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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她奢求的不多,她只希望,他将她放在心中,哪怕仅是一个小小的小角落也好。
偏偏他无数许诺了她,她是他今生的唯一。
做太子妃时,他身边的女人屈指可数,临幸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当时他允诺她,今生今世,他只爱她一个,她信!
他登基后,因群臣坚决反对,他惟有册封她为正二品昭仪才平息众怒,她理解他,他允诺今生若立皇后,惟有她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陪伴他一生,与他共治天下,她信!
他大婚之夜,她伤心难过,却一言不发,只因她不想再增添他的烦恼,她已经绝对退出,退出角逐他身边位置的激烈竞争,是他允诺了她,她信了……
可是,多年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不自觉的负心!
是他下意识的“爱妃”!
是他忘记一切想冲进火场救“她”的举动!
为什么……
如果他移情于“她”,当初为何要册封她?为何要给她希望?
她宁肯做他一辈子的贵妃,无怨无求地匍匐在“她”脚下,也不愿睡在他怀里,却必须面对他心中无时无刻惦记着的女人不是她的残酷现实啊!
为什么会这样?
她十四年无怨无悔的痴心爱恋,换来得却是他的痛叛?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何他要如斯残忍地惩罚她?
他为何会爱上“她”?
他是何时爱上“她”的?
他准备在她们之间做什么样的决断呢?
伤心、悲哀、绝望如黄河决堤般,瞬时涌上心头,弹指间淹没她脆弱渺小的身躯,侵吞她所有的感官,她在洪水中苦苦挣扎不得挣脱,而他,站在岸堤上,无视她的求救,凝视着“她”越走越远的背景,无限留恋,欲追又止……
泪如雨下!
流尽她一生的泪水,倾尽她一生的爱恋!
挣扎。
他的手臂欲挣脱她的束缚,他的心欲挣脱她的牵绊。
“不要……”她泣不成声,苦苦哀求道,“不要……求您……不要……”曾经绝美娇柔的脸庞上,如今只剩下心碎后的凄婉卑微。
此刻,她不再是大莫皇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再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不再是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子,她仅是一个即将被爱抛弃的可怜人儿……苦苦乞求着,乞求爱情不要舍弃她,不要离她而去……
“心儿……”皇帝聍诧异呼唤,“你怎么了?”
曾几何时,见过哭得如此悲痛欲绝的她?
不曾!
曾几何时,见过如此卑微难看的她?
不曾!
纵是当初她被那女人恐吓,惊骇到极点,恐惧到极限时,也不曾这般卑微可怜过。
为何?
她为何紧抓他手不放?
她难道不知道救人如救火么?
晚去一步,或许那女人就……
如轻烟般随风飘散……
欲强行挣脱她无礼的束缚,无意触及她心碎欲绝的泪眸,恍若瞧见那双悲愤向他嘶吼控诉的水眸,那般的悲愤,那般的无力,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似心慌似惊惧。
心慌,隐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再也无法遮掩!
惊惧,他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竟然会发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如其来,快得让他连准备的心理都没有!
纵然彼此已心知肚明,皇帝聍依旧下意识地想否决,否决心底埋藏已久他不知、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嘴角强扯笑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朕不是好好的么?
爱……皇后别怕!”
她不会走的!
她走不了的!
她的弱点还捏在他手里,她能飞到哪儿去?
就算她飞出九霄云外,他也能把她抓回来!
不需要担忧!
一点也不需要!
若是过去,皇帝的安慰允诺,一定能宽慰骆凡心的心、止住她的泪水,可如今……
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惟恐稍一放松他便消失在手中,徒留她一人绝望徘徊在原地,傻傻痴望着他的回心转意。
“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太子……太子不见了!”
“皇上;求求您救救太子!太子可能进冷宫了!”
三道惊惶失措的声音,打断了骆凡心的泣求,也打破了皇帝聍的自欺欺人。
望着依次跪在眼前的三名宫女,骆凡心真的感到错愕,东宫的奶娘白兰、纤眠姑姑、笑颖姑姑,发生什么事了,竟惊动她们三人同时出现?刚刚回过神来的她,并没有听到她们三人说的话。
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她们三人仅仅是三个宫女,最多算是东宫比较得宠的宫女,但跟在一个不得宠太子身边的得宠宫女,在后宫能有多少分量呢?
可骆凡心明白,这三个宫女是“她”进冷宫前留给太子的,甚至当初她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一个不少的都在东宫伺候着,除非有人自己坚持要离开东宫,而这三个宫女的作用,相当于她身边的春夏秋冬四大姑姑,各个精明能干,纵是一般的嫔妃,论本事,斗心机,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因为,她们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两年,若非有她们三人小心打点着东宫,纵然有她千百般维护,太子也难以躲过后宫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尤其是在春夏秋冬也想致他于死地的情况下。
她明白春夏秋冬为何会想致太子于死地,但她更明白,太子绝对不能死,弄伤碰坏身体之事难以避免,可太子若死,“她”必然会震怒,必然会在后宫掀起腥风血雨,甚至,让整个大莫皇朝承担起她痛失爱子的悲怆之恨。
“她”的能耐,她从未敢小看过……自打当年“她”将皇帝送去凤暄宫的安胎药送给她后,哪怕是“她”进了冷宫,她也丝毫不敢有所放心。冷宫里的女人能活多久,她不清楚,但圣天殿上见到“她”的情景,她铭记在心。象“她”这样的女子,一座冷宫怎可能关的住“她”、困的住“她”?
