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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白瞳透过了阴冷的寒水，一下子就看到了在更深处的湖底，一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的猫又，猫又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黄绿色的瞳孔直视着她，脸上带着点惊讶的表情，又有点惊喜，他似乎想朝着自己跑过来，但是几条锁链扣在他的身上，紧紧的，让他动弹不得。和梦境中的那只猫又长得很像，但是又不是一样的，在她眼前出现的这只真实的猫又，看起来更加森寒一点，毛发看起来很是坚韧，根根分明地竖立了起来。
赖弥生还没有看个仔细，一阵拉扯，自己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箍在了怀里，从湖水出来之后，才知道，湖底到底是有多冷，她打着颤，嘴巴一直在上下地抖动着，她看见玉藻前眼里的自己，唇色发白，脸蛋发青，再冻一会儿的话，说不定就能看见发紫的脸色和发青的唇色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话，就被玉藻前一个公主抱，身子整个地陷进了玉藻前的怀里，而玉藻前大概也是故意地，赖弥生明显感觉到玉藻前身上的热气比刚才更甚了一些，就像是一个小火炉一般，赖弥生贪婪地依靠着玉藻前，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一些。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我不是给你说过湖底有一只很强大的妖怪吗？！你找死也不是这种死法啊！”
玉藻前很生气，赖弥生也听得出来，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玉藻前说道：“我妈妈去世了，就在刚才的时候，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是我妈妈心脏麻痹去世了，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被一群混混发现了尸体。”赖弥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开始忍不住出来了，她总算是忍不住了，刚才那个就好像是木偶人一般没有感情的赖弥生在此刻消失不见了，在玉藻前的怀里，只剩下一个哭得好像是小花猫一般的赖弥生，“我妈妈身体那么好，她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去世的！她答应过我，要等着我孝顺她”
听到赖弥生的话，玉藻前也愣住了，就前几天见过的那个中年母人类，去世啦？就好像是玉藻前说的那样，那个中年母人类的身体是真的不错，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去世才对，到底是因为阳寿已至还是因为妖孽作祟？
第266章 奔丧人（1）（）
赖弥生看起来不是很想回答刚才她为什么跑到湖里去，玉藻前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当下比起这件事，显然是赖弥生的妈妈比较重要一些，所以玉藻前就带赖弥生回了蒲海市。
北方不是南方那种多变的天气，一年之中只是少数的几场雨而已，就连冬天下雪时的雪量也越来越少，虽然正在慢慢地入冬，但是天气也没有快速地变冷。赖弥生先是带着玉藻前到了警察局签字，大概就是一些认领尸首的文件，签字，盖手印，然后就有警察带着赖弥生去附近医院的停尸房把她妈妈的尸体带出来。玉藻前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赖弥生的身后，也跟着赖弥生听到了很多警察局的闲言碎语，那些警察在说什么话？没有保险，孩子以后一个人生活得会很困难所以啊，人就要先买个保险才对那孩子以后怎么办呢？不过好歹是成年人了，不需要送到孤儿院去
警察们说的话一点都没错，逻辑清楚，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佘翼听到了，就会非常赞成地点着头，甚至还迎合上几句来，那家伙，只要愿意，和人类打交道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只是此时站在赖弥生身边的人是玉藻前，玉藻前听着那些警察说的话，也觉得，她们没说错什么，只是那些警察是眼瘸了吗？没看见死者家属在这里签字吗？她们就算是压低了声音，但是落在赖弥生和玉藻前的耳朵里，一字一句全都是一清二楚。赖弥生抬起一只手，把眼角的眼泪抹开去，咬着嘴唇，继续把要签好字的文件签好，然后就跟着警察去医院了。
托着警察的福，赖弥生也坐了一次警车，就和玉藻前在后排的位置坐着，她小声地说道：“我以前以为，人遇到伤心的事情时，说节哀顺变的那些人真的很讨厌，今天才知道，站在边上的那些看戏的人，才是最讨厌的，那些说着节哀顺变的人好歹是在说着安慰的话，那些人呢？真的很讨厌。我也知道他们没说错什么话，但是，有一些话真的是，光听听就觉得很生气明明可以闭上嘴什么都不说来着”玉藻前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样的话来安慰赖弥生，人类社会实在是太过复杂了，生存法则什么的和他们妖族的完全不是一个，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人类社会里说什么样的话才是好话。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拍着能听懂这些话的赖弥生的背，他记得从前自己难受的时候他妈妈就是这么做的，然后自己就好受了很多。
“玉藻前，你别拍我的背了，你拍我背的办法和我妈妈一模一样”赖弥生小声地啜泣着，于是玉藻前就只能把自己的手给放下了。
原来自己就连拍背都做不了了。
玉藻前看着警车外面的高楼大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不是说好了是最近的医院吗？为什么坐车子还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速度比自己飞得慢不用说，坐在车子里还有一种被人控制住了的感觉。
