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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代表我对三妹的看重,免得下头的人生了小觑之心,也恐日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教坏了好好的嫡出小姐,如此重要之事岂可假手他人?”
看了看嬷嬷脸上渐渐放晴的神色,忽压低了声音,“嬷嬷,即便你服侍三妹,可一应待遇与服侍我并无二至,你还有什么不称心的?我不妨告诉你,三妹将来是有大出息的,这等好事若白白便宜旁人岂不可惜?红玉也是个有能耐的,你督促她好好伺候三妹,自然功德无量。”
这连消带打的一番话说得孙嬷嬷眉开眼笑,海澜心里冷哼一声,又取过几上一个锦盒递与她,吟吟笑道:“这只赤金的缠丝双扣镯,就赠与嬷嬷,见它便如见我。”
孙嬷嬷忙喜滋滋地应了。
芳华院。
雪华坐在厅内,一面翻看《论语》一面回味夫子的话,内心百转千回,欲成为自己心目中之人想必与传道一样前路坎坷,只是若因此而放弃那做人还有何乐趣而言?
皆因她放学时辰不定,孙嬷嬷特意吩咐大厨房不用刻意送膳食过来,而让红玉去取。这不,红玉正将托盘之物一一取出,放在嬷嬷刚支起的八仙桌上,轻笑道:“三小姐,请慢用。”
孙嬷嬷脸上气色便有些不善,因想着海澜嘱托,勉强压住心头“腾”的一下升起的怒火,不疾不徐道:“红玉,且去打盆水,让三小姐先净手再用膳,万勿失了该有的分寸。”
红玉暗暗吃了一惊,孙嬷嬷素来眼高于顶,嘴巴子亦极利,这番嘴下留情自然不是冲着自己,或许另有顾忌罢了,莫非这三小姐还真是个有来历的,遂低下头一笑,掩饰心中诧异,“瞧奴婢这记性竟混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雪华宽容一笑,“既是无心之失,这次就算了。”红玉毕竟是长姐的贴身婢女,再怎的也得留几分颜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红玉道:“多谢三小姐宽宥。”心里不禁暗暗摇头,这三小姐不过相貌略比自家小姐好些,若论拿捏下人的本事可就差得远了。连这般怠慢她,竟浑若未觉,自己且杵在这里看她如何?
雪华也不说话只管瞅着孙嬷嬷笑,孙嬷嬷不禁紫涨了面皮:“红玉,你伺候人也不是三日两日了,你杵在那里,莫非是要三小姐自己去端水么?”
“奴婢不敢。”红玉急急忙忙跑出去端了水进来,伺候雪华身净了手,便欲服侍她用膳,雪华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孙嬷嬷会意忙殷殷上前小心地伺候着。
雪华轻轻一笑,“嬷嬷倒是个省事的,你既如此晓事,日后我自然不会薄待你。”
“三小姐,”孙嬷嬷满脸堆笑地说:“小姐正因怕底下的人对您不敬才特意指了老奴过来……”
雪华嗤笑道:“不过是一些个奴才见我年小,又兼外姓,便欲欺到头上来,长姐疼我自然不许,莫非我就能许么?”
孙嬷嬷心中一凛,看来这三小姐也是个厉害的角儿,难怪小姐悄悄嘱咐了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照应才是,当即谄媚一笑:“老奴自始至终站在您这一边。”
“那红玉的事儿?”
嬷嬷一口应承,“老奴会小心看着她。”
雪华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先下去吧,我要看会儿书。”
孙嬷嬷忙收拾了东西出去,脸上挂着阴晴不定的笑,心头嘀咕道:只怕严家老爷的赏赐亦要加倍了……
雪华刚拿起《论语》,忽听红玉隔着帘子禀报:“三小姐,李嬷嬷来了。”
“请她进来。”
红玉忙卷起帘子,请了李嬷嬷进去,只见她手里还端了一个盆子。
雪华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笑问道:“嬷嬷这是?”
