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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属于教堂的?他没法肯定。一群乌鸦正绕着高塔飞翔。
又是一段描述。它出现在苏朗脑子里。
他停下脚步。
我该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他想。苏朗开始回忆。被文字迷宫淹没的记忆漫卷上来,他记起了之前的事,和司徒凡的那场战斗。最后时刻,自己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卡夫卡的遗稿?似乎是。
苏朗踢起一块石头。看上去,它和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苏朗攥着它,用力。石头没有如外界一般粉碎,顽固地保持着应有的形象。透过灰暗的外皮,苏朗看到几个金色的字母在核心闪烁:
kámen——石头。
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未曾完工,四处搭满了语言的脚手架。所有形态只是逼真的特效,再用说明的文字予以补充。字符的蔓藤缠绵着世界的骨骼,观测者只能在叶脉间穿行,逐字逐句寻觅真相。
等一等,我想到了
苏朗琢磨着那几段文字。他回忆起来,这都是卡夫卡写在城堡里的原文。一字不差。
没错。这里就是城堡描述的世界。“卡夫卡的遗稿”并不是一部全新的作品,而是以一种宏大的力量,将城堡的内容具现,在世界外形成世界。这是一本书,也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卡夫卡就是上帝。
苏朗一面向前走,一面盯着城堡看,此外他就什么也不想。可是当他走近城堡的时候,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它不过是一座形状寒碜的市镇而已,一堆乱七八糟的村舍,如果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那么,唯一的优点就是它们都是石头建筑,可是泥灰早已剥落殆尽,石头也似乎正在风化消蚀。
苏朗突然担心起来。按照城堡的情节,那个主人公从未抵达目标。这座庞大的城堡只是一个隐喻:一切奥秘将在城堡中揭示但人类不可能掌握最终的奥秘,是以永远不能抵达彼岸。
就如“真理世界”。选民从中汲取力量,得以展现奇迹。但他们都是被动的使用者,没人了解“真理世界”的面目。数千年来,选民依旧在沿用柏拉图的理论:“真理世界”是包含着“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可能的集合。我们的世界只是“真理世界”并不完美的投影。
历经千年,无数惊才绝艳的选民呕心沥血、皓首穷经,只为打开那扇门。但无论怎么叩问,“真理世界”的大门始终关闭。
卡夫卡是选民。他在用“城堡”暗喻“真理世界”。是的,我们永远不能抵达。
——但我必须尝试。
第29章 Ⅰ(29)()
苏朗又走了起来,可是路实在很长。看样子,这条路根本通不到城堡,它只是向着城堡的山冈,接着便仿佛是经过匠心设计似的,巧妙地转到另一个方向去,虽然并没有离开城堡,可是也一步没有靠近它。
每转一个弯,苏朗就指望大路又会靠近城堡,也就因为这个缘故,他才继续向前走着。苏朗甚至有些疲倦——这很奇怪,以选民的体质,这点儿运动根本算不上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迷雾村庄又包围了他,辽阔得不见边际。村庄的建筑露出了头,那是一幢接着一幢式样相同的小房子,冰霜封冻的窗玻璃,皑皑的白雪,没有一个人影儿。
雪积得更深了,苏朗得花很大的劲儿才能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他猛地停下来,微微地喘着气。
不能再这样走下去。在这文字的迷宫里,选民的力量失去了根基,苏朗又累又冷。如果不快些找到出路,他将会像海明威笔下那只爬上乞力马扎罗雪峰的豹子,变成一具供后人景仰的冰雕。
一定有什么办法。卡夫卡是在构建世界,而不是有去无回的陷阱。这是一个文字构成的世界,那么
苏朗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雪地写了“路径”两个字。没有效果,这两个汉字就躺在那儿,死气沉沉。他继续尝试,结果只是把一大片雪地画得乱七八糟。都没用,那些笔画凑成一张古怪的脸,发出嘲笑。
或许只能用捷克语?但苏朗对此一窍不通。他下意识地摸着口袋,突然触到了一件东西。对了——理想国!
我几乎把它忘了!
这可是来自两千年前柏拉图学园的书籍,同样蕴含了神秘的力量。都是书,或许能有什么关联。
但结果让苏朗失望。理想国在这个世界黯淡无光,并无灵异之处。无论怎么使用,也得不到丝毫共鸣。他甚至把书抛到半空,想象着它该化作一只蝴蝶,指引前进的方向——毫无悬念地,理想国径直掉入了雪地。
苏朗摇摇头,把书拾起来。突然,他发现那块雪地上有一道手指划出的痕迹,就像一个不规则的箭头。
这是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被自己画花的雪地。不,不是那些。也许是卡夫卡留下的路标?苏朗带着期许,沿着箭头指明的方向行走,眼睛一直盯着雪地。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遇到一个箭头。
抬头一瞧,迷雾村庄已经消失,城堡也看不见踪影。他似乎走到了世界之外,满眼只有白茫茫一片。
这就对了!苏朗加快了脚步。他刻意不再看路,只是低头行走。一个箭头接着一个箭头,苏朗不知走了多远。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冈,城堡的影子笼罩在头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接近。
箭头消失了。雪地上,留有三个纤秀的字迹:理想国。
是中文!
