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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凛扶着皱眉捂着肚子的许沉月，赶着去挂急诊的号。
往等待区随意瞥了眼，她竟然看到了周恣阳。
他穿着件浅灰衬衫，安安静静地低头玩手机，比起初见时，额前的头发长了些许，软趴趴垂在眉毛上，看上去就像个温文无害的学生。
“周老师。”
物色到了他旁边的空位，赵凛凛拽着许沉月走到了周恣阳面前，叫了声。
他从游戏里抬头，看到被许考拉抱得紧紧的赵凛凛，有些诧异，关了游戏，一边活动着右手随口问着，“她生病了？”
让许沉月顺势落在周恣阳旁边，赵凛凛不好意思地摸着钱包，慢吞吞地开口，“就是……煮的火锅太辣了……她肠胃炎复发了……”
周恣阳：……
“那我去挂号了，拜托周老师帮我看着点她。”赵凛凛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下躬，就顺势往前走了去，选了个人相对少的队伍开始排队。
许沉月在这位向来在课堂下寡淡少语的老师面前没有什么搭话的欲望，掏出手机发短信，只是一字一字按得甚是艰难。
揉着发涩的眼，周恣阳想起了医生好友的嘱托，眼睛刺痛的提醒他，也不能再看手机了。目光自然移到了几乎被队伍淹没的赵凛凛身上，相比起千姿百态的排队的人们，她没有玩手机，也不发呆，只是站得笔直地盯着前面。
烟瘾有点蠢蠢欲动，但忌于身在医院，周恣阳只能捏着烟盒，眯眼审视着赵凛凛。
从那天看到她翘课，他心里就有几分明了，这个小姑娘大概是自家俱乐部的粉丝。但没有想到，口语课上无心插柳的一问，竟让他看见了草长莺飞的春意。
那么暖洋洋的扑面而来。
说是喜欢，都太肤浅了点。
让周恣阳自己都开始怀疑，sune这人真的是她口中那么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模样吗？
他暂且只能定义为青春期少女的荷尔蒙过剩。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太软太甜，还是有不受控的一丝一缕悄悄溜入了心里。
再者，被一个软萌的姑娘夸奖，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几分钟后，周恣阳发现了不对。
赵凛凛还在队伍的倒数第三个，起初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穿着花衣裳的老太太，已经被几个中年男子取代。
被插队了。
毫无疑问，赵凛凛即使粗着脖子斥责也无济于事，体型上的差距直接决定了说话的底气。
淡淡思索了几秒，周恣阳拨出了一个电话，“西瓜，你药拿到了吗？现在去王升那里直接去拿个号。对，我还在原来的位置。”
许沉月机灵地听全了这番对话，虽然流着冷汗，还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周恣阳，抖着声问，“周老师，您这是……走后门？”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谁。
漆黑的眼扫了过来，周恣阳不置可否点点头，“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再说了，他今天本来不上班的。”
许沉月：…………………………
周恣阳旋即起身，朝仍然拥挤不堪的队伍走了过去。
许沉月一路目送了过去，看到他站到那几个中年男子面前，说了句话，而后拍了拍赵凛凛的肩，把明显看起来腿酸的她带了回来。
只是出去的时候还是个白生生的小姑娘，回来就双颊飞红了，跟在长身玉立的周恣阳身后，莫名不像一对师生。
许沉月有些激动，随即痛楚的地方又扭曲发作了起来。赵凛凛上前扶住了她，盯着周恣阳，轻声说，“那就麻烦周老师了。”
☆、一切从新
把两个女孩带到了认识的医生那里，周恣阳就退到了一旁，倚在门口的墙边，似乎在等人。
