外,没有讥讽的表情,只见她手拿着一小包的东西,走到她们面前,王晓云为了她娘的以后,还是乖巧地喊了声“二娘”。
张氏点了点头,看着王晓云,神色有些尴尬地道:“也听你喊了十几年的‘二娘’,我也不是个冷血的人,这有些银两,不多,听说那些太监都是要打赏的,你也用来打点一下,免得到时被人欺负了去。”
王晓云没想到这张氏竟然会给她钱,愣了下,张氏就把那一小包的银子塞到了她手上,王晓云掂了掂那重量,确实是不多,只是张氏有这个心,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感动的,开口道:“谢谢二娘。”
刘氏也像是没料到张氏会突然这般,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估计张氏也料不到自己会这么做,干咳了声后,她便道:“不打扰你们母女说话了,我先回去。”
说完,她就走出了她们院子,刘氏也是过了会才继续帮着王晓云收拾,不过也没多少东西,没两下她就帮王晓云收拾了个小包袱,看着那包袱,刘氏叹了口气,又把今日从衙役那得来的银子递给王晓云。
王晓云自然不能收:“娘,就留着给你买些东西吧。”
刘氏摇了摇头,还是硬塞给了王晓云:“你二娘到底不是个恶人,你不用为娘担心,银子你留在身边,出门在外,怎么的也有需要花的地方的。”
王晓云想着确实也是有需要打点的地方……尽管就这点银子,或许还入不得那些人的眼,不过总好过没有,当然,也是为了让她娘较放心些,于是王晓云便点了点头,把那银子和张氏给的放在了一起。
收下了那锭银子,她娘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个玉镯,直接就帮王晓云给戴上。
这玉镯王晓云还从没看过,“娘,这是……”
“这是你爹以前送我的,原本我也是打算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如今……你便先拿着吧。”
这话是刘氏边抽噎着边说出的。
她都这么说了,王晓云又怎么还说得出拒绝的话,刘氏吸了吸鼻子后,便道:“也夜深了,你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日就得启程上京了。”
几乎是话都还没说完,刘氏就转身跑出了王晓云的房间,王晓云知道,估计明日就能看到刘氏那通红的双眼了。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镯,王晓云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王晓云才爬上了床,明日就得走,她确实需要睡觉了。
7第七章
第二日一大早,王晓云就必须起来了,按照那诏书所说,她今早卯时就得到官府集合,然后再统一乘船由运河直达京城,她娘帮着她准备好了洗漱热水后,便来敲了敲她房间的门。
王晓云其实早醒了,昨晚开始她就睡得不太好,虽说之前是没有过多地担心以后的生活,可她毕竟也在这安稳地度过了两年,这两年时间是不长,可她娘日日夜夜待她的心,早就让她的感受如相处了十多年亲生母女一般,要她以后再次独自生活,她有很多的不舍。
而且说是不担心,但她又不是个全能战士,她能力有限,被别人欺负了,她打不过人家还是会打不过,尤其是皇宫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想起以前看的各种宫斗小说,到了要出发这刻,王晓云还是不由得有些发怵,就怕自己会成为惨烈牺牲的^H小说 。ShuBao2。/class12/1。html对象。
没让她娘等多久,把门打开,不意外地看到了她娘那通红的眼眶,但见着她那刻,她娘还是扯了个勉强的假笑,王晓云喊了她一声后,也不知要说什么了,她娘张了张嘴,心中虽是也有一堆话,可也被顶在了喉咙处说不出。
两人相对无言地走进了王晓云房间,王晓云洗漱好后,就换上了套新衣,和她娘到饭厅吃了顿早饭,然后才抓起包袱往外走。
到了外院,很意外地看到了二娘以及她那两个弟妹……尤其是她弟王爱国,他此时不是应该在私塾里念书的么?
