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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他们迎到一间宽阔的办公室。
沙发上坐着一个苍老的男子。虽然他在挺直身体,努力保持一丝振奋——但不管怎么说,苏朗看到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灰斑遍布面颊,眼中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犀利。
苏朗不禁吃了一惊,这还是那个精神矍铄、顽强不屈的传媒巨头吗?他几乎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托尼怀特对上号。
但他的确是。
怀特先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这个幅度不大的动作似乎格外费力,居然让他微微喘息起来。
“肖言呢?”苏朗盯着他。
“他很好,已经离开了。”怀特先生摇摇头,“我对他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保留一些秘密但我见到他,就明白了这个举动毫无意义。”
“他促使你打了这个电话?”
“一部分。最关键的,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怀特先生吃力地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神看着苏朗,“又死了三百人,是不是?”
“那要托你的福。”
怀特先生沉默着。对于苏朗的讽刺,他无法反驳。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见那个家伙——也就是你们说的司徒凡——是几个月前。当时,他在贫民区游荡,像只流浪狗一样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然后在一个废弃工厂,我亲眼看到他杀了一个选民。那个选民我认识,居然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你就动了念头?”
“是的。我把他领回家——我当然知道这很冒险,但我必须赌一下——给他住的地方,给他食物,给他衣服他就像一只有了主人的狗,对我很亲热,言听计从。那时候,他的兽性没这么明显,更像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我以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帮助我消灭选民。为了取得关键性证据,我圈定了袭击目标,他干得很顺手。”
“证据是什么?”
“选民的资料。你肯定想不到,这些东西没有被锁进壁垒森严的保险柜,而是分散在一个叫作‘秘闻社’的组织手中。它是由选民行会创始人达芬奇亲手设立的,延续到了今天。尽管有些不合理,但传统就是传统”
“难道?”苏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张照片!当初在中国选民行会,会长古清河给他们看了一张照片:司徒凡袭击了一个选民,手中拿着一叠东西。当时他们都以为,那叠东西就是卡夫卡的遗稿难道不是?
“是的,那就是选民的资料。”怀特先生说,“卡夫卡的遗稿还留在尸体上,被选民行会拿走了。我本来希望,能够凭借它钓出更多东西”
怪不得!怪不得卡夫卡的遗稿锁在选民行会的金库里。原来从一开始,苏朗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我最失算的地方,就是想不到卡夫卡的遗稿居然自成世界,更想不到你居然进到了里面。司徒凡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曾经有过提醒,但我不明白”怀特先生摇摇头,“当我听说,密室里的东西都不见了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错了!”叶若彤哼了一声,“你最大的失算,应该是妄图利用司徒凡!你以为自己是人类的英雄?看看都发生了什么!”
怀特先生的面色灰白下去,似乎在一瞬间又老去十年。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尸体变形事件是选民公会干的,对吧?”苏朗说,“你故意让我去追查,打算用选民来对付选民,彻底把这件事揭穿,让选民的形象在大众的心目中更加败坏真是好算计!”
“我就站在你面前!叶若彤也是!”苏朗大声说,“你睁开眼看看!仔细看看!你真的相信,选民都是什么东西变的吗?回答我!”
怀特先生几乎缩进了沙发里。此刻,这个老人就像一个受到质问的孩子,绝望地抗辩:“卡夫卡也一样!他和你们没有任何区别!我亲眼看到,他变成了一只甲虫!你让我怎么相信!”
他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却迸发出曾有的锋锐。极度的悔恨销蚀了他的自信,吞噬着他的生命,但内心深处的执拗却不可改变。
“那么,你还是打算公布那些东西了?”苏朗问。
怀特先生摇摇头,说:“你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我尝试了,却做不到。选民行会的力量比想象中还要强大你们赢了!”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叠资料。叶若彤拿起来看了看,点头说:“都是原件。”
“你叫我们来,不是为了承认失败吧?”苏朗狐疑地看着他,“在我看来,你还远远没有输。”
“我必须弥补过失!”怀特先生咬着牙咆哮,“消灭那个怪物,除了你们选民,没人能做到!如果我在这时候曝光他们,那就会你们真的以为,我想让世界毁灭吗?”
“死了将近一千人,你弥补得了吗?”苏朗冷冷地问。
“是的,我弥补不了弥补不了”怀特先生费力地撑起身子,大声叫喊,“但你们谁又能了解我的痛苦!那个恶魔每次吃完人,都会若无其事地跑回来,在我的眼皮底下呼呼大睡!每一天,我都能听到无数冤魂在哭喊,我快被折磨疯了!”