医生诊断后，让许沉月去打点滴，护士先把已经没力气说话的她带走了。留赵凛凛在询问饮食禁忌的问题。
周恣阳望了过来，看着她捧着手机在备忘录输入着注意事项。莫名有点想笑，这个孩子感觉做什么事都很上心。上课也是，对待朋友也是，认真说着喜欢他的时候，也是。
有人推门进来，拎着一口袋药，递到了周恣阳手里，而后开口，“老大，注意身体啊，那我就回去了。”
声音是独属少年的朝气。
赵凛凛侧目，却只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背影，刹那间瞥到半张脸很是眼熟。
收好手机，赵凛凛朝医生道过谢，然后小步小步挪周恣阳面前，“周老师，今天谢谢您。”
嗯了一声，周恣阳越过她的头顶，看着她身后那位眼神里有些戏谑的医生，简单道了个别，“走了。”
“你丫记得要遵医嘱啊，不要糟蹋我的金字招牌。”
周恣阳头也不回，很酷的出去了。
赵凛凛突然发现自己好奇心在隐隐作祟，虽然知道这样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好，但她对这个新老师整个人忍不住地上心。
暂且先归于是处于班长的尽职尽责吧。
“周老师……他看起来很年轻啊，有什么病患吗？”她还是盯着这位看起来并不那么严肃的医生，迟疑了下，发问。
“小姑娘，如果一个人无论得了什么病都能从面上看出来，那还要我们医生干什么。”
王升有些戏谑的话，让赵凛凛瞬间脸红了，摆摆手想解释，却被打断了，“你们周老师啊，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傻X。”
赵凛凛：……
嘴上放着嘴炮，手上动作却很麻利，王升飞速给周恣阳发了条短信，“这就是你们家隔壁那小丫头？”
然后翻过手机扣在桌面，继续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病，长期熬夜落下的病根而已，不过就是免疫系统失常，老了会很狼狈而已。”
赵凛凛：……
她有点后悔留下来多问的这一句了，对方明显是对周恣阳积怨已久，现在嘲讽模式全开。
“那谢谢您，我先去看我朋友了。”赵凛凛起身，准备走了。
王升的手机也急速震动了下，他点开一看，回信不过只有一个句号。
不过这就已经算是肯定的答案了。
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周恣阳某种程度上的护身符啊。他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赵凛凛。
“小姑娘，你谢什么。是谢我治你朋友吗？那就不必了，连个肠胃炎都治不好的话这是对我专业技术的鄙夷和看低。如果是因为我告诉你周恣阳的病情，你更不用谢了，他自找的，嘻嘻。”
闭眼，赵凛凛开始觉得，周恣阳早就示范给了她面对无赖医生的最好做法。
于是她也不顾礼貌做派，很酷地走了，头也不回的那种。
“你国庆节不回家？”病好后，恢复了元气的许沉月满房间地穿梭着收拾行李，顺便分了一记眼神给沙发上抱着电脑的赵凛凛。
“大小姐，回个家而已，你带的东西太多了吧。”她抬眼，被许沉月的阵仗惊到了，有一种口呼千岁千千岁的冲动。
手没停，许沉月顺溜往行李箱里继续扔着衣裳，“无所谓，也不是我提。”
赵凛凛这才想起放假期间全封闭的学校是允许家长进入的。
她点击新邮件，发送。
很好，这样一来，她又没有欠债了。
只是如许沉月所说，她并不想回家。
天气还是很热，这来来回回一通折腾下来，可以要她这种懒宅星人的命。
赵凛凛摇摇头，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大盒牛奶，倒进玻璃杯，然后一口气闷尽。
“拜拜，假期愉快，记得关门。”
轻快问候了即将归家的许沉月，赵凛凛回到自己房间，打算补个好觉。
她昨晚被拉去去围观七迭的cos社团的YY五周年庆典活动，顺便客串了下嘉宾，玩得太晚。
此刻阳光微醺，补眠正好。