李嬷嬷将盆子放于尚未撤去的八仙桌上,方道:“三小姐,才用完膳便看书可不好,仔细脑仁儿疼。”
雪华看了一眼搁在几上的书,点点头,“多谢嬷嬷提醒,以后不会了。”一面走到桌前,不禁暗暗吃惊,这盆子里装着黄豆和芝麻,中间仅用一块挡板隔开。不由疑惑道:“嬷嬷这是?”
李嬷嬷笑道:“原本晚膳前便要过来,知您下学得晚特地这时过来与您说说这当家之事。”见雪华微微颔首,遂又道:“这盆里有黄豆和芝麻各一斤,您不妨说说看它们的作用。”
“黄豆可磨成又香又浓的豆浆,亦可制成美味可口的豆腐。芝麻,既可用于装饰菜品,也可用于调味,让菜肴更加鲜美。”
“不错。那三小姐又可知两者的用量和价格?”
”对一个家族而言,黄豆的用量远胜于芝麻,而芝麻的价格贵于黄豆。”
“确实如此。由此,三小姐可联想到什么?”
雪华略一沉吟,说道:“嬷嬷不过想告诉我,掌管家业首先要分清楚哪些是黄豆,哪些是芝麻。”
李嬷嬷嘴角的笑容愈深,又问道:“三小姐,那您可分得清楚?”
雪华一脸困惑地说:“黄豆和芝麻区分起来很容易。嬷嬷为何有此一问?”
李嬷嬷将盆中的挡板取下,手在盆里搅合几下,黄豆和芝麻混为一体。“这样分得清吗?”
“嬷嬷是想告诉我,管家也是如此,要从繁杂的东西里,整理出自己所需。”
李嬷嬷不禁脱口而出,“孺子可教也,”忽意识到不妥,忙赔笑道:“请三小姐恕奴婢一时口快僭越之罪……”
雪华摆摆手,“嬷嬷无需自责,你也算是我半个夫子了,还请接着说。”
李嬷嬷这才展顔一笑,“请问三小姐多久可以整理出来?”
“快则五天,慢则十天。”
“三小姐打算如何区分?”
“自然是逐一挑选。”
“逐一挑选工序繁琐,且费时费力。三小姐不妨想想,有没什么别的简便法子。管家之道虽大同小异,可每个人管家的方式都不大一样,此所谓异曲同工之妙。而摸索出一条最切合自身的管家之法最为要紧,一则有的放矢,二则轻车熟路。”
“该如何摸索呢?”
“关键靠一个悟字。”
“悟,我明白了,多谢嬷嬷指点。”
直至三日后的黄昏,雪华方想到了一个法子,忙唤道:“红玉,取一个竹筛过来。”
“诺。”
红玉取回竹筛,便欲递给雪华,一面殷勤道:“三小姐,您看这筛子编得多精巧啊。”
雪华并未伸手去接,只淡淡道:“将筛子搁在桌上便是,先退下吧。”红玉有些泱泱地出了厅,见孙嬷嬷巴巴儿地赶着进去伺候,脸上更觉下不来,便恨恨地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老哈巴子狗。”
李嬷嬷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红玉脸上愈发冷了几分,“嬷嬷来多久了?”
李嬷嬷会意,顾左右而言他,“少了你和孙嬷嬷这两个得力的人在小姐跟前可忙死我了,这不因着漏听了一句话,小姐还嫌我来着……”一面故意沉了脸。
红玉见她如此愈发料定刚才的事没人觑见,方假意劝解道:“为人奴婢哪有不被人骂的,更何况嬷嬷与我皆老实人,哪比得过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嘴脸呢?”一面悄悄地努了努嘴,又以手指了指厅。
李嬷嬷赶紧摆摆手,轻轻地“噓”了一声,红玉会意地点点头,一面大声通报:“三小姐,李嬷嬷来了。”
雪华笑道:“快请她进来吧。”
李嬷嬷进去时,雪华正站在一旁吩咐孙嬷嬷将盆子里的黄豆和芝麻倒入筛子,桌上还铺了一张硕大的白棉纸,李嬷嬷不禁暗暗点头称奇,这三小姐的心思还真是缜密。
正忖度间,只见孙嬷嬷按着雪华之嘱抖动筛子,将芝麻筛于雪白的棉纸上,黄豆依旧留在筛子里。雪华歪着脑袋天真地问道:“嬷嬷,如此可好?”
