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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彤被甩出去时缩成一团打了几个滚,耳朵里嗡嗡耳鸣,五脏六腑仿佛震碎了一样,一呼吸肺就疼。
她跪着脱掉头盔想站起来,瞬间天旋地转,跌回了马路上。
血淌进眼睛里,视线浑浊模糊,只朦胧看见几个黑影围了过来,挡住了路灯微弱的光。
打头的男人声音油腻腻的,怪腔怪调地说:“哟,这不是彤姐吗?”
是刘汉三,下巴接上了。
另一个男人爆了个粗,拍拍她的脸:“怎么回事儿?不会弄死了吧。”
“弄死就弄死了,又没监控怕个屁!”男人说完解下皮带,把尾部塞进皮带扣里,箍成一个圈,像套狗一样拴住她的脖子,猥琐地笑,“来看,死了没?”
陈熙彤体内一阵不适,热浪裹杂着酸腐味儿翻涌,意识残缺地被粗暴拖行。
膝盖蹭破了皮。
长达十几分钟丧尽天良的言语辱骂,她都一声不吭地装死,直到一个男人率先脱了裤子,她抡起头盔砸在他两腿间,拔腿就跑,夺了一辆他们的改装车。
那群人穷追不舍,追着她走了十几条岔道,最后进了市区,碰到交警查酒驾才不得已作罢。
她咬牙撑到医院急诊室,先做外伤处理,撕心裂肺地嚎,满脸都是生理『性』的泪水。
医生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问她是不是家暴,她努力挤出一个疲惫地笑:“不是,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医生就不再说话了。
治疗过程中叶盛昀不断给她打电话,可她缝针的时候一直在惨叫,怕他听了心疼,清完创才敢给他回过去。
屏碎了个透,能正常使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叶盛昀语气急切,带着几分责备:“你班主任说你没去上晚自习,到哪去了?给你打了二十几个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手机不在身边吗?”
陈熙彤咬着唇不让自己抽气,撒了个谎:“我不小心从楼上栽下来了。”
第十七章()
陈熙彤独自『舔』舐伤口的习惯是在十二岁养成的。
那时她还没沉湎于醉生梦死的混沌世界,也没有加入血腥暴力的残酷厮杀,拿着考了满分的试卷回家签字,家里的阿姨告诉她,江雯燕分娩,陈涣章陪着去医院了。
陈涣章在产房外等了两个小时迎来的宝贝她只看了一眼,可江雯燕却说在陈贺宇身上发现了伤口,倒也不直说怀疑是她干的,只说她很喜欢弟弟的样子,独自去了陈贺宇的房间。
她以为这种戏码只能在电视剧里看见,没想到自己成了被陷害的主角。
当年她不过是个孩子,没什么心眼,遭到诬陷当即暴怒,说自己不会干这种事,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彻底坐实了罪名。
陈涣章没冤枉她,也没责怪她,将她送到了一所寄宿学校。
她本以为离开江雯燕会过得好一点,可惜世事难料。
能上那个学校的学生,要么成绩数一数二,要么家里有背景。闷头搞学习的只顾自己,爱理人的整天吹牛『逼』,大多致力于出国深造,压根不把国内高考当回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货『色』。说话总带着目的,时不时打探隐私,挖掘八卦,只要不遂他们的意,马上多一堆流言蜚语,十四五岁就开始学着做生意的家长扩交际圈,没有利益可图不打交道,谁不攀比就遭排挤。
去那所学校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以打破别人正常生活为乐趣,把挖掘别人的痛苦当做一种享受。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们可悲,因为他们只看得见自己追逐的东西,但更多时候会自嘲,因为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她退学前最后呆过的地方。
当她最终离开的时候才顿悟,她想要的仅仅是像所有没被新闻报导的人一样,平凡地读完高中。
时至今日,她不再用倾诉自己痛苦的方式奢求任何的怜悯。
熬过去了,不必说,没熬过去,没工夫说,不肯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回死里逃生损了元气,片拍出来,肋骨骨折。
医生跟她说骨折的时候她还不信,一脸茫然地说自己一点儿不疼,也没办住院,绑了肋骨带固定,打车回家后一平躺,险些厥过去,往嘴里喂了两颗止疼『药』,在电话跟叶盛昀胡侃。
刚才叶盛昀过问她的伤势后,简单交代了几句,手把手教她怎么按部就班地处理,现在谈完合同准备去吃午饭,闲下来跟她说:“你都这样了,不住院想怎么样?”
“不是我不愿意住院,是大夫说医院床位紧缺,我心一软让给更需要的人了。”
“那我说跟军总的熟人打招呼你怎么也不答应呢?”
