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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彼时的神情大概很可怖,她们惊惶地看着我,一个个举袂掩口,捂住即将冒出的惊呼,连门也顾不得关上,便争先恐后地落荒而逃。
我进入房中,放缓了步履,一点一点,向着床帏的方向靠近。
我不知道会看见什么样的景象,我也努力让自己脑中保持空白,拒绝去做任何猜测与想象。
屏帏间香炉散发的兰麝青烟在红烛光影里飘游,融合了几缕清晰可辨的酒味,让此间靡靡夜色越发显得暧昧而晦暗。我无声地移步,周遭的环境也奇异地安静着,偶尔迸闪出的只是灯花绽放的声音。
是我来晚了么?我忐忑不安地想。转过床帏前的屏风,隔着一重纱幕,答案逐渐呈现在我眼前。
公主醉卧于床上,身上的衣裙已不知被谁褪去,散落在床边地上,此刻她不着丝缕,线条美好的身体如白玉琢成,透着纱幕看过去,好似在焕发着七彩微光。
她双靥酡红,闭目而眠,但又似睡得并不安稳,睫毛不时颤动着,口中也有不清楚的呓语逸出,偶尔会引出丝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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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酒阑空得两眉愁(11)
而李玮就在她身边,半跪在床上,仅着中单,衣襟也是敞开的。他脸色颇红,应是也喝了不少酒,目光流连在公主身上,眼神灼热,却又带几分恍惚醉意。
他的手在抚摸公主……但说抚摸似乎不太确切,他更像是在用手指一点点地轻触,从公主的眉间、脸庞、嘴唇,直触到她的脖颈、胸部,和小腹。每次刚一碰她的皮肤他又会立即缩回手,然后在那种迷恋眼光的凝视下又开始下一次的试探。
我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古怪的表现,仿佛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他重金购得的一幅名家字画,他忍不住要用触摸去体会接近与拥有她的感觉,但又怕自己的碰触会玷污了她。
不过他这欣赏艺术品的姿态倒让我松了口气——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在李玮开始用嘴唇去碰触公主肌肤之前,我猛地掀开了纱幕,阔步过去,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公主包裹严实,再将她拦腰抱起。
公主有些受惊,在我怀中不安地扭动。我加大力道抱紧她,在她耳边说:“公主,我们回家。”她安静了,“唔”地答应一声,带着甜甜笑容乖乖地依偎在我胸前,任我抱着她前行。
这期间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看着她唇际的甜美笑意,我伤口的疼痛却开始蔓延到心里。
在出门前,我回首看了看李玮。他披散着衣服立于屏风边,默默地注视我,当我们目光相触时,他扭过头去,以手心摁灭了一支光焰欢舞的红烛。
我把公主带回她的寝阁中,让侍女们悉心照料,然后找到梁都监,将此事告之。而一个时辰后,张承照回来告诉了我们那壶“桃源春”中的玄机:“我带这酒去找了一位药店老板,他很快验出酒中加了几味催情药,酒量不好的人喝多了也可能会昏迷。”
我们商议后,翌日带酒去找杨夫人。我把酒置于杨氏面前,直言她此举是侮辱公主,无视皇家尊严,为不至恶化公主与驸马母子的关系,我们可以不把下药之事告诉公主和帝后,但请杨氏保证今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杨夫人大为不满,又说她只是为撮合公主与驸马早日圆房,帝后必不会怪罪。
于是梁都监对她说:“夫人若以这种手段迫使公主与驸马圆房,即便帝后不怪罪,公主也万万无法接受。公主性情刚烈,一旦此事发生,公主极可能会憎恨驸马,将永不原谅他,而且还可能会作出激烈举动,乃至以死表示抗拒。如果公主有事,夫人与驸马又岂能全身而退?”