她二娘先是干咳一声,推了推她那双儿女:“跟你们姐姐道声别。”
她那儿女平常虽与王晓云不常来往,此时知道王晓云要去参加选秀,怕是都带着些不忍的心情,没了平常那跋扈的模样,都乖巧地喊了她一声“姐”。
王爱国似乎也知道落选之后王晓云还是能回来,就道:“姐,我们等着你回来。”
妹妹王秀云也点了点头:“姐,我们等你。”
王晓云第一次对他们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乖。”
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总不能现在说不去选秀了,毕竟由不得她,说不定还得连累了王家,而都早起了,迟到了遭人白眼这种事能避免就避免,于是王晓云也没打算多享受这难得的和睦,对她二娘道:“二娘,我先走了,以后还得请您多照顾着我娘。”
在这时候张氏也只能先点了点头,不过她也没想过要如何为难刘氏,毕竟她真不是个恶毒心肠的女子,不然她又何必把私塾里学习着的儿子叫回来,她也念着这或许是他们兄妹最后一次见着这个姐姐了,怎么说也是家人么。
得到了张氏的允诺,王晓云便对她娘更放心了些,不过她娘可不打算在这就要与王晓云道别,还是坚持要送王晓云到官府去。
王晓云又何尝舍得这么就与这辈子的娘亲分别,由着她,她们一同出了王家,再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到那时,已经站满了人……看来这上元县多数女子还是没能和她一样嫁出去。
众人脸上都有着忧伤的神色,当然,也有些穷困人家的父母或许会高兴,毕竟他们可是收了银子了,只是那种人家的父母多数也不会来这送女儿,于是现场也有不少形单影只的妙龄少女。
没一会,时辰也到了,官府里的人便开始分发各人的牌子,喊到名字的就上前去领取,到王晓云时,她前边的称谓还比别人长了那么一点:“已故中军都督王长胜之女王晓云,上前领牌。”
尽管她爹已故,但还是有个称谓在,王晓云也算沾了些光,毕竟这明朝的选秀可没分高官之女或者是平民家的女儿,但有了个有称谓的爹,她怎么的也比平民家的女儿多受了份重视,毕竟谁也知道,这场选秀选的可不止宫女,还得为那皇太子选太子妃,而宫里边的人当然也更愿意选个有些家教也识大体的女子。
谁也不知道这王家女儿会不会就是下一任太子妃,于是那些官府的人不算多客气,但还是在她领牌的时候露了个浅笑。
领完了牌,王晓云就走回了她娘的身边,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王晓云终于是开口和她娘说话:“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您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会争取回来,然后再到您跟前尽孝的。”
她参加这场选秀的第一个目的,那便是让自己落选,毕竟有得选择,她还是不愿意在那众人都害怕的皇宫里过完自己的下半生,要真是入选了,在皇宫里当个宫女的话,这便是她最后一次见她娘了。
这段时间她也了解过,明朝对宫女的监管很严格,就怕把宫内的一些秘事传出去,所以会禁止宫女与宫外传信或者见面,到老了还会安排在宫里,待遇好些的,能当上个管事或帮忙教导新宫女,要是运气不好,那就会被安排去做一些洗衣做饭的事。
而这明朝也确实是有妃嫔宫女陪葬这一变态的制度,不过也还可以放心,不可能会整个皇宫的宫女都需要陪葬,只要她不混到皇帝他们身边去就好……所以她就算不能落选,也得隐藏起自己,在偌大的皇宫里做到不起眼就好。
她娘忍不住,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还猛点头:“娘答应你,你在外也要保重自己,能回来是最好,不能回来也要好好生存下去。”
王晓云在上一辈子就养成了不爱掉泪的性格,此时也不由吸了吸鼻子,等着前方喊着时间到了,得去码头了,王晓云就又和她娘跟着众人往码头的方向走去,路上,王晓云紧紧地挽着她娘的手臂,她娘也紧紧地握住王晓云的手,都吸着鼻子说不出一句话。
没多久众人就到了运河码头,也是时候得分别了,王晓云没想太多,一下子跪倒在了她娘面前:“娘,受女儿三拜。”
她娘立即拉住了她,语气还有几分强硬地道:“不行,你必须回来,这一跪就留到你成亲前,我不许你现在就跪。”
王晓云一愣,终于是在她娘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娘,我答应你,不管如何,这都不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