周恣阳正靠在椅子上晒太阳，玻璃长廊里植物馨香被蒸腾着，浓郁地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让人昏昏若醉。
他闭眼，用手挡住了略显刺眼的阳光。
重感冒好了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电脑测手速，十几次下来，综合平均的数值和自己巅峰期的时候差了不少，但还是能领先国内大多职业选手的。
但，还不够。
来到这个学校是他的一个缓暂策略，即使在外人看来，他再冷淡再寡言，终究是挂记着骨血亲情的。
但这正是可悲的地方，自己为之感到荣耀并想要终身奋斗的事业，并不被自己的亲人所支持。
还要更强，才可以。
并不只是为了自己。
周恣阳揉了揉在阳光下快合拢的双眼，回了自己的宿舍，事实上，Ek17成立三年来，周恣阳很少召开过紧急会议。
也就造成了500连嘴角的油渍都没擦干净就进了视频画面。
不忍直视地低头燃了一支烟，周恣阳在青雾袅袅里看着总部的成员们，十几个小伙子紧张地在那头，同样地在为这个紧急会议而诧异着。
Ek17中国区总部下设了5个战队，大多数都是在国内初露头角的小将们，除了500、二杀、Lcc和TGB。这四个人是跟着周恣阳拿过世界冠军的，也正是他今天想安排调动的对象。
抖落了烟灰，周恣阳长腿往桌上随意一放，状似不经心地开口了，“我决定在C市成立TROG（废墟荣光）战队，特训一年，明年征战Z4全球总决赛。”
B市的小年轻显然没有周恣阳这样只言片语吞吐天地的气势，闻言均是瞪大了眼，还有人忍不住低声卧槽了一句。
二杀没有辜负Ek17第二老的身份，虽然疑惑，但还是保持着面瘫的样子，代表着众人发问，“老大，TROG才公测不过一年多，国际电竞赛事局还没有宣布把它纳入明年的比赛项目，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冒险了。”
很快，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
周恣阳都能带他们去全球总决赛练胆了，虽然说比赛之前，他放过一句有问题就交给我的厥词，但毕竟那时候因为年轻才有能力去善后。
现在要在电竞圈已经算高龄的周恣阳再去做，能做到几分还得留余地去揣测。
“会的。”周恣阳只遥遥望了眼窗外不算蓝的天，而后盯着一脸你逗我呢表情的众人，黝黑的眸闪了下，“还是说，你们不信我？”
周恣阳微笑，两颗小虎牙尖尖抵在唇上，颇有几分恐吓的意味。
500摇摇头，举手作好学生状，“老大我们相信的！只是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姿态太酷太帅了，我们需要时间去消化。”
嗤笑了声，周恣阳低头翻开了小本子，“一周后，二杀、500、Lcc、TGB你们四个飞C市，转到TROG战队。”
“由我带队，冲刺Z4。”
没被点到的男孩子都是一脸遗憾的模样，毕竟俱乐部的人都知道，这次是sune老大的退役之战了。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并肩作战再达巅峰，恐怕是任何一个小将都舍命去肖想的事情。
除了一个人。
Lcc认真地盯着摄像头，“我可以不去吗？”
500头一次发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深谙不解风情之道，Lcc话刚出口，会议室的温度陡降了几分。
周恣阳移开眼，低头抖着烟灰，“解释。”
极简极短的质问，却因为他比平时更冷然的脸孔平添几分杀气。
在进Ek17之前，Lcc其人，不过也是B市一个小公子哥，因此得见周恣阳肃杀的一面，还是瑟缩了下，低头不肯和摄像头对视。
“我想拿TI3的冠军。”
周恣阳笑，清清淡淡扔下一句话，“你做不到，你的队友目前也做不到。”
Lcc被踩到痛处，刹那抬头，粗声粗气地反驳，“我可以练！”
“太迟了，你再练十年也赶不上斩诗的战队，更何况国外的高手云集。我以为你不是毛头小子了。现在才露出这样意气用事的一面，就这么忘记当初你跟我走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话了么。”
