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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原地的慕容清,转动了一下扭曲的脖子,咔咔端正到原位——呵,她轻笑一声,回头看下去,凤皇,涅槃而亡还是涅槃重生呢?
那一日,慕容冲率军冲破城门——直入长安,苻坚留下后事与苻宏,带人逃出长安,百官皆散,徒留长安一座,百姓遭难,死者不计其数。
冲天的怨气升起,常人看不见的黑烟盘桓在长安上方——长安长安,曾有人许你一世长安,此刻却不见长安。
我慕容冲受的屈辱,终有一天要你千百倍偿回来!
他发的誓成真,千百倍还回来——以一座城池为代价。
季藏雪和唐梵入城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满目的烟气和瘴气——有征战的地方,向来不缺魑魅魍魉,黑色的精怪张牙舞爪地在长安街道上呼啸来去,散乱的巷道里,有坍塌的屋子和残破的尸体,食尸鬼和饿极的人同食……
藏雪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说:“现在是乱世。”指间夹符纸,念动咒语,清风化雨术施展开来,一股凉风拂面而过,刺鼻的焦臭似乎淡了些。
“我们见过吧?”男声自身后传来,藏雪回头,却是见到一个宫装的女子,她眉目如画,暗金色的瞳仁流转着耀目的光彩。
她低头想了想,笑道“却也是三十年前的故人呢。”
藏雪皱了皱眉头,他不太记得起三十年钱是否见过一只大妖——唐梵心里一动,不等藏雪的召唤,自动幻化出形体——面前的姑娘,这个女子,金色的瞳孔,略略发青的头发——她张了张嘴:“青、青蚨?”
“我们是见过吧?那个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们,”青蚨笑笑,“我入世自有苦衷,并不是为搅乱世俗而来——这位姑娘,想必是懂得的。”
自然是懂的,为了护她一世周全——唐梵点点头,看到她脸上露出妩媚的笑意,男性化的神色和声音忽然全都消退下去了——唐梵回头,那边角落里走出的身材颀长的男人,煞气浓重。
“凤皇!”青蚨忽然叫道。
是他么,唐梵愣愣,原来转世后性别是会转变的?
那个浑身带着煞气和怨气的男人——居然就是她?
藏雪并没有说什么,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容冲,他发现雪糖身上缠着的红线自是在他身上——小糖的缘是和他么?他心里憋着什么似的,吐了口浊气,抓起唐梵的手,直直朝慕容冲走去。
慕容冲只看见那个青衣的男子拽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而来,眉目不善。他下意识拉住青蚨,往他身后一带,身上的煞气重了起来。
藏雪停在他面前,话是对青蚨说的——“我是来斩缘的!其他我不碰。”
慕容冲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白光一闪,那个男人手里细长的白剑已经直劈了下来——咔——不知道什么东西断了。
他拽着清的手,只感觉到柔软的温度,生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断的东西是那根他看不见的缘线,他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人和女人已经翩然而去——仿若只是一场虚幻。
清河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听得她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他回过身,拉住她的手,笑,这个笑是他从未有过的明媚“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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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十一年。
所有都会结束不是么?
血啊,泪啊,情啊,爱啊,伤啊,痛啊。
他不能改变尘世的任何轨迹——否则有背天道,必遭天谴,其实他想笑,老天爷最喜欢拿天谴来吓唬人了,但是他却不敢去触碰分毫——想要护她世世周全,结果却是见证她今世的苦难么?
有他一日,便不会让人去伤她一发,他曾那么想——如今,青蚨瘫坐在血泊里,他身前的男人叫韩延,他抓着的头颅眉目恬淡——那颗头颅不是她的么!
韩延哈哈地仰天长笑,面目狰狞地对他说:“清河公主,我知道你是妖人,你和慕容冲一样是个妖人!杀不死么?哈哈,你不知道这个傻子,我只是让道长化作你的模样,他就如此轻信了!凤皇?凤凰?涅槃而死了,哈哈哈哈!”