怀特先生走到一张方桌前。他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手枪。枪口闪着幽幽的蓝光,怀特先生握紧手柄,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把枪陪了我十年。我的直觉告诉我,总有一天,会用到它。”怀特先生说,“去找他吧,叫上所有的选民。在事态还能控制之前他就在这附近,像冤魂一样缠着我”
他的手指扣上了扳机,突然笑了起来:“其实,卡夫卡叔叔是个很慈祥的人。他抚摸过我的头顶,那双手很温暖”
“走吧。”苏朗摇摇头,和叶若彤走出了房门。
身后,是一声“砰”的枪响。
'第十二章血城'
走出珠宝行,苏朗深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翻滚滚,即便是初春清冽的风,也吹不散胸中那口郁结。无以排遣。他摇了摇头。无以排遣。
苏朗摸出电话,拨给汉尼拔。
“没有结果。”苏朗几乎可以看到汉尼拔阴郁的表情,“那王八蛋在跟我们兜圈子,永远别想抓到他的尾巴!还有托尼怀特,那个老混蛋也一样”
“托尼怀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他死了,自杀。”苏朗说,“选民行会丢失的文件在我手里。不,我不能保证他没有备份但不管怎么说,拿回原件是好事儿。”
“当然是他妈的好事!但司徒凡呢?”汉尼拔嚷嚷起来,“你在什么地方?”
“我正要说这事儿。托尼怀特说,司徒凡就跟在他身边,不会太远。叫上所有人来第八区,他多半躲在这里。”
“你能确定?”
“我”苏朗突然抬起头。他看到,低沉的云层裂开一道口子,日光射下,垂落万道红霞。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这是一场春雨的先兆。但很快,那些红色的光影越来越密,几乎笼罩了整个第八区。
苏朗骂了句脏话,捏着手机,看着那些光芒发呆。
那不是什么霞光,而是一根根赤红的血藤。它们是如此绵长,每一根都有上千米,冲出地表刺入云层,与日光相接;它们又是如此密集,宛如天罗地网,无论香榭丽舍还是凯旋门,甚至总统的爱丽舍宫,都成了笼中的盆景。
血藤从云层倒挂下来,每一根都闪着猩红的光,不知饱饮了多少无辜者的血。它们就像一群永不餍足的饿鬼,争先恐后地寻找祭品。凯旋门广场、香榭丽舍大道、商业街的露天咖啡座凡是没有遮挡的地方,到处都有人类痛苦挣扎的身影。血藤将他们刺穿在地,随着一缩一胀的律动,鲜血汩汩涌入。
恐怖之花盛开在蠕动的肉体上。
人类在痛苦地祈求,祈求旁人,或者祈求上帝。无人回应,上苍透过云层冷眼观瞧。痛苦很快过去,牺牲者停止了哀号,变成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第八区,巴黎的第八区,世界最繁华的第八区——成了最恐怖的修罗场。
上万人就此结束了生命。
苏朗和叶若彤同样受到了袭击。但叶若彤早已扬起手,一枪把血藤击碎。苏朗则一把攥住刺向自己的那根,轻轻一握,血藤化为齑粉。
血藤的威力一般,无法对付选民。但它的目的,本来就是大量汲取普通人的血液。肖言说得不错,它在进化。
手机的听筒发出忙音,汉尼拔已经挂机。不必多说,第八区异象初呈,就算隔着几十公里也能看清。
所有选民正在疯狂赶来。这是最终之战,决定着整个巴黎的命运。倘或巴黎沦亡,那么整个世界都将陷入危机。这个在血肉中不断获得力量的恶魔,谁能遏制?
选民,或者说人类——承受不起一场失败。
“我们怎么办?”叶若彤问。
“能够预测出他的位置吗?”苏朗拉着她,躲回珠宝行。里面的顾客和服务人员都惊恐地看着外面,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应该”叶若彤闭起眼睛,她的脸色逐渐苍白,汗水从额头滚落。过了片刻,她睁开眼,“我们脚下,十五米。”
“十五米”苏朗脱口而出,“地铁!”
“走!”叶若彤拉着苏朗,冲出了珠宝行。地铁口并不远,一路上,他们看到至少十具干尸。明显粗了一圈的血藤根植在尸体上,放射着诡异的红光。它们就像吸饱了鲜血的蚊子,腆着肚子默默地消化。
前方出现了地铁站的标志,一个玫瑰枝形的铁艺站牌,上面写着法文。站牌旁倒着一具尸体。他的一只手还死死地扯着栏杆,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可惜的是,死亡毫不留情地把他带走了。
他们经过尸体,奔入隧道。迎面而来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地铁内部尸体狼藉,一根根浸满鲜血的藤条从血肉中拔起,林立密集,好像一头闯入了亚马逊雨林。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叶若彤几乎呕吐。
这是死亡的盛会,恶魔的祭奠,似乎有人在耳边尖笑。苏朗忍不住大吼起来,挥拳将挡在眼前的血藤砸得粉碎。似乎感受到了苏朗的愤怒,那些血藤突然收缩起来,不见了踪影。血腥的地狱中间让开了通路,他们闯了进去。
整个地铁站突然变得寂静起来。满地都是痛苦扭曲的尸体,一双双没有光泽的眼睛在无声地控诉。
“托尼怀特!这就是你说的拯救!”苏朗不知该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他想大叫,想大哭,想把眼前的一切砸个粉碎!终于,他还是吐了一口浊气,死死攥紧拳头。
叶若彤脸色苍白,根本没法站稳。她是选民,但也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女。在潮东市,她为警方做过验尸,自认为不怕死人。但面对这样的恐怖地狱,她几乎失去了继续行走的勇气。
“司徒凡在哪儿?”苏朗沉着脸问。
“我不知道我”叶若彤大口喘气,竭力不让自己去看死尸的眼睛。但那一副副死不瞑目的面孔一直在脑海里晃动,让她无法集中精力。
“冷静!你做得到!你必须做到!”
