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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冉神色一暗:“自从知道他口中说着救出师傅,实际上是他吩咐那些人挑了师傅的经脉、废了师傅的武功后,我再没有师弟了。”说完后,南冉看着岁晚。“我只有你一个师妹。”
“人心难测,他野心太大,若是师叔死了,你……也会因为救师叔而死,到时候他就能收下南家军,民心所向的争夺皇位。”岁晚轻轻一笑,苍白的嘴唇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像是沟渠里的阴暗老鼠,只敢偷偷摸摸的行事。好不容易当皇帝了,没过几天顺心日子,又被我们打败了。”
“他的野心永远也得不到实现,只能在深夜中被膨胀的欲望折磨,这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吗?”岁晚虽然年逾三十,又常年征战,早就不再精致秀丽,除了皮肤依旧是天生的雪白,手指、脸颊都粗糙了许多,眉梢眼角却多了几分锐利。
当年的她就像一朵带着露水的小白花,如今却是染着血的食人花,肆无忌惮的露出自己带血的利牙。
当年她被南迁客的杀伐之气震住,如今她早已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自身的气场全开,也是个能够吓哭小孩儿的强势。
“别说他了,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出去逛逛吧。”南冉只觉得自己当年真是瞎了眼,将饿狼看成了可交之人,“你也该去看看 ,你一手开创的太平盛世,你子民的生活。”
原本还想拒绝,听到后半句话,岁晚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趁着岁晚去换便服的时候,南冉招来手下,也换上便服,暗中护卫,明面上只留下他和娄安两个人——娄安是娄安的弟弟,娄安早在苟利的时候,就因为替岁晚挡了一剑而魂归天边。
多年要么穿戎装,要么穿宫装,许久没有穿便服,岁晚难得的有点不习惯,换上年轻时最喜欢的白色衣裙,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她笑了笑。
这身衣服比当年精致华美许多,料子轻柔,穿上去飘飘欲仙,就连岁晚身上的杀伐之气都淡了许多,乍一看好像仍旧是当年那个冷清的小姑娘。
南冉看了半晌,心头一酸:“小姑娘都这么大了,你……你身边也该有个人陪着了。”
“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你让我散心的吗,走吧。”岁晚笑着打趣。
京城里依旧和当年一样繁华,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女帝,普通百姓却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帝长什么样,看到岁晚,只以为是个金贵的富贵太太。
“看样子应该有些年龄了,却还做少女打扮,莫不是嫁不出去……”
有人仔细看过岁晚,然后调笑,没敢凑过来,只是在一旁笑着说完后,就闪身一躲,消失在人海里。
“你!”南冉气急,刚想追上去,却被岁晚拉住。
“气什么,别人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嫁不出去么。”岁晚自己毫不在意,她当年立过誓,这些年也并未遇到心仪的男子,是以并未嫁人,后宫中倒是有许多人塞进来的男宠,不过来一个扔一个。
“这些年你也算是完成了誓言了,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南冉哼哼一声,仍有些余气未消。
他将岁晚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来疼爱,眼看着岁晚磨砺出一身手段,却还是把她当做弱不禁风的少女,需要被自己护在羽翼下。
“那你看哪个男子够资格?”岁晚淡淡一笑,左顾右盼着这些平凡人的生活,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嘴角笑容也真挚了几分。
南冉一愣,他只想有个人能陪陪岁晚,还没想过到底谁能够陪她的问题:“要不,陈修平?他性格不错,当年对你也有几分心思。”
“他有妻有子。”
“……周飞鸿?他对你当真是喜欢得紧,又无妻室。”
“你给他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过去,看他还想不想得起我。”
“龚杨英?……”
这么一个一个数过去,南冉简直愁的不能再愁了,年纪大些的,都有了妻妾,但年纪小点的 ,别说岁晚,那些小兔崽子,他自己都看不上眼,何况岁晚。
“喜欢我的,要么因为我的容貌,可我现在年老色衰,别急着否认,比起十几岁的小姑娘,我可不是年老色衰嘛。”岁晚难得放松,甚至有兴致给自己愚笨的哥哥上课,“我容貌不在,那些喜欢我容貌的,早就另觅他人。再有喜欢我权势的,我是决计不会放在身边的,你没听过美色误国这回事吗?”
“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南冉头发都要白了。
“有为我忧心的功夫,你也可以自己去找个妻子,你只是无法生育而已,又不是不能尽人事。”岁晚慢悠悠的反击。
大街上说这个话题,南冉黑黝黝的脸上看不出来,倒是耳朵红得好像要烧起来一样:“胡言乱语!”
