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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我。”蒙信说。
“然后是我?”穆巴拉克问。
“你算了,我们三个人轮班。”蒙信拒绝。和选民相比,普通人的精力和集中力相差太多,就算穆巴拉克再努力,也难保不会失误。
一轮班,就轮了半个多月。
二十多天,支援小组天天观察太阳的动向。但那轮太阳安之若素,正点来,正点走,一分钟也不肯多待,就像一个一成不变的上班族。大家都有些泄气,不禁想:这“三日之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预言里说今年,可今年还长着呢,不会一拖大半年吧?真要是那样,勘探队的命运可想而知。
是夜,苏朗又狠狠抽了好几根烟。
“我有一种预感,大概就这几天了。”刘洋靠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苏朗看了他一眼,牵动嘴角还一个微笑。他知道刘洋在安慰自己,但真的笑不出来。
“你这是女人的直觉?”蒙信照例板着脸说冷笑话。
“靠!”刘洋把胸口拍得山响,表示自己是个纯正的爷们。
对于两人的笑话,苏朗似乎没有听到。他看着口中吐出的烟气,怔怔地出神。蒙信瞥了他一眼,在苏朗身边坐下。
“想什么呢?”他问。
“那个狙击手很久没出现了。”苏朗说。
“跑了呗。”刘洋随口搭腔。
“我发现你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蒙信白了他一眼,分析说,“狙击手一共出现两次,第一次杀了莫哈默德,第二次差点儿杀掉特提舍丽,目的是什么?还不是阻止咱们进入阿蒙神的神国?”
“我想,他可能是在等着决定性的一刻,比如‘三日之首’那一天。”苏朗说。
“我也这么想。”蒙信说。
“来就来,谁怕谁?”刘洋冷笑,“我就不信,咱们三个人,他一个人,还拿他没办法了?”
嘴上说不怕,但实际上已经做好了三个打一个的准备。没办法,上一次交锋,那个选民狙击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了。
“怕是不怕,但他要捣乱可非常麻烦”蒙信有些头痛。没错,那名选民狙击手确实厉害,但这里三个选民都非同一般,正面交锋绝对能占上风。但问题是人家根本不给你这个机会。
靠一杆狙击枪远距离阻挠,苏朗他们再厉害也得干瞪眼。
“这几天都警惕点儿。”蒙信沉稳地说,“刘洋,你就别值班了,多在外围观察。尤其是那些制高点,一个都不要放过!”
“为什么又是我?”
“你是速度型。”
刘洋骂了次脏话,第一次为自己的能力感到后悔。他四下瞅了瞅,不禁眼前发黑。这里到处都是几十米高的巨柱,再加上山峰,制高点不要太多
“就这么定了吧。”苏朗捻灭烟蒂,“借你吉言,希望这几天就能出现。”
'第六章偷袭'
刘洋的直觉不太准。
接下来几天,天空毫无变化。这让苏朗的烟瘾有所增加,每逢夜幕降临,就要靠在柱子下面喷云吐雾。他不自己买烟,只拿蒙信的存货。搞得蒙信这几天见到他就想躲着走。
一轮明月洒下清辉。石柱的阴影下,两个忽明忽暗的光点遥相呼应,相比之下,穆巴拉克的水烟更有气势。
蒙信蹲在不远处,有些苦恼地挠着脑袋。他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将剩下的半盒小心翼翼地藏入贴身的口袋。
苏朗抽得太狠,简直是在发泄。蒙信从国内带来的香烟几乎被一扫而空。卢克索也卖烟草,他买过一盒,但抽不惯。
“还有吗?”苏朗捻灭烟蒂,又伸手要。
“少抽点。”
“有吗?”苏朗始终伸着手。
蒙信犹豫了一下,掏出一盒本地香烟。这烟只动过一根,味道怪里怪气。他朝苏朗丢过去,说:“都给你了。”
苏朗瞧都不瞧,一根接一根地闷头吸起来。看到这种情况,蒙信很为自己的智慧自豪。穆巴拉克依旧吸着水烟,表情十分享受。刘洋则躺在一根距离地面四米高的石梁上,闭目养神。
他们都没发现,距离神殿几百米的地方,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朝这里走来。那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披着一层柔纱。
是特提舍丽。
夜风很凉,她把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亚麻布袍里,更显得娇小瘦弱。特提舍丽已经在黑暗中蹒跚了半个小时,看到立柱丛林中的两点火光,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站住。”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特提舍丽慢慢转过身,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她睁大眼睛,有些讶异地看着来者。
“你是谁?”特提舍丽问。
“现在转头回去,否则我会开枪。”持枪者说。
“为什么?”
“你的问题很多。”持枪者露出讥讽的笑,“但我没有解答的义务。你只有一个选择——掉头回家。”
“不。”
“你以为我不会开枪吗?”
