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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开了口,后面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但怀特先生发现,电话另一头的苏朗显然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更加难缠的事情让他头痛。
“遇到麻烦了?”他问。
“也许。”苏朗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说,“作为‘朋友’,您有权知道欧洲行会的会长,尼古拉斯大概是这个名字。是的,他被杀了。”
怀特先生手指颤动了一下,他瞅了瞅话机,确认并没有出错。尼古拉斯?他熟悉他,当年选民行会找上来的时候,尼古拉斯还是个愣头青。三十年的时间,让一切都改变了
“被人杀死了?”
“对,就是那个抢夺卡夫卡遗稿的人。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今天我没法回庄园了,有些问题需要解决”
苏朗那边收了线。怀特先生盯着电话,似乎还有什么人在里面吵嚷,其实那只是“嘟嘟”的蜂音。
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怀特先生站起来,盯着房间对面墙上的一幅巨型巴黎地图发愣。
我也有些问题,同样需要解决。他想。
巨大的霓虹告示牌悬挂在老街的钟楼上。“b——n——p”这三个字母好像着了火,在夜幕下闪闪发光。一辆警车在下面停顿片刻,又拉着警笛开走。一个喝醉的行人摇摇晃晃,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
bnp,巴黎国家银行。这是今晚的目标。
隔着一个街区,苏朗掀开下水道的盖子,纵身跳了下去。跟在后面的是叶若彤,他们把盖子从里面盖好,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好黑!”
叶若彤打开了头灯。雪亮的灯光映亮了湿滑的墙壁。下水道非常宽阔,简直可以跑一辆马车。
“我想到了潮东市。”苏朗也打开了头灯,他笑起来,“咱们当时进入地下墓穴,除了抢来的手电,可是什么都没带。”
正是有了前车之鉴,他们这次行动准备得很周详。巴黎街市上有各种商品,除了头灯,还买了两身防水作业服。
“我倒是想起了雨果的悲惨世界。”叶若彤观察着四周,“沙维和冉阿让在下水道里追逐这里真大,怪不得能发生那么多故事。”
“巴黎的下水工程很了不起。”苏朗说,“或者说,了不起的是下水道的设计师。据说他们早就预见到巴黎地下会有一个更大的工程,竟然留出了空间。一百年前,建造地铁的勘探师们一到地下便感佩万分。”
他们交谈着,一面摸索着向一个方向走去。苏朗拿着一只指南针,靠它来定位方向。
污水漫过胶皮靴子,缓缓地流淌。味道不怎么好闻。“哗哗”的蹚水声沿着漫长的地下通道传向远方。
苏朗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他向前看了看,头灯的光柱只能照亮十几米的距离,黑黝黝的下水道继续延伸,不知要通向哪里。
“就这里。”苏朗盯着指南针,“直线方向,这儿是最近的一个点。”
目标是巴黎国家银行的金库。苏朗偷了欧洲选民行会保险箱里的资料,筛去毫无用处的资讯,他得到最有价值的信息是:卡夫卡被偷换的尸体——那只甲虫——封存在编号为b…102的金库中。
苏朗对甲虫兴趣不大。但资料里还提到另一点,有关卡夫卡的一切,都被放在同样的地方。
卡夫卡的一切?苏朗想起那个死去的黑衣人首领的话:
“卡夫卡的一切都是禁忌马克斯勃罗德手稿没什么大不了,甚至算不上机密。它只是被牵扯到卡夫卡的事件里面,连带保密”
可以确定,黑衣人组织拥有手稿。那么,选民行会究竟有什么?还是说,卡夫卡的资料不止一份,他们拥有副本?
也许。
只为这个“也许”,苏朗就愿意去打劫金库。用叶若彤的话,“这可真够疯狂的”。但她没有反对,她知道苏朗心中的执念是什么。
那是一份愧疚,一份责任,一份存在的理由。
第27章 Ⅰ(27)()
为了照片里的两个东方人苏朗有权利这么做。
从下水道进入地下金库,这是苏朗的主意。他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干涉弦:“消失”,这个技能让他如鱼得水。由于找不到市政施工图,他们只能采用最直接的方法:“两点之间直线最近。”
苏朗抚摸着下水道滑腻的墙壁。苔藓在这里安了家,所有潮湿的环境都是它们的王国。苏朗的手指用力地插入墙体,发出“咔咔”的声响。
干涉弦:消失。
弦力振动,“真理世界”的能量在体内流淌。它们喷薄而出,渗入墙体的每一寸组织。新的规则构建,取代了旧有的秩序。
蓦然,一大块墙壁整体消失,眼前出现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大洞。原本附着在墙壁上的苔藓空无所依,簌簌跌落下来。它们堆积在脚下,随着污水飘向远方。
对面仍是下水道,但狭窄许多。叶若彤的预言是正确的,那是一条支线下水系统,他们已经到达了银行下方。
苏朗和叶若彤在这段新的下水道中行走。突然,一只老鼠窜过脚面,“吱吱”地逃向黑暗。叶若彤惊叫起来,苏朗拉住她。
“很俗气的理由。”叶若彤定了定神,笑道,“可我确实害怕。”
“还记得在潮东市吗?”苏朗说,“在那个地宫,我们也是这样拉着手。相比之下,下水道可安全多了。”
叶若彤红了脸。她当然记得。在那个近乎绝境的地方,她还做过更多叶若彤凝视着苏朗。
雪亮的头灯刺痛了苏朗的眼睛,他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叶若彤微笑起来,她仰起头,盯住头顶的混凝土墙,“金库在上面,我能感觉到。”
“b…102?”