苏朗死死盯着那些文字,好像被冻僵了。让他震惊的并不是文字本身——虽然这已经足够震撼——而是它的笔迹。
这笔迹
苏朗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跳出来,却被盖子堵住。就像他在写一篇文章,却被某个词汇卡住了思路。它就在嘴边。它不见了。
笔迹熟悉而陌生,苏朗压抑得几乎吐血。这也许是不,那太荒谬了苏朗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猜测。这让他难以承受,失望会要了他的命。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苏朗打赌,自己会是第一个因心率过速死亡的选民。他用力按住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摒除一切杂念平静
他掏出理想国,恭恭敬敬地放在雪地上那三个汉字之前,似乎有风吹来,理想国“哗啦啦”地翻动。突然,它发出淡淡的光辉,向着天空悬浮起来。光辉映亮了苏朗的面孔,饱含期冀。
四方云涌,风过无痕,空茫的雪地上片羽未扬。有光浮现,一颗一颗的珍珠般的光辉,从雪里,从风中,从天上它们汇聚在理想国周围,凝成一支洁白的鹅毛笔,轻轻地书写出一个词汇:
motyl——蝴蝶。
理想国变成了一只蝴蝶。翅膀上瑰丽的褐色斑纹好像无数只眼睛,一眨一眨地寻找出路。它向前飞去,那里似乎没有路,又似乎有了路。苏朗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世界在眼前开启,世界在身后封闭。
苏朗以一种朝圣的心态跟随着蝴蝶,希望它能指示更多。不只是出路,而是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哀痛。他希望
蝴蝶停止了飞翔。文字的光辉退散,重新归入世界。理想国恢复了本来面目,掉落在苏朗手中。
苏朗紧紧地握着书籍,扉页上还残留着文字的味道。他静默了一会儿,将书装进口袋,向四周打量。
城堡就在他身边。确切地说,城堡包围了他,他就在城堡内部。如之前所见,这是一个毫无称道的杂乱无章的地方,聚集着一些歪七扭八的丑陋矮屋,就像一座废弃的城镇。雪没有落在这个地方,到处灰蒙蒙的,还不如迷雾村庄整洁。
只有那座高塔还像个样。现在看起来显然是所住宅,从上到下都是圆形的,一部分被常春藤热切地覆盖着,缝隙中探出一些小窗子,在阳光下闪着癫狂的光。蔚蓝的苍穹下,塔顶轮廓分明,却粗糙不齐。仿佛是一个拿不稳笔的小孩子,随手画在一块蓝布上应付差事。
没有文字描述了,再也没有。一切就这么呈现在苏朗眼前,所见即所得,不再穿插旁白。苏朗也无法透过实体寻找词汇,它们已经消失,或者埋得更深。苏朗感受到体内的能量弦在振动,补充着之前损耗的体力。
力量回来了,他离开了文字迷宫的束缚——但很显然,这里仍然是卡夫卡的遗稿。
苏朗朝前走去。如果有什么奥秘,一定藏在高塔之内。塔门是两扇对开的棕褐色木门,一根根木纹剥落出来,看上去年代久远。它们虚掩着,透出一丝光辉。
苏朗慢慢推开门,朝里面看去。
——我的天!
他惊呆了。
'第九章脱困'
肖言见到叶若彤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街边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明艳的阳光斜射进来,却不能扫去叶若彤脸上的晦暗。一整夜的奔波加上担忧,让她精疲力竭。
“你看上去很累。”肖言坐下,说,“调整好自己,如果还想救出苏朗的话。你是选民,身体是力量的保证。”
“我明白。”叶若彤说,“但我很难受从潮东市到巴黎,我总遇到这样的问题我根本帮不上忙。”
“得了,你已经足够好了。在潮东市,你是打败司徒凡的主力。没有你,苏朗那个傻小子什么也干不成。”
“也许。但这次我真的不行了。苏朗进了那本书,我没法预测。还有司徒凡,我能‘看到’他的影子,但‘接触’还不够,不能具体定位我总在犯错,如果之前的战斗我更勇敢一点儿,就能获得更多的‘接触’——真可笑,我每一次都把自己吓得要死。我真不是个合格的选民”
“选民也没什么特殊。除了能预言,你和一般的女孩儿有什么不同?看看她们是怎么生活的——看言情、学化妆、去ktv唱歌别当自己是蜘蛛侠,总叫着要拯救世界。”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是选民,仅此而已,这不能改变别的。恐惧是应该的,如果见到那种情况还镇定自若,我就该时刻提防你随手给我一枪。”
叶若彤默默啜着咖啡。她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至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自信。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自言自语地问:“该怎么救苏朗?”
