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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过来!”苏朗蜷紧身体,惊恐万状,“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
“不!”叶若彤死死抱住苏朗,两人滚在一起。苏朗拼命要推开她。叶若彤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就是不放!
两个人翻滚着,苏朗发出近似绝望的嘶吼。过了许久,他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地躺倒。目光直视上方,全无焦距。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叶若彤抚摸着他的脸,放声大哭。
苏朗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叶若彤吻下去,唇齿与苏朗纠缠。苏朗颤抖了一下,奋力推开她。
叶若彤在哭泣。
“对不起”良久,苏朗缓缓开了口,“我想到了五岁前的事情。是的,我全想起来了”
'第十章秘藏'
苏朗回忆起小时候。五岁前,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都爱他。正如所有被溺爱的孩子一样,苏朗的脾气很坏,稍不满足就大哭大闹。四岁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让所有不喜欢的玩具消失,付出的只是一点点疲惫和短暂的头痛。
苏朗开始让玩具消失。一件又一件。他得到了许多新玩具。但由此获得的满足感远远追不上厌倦的脚步。他的脾气越来越恶劣,甚至迁怒父母。在一次哭闹中,他愤怒地向抓着他的父母大喊“消失”。
父母消失了。
两张温和慈爱的面孔融化在空气中。苏朗吓呆了。连续好几天,他如同木偶一样不眠不休,水米不进。无可言喻的恐惧封闭了他的记忆,他变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孩子
“我全想起来了”
苏朗喃喃地诉说着一切。他看着那个缩在灵魂深处、瑟瑟发抖的孩子,说不出地厌恶。他甚至想杀死他。但这也无法挽回当年的恶果。
他慢慢呼吸,每一口都是凄凉。苏朗把它们咽下去,在五脏六腑内盘桓。每一个器官都在剧痛,每一个器官都在麻木。
苏朗失去了力量,失去了勇气,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他就这么静静地仰望,黑暗蒙蔽着眼睛,眼睛躲藏入黑暗。
“苏朗?苏朗?”叶若彤摇着他的手。苏朗无声无息。但叶若彤下面的话,却让他突然坐了起来。
“我觉得,你的父母也许没有死。”
“什么?”苏朗抓住叶若彤的手,急切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不这不可能!”
苏朗根本不信。心中却隐含渴望。
“我不能肯定。”叶若彤说,“你这种能力,大概是干涉派。现在你的体内应该有两根弦噢,我明白陈墨古为什么找你做传人了。”
“别跑题!”苏朗不想听别的。
“好。”叶若彤皱了皱眉,手腕被苏朗抓痛了,“干涉派的很多能力并不像表面那样,我知道一个人,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电流强度,结果发现,他只是改变了自身的电阻。”
苏朗疑惑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能力并不一定是让物质毁灭,也许只是改变了逻辑、时间、空间这类属性。”
“我不太明白”苏朗摇摇头,“你是说,我的父母被送到了别的地方?那他们为什么不回来?”
“也许不在地球,不在这个空间,也许他们回到了几天前,和你不在一个时间轴。也许”
“够了!”苏朗打断她,有些恼怒,“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叶若彤很认真地说,“你知道为什么选民都在寻找‘真理世界’吗?我们都有自己的理由。而那扇门,就代表着希望。”
“希望吗?”苏朗面带迷茫,喃喃自语。
“希望。”叶若彤点点头。
苏朗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追寻。无论他多么想忘记那可怕的一幕,但潜意识里,却始终希望把过去寻找回来。是的,他找到了记忆,但这并不是终结。父母消失了,这也不是终结。
它是一切的起点。
苏朗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他要弄清楚自己的能力,弄清楚“消失”的一切究竟去向何方,他要找回父母,追寻终极秘密。
真理世界,我要找到它。苏朗对自己说。就如其他选民孜孜以求地追寻一样,我同样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勇气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苏朗站起来,伤势变得无关紧要。他展开地图,凑在手电下仔细研究。
快到了。
画着龙形图案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过两个石室。所有答案即将揭晓。
“对了。”叶若彤突然说,“你看看自己的理想国,有没有什么变化?”
理想国?
苏朗几乎把它忘记了。他把书页展开,发现原本空白的封三上面,多了一个双螺旋的图案,好像dna的结构。
“果然!”叶若彤高兴起来,“苏朗,你确实有了第二根弦,干涉弦!奇怪两根弦不是应该十字交叉吗?你的为什么这样?”
“别管了,我们走。”苏朗合上书页。按着地图标明的方位向前走去。这条甬道很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才进入一间新的墓室。
墓室里全是箱子。有的已经打开,里面塞满了金属制品。银茶具、铜香炉、金质的十二环锡杖分门别类、满满当当。有尊一人高的鎏金捧荷叶菩萨造像可能是太高大的缘故,就直接矗立在石室中央。
时隔千年,黄金也晦暗了。叶若彤用手擦了擦,菩萨头部的花蔓宝冠放出灿灿光辉。
“奇怪。”叶若彤有些纳闷,“菩萨为什么捧着荷叶?”