“c…102。地下金库一共三层,b…102还在上面。我们必须从这一层穿过去,没有别的捷径。”
苏朗看了看。天顶距离地面大概两米,这难不倒他。苏朗压了压腿,纵身一跃。一只手刺入混凝土中,把身体吊在上面。
干涉能力发动。大块的混凝土完全消失,露出一层闪着白光的金属。苏朗无所依凭,重新掉回地面。
“看样子是全钢的。”叶若彤仰头看着,“他们做了基座防护,真是细致。”
“应该的。我们不是第一个想到这法子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靠混凝土打底的话,金库早就给搬空了。”
“我估计厚度有二十厘米,一般的c4炸药都炸不开你怎么样?”
“我在埃菲尔铁塔上干过类似的事儿。”
苏朗跃起来,五指张开,用力一抓。“砰”的一声,钢板发出一声闷响,凹陷下五个指肚深的浅坑。这种深度无法抓牢,他掉了下来。
“比想象的硬。”苏朗皱了皱眉,“铁塔没这么硬。”
“特种钢”叶若彤说,“不愧是巴黎最大的银行。”
“看来要多费些力气。”
苏朗连续起跳,每一次都抓向浅坑的位置。重复了四次后,他终于让身体安稳地挂上了钢板。
苏朗吸了口气,发动“消失”的能力。
钢板在肉眼可见的范畴内扭曲了一下,销蚀出一个圆洞。它的范围不够大,无法容一个人通过。苏朗休息片刻,又来了一次。
一个直径半米的空洞出现在头顶上。
“有点儿累。”苏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幸好是b…102,如果是a,恐怕要动用理想国了。”
他跳上去,沿着圆洞钻进c…102号金库。这里面贮存着大量贵重金属,金灿灿的光辉射入眼眸。
苏朗没有理会,取出一根绳索垂下去。几分钟后,叶若彤爬了上来。看到满屋的金条,不禁“哇”了一声。
“动心了?”苏朗笑起来。
“我只是在感慨你的运气。如果正好在金条下面打洞那你恐怕是第一个被这么多金条压死的人。”
“钱多压死人,真是一场奢侈的葬礼。”苏朗耸耸肩。他看到左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只空了的金属柜,打算搬过来当梯子。
“别动!”
苏朗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着叶若彤。
“再走一步,警报就会响。”叶若彤观察着四周,“这是预言的提醒,但我看不出来别再动了!”
苏朗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以僵硬的姿势站立。“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说。
“还用刚才的方法,不要碰任何东西。”叶若彤感受了一会儿,说,“继续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苏朗重复着之前的行为。十分钟后,他打通了c…102的天花板。幸运仍在眷顾,没有任何东西掉下来。苏朗勾住钢板的边缘,慢慢地从b…102的地板上露出头。
金库中央,放着一具棺材。
苏朗屏住了呼吸。他猜测到了里面放着什么。一定是甲虫。他一直不明白,欧洲选民行会为什么这样紧张卡夫卡的事情。就算他是选民,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恶意的玩笑苏朗不自觉地走过去。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
棺材的盖子是打开的!黑色的木质盖子歪向一边,无法遮挡视线。苏朗一眼扫过去。没有尸体,没有甲虫,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的。
选民行会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寄存一只空棺材。而那个木质盖子歪倒的方向,就像是有人从里面把它推开
苏朗脊背一阵发凉。
他盯着这具空棺木,久久不能移开视线。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苏朗!苏朗!”
