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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改变局面的只有苏朗。
必须是他。
一天,两天,艾米丽不记得自己找过多少地方。她换过三辆车,汽油耗光了就换一辆。反正到处都是。她去过帝国大厦,去过大地球仪,去过旧扬基棒球馆那些地方都是一个样,浑身长满黑斑的“失心者”躺在地上,死神高悬着镰刀,却迟迟不肯下落。
自从曼哈顿变成“失心者”聚集区,纽约的秩序开始崩溃:没有手机信号,没有统一指挥,警察体系各自为政。他们以街区为划分,努力维持最后的稳定。另外一个有组织的团体就是黑帮,甚至开始挑战警察的权威。幸好,在黑死病和“失心者”的压力下,双方谨慎而克制。普通市民在夹缝中求生存,整天躲在家中,靠一点点存粮度日。
可以想象,如果纽约的封锁继续下去,没有食物的市民将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为生存资源相互争夺。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警察和黑帮都不堪一击。纽约将彻底变成一座混乱之城。
第三天。艾米丽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它随着灼热的风飘过来,到处都是。就像漫步在雨后的林间,充斥鼻腔的清新的泥土味儿。
泥土。
七大炼金元素中的一种。拉姆他的血终于也被写成文字,成为炼制魔法石的最后一块拼图。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魔法石即将完成。七十万人将魂归天国。
苏朗你在哪儿?
艾米丽开着车,在荒废的纽约漫无目的地穿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她见过“失心者”,见过流浪汉,见过小范围有组织的正常人群落。但她都不在意,脑子里只想着苏朗。
你在哪儿?
你一定没有事,为什么不出来?难道你打算躲到最后,明哲保身吗?艾米丽感到一阵失望。然后,她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拉姆最后的手势。
他指向自己。在坠落的时候,就一直指向自己。那不是误读,艾米丽能够感受到拉姆的目光灼热,始终盯着自己不放。
——直到死亡。
拉姆为什么指向我?苏朗为什么不肯出现?为什么
突然,艾米丽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令人绝望的真相。
她用力咬着手指。
第50章 Ⅱ(15)()
“上帝啊,这不可能”艾米丽喃喃自语,面色苍白如纸。巨大的惊怖中,指尖被牙齿咬破。
一缕鲜血顺着唇边淌下。
艾米丽木然地回过头。后座上,黑猫已经不见了。什么时候呢?或许就在苏朗消失之后。连它也明白了什么。
“啊——”
艾米丽死死抱住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挺起身子,后脑重重磕在座椅靠背上。一下,两下她放声大哭,她头痛欲裂,她的心底逐渐清明起来。
——必须面对,必须证实。
艾米丽慢慢平静下来。如果真是那样,最终仪式的地点在哪里?我一定知道,我能猜得出来
她想起了尼古拉勒梅之书上的一幅插图:象征黄金的女神高高举起威严的权杖,浑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
“伟大国王,你高举权杖!你戴上冠冕!你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中,你在真理的海洋中重生!你是不朽,你是力量,你是万王之王!”
她背诵着这段烂熟于胸的文字。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艾米丽吸了一口气。她重新发动汽车,朝着自由岛前进。一路畅通,那个地方已是被放弃的荒原。她把汽车开到理查兹大街的码头前,在这个地方,她和苏朗曾经找到过一艘水警的汽艇。
果然,船还在那里。
艾米丽独自驾船,汽艇在上湾的碧波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痕。没有其他船只,上湾显得格外静谧,海阔云高。自由岛在眼前渐渐展开,自由女神矗立在花岗岩基座上,长袍仿佛在随海风飘动。
女神俯视着她,手中高高举起亘古不息的火炬。
你高举权杖
——我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她自嘲地笑着。
艾米丽登上自由岛,没有理会那些仍在昏迷或沉睡的“失心者”。对曾经令她恐惧、令她作呕的黑斑不再放在心上。她的心头一片阴霾,深一脚浅一脚,在数不清的肢体间跋涉,向着自由女神的基座走去。
花岗岩铸成的基座上仍涂抹着鲜血。那些符号和血字下面,女诗人埃玛娜莎罗其的十四行诗挣扎着露出断句残章:
古老土地传说的荣耀归你。
贫穷匮乏瑟缩在一起的、渴望自由呼吸的、无法靠岸颠沛流离的、无家可归骇浪中惊惧的——
都给我!
我在这金门旁高举自由的灯火!