“化作……我的模样?”青蚨愣愣,他抚摸着自己的脸——原来是自己害死她的?
“劝他喝酒,他就喝了,喝醉了,便一剑斩落——头就咕噜噜掉了下来!”韩延呵呵笑着,补充说“道长说,他的魂魄也有大用呢!”
青蚨此刻忽然惊醒,脸色刷白,他身体咯咯作响,猛然抽长,生生从一个女子变成长发如瀑的男人,青蚨咬着牙,恶狠狠抓住韩延的衣领,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韩延被他的改变吓了一跳,然而还是神经质地笑“魂魄大有用呢。”
“死道士!”他猛地抛下韩延,急忙转头去找他嘴里夺取慕容冲魂魄的人。
然而他听得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站在他身后。
季藏雪将白色的凝魂珠抛给他,青蚨看见他和自己一样苍白得不似正常的脸色,整个人仿佛萎靡了一样。
他说“魂魄在里面,速速送去轮回。”转头便走。
青蚨没有缓过来,藏雪却以不见了踪影。
也许他错过了什么?
* * * * * * * * * * * *
青蚨和路辛澄,慕容冲和清河,也许都是一样的。
唐梵和藏雪在长安郊外,遇见那个游方而来的中年道人。
“上佳的残魂啊,”那个长髯的灰衣道士眼睛里闪过奇异的光,似乎看到了极为心爱之物,满脸地向往“修炼百魂幡是最佳的!”
而藏雪坐在梅树下,从头至尾没有抬过头也没有回过话,只是一遍一遍擦拭着手中的雪糖,锃亮的剑身印出他安静的眉眼。
道士继续说道:“可惜那只残魂身上缠绕了些许青色的妖气,”抚着髥须,他眯细眼睛凑近藏雪,轻声道:“道友相助一把可否?我这里,有上品的护剑之物——”他的眼光流转在雪糖雪白的剑身上,笑笑“来自上界。”
听到护剑之物的时候,藏雪的耳朵动了动,却是抬起脑袋抿唇笑道:“不。”
一个字简洁明了,直让那道士脸色大红。
“修道之人,切忌修炼邪法——百魂幡,要不得。残魂也是要不得。”他的意思自然是有些想劝道士归于正途,以及,别去打青蚨护住的人的主意,他若是没有看错,近六百年修行的大妖,这个道士对付不了。
然而藏雪的一片心,只换来道士指着他的鼻子,重重地叫:“别以为是剑修就如何了不得!我修行百年的时候你不知在哪里投胎!”
“真没素质,才说他一句,就这么骂人了!”唐梵吐槽一句,颇为不满,对于想打路辛澄主意的人,她也极为反对。
藏雪听得见唐梵的话语,那道士却是听不得,只见得这个少年剑修弯眼笑笑,便觉得丢人至极——他恨恨地甩袖而去,心里琢磨着一个万全之策得到那只上佳的残魂。
道士想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半刻,一个主意便已经形成——残魂如今为人身,带有法力的人却是不能碰得,否则必然会被那只大妖发现,而人自然是可以的——人,很多么,密密麻麻地不都是人么?而人心是最好蛊惑的东西。呵呵,他意味不明地发笑。
慕容冲,有五胡十六国,倾国倾城第一人的称号——第一美人,且是在乱世中的美人,纵然他是个男儿身,却生生担起了这个名头,若是个女子便也只是引起男人们争夺的角色罢了,也许后世只会流传下当初那个乱世之中的美女如何承欢,如何安身——却,是个男子,带着惊世的美色,和他永生难忘的屈辱——燕被前秦所灭,他美貌的姐姐清河被前秦皇帝苻坚带回内宫,而他因之貌美,竟也一同入宫,成为史上有名的娈童。娈童是什么,就是以色伺人,一个小小的少年,甚至说是一个小孩子,和他姐姐伺候同一个男人——一年又一年,少年学会隐忍,直到他带领军队踏平长安——他不喜欢穿戴盔甲,上阵杀敌只穿白衣一件,也许是他对生死早已无所畏惧,只是心心念念着报复那个他曾承欢的男人而已。
凤皇凤皇,西燕威帝,过于暴虐——死与部下之手,头颅被斩去。
这就是整个故事。
韩延果然如他所望,斩去慕容冲的头颅,鲜红的血液高高溅起,喷洒一地,那个头颅安详地紧闭着眼睛滚落在他脚底。
只有法眼可见那丝丝缕缕的白色魂魄从身躯里溃散开来,渐渐凝聚成一个没有五官和性别的残魂——因为是残魂,自然不存在面貌是性别之分。
道士发笑,慢慢吸去它身上浓重猩红的煞气,只留下纯白的魂魄。
正当他乐嘻嘻掏出黑色的令旗时,那一道如雪的剑光划破长空,直刺而来。
“路辛澄的魂!”