“根据你的描述,我觉得他没什么危险。”肖言捏起桌上的一小块曲奇饼,一边咀嚼一边说,“我看过卡夫卡的书,实话实说,不怎么好看。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个恐怖作家,不是个陷阱狂。如果他只想制造一本让人身陷绝地的怪书,那我实在难以理解他是怎么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世界级作家的——虽然说,我现在也难以理解。”
“当然。”他喝了口咖啡,“我不太了解选民的力量,分析未必准确你的想法是什么?”
“也许你说得对。”叶若彤抬起头,脸色稍稍恢复了红润,“从那本书来看,卡夫卡的力量非常强大,我不知道哪个选民能够比拟。这样一个人,留下的遗稿一定有什么目的司徒凡不会说话,没法指出苏朗的下落。他暂时安全。”
“就是这样。”肖言点点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司徒凡揪出来。你和我都做不到,但有人能。”
“谁?”
肖言看了看表,转头向玻璃窗外搜寻。叶若彤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穿过小路,朝着咖啡馆走来。
“汉尼拔?”叶若彤吃了一惊,“你怎么联系到他的!”
“一点儿也不难。选民行会在庄园附近埋伏了人——监视还是保护,随你怎么想。我只是走出去,大喊了两声”
“什么?”
“我说‘想不想知道选民行会失踪的资料在哪儿’。”
“你”叶若彤霍地站起来,瞪着肖言,“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你知道我们干了些什么?他们肯定跟我们没完!”
“别紧张。”肖言向下压了压手,“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没空理会。这和司徒凡的下落有关。”
汉尼拔已经走进了咖啡厅。他的脸色发黑,简直是顶着一朵乌云。叶若彤觉得,这个人随时会引来一场暴风骤雨。
“苏朗在什么地方?”汉尼拔急吼吼地问。
果然,果然。叶若彤看了肖言一眼。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她低下头,想着措辞。毕竟,趁着人家会长身亡盗取资料,再偷入银行金库的行为不怎么光彩。
“我们需要他的帮助,可他却没了影!”汉尼拔盯着叶若彤,“他在什么地方?”
需要帮助?叶若彤目瞪口呆。她结结巴巴地问:“你在说什么?”
“大麻烦。上帝作证,选民行会成立数百年来,这是最黑暗的时代。”汉尼拔摇摇头,“要对付司徒凡,我们需要苏朗的力量。”
“司徒凡?他又做了什么?”
“你们还不知道?上帝啊”汉尼拔环顾左右,大踏步走到咖啡厅前台的报刊栏前。他随便拿了一张,回头拍在桌子上,“自己看吧。一整天,报纸上全是这个!”
黑暗时代,恐怖分子的猖獗表演!
报纸的头版头条,巨大的字体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字体边缘参差,勾勒着触目惊心的暗红,好像溅射的血迹。叶若彤仔细读着文章,脸色一点点苍白了。
“怎么可能!这这是他干的?”
“错不了!”汉尼拔咬着牙说,“我们看过那些尸体,手法完全相同。隔着一英里,就能嗅到他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肖言阅读着报纸。他的英文不大好,勉强能够读通意思。他抬起头问:“他不是只吃选民的心脏吗?为什么会攻击普通人?”
“我没空管这些!我只知道,这个家伙必须去死!”
“这很重要。”肖言说,“弄明白这一点,能够预测他的行动我感觉,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了”
“苏朗呢?”汉尼拔问。
“他”叶若彤一直在寻找措辞,现在,她终于整理好了思路,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管怎么委婉,事实总归是事实。叶若彤绷紧嘴唇,已经准备好面对汉尼拔的怒斥。
“我的上帝,这些烂事情”汉尼拔的脸色有些古怪,他苦恼地拍了拍额头,“实话实说,你们不该这样做。我最近知道一点儿,它牵扯很多那种呃,你们不该知道的东西”
叶若彤一头雾水。
“嘿,让新任会长头痛去吧!我想,他暂时顾不上这些。听你的意思,苏朗还算安全?让我想一想,要对付司徒凡,必须先找到苏朗。要找到苏朗,就必须对付司徒凡去他妈的!我一定被什么东西打了脑袋!”
汉尼拔在不大的空间里徘徊,有几次差点儿蹭翻了旁边桌子客人的咖啡杯。看了看这位焦躁的壮汉,对方一声不吭地换了个位子。
“甭管怎么说,你们跟我走。”汉尼拔拍了拍手,做出了决定,“我们知道司徒凡的行踪,我猜他又要动手了,必须阻止他我们看一看,是不是能顺便找到苏朗。”
“好!”叶若彤站起身。
突然,一阵凄厉的警笛声打破了小街的寂静。警车一辆接一辆从窗外掠过,它们憋足了劲儿,朝着一个方向玩命飞奔。
“本台最新消息!”咖啡厅的电视画面突然变化,音乐频道被新闻占据,女主播面色苍白,捏着稿子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又一起综合楼血案发生,一百六十七人全部遇难,死状与之前完全相同”
“恶魔!”汉尼拔一拳砸穿了桌子。
苏朗推开了那扇门。
对大多数人来说,门总在那儿,随时可以开启,进出自如。但有些时候,门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