这也是岁晚心中的痛,当年燕国与周国联手,岁晚不得不避其锋芒,从雪山穿行而过,她不小心落入冰隙,是南冉义无反顾陪着她跳下去,当了她的护垫,他自己却被冻得太狠,伤了根本,大夫说,他此生恐怕不能孕育子嗣了。
气氛有些沉默,岁晚心里兴致也落了下去,刚想说回宫,却突然看见远方排起一条长龙。
“怎么回事?”岁晚心情不好,顺口问一句,转身就打算回宫。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两兄妹斗嘴的娄安开口:“是木家又在放粮了。”
“放粮?”岁晚停下了脚步,“木家?那个多年来一直给我们送军粮的木家?”
“是。”娄安应道,见岁晚疑惑,又多解释了几句,“京城里也有些外地来的流民,他们居无定所,只能住在城外的破庙或郊外,三餐不继,木家雇佣了一些人,平时也会放粮救济。”
木家。岁晚眯着眼睛,这木家在苟利国时就给他们送军粮,开始很少,后来渐渐多了起来,她曾疑心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当派人去查过,当时称是可信之人。
一年前岁晚登基时,大赦天下,奖励功臣,只有木家,推辞了。
原本已经忘了的事情,又在心里堆起了疑惑。岁晚又回身走向木家:“每次派人去请木家家主,他们都推三阻四,这次偶然见着,顺便去看看吧。”
南冉和娄安自然没有异议。
慢慢走近木家,岁晚心知十几年来木家都没有异动,应当也是可信,但帝王多疑,岁晚也不例外。
“多谢木老爷。”长龙的尽头,是一个名为木家粮商的牌匾,好几个少女在发放馒头,少女们并不是侍女的打扮,而是和流民们一样的打扮,但破旧的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露出独属于少女的清秀。
每一个领走馒头的人,总会道一句谢。
“这个木家,算得上民心所向啊。”岁晚眯着眼睛,勾着嘴角笑起来。
“木家这几年来也慢慢做大,各地都有分号,粮、布、客栈、古玩,他们都有涉猎。”娄安岁晚表情不对,连忙上前一步,说道,“但木家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岁晚淡淡瞥了一眼娄安,眼中的威压让娄安差点双膝一软跪下来。
“娃子,好好替木老爷做事。”有个老妇人领了馒头,对正在派发馒头的少女说道,“不要工钱都好。”
“嗯,我会的。”少女眼睛笑得跟月牙儿一样,“木老爷一定要给我们工钱,领了工钱了,我给娘买些吃的。”
二人简单寒暄几句,老妇人就赶紧离开了,生怕影响到后面的人。
“木老爷!”突然,少女眼睛一亮,唤道。
一下子,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跟炸了锅一样,那些流民们回头看向少女所看的方向。出乎岁晚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木老爷是个年迈但慈祥聪慧的老人,却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男人约莫而立之年,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衣,袖口领口都绣着精美的图案,面容看起来年轻,头发却早早就发白了,脚下步履尽可能的缓慢,但仍旧一瘸一拐。
能看出他年轻时定然是个清秀的小公子,笑的沉稳温和,只是这笑容,莫名带着点少年的天真稚气,眼睛明亮如星。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躲在南冉身后,心头一震。
是她大意了,她,她质疑过木家的来意,怀疑过木家,派人去了解过木家。木家,木家,木家 ……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堪称天下第一商会的木家,会是本源镇的木家,那个她以为是个老人的木老爷,会是木归山。
“木府还需要一些长工,若是你们没有去处的,可以去木府看看。”木归山说,声音褪去了少年时故作沉稳的青涩,带着成年男人的温和。
又是一阵杂七杂八的“多谢木老爷”,木归山笑了笑,笑声有些腼腆:“不用谢。”
正说着,木归山突然看到了什么,慢慢走过来,听到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岁晚尽可能把自己缩在高大的南冉身后。
南冉与娄安疑惑的对视一眼,但还是顺着岁晚的意思,两个人将岁晚挡的严严实实。
“娄兄,你怎么过来了?这位是?”木归山冲着娄安笑眯眯的打招呼,。
“我是南冉。”南冉不知道为什么岁晚要躲着这个人,眼睛里就带了些敌意。
木归山察觉到这一丝敌意,莫名的挠头,乖顺的退后一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南将军,久仰大名。”
说完后,木归山迟疑一会儿,僭越问道:“不知道……陛下身体安康否?”
南冉眼睛一瞪,差点要大喊拿下,背后一只手将他腰上的肉狠狠一拧,痛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扭曲:“还,好。”
木归山疑惑的看向娄安。
娄安干咳一声:“他最近受凉了,有时候会表情不受控制。”
木归山理解的点头:“南将军为国为民辛苦了,也万望保重身体,陛下需要您,百姓也需要您。”
原本是拍马屁一样的话,由他说出来,却令人感觉是发自肺腑的崇敬与担忧。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南冉冷哼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一些。
木归山识趣的告辞,一瘸一拐的走进木家粮商。
直到听不到拖沓的脚步声,岁晚才松了一口气,她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登基的时候没有,行军打仗的时候没有,在苟利国临危受命的时候也没有。
“把木归山这十几年的所作所为都查出来,递给我,尽快。”岁晚长叹一口气,说道,又改口,“三天之内递给我。”
南冉与娄安面面相觑:“这木归山,是谁?”竟然让皇帝去专门调查他的消息,是敌国探子?