唐梵大叫。
雪糖的剑气扫过去,道士堪堪避过,目光阴冷地盯着藏雪。
“道友不帮忙便罢,竟来阻我好事!”他手里的黑色拂尘骤然如同蛛丝一般,四散开来。
藏雪一蹙眉,黑蛛拂尘——惯有恶名的邪道师便是他?略略棘手啊。
“她变淡了!变淡了!藏雪怎么办?”唐梵这边只关心路辛澄的魂魄。
他的手指抹过剑身,唐梵在半空中便现了实体,将凝魂珠抛给她,他横起雪糖。安排说“我去解决道士,你去帮忙收回残魂。”
“好!”唐梵一把接住珠子,回身冲过去。
黑色的蛛丝坚硬锋利却又绵软异常,一剑下去如砍在软物上,斩不断却被它生生粘住。
邪道师哈哈大笑,目光却是恋恋地流转在唐梵身上——“好一柄灵识如此之高的妙剑!”
“打什么主意!”藏雪冷哼一声,灌入真力进入雪糖,长剑如同冒出蓝色的火焰一般,明亮异常。
岂料这蛛丝竟然如此黏人,丝丝绵绵包裹住雪糖的剑身。
嗤嗤——雪糖剑身冒出丝丝青烟。
藏雪大惊,怎么可能?雪糖的原身乃是域外星陨,这蛛丝是什么,竟然可以侵蚀雪糖?
他心下一紧,猛然回头去看唐梵。
唐梵是雪糖的剑灵么?——本来或许不是,但是三十年后就未必——雪糖冒出青烟,而那边的唐梵刚刚收好残魂,抱着怀里的大珠子,秀白的脸上陡然冒出一大片烧焦的痕迹,嗤嗤升起青烟。她感到的是左脸上火热的灼烧感,仿佛置身在烈焰里,忍不住惊叫一声。
“小糖!”那边藏雪一见,心里一痛,却是猛然放弃了这边被蛛丝死死缠住的雪糖剑,纵身就到唐梵面前,一个治愈法术瞬发。
毫无效果——她脸上的灼烧痕迹在扩大,唐梵捂着脸。
藏雪急了,他扶着唐梵,又转过头去拉雪糖剑,试图挣脱开剑身上的蛛丝。
无效,没用——他忍不住又回头去看唐梵,她弓着身子,强忍住不发出□□——“哈哈,万毒蜈蚣的蛛丝拂尘,怎样?利剑都难以阻挡的剧毒!”
