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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昭!”
忽然不知是谁一把夺过她的身子,揉进怀里,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齐骁低下头,但见怀中的女子从梦魇中惊醒,满头满脸的汗水,一双明媚的桃花眸,竟是蓄满了泪。
“倒是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般模样?”齐骁以衣袖轻轻擦拭她的面颊。
孙昭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往他怀里钻。那里有温热阳刚之气,犹如炽烈白日俯瞰九州,令她周身泛起温暖。
“齐骁,我杀、杀人了。”她气若游丝,唇齿间的话语断断,说不真切。
“翳月殿的两个宫婢?”齐骁面上肃杀,“犯上弑主,该诛九族。”
孙昭捂着胸口,面色苦楚,“你都知道了?”
齐骁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脸贴在他胸口。他征战沙场,杀人如麻,自诩阴寒之物不敢近身,定然能令她的昭儿安心。
孙昭的呼吸渐渐平静,耳边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鼻端是他灼烈的男子气息,竟然令她面颊生热,心跳地更厉害了。
见她的模样愈发局促,齐骁轻轻握住她的手道:“还在怕?”
“好多了。”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艰难地挪出他的怀抱,“此处乃是后宫之所,大将军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殿下就不惦念下臣?” 言毕,齐骁又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小手,仔仔细细地观瞧,“倒是又瘦了不少。”
“若是大将军真的体恤本宫,可愿帮我一个忙?”
她倒是反应机敏,只是眼前这位玄音公主,很少有求于他,平日里与他针锋相对,今日为何服了软?
“昭儿且说说,何事令你烦忧?”齐骁将她的一双手捧在怀里,以拇指和十指轻轻揉捏她的每一根手指,直至指端温热,便又继续揉捻下一根手指。
孙昭低头看他,但见他容颜俊美,轮廓分明,眼角眉梢带笑,与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镇国大将军实在很不一样。
他一边揉捏她的指尖,一边道:“这样纤细柔软,若是被我不慎捏断了如何是好?”
孙昭忽然感觉指尖一痛,便是惊得张大了嘴。
近前的男子扬起脸,眼角掩不住笑意,“昭儿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孙昭担心他一个用力,那几根可怜的手指便会落下终生难以弥补的残缺,不由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本宫观大将军容姿俊逸,一时多看了两眼。”
齐骁听罢,不由笑道:“公主殿下素来嘴硬,今日必是遇上了难事。”
“我听闻今夜父皇要宴请迟苏,明日送他回国,可我却只能在此养病。”被齐骁看穿心思,孙昭也不躲闪,“我思前想后,父皇视崔宴为心腹重臣,若要除他,恐怕只有迟苏这一条路可走。”
“本将与迟苏有几分交情,于是殿下想托我做个说客,助你一臂之力?”齐骁剑眉一挑,英武非凡。
孙昭没料到他亦是这样直白,愣了半晌,忽然点头道:“不错。”
“下臣先前被崔太傅弹劾,说我与北齐细作往来密切,我又怎敢在此时冒险?”齐骁反问。
未曾料到齐骁如此作答,孙昭一时语塞。她的确只想到了齐骁可以助她,却未曾想到与迟苏暗通关节带来的后果——将置齐骁与不义。
“昭儿不必担心。”齐骁反倒笑了,“若有昭儿的信物在身,我便不惧这一遭。”
信物?她无权无实,何来信物?孙昭疑惑地眨了眨眼,见齐骁忽然伸出拇指,在她的唇瓣上摩挲了一番,然后抚上自己的唇角。