“你开过一次枪了,这位姐姐。”特提舍丽慢慢地说。月光映照下,持枪者无所遁形。她身材窈窕,留着一头披肩长发,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遮去了半张脸。
“你知道?”
“我是阿蒙神的祭司。”特提舍丽说,“神威之下,无所遁形。”
女子笑了起来。
“夜里看得见路吗?”特提舍丽指了指她的墨镜。
“谢谢关心。”女子突然拉动了枪栓,将枪口戳在特提舍丽的胸前,“我最后再说一次,你想死吗?”
“很疼。”特提舍丽皱眉。
“回头吧。”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有关‘三日之首’。”女子说,“他们在那里傻等,你看不下去了,是吧?我很奇怪,要是你知道什么,一早怎么不说?”
“之前不知道。”
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变了脸色:“这不可能!”
“神谕。”特提舍丽点点头。
“这不可能。”女子有些失神,轻轻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她的面孔又被冰霜覆盖,冷笑,“阿蒙神未免管得太宽了。”
“神意难测。”
“好笑!你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阿蒙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我知道你是谁。”特提舍丽盯着她,认真地说,“有些事情我不理解,但我知道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说出你的名字。”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唰——”黝黑的枪口上扬,抵住特提舍丽的额头。金属扳机传来冰冷的触感,只要轻轻一扣
特提舍丽看着她,目光纯净。
良久,女子微微叹了口气,任由枪口从小女孩儿的头上滑落。她自嘲地一笑:“十年了我以为自己足够心狠手辣。”
她盯着特提舍丽,说:“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开枪很好,我确实不会动手。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必须跟我走。什么阿蒙神的神谕,最好忘个一干二净。”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
女子没有回答。她仰天看着那轮明月,像是要吐尽胸中郁结一般,长长出了口气。突然,她手腕一翻,变戏法一般握住两支漆黑的手枪,一长一短,在胸前交叉。
“出来吧!”她冷冷地说。
三道人影在月光下现身,他们慢慢走过来,互成掎角之势,将女子包围在当中。一个青年拍了拍手,说:“枪斗术!好架势!”
女子盯着他。
“选民行会中国区,刘洋。”青年微微鞠躬。
“蒙信。”
“苏朗。”
三个人自报家门,然后一语不发。空气突然变得黏着起来,就像风暴的中心,平静中透着压抑。
“你们好。”女子点点头。两支手枪慢慢转动,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将所有角度封锁。
“不懂规矩。”刘洋摇摇头,“为什么不说说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你。被我两枪打成了缩头乌龟,逃跑功夫不错。”女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懒得和手下败将说话。”
“胡说!”刘洋面红过耳,大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手下败将了?我那是战略转移懂不懂?”
女子嗤笑一声,不再理他。
苏朗始终盯着这个女子。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苏朗皱着眉,在脑海里费力寻觅,却始终没有结果。
女子看上去不到三十,身材玲珑有致。她就像一枚熟透了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如果自己真的见过,应该不会遗忘才对。
那么,应该是陌生人。
——可那丝莫名的熟悉却始终挥之不去。
“特提舍丽,你到这里做什么?”苏朗问小女孩儿。
“有神谕啊!”特提舍丽刚要开口。突然背后一阵剧痛,女子用枪管狠狠戳了一记。这是一种警告,态度非常强硬。
“住手!”苏朗大怒,“对一个小孩儿下手,你不丢脸吗?”
“只要她闭嘴。”女子淡淡地说。
苏朗狠狠瞪了她一眼,对小女孩儿说:“特提舍丽,你别说话!”
“‘三日之首’会出现在”特提舍丽根本不听,飞快地想要说出答案。只见火光一闪,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砰!
——手枪喷出火舌。
“不!”苏朗双目赤红,朝女子猛扑过去!
砰砰砰!
女子脚下不动,双手飞速交叉,手枪连续从三个角度开火。枪斗术!定位派选民最大的依仗,预言与技巧的完美结合。
过去、现在、未来三颗子弹封锁了一切可能。避无可避!苏朗除了后退,再没有其他选择。
——苏朗根本不躲。
他冷笑一声,迎着子弹硬冲上去。苏朗非常自信,自己的身体强度,一般子弹根本造不成伤害。
硬碰硬,这是对抗枪斗术的最好方式。
轰!