藏雪此刻却是毫无心思听道士的任何言语。他只想停下唐梵身上的伤痛。
“凝魂珠!”她猛地把珠子抛过来,身子虚幻起来。
“小糖!”藏雪跑过去。
“没事、没事……死不了,大不了就回去了……就是这痛觉真敏感,”她呲着牙,安慰他。
“回去?去哪里?”藏雪却是抓住了这样的字眼。他抓着她的手渐渐感觉不到真实的触觉,他颤抖着手,不敢去看。
“不会死啊,不骗你的……”唐梵笑笑——最后的笑容消散在虚空里。
* * * * * * * * * * * *
藏雪伸出去的手指只触及到最后溃散的虚影,她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用的“它”变成了“她”,虽然只是剑的灵识,他却分明感觉到了她所有的喜怒悲欢,凝成的形体都是温软的,哪里看上去都是人的样子——她说得对,她不会死的,只要雪糖还未销毁。
可是她嘴里的‘回去’却是分外刺耳,藏雪心里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她回归的地方似乎遥不可及,并非那柄剑。
他闭了闭眼,周身的光芒大起——一个回身斩,光剑呼啸而去——所谓的邪道师也不过如此,他惊讶于这个年轻的剑修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二分的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此刻狰狞起来,高呼“三界、三界……!”他的言语还没有说完,已经元神尽毁,季藏雪的剑气如此猛烈,他默默收回蛛丝消融下的雪糖,眼中的冷光一闪而灭。
若是刚才重视一些,雪糖便不会受如此之苦,他瘦长的手指拂过剑身,表面斑驳的绿痕刹那消失,他的神识缓缓扫过——剑中静寂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他脸色陡然煞白起来,一瞬间犹如白纸,漆黑的瞳仁收缩到极小,他三百年未起波澜的脸此刻灰白得厉害。
没有。不见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视了十几遍,颤抖到手里都拿不住雪糖。
这柄剑依旧如此雪亮,透着冷冷冰雪一般的光——是上好的宝剑,可若是修道之人扫上一眼,便会摇摇头,这只是一把凡剑,就是修真界所说的‘死剑’,剑中没有魂,没有剑灵。
没有剑灵。
小糖呢?
他僵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双眼迷惘起来——不该的,她会在哪里?她回哪里去了?
唐梵回哪里去了?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他的剑灵,早已梦回千年之后。唐梵浑身一震,感觉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来,坠地的刹那身子一抖,猛然睁开眼,看见的是客厅里大屏幕的液晶电视。
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略有失落感,也许是没来得及和藏雪道别一句,但是,她回头看了看还睡熟在沙发上的李海画,露出笑来——路辛澄的魂魄收了回去,总算没出什么大事,那么,按照萧语所说的,青蚨护着她的魂魄在尘世里一世一世轮回,慢慢补齐她的魂魄,说来也是算幸福的吧?
忽然闻见一阵肉香,她的鼻子动了动,顺着香气回头,看见走出厨房的萧语围着黑色的围裙,双手高高卷起衣袖,乃是一副居家的样子——不过重点是他手中的海碗。
他笑笑,问:“夜深了,饿不饿?”
“饿!”她忙点头,窜过去接碗“你做了什么?”
任由她抢过碗,他挑挑眉毛笑道“关东煮,特辣。”
唐梵翘起大拇指,一边已经把碗放在桌子上,细细嗅着香气,惬意地眯起眼睛夸赞“你做的关东煮最好吃了,比起外面的很多店都绰绰有余,”她转转眼珠,建议说:“要是你不开宠物诊所,完全可以开个关东煮小吃店啊,收入绝对不差吧!”
萧语坐下,点点头,看着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吃的样子,忍不住笑意,道:“可以考虑考虑,你还可以来做兼职,”能在别人面前不在乎吃相的行为,算是关系好的一种证明,想到这个他心情似乎大好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揉乱她头顶的头发。
“怎么?”她忙中抽空看他一眼。
“吃相太难看。”他淡淡地说。
“有什么关系。”
“呵,”萧语弯起眼睛,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暖暖的感觉很舒服。
他给人很奇怪的感觉,大多时候都在贪财腹黑,耍宝十足的样子,正经起来严肃干练,笑起来的时候……又像这样,干净舒服,温暖……惬意,而时而流露出来的却又是冰冷冷的孤独,寂寥得如同死水。
其实他是个复杂的双子座吧?
他摸着下巴,慢慢地说“溯洄烛烧了三分之一,你在那里呆了很久?”
她顿了顿,藏雪说他锻造雪糖花费三十年,时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