孙昭脑中“轰”地一声,犹如烟花绽放,琳琅满目。
齐骁定定瞧着眼前的女子,桃花眼中蓄满盈盈的水珠儿,一张脸憋得通红,竟是要急得哭了。
☆、渐沉渐深(一)
孙昭早已羞得无地自容,可若是要形容此刻的情绪,仅“害羞”二字远远不能概括。她自知身体单薄,这几年来孤身在外,曲阳观的四年来日日粗茶淡饭,因而每到冬日,便因畏寒而手脚冰凉。
不知齐骁从何处知晓她畏寒的毛病,许是秦好姐姐又去胡说了。他虽没有同她讲明,可每次她手脚冰冷之时,他悉心的照料绝非伪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从那一夜住在齐府,齐骁便为她按压涌泉穴,助她驱寒入眠。一个女子的裸足,被男子悉心按压揉捏,自是无法同别人讲。方才她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湿透,十指之上也冰冷似雪。齐骁又是一言不发,一根一根替她揉捏手指生热。除了母妃,世上又有谁能对她这样好。
他是叱咤风云的镇国大将军,每每在她面前,哪里还有半分将军的威仪?他的用心,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她不敢像他这般,无所畏惧地表达自己的情意。
“非要如此么?”孙昭红着脸,面上犯难。
齐骁见她还在犹豫,眸子一冷,索性俯身靠近她,吓唬道:“若是耽误了时辰,便功亏一篑。”
大将军竟然以时局朝政要事逼她做那羞人之事,能够这般厚颜无耻的,世上仅此一人耳!孙昭心中有怨气,却也不敢撒在齐骁身上,暗自叹息道,这便是寄人篱下的凄凉!罢了罢了,她咬了咬牙,对着那两片笑得合不拢的嘴唇凑了上去。
齐骁知道,面对这个倔强的小女子,万万不可用强,只得循序渐进的又道,教她知道他的好。齐骁只觉鼻端浮动着一阵阵的少女馨香,不由深吸一口气。近些,再近些。如此便能贴上他朝思暮想的两瓣桃花,细细亲吻,含在口中。
孙昭顿觉脸上灼热,似是快要烧起来了,她虽然和齐骁有过几次碰触,却都是被他强行索吻,哪知自己竟有投怀送抱的一天,况且观他此时的模样,竟是一脸陶醉。
他的脸近在咫尺,以放松而享受地姿态等待她唇瓣的降临。齐骁闭着眼,如同春风拂过的容颜之上,竟是孙昭从未见过的温柔。几缕乌发散落在他额角,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来,将他凌乱的鬓发抚平。
少女的手纤柔湿嫩,与他的肌肤刚一贴合,齐骁便生出了想要将她按在怀中的冲动。原来昭儿的小手触及肌肤,竟是生平未有的舒爽,齐骁不由睁开眼看她,却见她也正认认真真盯着他的眉眼。
她眸光清澈,含羞带娇。从前抗拒的、调皮的眼神,皆被今日的羞怯所替代。未曾想到他忽然睁眼,孙昭的眼睛一时不知该看向哪里,慌乱间竟是樱唇轻启,柔柔地唤了一声“齐骁……”
这小女子,若不是他知晓她不谙男女之事,恐怕要误以为她刻意诱惑于他。分明是她无所谓的几个小小动作,偏偏每次引得他心猿意马。
孙昭只觉身子一轻,便被齐骁按在怀里。他低头看她,满眼温柔。像是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无从抗拒。
“昭儿。”齐骁喉结微动,声音沙哑。
“嗯?”孙昭不明所以,便被她揽住了后颈,俯身落下唇瓣。
究竟是天气乍暖,前几日的风寒未曾见好,孙昭心身紧张,只觉嗓子痒得厉害,一个不小心,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齐骁尚未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见怀中的小女子用袖袍遮着脸,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倒是皇家玉酿,竟连这一个喷嚏,也带着昭儿檀口中的馨香。
她与齐骁相处的久了,倒是带出了几分真性情,原来也是个机灵活泼的调皮丫头。大将军也不生气,伸手撩起她遮脸的袖袍,但见隐藏之下的一张小脸,灿烂如盛世桃花,竟是自顾自地笑个不停。
待看清大将军错愕的一张脸,孙昭笑得更凶。齐骁索性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还笑!”