骆凡心没有听见白兰等人的话,皇帝聍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原本勉强算是有恃无恐的他,瞬间化做饥饿数十年食人猛兽般暴怒异常,不顾一切得嘶吼道:“还不赶快救火!如果里面的人没有了,联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所有奴才被皇帝突如其来的冲天怒火骇住,忙不迭站起身来,不顾软如棉花的双有腿颤抖得多么厉害,争相奔走打水救火。
站在他身后,骆凡心以泪洗面凤暄宫、东宫的宫女太监更是不可置信地瞪着皇后,似乎完全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伤心?伤心到甚至不顾被人看到耻笑的程度。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带着她的儿子,一起走了?
呵呵……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自以为是的认为她的儿子捏在他手上,她便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却不曾设想过,她要走,带着她的儿子一起走!
他再也抓不住她的弱点!
自以为是!
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后果!
一如当初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她跟舒老狗一样,是为了篡夺他的皇位才嫁给他,不曾想到过,她根本就是身不由已,根本就是被逼无奈。难怪大婚之夜,她如死尸般躺在龙凤床塌上任他予取予求,没有一丝动情的表现,更没有半分承欢或求饶的表示。而且在他踏入凤暄宫…她的领地后,更是在最短时间内直截了当地将他扫地出门,偏偏他还在哪里傻忽忽地沾沾自喜,不用去宠幸一个别有心机的女人。
可笑!
他真是太可笑啦!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自做多情的在唱独角戏,而她,象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漠然注视着远方,目光不曾在站在她面前的他身上停留过,纵然是有,也是充满憎恶的眼神。
身行如风,闪至皇帝身旁。
“冷宫为什么会走水?灵……水姑娘呢?水姑娘出来了么?”四处张望,均不见如山野精灵气质的水灵玲,恐慌笼罩住他的心,“水姑娘在哪里?皇兄,水姑娘呢?”
无暇顾及八皇弟的慌张,皇帝聍不顾一切想挣脱骆凡心的钳制。
“太子殿下不见了!可能进冷宫去救废后娘娘了!”纤眠慌忙爬到他面前哭道,“王爷,求求您,救救太子吧!”若是太子出了什么差错,主子绝对不会饶恕她的。
皇帝聍来不及有任何举动,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早已失去了莫冉威的踪影……
浓烟滚滚袭入,熏得小宫女拼命咳嗽,璃轩难受地按住胸口,压抑住想要咳嗽的冲动,他知道母亲不喜欢他懦弱无能的模样,如果他想留下母亲,他必须让母亲看到,他并非是个不值得期待的儿子。
母亲在他身上花的心思精力,他怎会不明白呢?
但母亲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可以强势,可以淡漠,可以肆无忌惮,但他不可以!
他才七岁!
他是太子!
他不得宠!
他是一个年仅七岁、没有任何权势且不得宠的太子!
惟有卑微,惟有懦弱,惟有无能,他才能生存啊!
一如他父皇当年一般。
可惜,他母亲可能永远不会明白。
或许母亲生性淡漠,但不代表她是个软弱的女子,她的强势,她的嚣张,她的霸道,真与记忆中仅存外祖父的形象如出一辙。
历史似乎重演了,只是角色变换了位置,当初强势的外祖父压迫着懦弱的父皇,如今懦弱的他挽留着强势的母亲。
不住咳嗽,严重的内伤,再加上心口隐隐渗出的鲜血,消耗着水灵灵所剩无几的体力,瞥了眼一直在外围肆虐的火舌,她不屑一顾。
116
她明白想置她于死地之人的用心了,估计钉死门窗,不给她出逃的机会,只在外延放火,让她在火势慢慢逼近的恐惧中惊恐万分,失去平日的冷静自制,惊惶如一般以男子为天的儒弱女子般,唯用大声哭号才能发泄她心中的畏惧?
太可笑了
是谁想出如此无聊又费事的法子来杀她?
若缡轩不曾到来,此时的她早已躺在地下宫殿的紫竹床塌上安然入眠,自然会有人准备好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来代替她,至于是后宫哪个女子有如此殊荣代她而死,则不需要她费神思量。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璃轩,她的儿子,此刻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不容她置疑,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冒似天真无邪的小宫女呢?