“是的我必须做到”叶若彤闭上了眼睛,双手颤抖。苏朗抓住她的手,用力紧握。
“继续向前二百米!”叶若彤睁开眼。
苏朗向前奔去,绕过两根粗壮的大理石立柱,他看到一张血红色的网。司徒凡就像一只蜘蛛,盘踞在血肉织就的网中。他的下半截身体已经消失,全部变成血藤,沿着地铁纵横交错的出口延伸出去。
“司徒凡!”苏朗大吼一声。
司徒凡扭过头。他的面孔在有节奏地胀鼓,两次胀鼓之间,会有一次短暂的定型。那是无数牺牲者的脸,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男人、女人、孩子每一张面孔都在哭泣,那是被束缚的灵魂在无声恸哭。
“你这混蛋!”苏朗全力轰出一拳,在阴冷的地下隧道里卷起一声风雷。
砰!
那张血网上,突然弹出一根粗大的血藤。苏朗的拳头撞在上面,顿时血光四溅,鲜血沾满了苏朗的衣襟。
苏朗向前一步,再砸!
砰砰砰!
连续三拳,苏朗几乎浑身浴血。他的拳头隐隐作痛,距离那颗头颅只剩半步。他猛吸一口气,发出奋力一击!
陡然,那颗头颅张开嘴巴,血红的舌头弹出!
苏朗只觉得有人在肩头重重地捶了一拳,整个人就向后飞了出去。直到此时,他才听到一声刺耳的呼啸!
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痛。他伸手一摸,一个手指粗的小孔洞穿了整个肩胛。鲜血涌出,和死难者的血液混在一起。
苏朗不禁骇然,自己有巨龙血脉,身躯堪比钢铁,居然被一击洞穿!司徒凡的进化犀利如斯!他来不及爬起,就看到一道虚幻的红影,射向自己的心脏!
躲不开!
苏朗心头一片冰凉。此时此刻,他只来得及转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就好了
第34章 Ⅰ(34)()
“叮”的一声,红影一触即收。苏朗只觉得胸口发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出十几米,重重地撞在一根立柱上。那颗头颅盯着他,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它没有再次攻击。
苏朗胸骨剧痛,呼吸不畅。他费力地爬起来,却只能弯下身子喘息。“吧嗒”,一小块亮晶晶的东西随着这个动作掉在地上。
这是?
苏朗拾起来,发现这是一枚硬币大小的金属片。中央的部分略略凹陷,就像被子弹撞击过一样。
什么时候他扭过头,叶若彤终于冲到了面前。她紧握手枪,聚精会神地盯住司徒凡。感觉到苏朗的注视,她微微摇头。
不是叶若彤,那么——苏朗突然想到,自己在生死一瞬,曾经产生的那个念头。“如果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他回想着,突然感觉到体内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弦力在振动。不是能量弦,也不是干涉弦,这是全新的力量。
唰!又一枚金属片凭空浮现。苏朗把它握在手中,怔怔地发愣。大敌当前,他竟然走了神。卡夫卡甲虫苏朗脑子里全是这两个名字。
万物创造者——
一个陌生的词汇浮现出来。就像一枚冰冷的楔子,硬生生砸进脑子里。什么意思?弦能的名称吗?
“我们对付不了他!”叶若彤拉着苏朗的手,拼命向后拽。苏朗毫无抗拒,提线木偶般地跟着。司徒凡的目光聚集在叶若彤身上,那是一种奇异的光彩,仿佛在一瞬间恢复了智慧。但很快,光芒泯灭了。
万物创造者?卡夫卡?甲虫?苏朗的脑袋轰轰作响,好像海面上翻腾着的雷雨。有人在对自己说话,苏朗什么也听不清。
“你受伤了?”一个硕大的头颅凑到耳边,红色的头发摇晃着。苏朗茫然地转过眼珠,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是汉尼拔。
不光是他,还有新任会长布鲁斯,以及特别行动队所有的选民。他们无声地望着那张血网,面色沉如黑铁。
“没什么!”苏朗晃了晃脑袋,那些纷至沓来的景象消失无踪。他感觉到,那根幼苗般的第三弦正在体内盘绕,虽然弱小,却生机勃勃。
——万物创造者,卡夫卡的馈赠。
“我们去杀了他!”汉尼拔大吼一声,周身浮现出六把寒光闪烁的利剑。随着他的吼声,那些利剑相互撞击,叮咚作响。短暂的停顿后,一道道寒光陡然向司徒凡刺去!
突然,无数血藤涌出,就像一只巨大的海葵,面对浮游生物伸出触手。那些利剑被包裹起来,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