在玉藻前眼里速度慢的警车带着赖弥生和他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军分区的医院，赖弥生一路跟着那个警察到了医院的停尸房，警察在那里很快地找到了赖弥生妈妈的尸体，用藏尸袋装着，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林美艳，赖弥生妈妈的名字，在那个年代里被赋予了美好含义的名字，在21世纪里，却是一个属于大婶的、再俗气不过的普通名字。赖弥生和玉藻前一起吧藏尸袋拿了出来，好心的警察问他们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赖弥生拒绝了，只说是自己会火化掉自己的妈妈，不会带着自己的妈妈到处乱走吓到别人，警察觉得自己心里想说的话一下子就被人直接指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毕竟是管着公民的警察，而不是管着死人的警察，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得活着。
赖弥生要求玉藻前把自己带到了她爸爸的坟前，清明时候拔掉的草，现在又开始长出来了，一撮一撮的，玉藻前挺喜欢这样的草，看起来好看，这才是大自然的样子，人类从开始意识到自己需要衣服遮住身体的时候，就是他们开始想要摆脱自然的开始，但是死了之后，人类就开始重新融入自然了，在玉藻前的眼里，人类只有在死了之后才是大自然的一份子。但是周围人家的坟头看起来很干净，人类似乎鄙视很喜欢融入大自然，所以他们才会制造出来一座又一座关住他们的笼子，造出那些不应该在大自然出现的那些事物。玉藻前挥了挥手，把周边的杂草一下子就烧得干干净净，玉藻前的狐火很厉害，一把火过后，三年之内，寸草不生，如果他发挥出自己最大功率的话，三十年之内长不出一根草也是很有可能的。
“玉藻前，帮我一件事，帮我把我妈妈烧干净，然后放在放在我爸爸的坟里面，他们那么相爱，应该在一起才是。”
赖弥生的眼泪早已经干了，此刻看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事情。玉藻前点了点头，这个时间，看陵墓的守门人都不在他们身边，于是乎，玉藻前就用自己的狐火把赖弥生的妈妈烧干净了，然后又把坟给打开了，把里面的骨灰坛挖了出来，那个骨灰坛很大，里面的骨灰根本就连一半都没有铺满，就好像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一般，玉藻前把赖弥生妈妈的骨灰放进了骨灰坛里，然后重新把陵墓复原。
人类总是把妖怪的法力往最强大的地方说去，其实妖怪之所以会法力，只是妖怪比起人能更懂得自然一些，能更懂得自然里传来的声音，能和自然沟通，所以才会有法力这东西，越是强大的妖怪，对于自然的理解也就越强。
陵墓复原得很不错，至少赖弥生是看不出来，这个坟墓曾经被打开过。
赖弥生看着这崭新的坟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爸爸、妈妈，我想要退学了。”
第267章 奔丧人（2）（）
退学？
玉藻前是妖怪，对于人类之间的社会关系一点都不懂，退学这两个字背后代表了什么意思，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感到震惊，只是安静地在身后听着赖弥生在和自己的父母说话，只是还是觉得，赖弥生在这里跟尸骨说话算什么东西，就算是有话要告诉她爸爸和妈妈的话，那也应该是找到他们的魂魄，然后把现在想要说出来的话直接告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我有一颗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心脏，因为这一颗心脏，我看的见一些我不该看见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我和其他人过着不一样的人生，总是担惊受怕躲躲藏藏的，就连人生以后的道路，也都是想着要躲开那些东西，所以选择了做医生，因为混在医院里，虽然会遇上很多鬼，但是大部分都是一些新鬼，新鬼和老鬼不一样，他们之中善良的比较多，而且鬼只会吓唬我，不会伤害到我，那些回吃人的妖怪们不喜欢鬼身上的味道，所以他们不会来医院，我就能得救。因为想着下半生要好好躲着，所以才选择了医生这么一个职位。可是现在，妈妈，我一点都不想做医生了。我现在是孤儿了，孤儿的话，就有勇气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了，所以我决定，我想好好地在神仙在人间开办的特工局好好地做特工。妈妈，我一直都没敢告诉你来着，其实我是在对付那些怪东西，因为我害怕你担心。伤害到了其他人的那些怪东西还真是坏啊，妈妈，你也是这么死去的吧？怪东西一点都不像是妈妈你说的那样，他们的本性就是恶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把他们看成另一个物种，他们就是脏东西而已，以后开始，就只是脏东西而已。”
玉藻前看着赖弥生的背影，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女孩子变了，从前的赖弥生在消灭一只鬼的时候，会想着让那只鬼完成它的执念，执念一旦消失了，那么那只鬼在她的眼里就算是消失了，但是现在，玉藻前看着赖弥生的背影，隐隐地感觉到，再一次遇见鬼的时候，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玉藻前看着赖弥生，知道赖弥生现在是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情绪当中，就和当年藤原泰子死了之后，癫狂的自己一样。有些伤痛，就算是给了很长的时间，也不会愈合。