“很多佛教经典里,荷花是佛的化身。”苏朗盯着那尊菩萨,“她捧的不是荷叶,而是佛灵真身的象征等等!”
苏朗突然想起,地宫的第二扇门前,有一行难以明了的字迹:右神策军使衙子弟都部领迎送真身。
真身?他张大嘴巴,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怎么了?”叶若彤看着他。
“也许我想太多了。但是”苏朗舔了舔嘴唇,“小彤,我猜下一间屋子里,应该放着一个箱子。”
叶若彤歪着脑袋,一头雾水。
“走吧。”苏朗叹了口气,竟带着几分沧桑的味道。两人重新走入黑暗,沿着笔直的通道前行。
通道出奇地短,前后不过十米。苏朗看到了一扇石门。他徐徐吐气,把手掌轻轻按在上面——居然有些发抖。
除了龙骨,墓穴还埋藏了另一个大秘密。现在将由苏朗揭晓。
他推开门。
空荡荡的石室,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只箱子,一块石碑。
“真的有箱子?”叶若彤吃了一惊。她看着苏朗。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朗走到石碑前。手电光下,遒劲的碑刻逐一显露:
洎武皇帝荡灭真教,毁焚具多。衔天宪者碎殄影骨,上以塞君命,盖君子从权之道也。缘谢而隐,感兆斯来
“这是什么?”叶若彤愕然。
“会昌法难。”苏朗缓缓地说,“当年唐代皇帝大多信佛,几次奉迎释迦牟尼的佛骨。对那些信徒来说,这是无价之宝可到了唐武宗,他却要荡灭佛教,毁像拆寺据说佛骨被唐武宗毁掉了,看来不是真的。”
“佛骨?你是说”叶若彤盯着那个箱子。
这是一尊正方形的黑漆木匣,边长大约三十厘米。外壁布满了描金加彩的浮雕,刻的是佛陀说法、天女散花、菩萨微笑。笔触细致入微,惟妙惟肖。叶若彤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雕工,几乎看呆了。
“好重!”她晃了一下箱子,纹丝不动。
“唐武宗下令毁掉佛骨,却有人瞒天过海,在这里修建了地宫,把佛骨和其他珍宝都藏在了进来。‘右神策军’没错,除非有军队支持,否则根本做不到。”苏朗正在琢磨,突然看到叶若彤在搬箱子,笑起来,“这是檀香木的,肯定很重。”伸手一扶。
“嗯?”苏朗惊讶地发现,箱子居然比想象中要重很多。他凝了凝神,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
里面还是个箱子!
这次是个鎏金银宝箱,被两条绛黄色丝带交叉捆住。虽逾千年,绸带仍旧亮泽如新。苏朗解开绸带,再把顶盖一掀。
还是箱子。
“天哪!”叶若彤瞪大眼睛,“究竟有多少个箱子?”
答案是七个。
他们接连打开七个嵌套的宝箱,最后显露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座精致无比的小金塔。金塔顶多有一个打火机那么高,却飞檐高翘、砖瓦累叠,精工细作到无与伦比。从洞开的塔门看进去,基座上竖着一根小银柱。
一节青玉色的指骨,就套在上面。
“佛指舍利!”苏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真的!闹得大唐不得安宁的佛指舍利,居然藏在这个地方!
叶若彤好奇地盯着它。这节指骨质地如玉,隐隐散发着灵异的光辉。内壁一侧,还有七个凹点,排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我们”她看了看苏朗。
苏朗盯着佛指舍利。这些年钻研神秘学,一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这类东西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许久,他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枚舍利要是发掘出来,外面肯定会起一场轩然大波的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苏朗把金塔放进去,一一盖上盒盖。
“太可惜了吧?”叶若彤有些意外。
“对于选民来说,‘真理世界’才是唯一的目标。”苏朗淡淡地说。叶若彤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就对了,他真正地进入了角色。
“那走吧。”仿佛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叶若彤的声音轻快起来,“地图上怎么画的?前面好像没路了。”
苏朗正在看。地图上的龙形与宝箱位置重叠,不是在上就是在下。苏朗向上看,发现室顶光滑平整,没有任何打开过的痕迹。那么,是下面?
他弯下身子,把七重宝匣挪到一旁。下面的石板有一道不规则的裂痕,好像吃不住箱子的重量,被压裂了一样。
就是这里了!
苏朗的手指抠进缝隙,向上用力。石板很厚重,足有上百公斤。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哗啦”一声,石板翻到了一旁。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垂直的地穴,寒气直往上冒。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宛若滚滚白烟。
“水汽?”苏朗嗅了嗅。
“下面有暗河!”叶若彤的预言发动了。
地宫建在暗河上面,居然持续千年也不塌毁,真是匪夷所思。难道冥冥中,真有释迦保佑?