杨夫人不忿,又道:“公主此前拒绝驸马无非是不了解男女之道,一旦圆房,知道此中妙处,便不会排斥驸马了。”
梁都监道:“我不敢说夫人之言全无道理,但万事无绝对,如此圆房之后,结果便有两种,一种如夫人所说,公主从此接受驸马,和和美美地过下去,那自然最好。但另一种则是公主愤怒,甚至放弃生命以示抗拒。若不幸如此,将来会受到牵连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夫人与驸马了。所以夫人此举无异于豪赌,赌注便是整个李家的安危,是否值得,还请夫人仔细掂量。”
此后几天,杨夫人表现得略为收敛,不再有类似举动,我们逐出那三位女冠她未有意见,对公主也较为客气。公主清醒之后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我不知道她记得多少,但猜她大概是对那晚的动情感到羞耻,因此完全避而不提,而我也早就嘱咐了宅中所有内臣侍女,不得向她谈及驸马生日那晚发生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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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酒阑空得两眉愁(12)
但是有一天,她忽然盯着我脸上那道未愈的伤口问:“怀吉,你的脸,是怎么伤到的?”
我对她笑笑,随便找了个理由:“走路不留神,在墙上撞的。”
“怎么撞得这样重?”她伸手轻触伤口,很怜惜地,又问,“在哪面墙上撞的?”
我扬了扬眉,微笑作答:“南墙。”
她展颜笑,直笑得低下了头,深深埋首于肘间。后来我只看到她的双肩在不停地颤,却听不见笑声。后来她再抬首时,我发现她的睫毛上有细碎的水珠。
“这么可笑么?”我若无其事地以指尖拂去她睫毛上的那点湿意,“眼泪都笑出来了。”
“嗯,”她点点头,低眉腼腆地笑,“真可笑。”
6.丑闻
韩氏料理完儿子婚事,回到公主宅中,我与梁都监把最近发生的事逐一告诉她,她大感惊讶,直指杨氏大胆,对公主无礼之极,从此后,但凡驸马母子出现在公主面前,她均寸步不离,驸马与杨夫人进呈公主的食物她都会命小黄门先试过。驸马看在眼里,自然颇为尴尬,加上那日之后,公主面对他时脸色尤其难看,犹覆寒霜,完全不理不睬,他自觉没趣,也尽量回避着不见公主。
杨夫人觉出韩氏对自己的提防,也是大不痛快,明里暗里常对韩氏冷嘲热讽。
八月中韩氏为公主整理换季的服玩器物,见去年公主用的定窑孩儿枕搁于柜中没有再用,便取出来对公主道:“我看今年公主榻上换了磁州绿釉刻花枕,这孩儿枕好好的,闲置着很可惜。我儿子刚成亲,公主若不再用孩儿枕,不如便赐给我儿子和新妇罢。我也是想请公主赐他们这个好彩头,让他们来年给我添个胖孙子。”
公主看也没看便答应了:“你喜欢就拿去罢。我闲置的那些衣裳器物你也可以再挑挑,若有你新妇能用的只管拿去,就算我赏她的。”
韩氏喜不自禁,再三谢过公主后便又去挑了些服玩器物,送到公主面前请她过目,并请我作一下记录。公主也只瞥了一眼,对她道:“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不必记录了,你找两个小黄门,直接送回家罢。”
韩氏又询问般地看看我,我也对她含笑道:“既然公主这样说了,郡君直接带回去便是。”
韩氏连声道谢,我随后命人包装好这些物品,吩咐两个小黄门,在韩氏下次回家时帮她送过去。
她决定次日回家,那天陪公主进过晚膳后才出发,天色已晚,因她家在公主宅后方,她便带了小黄门从后门出去。而出发没多久,其中一个小黄门便匆匆跑回来找我,说:“国舅夫人截住韩郡君,说她私自偷公主宅中的东西回家,正在后门骂她呢。”