掀开火机盖，周恣阳深深瞥了眼Lcc，从桌子上捻起一根烟，咬进嘴里。
“我不甘心。”
“那是你的事，调整情绪，好好想想你的能力和长处到底在哪里。如果执意要继续，我可以把你调到dota2战队去。”
不顾其他看上去有话想说的队员，周恣阳干净断了视屏通话，脚尖一点，转椅就顺溜滑到了窗边。
他盯着远处的操场，指尖火星明灭三两，若有所思的脸陷入了腾空的烟雾里，迷蒙不清。
睁开眼，头脑昏沉。
赵凛凛挣扎着坐起身，眩晕了会，才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看起来已然华灯初上。
一向睡起来就是昏天黑地不管不顾的她，在冲进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后，才渐渐清醒。
第一反应是摸向了咕咕作响的肚子。
饿——午饭晚饭都没吃。
换上浅蓝的海军领衬衫和牛仔裤，赵凛凛扎着马尾出门了。
学校空得差不多了，通往后门的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看到。
出了大门，赵凛凛目光炯炯毫不犹豫地朝回转小火锅店冲了去，付款，落座，开火，然后静静等待眼前小锅里的红汤沸腾起来。
她笑眯眯计划着要在传送带里拿些什么来吃，不过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肉。
刚入圈时，赵凛凛顶着的ID被七迭笑了很久，“火锅千千岁，哎哟，你真的不觉得羞耻吗。在一个着名的唱见下面，跟着署名‘词作：火锅千千岁’。简直羞耻play啊，好吗。”
但赵凛凛凭《十七叹》闻名后，七迭看着赵凛凛粉丝对她的尊称，愣了很久。
“格格千千岁？格格？”
“您的粉丝还真是一种海纳百川的生物啊。”
“……去死吧。”
赵凛凛拿出手机，默默清理起了微博上堆积的消息，虽然她是金牛座，却也得了眼里容不得不规整一切的毛病。
也就完美错过了和她隔着一道玻璃的周恣阳。
他只是看了一眼笑盈盈的小姑娘，转身朝对面的中餐馆走去。
嗯，劳工有着落了。
☆、登堂入室
关火，挑出最后一夹粉丝，吸溜进肚。
满足地长叹了声，赵凛凛捏起玻璃瓶装的汽水，跳下高脚凳，朝门口走去。
这次她明确看见了周恣阳。
虽然在学校里穿得已经够随意了，此刻穿着黑色外套和休闲裤的周恣阳，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哥哥。
除了不笑这一点。
直勾勾地看着赵凛凛，还有点肃杀。
定定神，赵凛凛几步跑过去推开门，老实打招呼，“周老师，您怎么在这啊。”
“等你。”
……见鬼了。
想了几秒，还是揣摩不清面前这个人的心思，赵凛凛还是不安地发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今晚有事？”
迷茫，赵凛凛思考了下，“有啊，洗澡，洗衣服，看日剧。”
“……”
周恣阳转身，扔下一句话，“先回学校吧。”
赵凛凛只能认命地抡起小短腿，跟上他。
期间忽略了若干来自路人的好奇目光，赵凛凛还是顶不住这样的芒刺在背，偷瞄了眼周恣阳，正好瞅到他摸出了一支烟咬在嘴里。
在这之前，赵凛凛深信不疑说抽烟是抽寂寞的，无疑是中国第一代异军突起的非主流。
但一切由她身旁的这个人做来，就变了味，从点火，到默然吐着烟圈，冷寂的气息在炙热火星里顽强存活，朝赵凛凛扑面而去。
注意到赵凛凛过于热切的视线，周恣阳第一次开始考虑，抽烟是否也要考虑时间地点。
这是他熬夜必需的东西，一直随身携带。后来想事情的时候也不自觉会捏在指尖了。
“抱歉。”掐灭了烟头，周恣阳转身，大步朝垃圾桶走去，掷了进去。
然后整张脸全然暴露在路灯下，让赵凛凛看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人，看起来实在是很憔悴。
赵凛凛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