“他是我的,一个故人。”岁晚说。
故人?娄安恍然大悟:“难怪,以前我们在苟利国苟且偷生的时候,他就给我们送粮食了,是看在陛下面子上啊。”
岁晚一时间五味杂陈。
岁晚与南冉一手建立的归一门快极了,第二天就将木归山的生平递了上来。
二十岁以前的资料少的出奇,不过归一门建立的时间还短,找不到以前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岁晚慢慢翻过下一页,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终于在她眼前展开,木归山的人生也在她面前铺展开。
从一个木家无所事事的少当家,到如今赫赫大名的木老爷,他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原本骄纵的少年被磨去了一身反骨,学会了低头,学会了虚以委蛇。
他父亲的知识在后来越做越大的时候慢慢不够用了,他只能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得头破血流,辛辛苦苦让木家在长河流域慢慢有了名声。
后来,他一直在找一个姑娘,找了许久,几年后他终于不找了,他开始往苟利国送粮食,开始的时候他家业还小,粮食并不多——但岁晚记得,当时的她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士兵们饿的开始啃树皮,那并不多的粮食,帮助她渡过了一劫。
后来,他家业渐大,岁晚的军队也渐大,他的赠粮不过是其中一份,那些吸血虫一样的商会们不择手段想要从岁晚身上吸取好处,让岁晚对所有商会都没了好印象。
直到一年半以前,不知道燕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抓去了木归山,想要知道岁晚的下落。刚好这个时候,娄安的军队带队碾平了燕麟的皇城。
木归山只被关押了两天一夜,这两天一夜以后,木归山从此走路都一瘸一拐。
经历了诸多磨难,商会打压、军|队|镇|压、牢狱之灾,木归山却仍旧干净的如同当年那个少年,善良一如往昔。
“怎么了?”南冉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岁晚对着桌子上的的东西怔怔出神,他以为是什么为难的奏折,随手拿起来看。
三两下看完后,南冉也忍不称赞:“这小子是个纯爷们儿!”
不知怎么的,岁晚突然就笑了起来:“要是你早个十几年看到他,他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靠着家里的浪荡子?”南冉想了一想,“不像啊。”
他不仅是个靠着家室的浪荡子,还是个只会追着姑娘走的小色胚,那个小小的本源镇就是他所能见到的最大的世界,不自知的愚蠢和自大,但那点愚蠢和自大,却可爱的紧。
岁晚当时只觉得他有时候很烦,但他对自己掏心掏肺,又不好言辞拒绝,反而是独未还,当时就笑起来,满口的这小子有趣,是个有趣的。
“你现在还年少,向往的是天高任鸟飞,等你经历多了,你就知道,有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所有都捧到你面前,有多难得了。”独未还如此说道。
岁晚这时候莫名有些恍然,这十几年,她见过很多人,木归山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心仪她的,不说一百,也有几十个。
风度翩翩的皇家公子,稳重可靠的将军,油嘴滑舌的商贾,乃至于双手奉上皇位的帝王,但岁晚都不为所动,她以为是为了自己的誓言。
可现在想想,不过是没有心动而已,哪来的那么多理由。
在最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最为真挚的感情,那份感情真挚得,时光只能将它雕琢的更晶莹剔透,而其他人……这么多年后,都有妻有子,甚至妻妾成群的,哪怕他们嘴上说着爱,又有几分可信?
岁晚一直以为自己并不需要感情,但这一刻,她从来没有动过的心,突然轻轻的,轻轻的跳了一下。
“退朝后让木归山来见我。”岁晚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木归山被带到皇宫的时候,表面上依旧镇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扑通扑通得都快要跳出喉咙了。
他没来过皇宫,只能跟着宫女的脚步,但宫女的步子有点快,他拖着伤腿跟的有些困难,走到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岁晚穿上了白衣,等在御花园里,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风景,余光看到木归山的狼狈,脸色不着痕迹的一沉,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宫女。
木归山也看到了岁晚,连忙深吸一口气,就要跪下去:“草民……”
岁晚却快步上前,托住他的手腕:“木归山。”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陛下。”木归山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看她。
多年来的巧舌如簧如今仿佛失去了作用,在这人面前,他永远是当年那个赤诚而热烈的少年,他并非是不敢抬头见天颜,他只是怕,一旦看到这人的面容,他眼里不加掩饰的灼热会吓到她。
他老了,已经过了能够赤|裸|裸表达自己的爱意,不加掩饰的追求心仪女子的年纪了。
一只手却伸向前,放在他下颏上,用力让他抬头。二人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