我立即赶过去,果然见杨夫人正咄咄逼人地要韩氏出示公主赐物的凭据,韩氏气苦,红着眼睛反复辩解说公主面赐,并无凭据,杨氏不听,坚决不许侍从放行。
我上前将公主赏赐的过程向杨夫人讲述了一遍,她只是冷笑:“我就知道郡君会搬来你这大救兵。韩郡君与梁先生情同母子,这些年来,谁出了事都会为对方遮掩,今日自然也不会例外。”
我和言道:“夫人若不相信怀吉所言,不妨亲自去问公主,看赐物之事是否属实。”
“公主?只要你梁先生在公主面前说一句话,死的都能变成活的,没发生过的事,公主当然也会觉得是发生过的了。”她靠近我,在我耳边一字一字地道,“你说我在她的酒里下了药,我倒想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种了什么蛊。”
第十章 酒阑空得两眉愁(13)
我漠然直视前方,置若罔闻。她没有再纠缠器物的事,但冷面扫视着我们,带有示威的意味,片刻之后才转身离开。
我感觉到,她一定派人暗中监视着我们,欲寻出错处借题发挥。于是,我也多次告诫公主身边的侍从侍女务必处处小心,切勿生事,但不久后,一桩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日,我正在梁都监那里与他议事,忽见杨夫人带了几名家仆进来,而其中两名家仆还押着一位衣冠不整的侍女,我定睛一看,发现竟是笑靥儿。
梁都监也颇惊讶,立即问杨夫人:“夫人这是为何?是笑靥儿冒犯了你么?”
杨夫人自己走到主座前款款坐下,这才开口:“都监别误会,公主的人,我哪敢动她分毫?适才我路过张承照住处,不巧看见笑靥儿正从里面出来,就是这副样子,边走边系裙带。那粉面含春的模样真是美呀,我算是大开眼界了,所以就请了她过来,让两位梁先生都看看,一同欣赏欣赏。”
她明显是指笑靥儿与张承照有不才之事,而笑靥儿也未反驳喊冤,只是低头嘤嘤地哭。我大感不妙,与梁都监相视一眼,见他也是神色凝重。
“此中或有误会,夫人可问过他们两人?”梁都监斟酌着,先这样问。
杨夫人一瞥笑靥儿,回答说:“我也怕有误会,所以特意进去找张承照,想问问他,看他们刚才是在下棋呢,还是在投壶呢。不料才推门进去,那小子看见是我,立即抓了件衣服拔腿就跑,还光着两个膀子,鞋都穿反了,现在也不知上哪里躲着了。不过,却在床上留下了点东西,我让人带了来,请二位过目。”
言罢她侧首示意,立即有家仆上前,解开一个布袋,哗啦啦地将其中物事倒在我们面前的案上。我们粗略看了看,见其中有几幅春宫图,两三个类似玉清给公主看的那种瓷粉盒,一瓶小药丸,瓶身上也绘有秘戏图,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是,一个木制的男性器官。
张承照一向轻佻,常与侍女们调笑,而笑靥儿平日也不大稳重,两人做出这等假凤虚凰的事倒也不出奇,何况笑靥儿如今这神情,等于是默认了。
我感到羞耻,也因此事觉得恼怒,脸上像是倏地着了火,开始发烫。杨夫人看着,又勾起了她那抹无温度的刻薄笑意,故意问我:“梁先生,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我说:“稍后我会把张承照找来,问明缘由,若此事属实,自会处罚他们。”
她却不满意,乜斜着眼睛瞅我:“那若他一天找不回来,你便一天不处罚?这丑事他们肯定做下了,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张承照过来也赖不掉。如何处罚还请两位先生当机立断,趁早决定,免得拖久了,怕是有人会多加猜测,生出些不必要的流言。”
梁都监便问她:“那夫人准备如何处罚他们?”