叶若彤的声音从下一层传来。苏朗这才醒悟自己的职责。他吐了口气,用绳索把叶若彤吊上来。
“甲虫?”看到棺木,叶若彤发出了同样的惊呼。
“是空的。别问,我不知道为什么”苏朗舔了舔嘴唇,“也许他们已经转移了,也许希望没这么糟糕。”
他四下看,寻找自己的目标。我不是来看甲虫的,希望其他东西还在苏朗这样对自己说。
这间编号为b…102金库并不大。大概十多平方米。天花板上,那盏白色的应急灯足以照亮每个角落。金属墙壁冰冷平滑,反射着惨白的光。房间左侧,摆着一只浅绿色的铁皮文件柜。
黑棺材,绿皮柜。整座金库只有这两样东西。
——除此之外,只有静。
寂静无声。
苏朗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叶若彤。叶若彤点点头。预言已经给出结果,金库里没有警报系统。
苏朗慢慢走过去。并不沉重的足音在密室中回响。苏朗感觉,这声音踩踏着自己的心脏,两者以相同的节奏律动。有那么一会儿,他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他一点点地拉开柜子的抽屉。
抽屉中央,躺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它的下面压着几叠资料。
苏朗把书拿起来,封面蒙着薄羊皮,有些地方起了霉斑。打开来看,里面全部都是手写的文字。苏朗不认识,但非常熟悉——在布拉格,大街上到处是这种文字的招牌。
是捷克文。
这是什么?苏朗仔细查看扉页,发现最下面有一行纤细的花体字:
kavka
kavka?苏朗不明所以。这应该也是捷克文,看样子是个签名。叶若彤走过来,用手点在文字上。她的“预言”能力可以翻译简单的词汇。一团微光闪过,含义了然于胸。
“寒鸦。”她说。
“寒鸦kavkakavka”苏朗反复叨念,表情慢慢凝固,“卡夫卡这本书是”
“不可能,卡夫卡的遗稿只有一部。你知道,它被司徒凡夺走了。”叶若彤否决了这个猜想。
“在捷克语中,卡夫卡就是乌鸦的意思。这是众所周知的典故。”
“但卡夫卡是用德文写作的。这本书全是捷克语。”
苏朗摇摇头。那不能作为什么证据。卡夫卡同样熟练地掌握了捷克语。生命中最后一本书,未尝不会采用母语写作。
可正如叶若彤说的,遗稿在司徒凡手中,有照片为证。
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
苏朗决定暂停思考。他把手稿放进随身携带的背包,开始翻看抽屉里的资料。大部分是英文,苏朗能够阅读。其中一份文件上,详述了卡夫卡的身份——正如苏朗怀疑的,卡夫卡果然是个选民。
卡夫卡是选民,那么选民行会有理由维护他的荣誉,这一点可以理解。但这并不是封存卡夫卡档案的理由。
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突然,他发现了一叠装订过的文稿。上面同样是捷克语,笔迹和卡夫卡不同,墨水已经褪色。没有签名,从格式上,能够看出是类似日记的东西。
苏朗舔了舔嘴唇,快速瞥了叶若彤一眼。叶若彤眼中流露着欣喜的光彩。她低声说:“应该是它,我猜。”
苏朗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尽力平举,生怕额头滴下的汗珠涂污了任何一个字母。马克斯勃罗德的手稿?苏朗毫无把握。他渴望从叶若彤那里得到肯定,哪怕这种肯定只是善意的安慰。
“我真的这样认为。”叶若彤说。
“需要一个翻译去找苏珊!”他把手稿妥帖地放进背包夹层,同时把其他文件一扫而空,全都装了进去。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铃响起来!
苏朗大吃一惊,他四下观察,发现声音不是来自这层。
“在下面!”叶若彤指着洞口,大声说,“有人上来了!是”突然,她的脸色骤然一白。
一个人影从洞口蹿出,快得好像一头捕食中的猎豹。苏朗连忙闪避,后背撞在墙壁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咯嘣”一声,背包的带子被扯断,资料到了对方手中。
“是”苏朗这时才看清对方的面孔,本来蓄势待发的一拳凝滞了。
司徒凡!
竟然是他!
司徒凡用毫无情感的眼神看了苏朗一眼,身体不可思议地团在一起,从洞口掉了下去。脚步声由近及远,去得飞快。
“该死!”苏朗红了眼。最大的秘密即将在眼前解开,却被人硬生生夺走!他胸中好像坠了一块铅,压得五脏移位。苏朗跳下洞口,奋力追赶。
叶若彤愣了足足半分钟。她扑到洞口,大声叫着苏朗的名字。没有回答,一切踪迹都已远去。
苏朗正在面对司徒凡!这是一个令她恐惧的念头。苏朗不可能获胜,就算加上自己,也不过是给对方的菜单上多加一味甜点。
叶若彤毫不犹豫地跳下洞口。
苏朗在下水道奔跑。他紧紧追在司徒凡身后,看着那个男人如狸猫般飞蹿。前面是个弯道,司徒凡速度不减,径直撞向对面的墙壁。接触的瞬间,四肢柔和的收缩,整个人贴附上陡壁,拐出一个笔直的转弯。
真快
苏朗听到自己的胸膛发出风箱般的轰鸣,肺叶用剧痛抗议。但他不能放弃,最后一丝机会仍在指尖。他打赌司徒凡会停下。没有正确的引导,老鼠也无法在这迷宫般的下水道里找到出路。
短兵相接的追逐持续了五分钟。司徒凡早已脱离了苏朗的视线。但那“哗哗”的蹚水声沿着管道传播,为苏朗指明了方位。
两分钟后,回响突然终止。
苏朗强迫自己停下来。焦灼焚烧着他,但此刻需要冷静。司徒凡已经停步,也许进入了死胡同,也许只是厌烦了逃避——无论哪种情况,苏朗都要面临一场厮杀。
苏朗慢慢向前走,调整呼吸、心跳,让自己的血液停止沸腾。弦力充盈,在每一个细胞中鼓胀。
拐过一个弯子,司徒凡出现在眼前。
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