自由艾米丽露出一丝惨笑,推开了基座的大门。里面是个大厅,有部电梯能直接升到基座顶部。然后只要沿着塑像内部的旋梯一路攀登,就能抵达自由女神像头部的冠冕。
你戴上冠冕
电梯还能启动。在隆隆的声音中,艾米丽不断上升。她对自由女神内部并不陌生,她曾和汤姆一起进行过修缮工作。那是第一天,一切的初始,两名警察拿着照片找到他们。照片上,沐浴在金光中的自由女神正一跃跳入大海。
你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中,你在真理的海洋中重生
艾米丽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喃喃自语:“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电梯停了下来。艾米丽走出去,沿着旋梯攀登。为了方便游客,旋梯每隔三节就设置一些休息座,可供人中途休息歇脚。但艾米丽一刻也没停,她木然地挪动双腿,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沉重的步伐咚咚作响,在自由女神像内部回荡。不知过了多久,艾米丽抬起头,女神的冠冕就在上方。
一个人影出现。
艾米丽认识她。是那个红衣女人,曾经在自由岛把苏朗打了个半死。但最后,苏朗成功翻盘,还打碎了女人的一只胳膊。
红衣女人的独臂紧贴在身体一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米丽。
停下。
“不。”艾米丽在思维中回应,继续向上攀登。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艾米丽爬上了顶端,站在女人面前。女人身后是一扇门,通往自由女神的冠冕。她挡住了去路。
我们会杀死你。
艾米丽盯着她,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开口说:“你可以动手,或者尝试控制我。来吧,试试看!”
红衣女人没有说话。
“我真希望你能立刻杀死我,那会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艾米丽喃喃自语。她从红衣女人身边走过,女人没有阻拦。
——艾米丽推开了那扇门。
自由女神像的冠冕是个圆形大厅,可以同时容纳四十名观光客。环绕着冠冕,有二十五个一米高的铁窗,凭窗远眺,整个纽约的风景尽收眼底。
但现在,大厅里只有一个人。红色披风,兜帽遮脸——神秘人慢慢转过身,用那双充满魔力的眼睛看着艾米丽。
“还在掩饰吗?”艾米丽摇了摇头。
不。
“说话,用你的口!就像我平日里听到的那样!”艾米丽死死盯着他。
你
“不想承认吗?要不要我替你说出来?”艾米丽露出惨笑,“我亲爱的父亲?”
神秘人动作僵硬了一下。他看着艾米丽,良久,慢慢叹了口气。
“艾米丽”他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孔,“我真没想到,你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艾米丽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她晃了晃,扶住墙壁。
“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她喃喃着。
“为什么猜到我?”艾米丽的父亲——赛比特金问。
“您说过,如果我学习炼金术,将会是一个大师。”艾米丽咯咯笑起来,“您的女儿很有天赋,不是吗?”
赛比特金没有说话。
“你的‘死’根本是个骗局,在其中,我扮演了不光彩的协助者。他们相信了我的话,然后一个个被您送上天堂。我一直很奇怪,既然是‘七哲人’,为什么最终只有六个仪式?我找啊找”她神经质地笑着,“天哪,整个纽约都找不到!”
“艾米丽”
“您说我疯了?对,差不离!”艾米丽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差一个仪式,‘七哲人’中肯定有一个人没死。会是谁呢?我开始一直以为是哈德蒙,甚至怀疑过克劳福德直到最后,拉姆在坠楼的时候,始终用手指着我!”
“还能有谁?我!我的父亲!他就是这个意思!看看吧,看看您现在的样子我真不敢相信!”
赛比特金皱了皱眉。
“苏朗明白了,连黑猫都明白了他们都躲着我。父亲,这都是您的功劳!我,艾米丽金,一个恶魔的女儿!你要杀死多少人!六十万?七十万人?还是更多?说说吧,快告诉我,这是一件多么得意的事儿!”
“够了!”赛比特金打断她,缓缓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停止这一切。”
“这不可能。”
“当然可能!”艾米丽冷冷地说,“这个过程可以逆转。魔法石完成之前,一切物质都可以还原到最初!”
“我需要魔法石。谁也不能阻止我。”
艾米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
“爸爸!”她叫起来,“清醒一下吧!这可是几十万人的性命,活生生的人!看看吧,看看这里!”
她指着小窗外的纽约市:“他们生活在这里,怀揣梦想。想着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有什么错呢?就因为选择了纽约?我知道一个人,我的同事,他乏味无趣,胆怯好色,但他有一个家庭,有个可爱的女儿——天天抱怨自己头发不够卷曲的小女孩儿他爱她,就像您曾经爱我一样但他死了。他死在我面前,以您的工具的身份!这种事情,发生在每一个‘失心者’身上,您明白您究竟做了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女儿。”赛比特金走到小窗前,俯视着整个纽约。艾米丽注意到,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温情。
“曾经,我也是这样一个人,怀揣着小小梦想,胸无大志。对我而言,这个世界太大,太神秘,一切都不真实。只有你和你的母亲才是我心中的瑰宝。你们就在我身边,有血有肉,带给我欢笑和悲伤。对我而言,你们就是一切。那么,我的女儿,请你告诉我——”他转过头,看着艾米丽说,“我究竟是选择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是选择我的亲人?”