杨夫人一指笑靥儿,道:“先脱了这小贱人上衣,抽二三十鞭,再捆好手脚,让她跪在院中示众三日,张承照找回来,也一样处治。三日后再将这事报呈宫里,是杀是剐,任凭官家做主。”
笑靥儿一听,立即放声大哭,边哭边哀求我与梁都监救命。我闻之恻然,便对杨夫人说:“此事尚未查清,再说他们两人皆是宫中之人,案情须先报呈帝后,再请他们遣入内内侍省的都知前来处理,在此之前,不宜擅自对他们施以刑罚。”
她却不依不饶:“寻常人家的男女若有通奸之事,都会被抓起来游街呢,何况是宫里的人。这秽乱宫廷是天大的罪,当然更应该严惩示众……”紧盯着我,她加重语气,特意强调后面的话,“杀一儆百。”
第十章 酒阑空得两眉愁(14)
我摆首,仍好言相劝:“未经审理便为他们定罪,且如此处罚,必会使此事彰灼于中外,徒惹物议。夫人容我先找到张承照,查清事情经过,若真有此事,我自会请后省介入审理,按宫规为他们量刑定罪。”
她呵呵一笑:“梁先生如今也怕人议论这等丑事了?竟如此维护他们。”笑容渐渐敛去后,她对我侧目而视,道,“前日驸马说个词给我听,我觉着挺有趣,但今天又把那词的意思忘了,现在想拿来请教先生,请先生再给我解释解释。”
稍作停顿后,她说出那个词:“兔死狐悲。”
后来那一瞬,我保持着沉默,但却听门边有人作答:“我不知道什么是兔死狐悲,只知道有人狐假虎威。”
是公主的声音,她缓缓入内,身后还跟着张承照和韩氏。
7.对饮
公主径直走到杨夫人面前,半垂目,冷冷看犹保持着坐姿的杨氏:“你所在之处,是我的公主宅;你指责的人,是我的奴仆。你虽是驸马的母亲,却不是我的家姑,对这宅中上上下下的人来说,不过是一过客,却又是借了谁的胆子,敢欺负我的人?”
杨夫人瞥了瞥她,又漠然将眼光移开,微微仰首道:“是不是家姑,天下自有公论,我如今不与你计较,现在单说这宅中丑事。寻常人看见案发,还有检举揭发一说呢,而这事就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岂有不管之理?说出来,可不是要欺负谁,而是为帮公主端正这宅中风气。否则,若这等事沿袭成风,宅中这些下人,管他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都往一个房里钻,传出去,人家恐怕会说公主管教不严,乃至有更难听的说法也未可知。”
这时张承照忽趋近两步,微瞠双目做不解状,对杨夫人说:“国舅夫人,你要检举揭发,那去抓那些确实犯了大错的人呀。刚才我不过是在房中偷懒,睡了个午觉,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地让人冲进我房间把我揪出来么?”
“睡午觉?”杨夫人嗤地笑出声,一指笑靥儿道:“你会享艳福,睡个午觉也要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陪你,莫非我反倒说不得了?”
“这是从何说起?”张承照连连摇头,又转而对厅中旁观的人说,“本来我一个人在房中睡得好好的,国舅夫人忽然带人闯了进来,再把笑靥儿使劲往房里拖,几个人拼命拉扯她的衣裳,又说要把我们一起锁在房里面,还咣咣当当地把一堆东西倒在我床上。我被吓得半死,也不知我们怎么得罪了夫人,被夫人这样处治。眼见着门快被锁上了,才回过神来,心想,被她如此构陷,我自己倒算不得什么,顶多赔上一条小命,但此事被人借题发挥,影响到公主清誉就不好了。于是,我奋起反抗,以一敌十,终于突破重围,冲出了房间。如今随公主来到这里,是想告知大家真相,也免笑靥儿蒙受不白之冤……”说至这里,他又面朝笑靥儿,问她,“笑靥儿妹妹,你说是不是这样?”
笑靥儿此时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止住哭泣,忙不迭地点头。
杨夫人看得恼怒,啐了笑靥儿一口,斥道:“你这小贱人,装什么无辜?若是没犯事,适才怎么不喊冤?”
张承照立即替笑靥儿解释:“当时笑靥儿已经被夫人你打得七荤八素了,我走后,或许你又跟她说了些什么,令她不敢喊冤呢?”
笑靥儿会意,一壁颔首一壁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