“只做特工的话，以后怕是会融不进人类社会，再加上，如果做了特工的话，真的很难从那里出来，神仙都是一群控制欲很强的家伙，如果和神仙待在一起的话，我担心以后你想要出来的时候，就出不来了。”玉藻前是为了赖弥生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赖弥生却说了一句：“那又如何？就算是一辈子待在特工局里又怎么样？我和人类社会本来就算不上是什么联系，只是因为我妈妈是人类，所以我才是人类而已，我和普通的人类一点都不一样，我也应该是和魔一样，是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的物种才对。玉藻前啊，我现在真的很想找到那个把我变成不是正常人的那个妖怪，让他给我做牛做马，好好补偿我。我恨他。说是为了成全人与妖的爱恋才发明出这种法术的人，一定是神仙的人，他们创造出来的这种法术一定是用来惩罚人和妖怪的，人会因为这个法术而做不成人，永远会在奇怪的世界里待着，而且，下辈子的时候，她也不一定会爱上妖怪。你去问问佘翼，当时他的恋人，到底是因为喜欢上了其他的男人而不想再要他，还是因为他是妖怪所以才不想要他，还是因为因为心里的恨才想着不要他。”
作为在别人的心脏滴入了心头血的妖怪，玉藻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他只是点着头，对赖弥生说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你妈妈的魂魄了？我们一起去找吧，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你妈妈。”赖弥生摇了摇头，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熟悉的人就是我妈妈了。死了之后，我妈妈应该会去光城，去看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外公和外婆，然后再走一遍她曾经和我爸爸一起走过的路，最后，她会来找我告别的。我妈妈不是那种有执念的人，她和我告别之后，就会乖乖地去地府。所以啊，我要做的不是去找她，而是等她，等到她做好和我告别的准备之后，我也好好地和她告别。”
这对母女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如果是自己的话是绝对不会接受。大概是因为妖怪如果死了的话，就是真的死了，但是人的话，会有魂魄，会转世重生，虽然只有五世。玉藻前看的很清楚，赖弥生现在已经是第四世了，正是衰退阶段的灵魂，但是赖弥生的妈妈确实枯萎的灵魂，那个灵魂，真的是最后一次在这个世界上了，等到她告别结束之后，彻底没了执念，她就会消失不见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赖弥生比较好，反正就算是她妈妈还能继续过下辈子的话，他们母女也是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我妈妈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心脏麻痹去世的，我们先去查一下到底害死我妈妈的怪东西是什么，知道了之后，让它付出应有的代价，让她知道，我妈妈不是能随便惹的。”赖弥生说着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负面情绪实在是太强了一些，玉藻前隐隐地感觉到，赖弥生体内的能量在变强大起来，隐隐的，有一种破体而出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洱州育坛大学的湖底，一抹黑色的影子在湖底端坐着，看着那猫又说道：“你和我们魔合作就对了，你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我都会给你的。不过，你真的就只是想保住那女孩子世世代代平安而已吗？”
“是的，我想要的只有这个，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让玉藻前那家伙，离她远一点。”
“好啊，我也觉得玉藻前不该和那个女的在一起。”
第268章 最后日（1）（）
赖弥生请了一个下午的课，警察们似乎是觉得她是从洱州坐飞机到蒲海的，一个两个都没有疑惑她从洱州出发的速度之快。也是，任何一个子女只要是听到自己父母出事的消息，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警察们理所应当会那么认为。赖弥生看着这座城市，这里充满了回忆，但是，也就这样了，她在蒲海市的回忆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的家了。玉藻前带着赖弥生飞上了天空，赖弥生再也没有像是从前那样享受着空旷和速度带给人的快感，她的眼神里也不是那种充满着绝望的色彩，而是一种冷酷的锐利的视线。玉藻前知道，这个叫做赖弥生的孩子，已经不是他认识的赖弥生了。
赖弥生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辅导员办理退学手续。
“赖弥生，我知道你母亲现在去世了，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放弃上学。这个时代是一个看文凭的时代，你拿着高中的文凭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除了在酒店的大堂当前台之外，还能做什么工作？你只能从服务业开始做起，你要花上多年的时间才能走到的位置，大学生一毕业可能就能得到那个位置。如果你担心学费问题的话，其实是可以向银行申请助学贷款，医生这个职位非常吃香，而且我们洱州育坛大学出去的医学生，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是在我们洱州的话还是非常吃香的，我们中国有很多医院，洱州市级的大医院就有九所，所以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毕业找不到工作。我们办公室的老师都对我说了，你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学生，上课的时候听课很认真，作业也完成得很好，甚至还是老师说，只要你的解刨能过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