李嬷嬷不卑不亢道:“区分黄豆和芝麻的法子虽多,但三小姐只需选自己认可或拿手的便成。”
☆、第26章 端午
时光如水,流淌无声,却如白驹过隙,一闪即过,再也寻他不着。
眼看端午将至。
雪华白日师从周夫子,晚膳后则向李嬷嬷讨教礼仪及管家之术,每一日皆忙忙碌碌的。
惟有忙,她才觉着存活的意义,才不致忘了作为严府弃子的苦与痛,一面暗暗告诫自己,与其被祖母、父亲嫌弃,被姨娘、庶子欺负,甚至打压,不如反客为主,掌握先机,即便做棋子也比做弃子强。
偶尔闲下来,她也会对着菱花西洋镜审视自己的身高及仪容,一旦发觉高了便忍不住雀跃,而最令她兴奋的便是长姐病情终于得到缓解,两人总有机会不时聚上一聚。
这一日午膳过后,海澜坐在厅里,正在审阅十几家铺子的账本,左手不停地翻启账页子,右手则飞快地拨打着黄杨木算盘珠子,拨着拨着忽然就停了下来,“平嬷嬷,明日可是端午?”
“正是。”
“既如此,你即刻给周夫子送些粽子过去,嗯,他对三妹也算上心,那就再给他二两银子,给他放上三日假,让阿贤送他家去。”
“诺。”平嬷嬷也不多话,忙应了转身出去。
下学之后,周夫子刚回客房坐定,只听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平嬷嬷笑吟吟地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把五彩丝线缠着的九子粽。
夫子忙作了一揖,笑问道:“敢问嬷嬷,可是小姐有所吩咐?”
平嬷嬷点点头,“夫子所言不差,明日便是端午,小姐嘱咐奴婢送这些九子粽及二两银子过来,还说给您三日期限回家看看。”
周夫子不意如此,愣神了足足片刻才道:“你家小姐真是宅心仁厚,还请嬷嬷代老夫转达谢意。”
“奴婢会的。”嬷嬷看他一眼,又道:“夫子,小姐让阿贤送您,我这就带您过去。”
周夫子回家已是掌灯时分,妻子冯氏喜出望外。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微湿的眼眶,又转身砌了一盅缭绕着氤氲热气的清茶上来,放在他座前漆黑的几上,温婉一笑,“夫君,先喝着茶,妾身这就去做几道你爱吃的小菜。”说完扭转身子,朝厨房走去。
周夫子解下身上的布褡裢随手搁在几上,端起粗瓷白茶盅便啜了一口,却不禁皱了眉头。
在江府入口的皆是上品碧螺春——这本也是江府待宾之道,哪像眼前这叶糙杆粗的茶一般又涩又苦,不由得心头一紧。
执教江府之前,自己竟然一直都这么心安理得,日子过得还真是拮据,自己苦也罢了,只是累及了妻儿啊,所幸家有贤妻,否则家无宁日……
若非江家大小姐,恐怕这日子还得照旧。但愿那些不尽人意之事如翻过去的老黄历一般,再无回头之时,至于江家大小姐,只要尽力,不负她所托便是。
在厨房忙活的冯氏,慢慢蹙起了好看的柳叶眉,虽然眉梢、眼角处已生出细纹,却依旧掩不住其绰约风姿,也只有在这背地无人处方吁出一口气。
夫君这人即便说不上学富五车抑或才高八斗,可也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只可惜为人太过刚直,不善结交逢迎,只得做了教书先生。而之前去的好几个书院,皆未呆满一个月。
大户人家也曾相请去教私塾,却终究没能呆得下去。好在自己的女红不错,可以接点活来做。
如今好容易在出云别院呆满了三个月,可别又被辞退了。自己操劳些倒也无所谓,可思远今年十三,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家里又是这种情况,这婚事又该如何是好?