陈熙彤不想告诉他,她是怕撞见许缨玲。
叶盛昀见她不回答,以为她又耍脾气,沉『吟』片刻说:“那你疼着吧。”
陈熙彤直接挂了电话。
她的丈夫,是一个正直到毫不偏袒的人。
叶盛昀听到忙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拧着眉翻通讯录,看了眼手表,拨了出去。
十几秒后,对面接通,他用礼貌不失尊敬的语气诚恳道:“不好意思佟主任,这么晚还打扰您。”
**
半小时后,陈熙彤敞腿坐在床上仰天长叹,一边哀其不幸,一边往腰后垫了个枕头,指望着坐着能睡着。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翻身下床。
她打开抽屉,拿出手电筒外形的电击器,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戒备地问:“谁?”
贺弛在外面自报家门:“我,贺弛,咱们那天在大排档见过的,昀子叫我送你去医院。”
陈熙彤松了口气,从衣帽架上取了条薄坎肩披上,给他开门。
贺弛见到她一愣,指着她的胸带问:“你去过医院了?”
陈熙彤不理解他的诧异:“去过了。”
贺弛大晚上被人从床上赶下来很不爽:“那他急什么,搞得我还以为你倒家里了。”
陈熙彤特别淡定的看着他,贺弛自觉尴尬,『摸』了『摸』后脑勺:“走吧。”
陈熙彤把电击器丢在鞋柜上,换鞋,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贺弛居然开了辆跑车来接她去医院。
好歹也是二十六七的男人了,仗着凌晨人少,红绿灯摄像头设得不多,在路上狂飙起来。
她贴着后座感觉自己坐的像哈利波特里接流浪巫师的那辆巴士,强忍着肺部的不适无奈道:“大哥,我肋骨断了。”
照他这个开法,估计还没到医院她就阵亡了。
她伤得真挺重的,麻『药』的劲过去后每个细胞都疼到震颤,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虚汗,这些伤口放在那些弱不禁风的姑娘身上,撑不过今晚。
像她这种逞强的,要不是叶盛昀托人看着,也撑不过明天。
“知道了。”贺弛答应得痛快,踩了脚刹车把速度降下来,突然问她,“你跟西宁是朋友吧。”
陈熙彤点头。
贺弛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打听道:“她跟你提起过我没?”
陈熙彤诚实地说:“没有。”
贺弛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叨“怎么会没提起过我呢”,郁闷地跟她诉起衷肠:“你不知道,她在我心里住了十年。她说守候比死缠烂打更有用,我就等,总有一天她会愿意的。你要是在碰见她,帮忙说几句好话呗。”
陈熙彤看他是真动了心,老气横秋地传授经验:“等待不是坐以待毙,要讲究技巧,她身边可都是优秀的单身男青年,等着等着她就跟别人跑了。”
贺弛苦恼:“这不是怕追太紧了她烦吗?她每场演出我都去做第一排,前阵子话剧行情不好,我说要包场,她急了说我不尊重老艺术家,还剥夺想来看的观众的机会,冤哪,她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发脾气了。她一发脾气我就没办法。”
“她脾气好?”
“不好吗?”
女孩有几个脾气是真好的。
贺弛嘿嘿笑:“她打我我都觉得是爱情。”
陈熙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缓过那阵酸劲儿,军师似的给他指了条明路:“你要想得到她的芳心,得学会利用她的同情心,西宁很善良,为人考虑,没什么比苦肉计管用,虽然听上去不地道,但你不这么干摆不平。”
贺弛叹气:“我还是不想对她用套路。一想到要她咬钩子,没钓上来我就心疼了。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陈熙彤不知道说什么好:“会的。”
贺弛扬唇,觉得这姑娘还蛮可爱的。
说她可爱不是小巧玲珑的可爱,而是凡事礼让三分,却也宜嗔宜喜。他身边的女孩高考过后基本上都砸钱做了微整,文眉的文眉,割双眼皮的割双眼皮,漂亮是漂亮,但不协调,陈熙彤属于那种天生丽质的女孩,长得像九十年代很出名的香港演员,有种特质,一看就是中国人的特质。
柔美中暗藏利刃,是个美人坯子。
如果不是包成这样……
哎!
**
到医院后有人接应,又给陈熙彤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误诊。
在她身上戳戳这儿戳戳那儿的男人是鼎鼎大名的行内专家,叔叔辈的人物,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严肃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后郑重地说:“你是左侧肋骨疼是吧,晚上朝右睡。要是怕睡着了不注意,就在左边垫床被子。”
“肺会不舒服,咳的时候捂着胸能减缓疼痛。白天把窗帘拉开,多晒太阳,有助于你恢复。”
“这阵子饮食要清淡,不能吃别嘴馋。”
“烟也别抽了,不要靠这种东西抑制疼痛。”
陈熙彤被这一连串嘱咐砸得有点懵:她抽烟这也能看出来?
这也太神了,中医还讲究望闻问切,至少把个脉,对方可是目测。
她八百年没担心过自己会因肺病死于非命,见状开始着急了,当自己病入膏肓从面上就能看出来:“大夫,我的肺有问题吗?”