他语气虽然严厉,眼底终究是在笑,孙昭佯装畏惧道:“本宫知错了,大将军息怒。”
大将军还欲揉捏她的脸颊,将她白皙的面容染上胭脂一般醉人的酡红,便听守在殿外的时雨悄悄移至近处,唤了声:“主公,时辰到了。”
齐骁再也不强迫于她,而是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道:“等我的好消息。”
言毕大步流星地离去,竟是头也不回。
孙昭蜷缩在软榻之上,整个人瘫软下来。
她捧着羞红的脸颊,流连于方才的一片温暖,她一个人生活已有七年,每到冬日,虽冻得手脚冰凉,却未曾觉得冷。可是齐骁刚走,她怎就觉得冷呢?
孙昭勉强拉回思绪,对时雨道:“你暗中跟随大将军前去,如有进展即刻报与我。”
“殿下放心。”时雨说罢,顷刻之间不见人影。
听闻当夜宫宴,酒过三巡。北齐太子迟苏起身敬酒之时,身上的香囊入了皇帝陛下的眼。太子大大方方地将香囊赠予梁国皇帝,梁帝大喜,便邀太傅崔宴同来观赏,却发觉崔宴起身更衣之后,便再未回来。
都说伴君如伴虎,无人知晓梁帝为何大怒,当即下令擒拿崔宴。可怜崔太傅还在茅房里呕吐,便被羽林军强行押入了大牢。
迟苏离宫之时,月轮高悬,带着些许寒意。近侍管佟不解道:“殿下为何要帮齐骁?”
方才殿上乱成一团,迟苏假装醉酒,实为无奈之举,此刻他倚在绒毯之上,揉了揉太阳穴道:“他的人马,已埋伏在你我回国的官道之上。”
“无耻!”管佟咬牙切齿,“堂堂镇国大将军,竟然以此要挟外史!”
“王邻本就是父皇手下的暗部,他此番虽然借我之手除去王邻,却也未曾与我撕破脸,乃是容人之量。”迟苏不急不缓,早已将一切看得通透,“他深谙于此,却未曾将王邻计划和盘托出,便是留下你我一条生路。”
管佟未曾想过如此,挠了挠头道:“他分明有机会对太子不利,他又为何不借机……”
管佟盯着太子的脸,只见他面上浮笑,“玄音公主曾允诺与北齐交好,许我南楚永泰之地的五城。齐骁如此,乃是替玄音许诺。”
“说到底竟是为了一介女流!”管佟不服气。
“话不能如此。”迟苏道:“一路以来,你观梁国富庶、安泰,比之我国如何?”
管佟想了想,“皆强于我国。”
“如此便是。”迟苏扬起脸,“世人只道女子如衣服,为生儿育女所用,然而梁国的女子,宫内可主政,宫外可经商,倒是令我自叹弗如。”
“父皇主政以来,多有征伐,未曾扩大寸土,却劳民伤财。”迟苏继续道:“母后主政数年,倒是令国库充盈,兵强马壮。”
主子贵为太子,却一直与皇后不和,还不是因为皇后豢养面首一事,令太子忍无可忍,管佟暗自道。可观太子此次梁国之行,倒像是纾解了心中郁结一般。
“枉我迟苏二十余载空活,竟是个偏颇狭隘之人。”迟苏却是展颜一笑,声音爽朗,“母后此番派我而来,所见所闻竟不亚于读圣人书。”
可若说此行最大的收获,却是在别处,且不足以为外人道。
迟苏回到驿馆,趁管佟不备,便又越墙而出。却忽然被墙根下站了许久的人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管佟!”迟苏面上带怒。
见太子殿下生怒,管佟面上赧然,“殿下夜夜外出,管佟实在担心至极。”
迟苏唇角一抽,难以置信道:“梁国之都甚是富庶,夜不闭户,有何担心?”
管佟憋红了一张脸,终于道:“殿下明日就要回国,却每夜撇下我一人……管佟不才,却也想跟着太子去见识一番!”
迟苏夜夜瞒着管佟外出,的确难为了这个忠心的下属,于是道:“你且跟我来。”
管佟面上一喜,连忙跟了上去,“主子,你日日夸赞梁国的女子不让须眉,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是不是也别有一番销魂滋味?”
言毕,便见主子脊背僵直,声音冷峻道:“谁说我要去烟花之地?”