这冯氏心中纵有解不开的疙瘩,手中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不一会儿便做出了几个精致的小菜,又煮了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银丝面上来。
夫子倒也真的饿了,挑了一箸银丝面到嘴里,端的是清爽可口,再一挑底下一只荷包蛋浮出水面,他咬了一口又夹了一箸青椒炒玉米顿觉别有一番滋味,蒜片炒平菇、油辣子拌春笋亦各有千秋,愈发让他胃口大开索性吃了个底朝天。
这才把箸往碗上一搁,坐在一旁的冯氏便欲起身收拾,他伸手一拦,将几上的布褡裢解开取出那系着五彩丝线的九子粽,笑道:“这是东家所赠。”
冯氏暗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总算保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口中则笑吟吟道:“夫君,东家似乎很赏识你……”
夫子亦朗声而笑,于踌躇满志中露出几分凝重;“为夫这时来运转中最不可或缺的或许便是这江家大小姐的赏识了……”
冯氏奇道:“莫非她做得了一府之主么?”
“听闻老爷子外出游历总是将府中之事托付与她,想必此女自有他人难以企及之处。”一面掏出袖中之物放于冯氏手中,其意殷殷,“夫人,这些年为夫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东西,倒是委屈你了,这柄玉簪也许不是最名贵的,却是为夫一片心。”
冯氏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摩挲着被雕成精巧玉兰花的白玉簪子。
眼中骤然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悠悠一叹,“夫君学识广博却不自矜自傲,已是凤毛麟角,待妾身又这般温存怜惜,能嫁与夫君实乃妾身之幸。只是,只是这簪如此贵重,恐……”她嗫嚅着说不下去。
夫子心知其意,既感喟又酸涩,一把抓起那双不再嫩滑如凝脂般的手握于自己掌中,撩起丝丝缕缕情意,“夫人且安心便是,以后那些个缝缝补补的活也别做了,免得熬坏了眼睛,叫为夫心中苦痛,好歹有为夫呢。”说着,将玉簪取出,亲手簪到冯氏发髻上。
冯氏面上一片赤红,那是一颦一笑间无法掩饰的满足与羞涩,喃喃低语:“夫君既如是说,妾身敢不从命?只望夫君不要太过辛苦。”
夫子以轻轻一搂回应她的缱绻温柔,“夫人不必担心,为夫不过每日上两节课而已,尚有午休时分,况那女学生人虽只四岁却极聪颖,倒也不甚费事。”
冯氏不免惊奇,“这大小姐才四岁便能料理家事,自是个聪慧的。”
“非也,那女学生不过是大小姐之妹……”
“那女学生与其姐相比如何?”
“皆是人间难得的奇女子,依为夫愚见应是大小姐更胜出一筹,便是为夫亦难以望其项背。”
冯氏从未听得夫君这等话,一时未免手足无措,嗫嚅道:“如此人物倒也算得天之骄女。”
夫子失笑道:“这次回来她不仅给为夫准备了这些精致美味的九子粽,还特特给了二两银子并三日假。”
“夫君,东家小姐为人怎样?”夫君这回能呆下去,也不知他可有受尽委屈。
“大小姐沉稳内敛,举手投足皆大家风范,处事公允而不失厚道。既呈她这份好意,为夫悉心打造那女学生,助她成才便是。”
冯氏这才如释重负,“夫君所言甚是,如此投桃报李自然不负了东家。”踌躇再三,终于问道:“不知大小姐可有许配人家?”
夫子睨她一眼,“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子。”
冯氏面上一窘,勉强笑道:“妾身原本想为她说合东头董员外家的独子董科……”
“夫人不必操这份闲心了,大小姐自是个有决断的小女子,此事不提也罢,只做好我们自己的本分便罢了。”
“夫君说的是。”冯氏原本还想申辩几句,却适时止做了,她向来懂得取舍与进退。
“夫人,这十两银子,你且收下。”夫子一面将玄色的钱袋揉到她手里。
冯氏从他怀抱中钻出来,柔缓却坚定地推却道:“夫君之前让人带给妾身的银两尚未用完,如今夫君时常出入大户人家府邸,身上银子且多带些,以备不时之需。”
夫子闻言极是受用,不禁捉住她的手愈加殷切道:“东家一个月给为夫五两,为夫也用不了多少,如今为夫把钱交给你打理一则放心,再则思远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可得多费些心,给挑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