佟秋明笑了笑:“不要紧张,是你老公跟我说的,他很关心你。”
陈熙彤明白,恭敬道谢,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佟医生就好了。”佟秋明看着她头上贴的纱布犯愁,“这些外伤得多养几天,特别是额头上缝的几针,不注意可能会留疤。”
她下意识朝额头『摸』,碰到纱布收回手。
毕竟是女孩子,在乎自己的外表,当即表示:“您费心了。”
佟秋明摆手:“别这么客气,盛昀帮过我忙,应该的。”
佟秋明是承了情专程来给她看病的,来科室白大褂都没有穿,给她安排好病房就回去休息了。
贺弛搬了凳子坐在她病床边和她面面相觑,旁边病床的病人都睡熟了,说实话,很尴尬。
陈熙彤委婉地赶他:“谢谢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贺弛搔搔头:“昀子把你交给我了,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不是事儿啊。”
陈熙彤学着他的腔调说话:“你陪着也不是事儿啊。”
那倒也是。
贺弛起身:“那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看你,昀子估计后天就回来了。”
走了。
都走了。
总算都走了。
陈熙彤找不到舒服的姿势,疼得直打滚,怪佟秋明不给她打针。
这边佟秋明给叶盛昀回了个电话:“你家小孩儿蛮坚强的。”
叶盛昀皱起眉『毛』:“情况不好吗?”
佟秋明说实话:“比想象中要严重。”
像他们这些临床经验丰富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病人怎么受的伤。他觉得有必要跟叶盛昀交代一声:“她那些伤不像是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的。”
叶盛昀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被人打了。”
第十八章()
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陈熙彤也没忘记取走证据。
抢来的摩托,有牌照。
如果是真的,查一查就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即便是假的,也能让他们罪加一等。
可她没报警。
就这么走程序,她觉得便宜了那群狗东西。自从江雯燕把她弄进拘留所,她就不相信警察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不是能力不足无法报复,而是时机未到,没有致命一击,让对方苟延残喘,多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是有狼『性』的人,搏杀是为了捕猎,不是送命,受了这么重的伤,很是安分了两天,没谋划着跟刘汉三算账,也没跟小刺头来往,在班群里问了这两天的作业,心态平和地温故知新。
叶盛昀出机场后直接来的医院,火急火燎赶过来,弄得汗流浃背,衬衫后头湿了一片,紧紧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他突然出现把陈熙彤吓了一跳。
她整整两天没有洗澡,蓬头垢面坐着,头发油得像萝卜丝,浑身都是结的痂,还流血脓。
那么拙劣的谎言,他回来就能拆穿,说谎只是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失策了。
叶盛昀看见她伤成这样,像不敢碰她一样,不疾不徐地伸手,给了她躲的机会。
他也不说话,把挡在她脸上的碎发扒开,看到她高肿的半张脸,眼神一厉:“谁干的?”
“我爸。”
她知道他问的是那帮人,却只提挨的这一耳光,压根没打算让他伸张正义。
叶盛昀目光幽深,有时候会觉得看不透她。
你骂她,她会轻易表现出那些委屈都是你给的,而当你觉得那都是伎俩,她死不悔改的时候,又会发现她是多么的独立坚强。
别人写『毛』笔字,求的是心静,表的是心境,她却为了发泄情绪。摘的是千古名篇,却是里面无关紧要的句子——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说心疼吧,好像有那么点儿喜欢。说喜欢吧,又没有『迷』了心窍的感觉。
就好像心疼她是应该的,保护她也是应该的,只因她是他的妻子。
可这样就没法解释他听说到受伤时的心急如焚,也没法解释他提前回来的举动了。
以前她讳莫如深他会感到十分生气,可如今看到她默默承受,总会去想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才树了这么高的心墙。
想将她捧在手心好好对待,想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阴霾,不想当一个单纯的救赎者,而是她一委屈就自发投靠的爱人。
盛夏燥热的风顶起窗帘,一阵一阵地吹进来,不但没有凉意,还吹得人心浮气躁,叶盛昀对着近在咫尺的她,不由自主吻下去。
陈熙彤刚把眼睛闭上贺弛的声音突然像雷一样劈下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两人倒不尴尬,但却没了卿卿我我的心思。
叶盛昀抽了床底下的凳子坐了下来:“你都跟贺弛说什么了?他这两天精神抖擞的。”
陈熙彤没有一点儿出卖朋友的愧疚:“我把西宁卖给他了,叫他发起猛烈攻势,我给他提供补给。”
叶盛昀面『露』严肃:“你不要『插』手西宁的私人感情。”
陈熙彤拿自己举例:“我懂你老父亲一样的心情,但你不能不让西宁出嫁,贺弛是你发小,知根知底,有什么不好,他是真心渴望和西宁过一辈子,不能因为他说的多就觉得他做少了。我跟西宁是朋友,你不也娶了我吗?”
叶盛昀不和她开玩笑:“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哪有你这么举一反三的。贺弛追了西宁十年,你跟西宁也做这么多年朋友了,听她提过这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