“怎么下去?”苏朗看了叶若彤一眼。既然她能做到清晰感知,那么垂直距离不会超过十米。这个高度跳下去,苏朗大概摔不死,叶若彤就不成了。居然忘了带根绳索来——苏朗为自己毫无准备的冒进感到脸红。
第16章 Ⅰ(16)()
“垂直距离有七米,河水很深,可以做缓冲。”叶若彤继续感知着,她咬了咬牙,“我们跳下去!”
“水会很凉。”
“还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了。苏朗苦笑。权衡半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先跳!尽量在下面接住你!”走到地穴边,他深深吸了口气。
扑通!
苏朗落入水中,刺骨的寒意袭上来,几乎把血液都冻结了。他奋力地划动四肢,湍急的水流却把他越冲越远。接着,他听到另外一声响动,叶若彤也跳了下来。
“该死!”苏朗与河水相抗,逆流回溯。他在水下呼吸,越游越顺畅,河水再也构不成阻力了。但周围黑暗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摸索半天,苏朗根本找不到人。他越发焦急起来,叶若彤到底怎么样了?
这样湍急的河水,她根本上不了岸。令苏朗稍感安慰的是,叶若彤有预言的力量,能够最大限度地趋利避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她已经被暗流冲远了?苏朗放松身体,开始随波逐流。
大概过了五分钟,水流渐缓,隐隐有一股回涌的暗流,形成一个个旋涡。苏朗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他急忙爬上河岸,在崎岖的岩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走。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照在身上。
“苏朗?”是叶若彤的声音。
“太好了!”苏朗紧走几步,看到叶若彤正靠在岩壁的一个浅窝里,低头看着什么。借着手电光,苏朗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独臂人,胸前赫然插着一把短剑!
是李先生!
“他想偷袭我。”叶若彤摇摇头说,“他太大意了,在黑暗中对定位派动手,真是自寻死路!”
“你没事?”
“嗯。”
苏朗看着李先生的尸体。他们都是老师当年的伙伴,却为了龙骨反目成仇,东躲西藏十余年。到了最后,又接二连三地死在同一个城市里——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希望在九泉之下每个人都能安息,不再有争执吧。
“我们走吧。”苏朗往回走。
“不是这边。”叶若彤用手电晃了晃水流的方向,“应该是那一边。”
“可地图上”
“那只是告诉我们要跳下去。河水就像命运一样,将带着我们抵达正确的方向。”
“预言告诉你的?”
“直觉。”
叶若彤用手电照明,顺着河岸走下去,苏朗只得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凹痕累累。水流咆哮撞击着,白浪翻动,卷起一个个旋涡,最终还是驯服地改了道。它们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流向一侧。
他们贴着石壁转过去,眼前突然一亮!
有光!
长时间地在黑暗中行走,骤然看到如此强烈的光,苏朗几乎睁不开眼。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一条通体透明的神龙。它高高地昂起头颅,宛如巡视疆土的帝王。暗河在它面前温驯地左右分开,以臣民的姿态匍匐在两侧。
苏朗用力地眨了眨眼。
龙消失了。
河道中央是一块上百平米的圆形岛礁,一道光柱从中腾起,直达岩洞顶端。数十根圆润的钟乳石显露出来,如琉璃般晶莹剔透。
苏朗瞪大眼睛,他蹚着河水,一步步走过去。在那道光芒中,他看到了最后的答案,看到了追寻已久的目标。
一条龙。
和照片上截然不同。骨龙通体剔透,好像白玉雕成。两只前爪凌空腾起,踏云欲飞。后爪则雄踞在地,连同龙尾盘成一个圆环。头颅在仰天长啸,一道白光贯穿出来,就像正在吞吐日月精华。它是如此的生动、活灵活现。苏朗甚至觉得,这具骨龙随时可能复活,在石破天惊中跃上云霄!
这是多么瑰丽、壮观的生物!它无可比拟!苏朗呆呆地站在暗河中,任凭冰冷的水漫过肌肤。叶若彤同样僵立一旁,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才是真正的龙!尽管只有十米左右,但博物馆里那具二十多米的恐龙化石和它相比,立刻成了一只温顺的宠物狗。
“我的天!”苏朗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专家居然说这是鲸鱼的骨头!他们要是能亲眼看到的话”摇了摇头,只剩下感叹。
叶若彤情不自禁地爬上岛礁,去抚摸龙骨。入手一片冰凉、滑腻,就像摸着一块羊脂白玉。她费力地仰起头,发现光柱的源头就在龙骨的口中。
到底是什么?
苏朗在岛礁上巡视。突然发现一具骸骨倒在距离龙骨十几米的地方。他连忙跑过去。那具骸骨外面套着青色的对襟布衫,大部分已经朽蚀,却依旧能看出是民国时期的款式。
他是谁?
苏朗盯着骸骨发愣。
“应该是‘希望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