“可这根本不是什么选择!”艾米丽不解地说,“我们都在这儿,不是吗?没人需要魔法石!那根本不是永生,而是用七十万人的性命铸成的永恒煎熬!”
“永恒的痛苦。”赛比特金轻声道,“是的,永恒的痛苦但是,我的女儿,和永生相比,它微不足道。”
“您在说什么?”艾米丽瞪大眼睛。
“一个恶魔内心的独白。”突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出现在大厅里。清晰,富有磁性,带着神秘的异国情调。
“苏朗!”艾米丽惊呼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旋梯前的小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东方男子走了进来。
是苏朗。
他朝艾米丽点点头,转向赛比特金,脸上露出笑容:“号称掌控一切的先生,猜猜这几天我在做什么?”
赛比特金皱了皱眉:“我并无兴趣。”
“但是以前,你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对吧?”苏朗瞥了一眼艾米丽,说,“只是因为我没有和她一起行动?”
艾米丽的面色刷地白了。她看着苏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你不该侮辱我”
“不要误会。”苏朗摆摆手,“你是个高尚的人。只是我怀疑,你的父亲在你身上做了手脚,比如一些精神锁链”
艾米丽回过头,看了看父亲。赛比特金沉默着,没有否认。她顿时明白了,自己成了父亲的眼睛,一台移动的摄像机,一个更加彻底的帮凶。
她感到一阵恶心。双手黏糊糊的,似乎沾满了无辜者的血。她弯下腰去,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呕吐出来。
赛比特金说:“她是我的女儿,我在保护她。”
狡辩都是狡辩!艾米丽想要大叫,但她说不出话,连番打击让她心力交瘁,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
“你真的需要魔法石吗?”苏朗问。
“当然。”
“但是,你不是已经获得了不朽吗?还是说,你打算把魔法石用在你的妻子身上?她叫什么名字?哦,潘乃丽。”
他在说什么?艾米丽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苏朗。
赛比特金冷冷盯着苏朗。某种情绪在眼神中积聚,空气紧张起来,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是该重新认识一下了。邪恶的,或者说最为伟大的炼金术师,世界上唯一的成功者,永生之人——尼古拉勒梅先生。”
苏朗微微鞠躬。
什么?!
尼古拉勒梅!
艾米丽脑袋里轰轰作响。眼前的两个人模糊起来,天旋地转。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抓着铁窗的边缘支撑起身体,艰涩地说:“你你在开玩笑”
赛比特金一言不发。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艾米丽盯着父亲,脸色苍白,“你不是勒梅,那个人只是传说。他在六百年前就死了,就埋在巴黎圣婴公墓!你告诉我!”
赛比特金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那是一个我早已摒弃的名字。”
不——
艾米丽再也承受不住。她贴着墙壁滑倒,死死抱住脑袋。她爆发出一声尖叫,在钢铁的圆厅中久久回荡。
仿佛有一万个声音在脑子里轰响,各种语言,各种腔调,什么也听不清。艾米丽紧绷的神经越扯越紧,几乎要绷断了。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慢慢梳理纷乱的情绪。
“不!”艾米丽突然大叫起来,她恐惧地盯着父亲,“不要用你的力量碰我你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杀了他,是不是?”
赛比特金——尼古拉勒梅摇摇头:“一直是我。从来没有赛比特金这个人,你的真实名字应该是艾米丽勒梅。”
“那母亲呢?难道她是”
“是的,她就是潘乃丽。”
“哈哈哈!”艾米丽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蜷缩在一起,眼中却全是泪水,“你骗人!难道你想说,你们活了六百年,然后在纽约生了我?还是想说,其实我也是六百年前的古代人?”
“你出生在纽约,我的孩子。你的出生证明无可挑剔。”尼古拉勒梅平静地说,“魔法石可以赋予人神奇的力量。它令人不朽,令人完美无缺。没有什么是它不能做到的。”
“但我明明看着你们一天天老去”
“这就是我需要魔法石的原因。”尼古拉勒梅说。突然之间,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在他的身上,仿佛青春女神挥动枝条,勒梅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开始拉伸、平展。他的腰杆也恢复了挺拔,就像一棵新生的白杨。他变了,变得年轻,变得充满活力。片刻之间,重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孩子,还记得这张脸吗?”年轻的勒梅说。
艾米丽张张嘴。她当然记得,或许不是很清晰,但她还保有当年的照片。是的,这就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岁月遗忘了我,却对你的母亲紧追不舍。”勒梅说,“当年,我们炼制的魔法石分量不足。她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