〃滚〃残酷地吐出重如千斤的一个字,她已然知道他是真的懦弱,这就足够了,她必须走。
想真正在皇宫,世界上最暗无天日尔虞我诈的地方获得生存权,唯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她两年冷宫生活,放任璃轩处在皇室斗争的中心,不给予一分保护,亦不给予一丝帮助,让他学着怎样生存。
他该学着怎样生存,独自一人去打属于自己的仗,而她则要独自一人去打属于她自己的仗,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们,即便是和她关系最密切的残阳哥哥,也不例外。
眸光,逐渐冰冷,如冰山般冻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璃轩,似陌生人般看得他忍不住心惊胆站,一旁的小宫女似乎也迟钝地感觉到水灵灵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变了变脸色,吞了口口水,樱桃小嘴不再嘀咕着什么,却高高噘起,那般的可爱,让人渴望拥在怀中好好呵护疼爱一番。
“娘……”璃轩信了,不管这场火是否是母亲算计中的,依旧改变不了她坚持离去的决心,纵然是她最疼爱有加的儿子,也无法撼动她的决定半分。她愈见冰冷的眼神已然说明了这残忍的事实。
怅然若失,璃轩双眼无神,目光痴呆呆落在渐渐燥热的地上,身后小宫女嘴角隐隐抽搐,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被某件可怕的事情给吓坏了,樱桃小嘴不住嘟囔着,仿佛在诅咒着什么。
他该放弃了么?
给母亲自由的天空,让她自由地飞翔?留他一人孤独面对冰冷的皇宫?
不!
他不要独自一人面对冰冷的皇宫!
他才七岁,他需要父母的关爱呵护,如果注定他得不到父爱,至少让他留住母亲的爱,他要的不多,他只想得到亲人的关心而已。
骨子的倔强逐渐强势,是他母亲遗传给他的倔强,足以与母亲的倔强势均力敌。
“不!”璃轩缓缓抬头,冰冷的声音里是毋庸置疑的坚定,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坚决,“娘想要的,从来没有放弃一说,轩儿想要的,也决不会轻言放手 !”
诧异。
水灵灵一惊,许久才缓缓抬头,她的儿子不仅继承了那个男人的伪善,也继承了她的倔强,她单瘦弱小的身体里,隐隐散发出的迫人气势,目前或许不够引起像她或他这样的人的重视,但假以时日,只怕他会成长为让所有人都感到棘手之人。
身后小宫女两眼冒光,兴奋异常的同时不住忐忑不安,什么样的女人被他看上,若是两情相悦还好,甜甜蜜蜜过完一生,若不是,岂不是倒了祖宗十八辈子的霉?弄不好连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会被刨得比野狗打劫过后更干净。
“轩……”
“灵,水姑娘!咳咳……你在哪里?水,咳……姑娘……你没事?太,太……好了!”
听到第一个“灵”字时,水灵灵断定与莫冉盛至少在二十丈之外,不想一句话的功夫,他竟能在烈火滚滚的情况下来到她眼前,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仅是有点灰头土脸,看样子不错。
他是不错,但有人就很糟糕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小宫女。
由于莫冉盛慌慌张张冲进茅屋,眼中除了她再无他人,以至于将身材娇小的小宫女当成讨厌的障碍物撞飞出去,笔直飞到墙上,将茅草屋撞飞出一个大窟窿,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火红的世界。
“啊——”好不容易喊完“哎哟”声的小宫女极度抓狂,由破洞不怕死地冲回屋里,朝着满脸喜悦的莫冉盛怒吼道:“大叔!个子大就可以随便撞人啊?外面正着火呢!你不怕把我撞进火场烧死啊?”说着,手指还不停地戳着莫冉盛的腹部,估计她是想戳他的胸口,但因高度有限,只能委屈求全戳他腹部了。
这下别说璃轩,就连一向冷静过头的水灵灵也忍不住傻眼,傻愣愣地凝视着小宫女,严重怀疑她的大脑构造与常人不同。
毕竟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宫女,敢对亲王呼三喝四,实在骇人听闻。
水灵灵忍不住怀疑自己向来准确无比的判断力,这样一个小丫头,真可能是别人安排在她儿子身边的旗子么?
唯一没有被小宫女罪该万死行为吓到的,恐怕只有莫冉盛一人,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水灵灵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不停控诉着他“罪行”的小宫女。
“你受伤了?”来不及多做思考的莫冉盛不愧为将士出身,是个标准的行动派,战场上瞬息万变,唯有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决定,才有胜利的机会,不容水灵灵拒绝,直接抱起她,大步往外冲去,当然,他总算没有忘记屋里还有璃轩的存在,回头大吼一声,“太子,快跟微臣走!”
璃轩年纪虽小,却也见了不少风浪,只是稍微怔了一下,赶紧跟上莫冉盛的脚步,方才茅草屋被瑶瑶撞破了个大洞,内部的结构已然破坏,再加上外面烈火不断逼近,再不走只怕要将小命葬送在此。
“哇卡卡!逃命也不记得带上我!太过分了吧!我的存在感有那么差劲么?等等我啦!”一边叫唤着,名叫瑶瑶的小宫女挥舞着双手马不停蹄冲了出去。
葬花宫外,侍卫、太监争相奔走,挑水救火,丝毫不敢看皇帝聍如饥饿猛兽般急欲食人的黑眸,眸中带着分明的血丝。骆凡心默默流泪,却始终死命抓住皇帝聍的手臂,如溺水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