“深夜外出,子时方回,若不是去寻花问柳,还能去何处?”管佟窃笑。
然而待管佟与主子爬上了姑娘家的墙头,他便再也不这样想了。若说主子后宫之中,不敢说有佳丽三千,三十倒是有的。正可谓粉黛不胜数,却偏偏被这个叫秦好的小妖精勾了魂。况且这女子不是别人,恰是害得他二人锒铛入狱的罪魁祸首。
更何况此女诡谲多谋,四年前破坏了大皇子与玄音公主的婚姻。此番又公然拒绝太子的好意,真是不知好歹。
可身旁的太子殿下,竟是双目含笑,面上春风!管佟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向来好色而不沉溺女色,如今是怎么了?”
迟苏低头去看,但见沈文光在案前读书,她便在一旁整理书卷。读到有趣的地方,便细细念与她听。
沈文光侃侃而谈,幽默风趣,逗得她“咯咯”地笑。
迟苏原以为男女之间,除了肌肤交缠之乐再无其他,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双人,书上说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原是如此!
管佟实在觉得无趣,兀自倚在墙头上,再也遏制不住困意,竟是睡着了。
夜幕渐深,沈文光便将秦好让进内室,自己在外就寝。迟苏更是暗自惊奇,美色当前竟无动于衷,这便是书上所说的翩翩君子罢。
秦好将锦被严严实实地盖好,却闻到一股异香。 她吃惊地睁大眸子,便要叫出声来,唇齿却被另一人的唇齿堵住,竟是将她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又羞又恼,张口就要去咬,却忽听耳边有一个缥缈的男声道:“后会有期。”
秦好揉了揉眼,却于黑暗中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不由捂住胸口,大口喘气。难道方才……是她睡梦之中的幻觉?她竟是想要……想要与男子同榻而眠么?
☆、渐沉渐深(二)
春雨连绵,掩盖了昨夜的血雨腥风,太傅崔宴的府邸被抄,一应家仆尽数入了贱籍。待齐骁亲自清点了器具物件,便命军士在朱漆大门上落了封条。
雨水打湿了他手中的薄薄,齐骁眸光黯淡,神色凝重。崔宴文士出身,才华盖世,为官数年来,竟是清廉如许,没有半分藏污纳垢。若他不是北齐细作,倒是个好官……
齐骁叹息一声,策马离去,此番抄了崔宴的府邸,收获不大。倒是得了许多连宫中也没有的孤本奇书,还有几幅未完成的绣样,竟是女子的旧物。
那花样纹路,并不是梁国之物。
齐骁的思绪忽然跳转至四年前的一幕,那时新晋女官余嫚风头正盛。她美艳无双,才华横溢,却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彼时齐骁在想,太傅崔宴想来平和内敛,怎会教出这样的学生。
正值老师薛航亡故,卫则尹是老师最为得以的学生,十八岁的少年临危受命,持相印辅佐君王。章华亦因夫君亡故,加封章华夫人,举国敬重。
齐骁在外领兵几载,再回京已是物是人非。他常听宫中流言横飞,说章华不顾廉耻,亡夫丧期未满便急着爬上龙床。那时的他亦是年轻气盛,一想到曾经青梅竹马的女子受此流言诽谤,心上有如火烧。
他在宫中素有安排,稍加留意便知这流言的出处竟是女史余嫚。可齐骁一个男子,却也不屑于中伤女流之辈,只要找个时机对她稍加惩戒便好。
注视逾久,他便愈能发现余嫚的秘密。宫宴之上,齐骁的目光不由被余嫚腰间的香包吸引,他不由哑然失笑——她倒是敢堂而皇之地带着情郎的信物入朝!
齐骁忍不住打趣道:“余大人这枚香包典雅别致,竟不像是普通绣品。”
皇后素来喜爱这些物件,齐骁这一问,便也引得她向余嫚看来。
当日齐骁不明白,不过是一方普通香囊,如何引得素来高傲的余嫚眼底一片死灰,待她将香包交给皇后,亦是面如土色。
大鸿胪司卿鲁桓见了那物,惊奇道:“此乃北齐的绣品。”
莫不是余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