三颗子弹在苏朗身上爆开。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撞在身上,把他一下子掀飞!苏朗翻了个跟头,单手在地面一撑,才勉强没有摔倒。
“这是什么枪?”他脱口而出,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回答他的,是一阵密如急雨的枪响。女子双手画圈,动作优美如太极。这是一道死亡的弧线,数不清的子弹倾泻出去,将趁势而上的另外两名选民击退。
刘洋化作一道幻影,在弹雨中舞蹈,上演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子弹时间。但他无论如何努力,却只能被逼得越推越远。
蒙信双手虚挥,数十枚子弹悬停在半空。他的脚轻轻抬起,却又沉重地落下——半步不得前行。
枪声骤停。
女子把枪口对准了特提舍丽的后脑。苏朗这才发现,小女孩儿并未中弹。刚才那一枪,只是一种非常严重的警告。
“就在啊”特提舍丽无视威胁,还想拼命说出真相。女子把手一挥,干脆利落地将她击晕。
“我靠!这是什么枪?无限子弹啊?”刘洋衣服破碎,一道一道都是子弹划出的痕迹。他盯着女子的长短手枪,怎么也想不明白。
“召唤武器”蒙信皱了皱眉,“但你不是投影派。”
在选民的力量体系中,投影派又称召唤师,可以具现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女子手中的枪械,显然违背了常识。
“别人送的。”女子淡淡地说。
“没天理了呀怎么办?”刘洋束手无策地看着蒙信。
“不要伤害特提舍丽。”苏朗盯着她,眼中怒火燃烧,“不然的话,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女子静静地看着他。那副宽大的墨镜遮挡了眼神,但不知为什么,苏朗感到了一种淡淡的悲伤。
“呵呵。”女子勉强笑了笑,声音干涩。
“你”苏朗的眉头渐渐锁紧。他开始确定,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他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女子没有回答。她一只手提起特提舍丽,一只手举起枪。
——枪口对准了苏朗。
“让开!”她说。
“你要带她去哪里?”苏朗问。
“你很关心她?”女子突然咯咯笑起来,“你的眼光不错!十年之后,她会出落得十分迷人。”
第61章 Ⅱ(26)()
苏朗皱了皱眉。
“我答应你,不会伤害她。”女子收敛了笑容。她抬腿要走,刘洋一步跨出,挡住了去路。
斜后方,蒙信慢吞吞地朝前踱了一步,说:“不行。”
“不行?”女子扬了扬眉毛,看向苏朗。
“我是队长,问他没用。”蒙信的声音淡淡的,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不怕我杀了她?”
“你不会。”
“你敢赌?”
“他不敢,我敢。”
“佩服。”女子慢慢转过身,看着蒙信,“你是个厉害人物,很多人都低估了你。”
“你认识我?”
“别套我的话。”女子笑了笑,带着一种清冷的味道,“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一件事,你还不太明白。”
“哦?”
“他不会让你赌。”女子朝苏朗嫣然一笑,露出一抹雪白的牙,“对吗?”
苏朗盯着她,仿佛见到了一位久违的朋友。曾经那么熟悉,如今这么陌生,那个人的名字就在口边,呼之欲出,但你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肯定见过你。”他说。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她静静地看着苏朗,没有说话。
“让她们离开吧。”苏朗叹了口气,对蒙信说,“特提舍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拿朋友的生命冒险。”
“不管你的叶若彤了?”蒙信掏出一根烟,点着之后吸了一口。
“我发过誓。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救她出来。”苏朗平静地说,“但眼下——先让她们离开。”
“你走吧。”沉默片刻,蒙信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女子最后看了苏朗一眼,夹着特提舍丽扬长而去。圆月高挂,银霜满地,让这个决然而去的背影显得格外清冷。
“她的背影很寂寞”刘洋怔怔地望着,突然诗意了一把。然后,被蒙信在后脑勺上狠狠打了一记。
“走!”
“哪儿?”
“当然是追上去。”苏朗淡淡地说。
三个人远远吊着,在月色下行走。
他们和前面保持一个默契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几次枪击之后得到的。为此,刘洋的衣服上增添了几道口子。
“小爷又不是探雷器!”刘洋愤愤不平。
他们的速度不快,穆巴拉克缀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上来。看到埃及人,蒙信皱了皱眉:“回去吧,这里危险。”
“我是一个具有职业精神的助手。”穆巴拉克一脸正色。事实上,自从遇上狮身人面像之后,他对各种雕塑有着不自觉的恐惧。月光下的阿蒙神殿冷清孤寂,各种雕塑都似带着呆然的诡笑,差点把穆巴拉克吓了个半死。
卢克索比邻沙漠。从阿蒙神殿向南,是一片连绵起伏的沙海。那个女子带着特提舍丽,一步步走入沙漠中央。
这个举动让苏朗一行人很奇怪。
“她傻了吧?怎么往这里走?”刘洋首先嚷嚷起来。浩瀚沙漠一览无余,松软的沙子还会留下脚印。要在这里避开三名选民的追踪,根本是天方夜谭。
“是陷阱?”苏朗皱了皱眉。
“未必。”蒙信淡淡地说,“定位派的人总是与众不同,不能用常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