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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长宴:“天下之大,又不止大月这么一个地方,还有中原的高手,你真是狂妄!”
云罗哈哈一笑:“高手又如何,等我过几年去中原,我非要把他们全都给揍趴下!”
明长宴听罢,只觉得此人过于嚣张,他自负自己天赋甚高,却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不过云罗这人又确实有趣,大胆活泼,古灵精怪,坏点子极多。明长宴与她两天混下来,便成了狐朋狗友,二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坏事”做尽,搅得周边一块动物不得安宁。
这一日,云罗玩儿够了以前的把戏,又提议去打藏獒。明长宴听了,说道:“这个你就别想了,之前我有个朋友也叫我去打藏獒,结果后来被咬了一口。我让他不要慌张,先用水清理一下伤口,然后……”
云罗枕着脑袋,躺在石头上:“然后呢?”
“然后他的坟头草现在已经三米多高了!”
云罗道:“那是别人,我还没打过呢,听闻野生的藏獒极其难打,若是打得一只,别人定是要对我刮目相看的。”
明长宴道:“我不和你一起去,也不赞同你去。”
云罗笑他:“你是不是要去跳舞啦,哈哈哈哈!”
明长宴纠正道:“非也,那是祭祀,不是跳舞。”
云罗取笑他:“昭昭,你怎么生得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算了,你不去,我去!”
明长宴道:“那你就去吧,来年今日,我会去你的坟头上烧三柱香的。”
云罗道:“我才不会死,就算是死了,也用不着你烧香!”
说罢,她翻身骑上马,纵马扬鞭,往山谷跑去。
回忆到这里,常叙不由感慨:“她这孩子,果真不服输。”
明长宴道:“她什么时候肯服输过,脾气就是这样烈,别人做不到的,她偏要去做。”
常叙问:“再然后呢?可有受伤?”
明长宴笑道:“有!怎么没有,你以为她才多大,我寻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手里还拖着藏獒的尸体。我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常叙:“你掐死了吗?”
“我大人有大量,自然是背她回去了。”
话音刚落,竹林外,一人问道:“你背谁回去了?”
随即,常叙开口:“你的朋友来了,我还有事,先告辞。”
明长宴闻到一股暗香,不必回头,都能判断来人。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怀瑜哼道:“我想来就来。”
他身上已经换下了祈福的仙袍,穿上了平日里的那套短装,额间的伽蓝梵印已经抹去,明长宴仔细一看,那一对祈福时挂着的红珠丝穗耳坠也摘了。
怀瑜被他盯得莫名其妙,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明长宴实话实说:“看你长得好看呗。”
怀瑜哼了一声,又道:“你身体未好全,不宜『乱』跑。最近,可有感觉内力恢复?”
明长宴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道:“确实好了不少。这都是多亏了小国相您医者仁心,本小弟没齿难忘。”
怀瑜见他尚有心情在此处嬉皮笑脸,几月中,二人聚少离多,也未见他有何伤情,反而在此处追忆往事。思及此,他心中不由一闷,很不爽快,怀瑜突然转了个话题,『逼』问他:“那日为何藏匿我的画像。”
明长宴听罢,顿时冷汗狂落,心道:这小子怎么突然翻起旧账来了!
“这个、这个自然事出有因……”
怀瑜问道:“有何因?”
明长宴正想编个理由糊弄他,结果竹林起了一阵风,吹了粒沙子进眼睛。他伸手『揉』得厉害,怀瑜一看便知,开口道:“你别『揉』,会到眼睛里面去。”
果真如他说的,『揉』了片刻不见好,反而掉了不少眼泪,他说道:“怀瑜,你真是乌鸦嘴!”
怀瑜啧了一声,“你松手。”
明长宴松开手,怀瑜便低下头,在他眼睛上吹了一下。
明长宴道:“等等、等、等等等!没出来,你用力点儿。”
怀瑜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凳子上:“你别『乱』动!”
他轻轻吹了两下,竹林中,又迎来了第三人。
阿珺短促地尖叫一声,怀瑜回头,正好与她对视。
除了她,身后还有几位同行的女子,屏气凝神,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阿珺退后一步,拔腿就要跑,嘴里喊着:
“我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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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花拂影(一)()
怀瑜神『色』一凛; 冷冷道:“回来。”
阿珺的脚步登时迈不出去; 老老实实地转过身,低着头; 一副撞破大秘密,听候发落的模样。
她身边的几位好友,大气不敢出; 偶尔偷偷瞄两眼怀瑜; 也只敢看到鞋子,不敢往上看脸『色』。
阿珺道:“怀瑜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们不是故意的!”
此时; 明长宴终于费劲千辛万苦; 将眼睛里的小沙子给取了出来。他眼尾通红; 泪光点点,与怀瑜拉扯中; 衣衫半解;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活像被人狠狠欺负一通。阿珺只抬头望了一眼; 脸『色』便如同滚水烫过似的,咕嘟咕嘟泛红。
“我、我就是要去仙姑池放灯; 从这个小竹林走路近些,没想到怀瑜哥哥也在这里……”
明长宴却十分不解风情,道:“仙姑池?正好; 我也要去!”
怀瑜问道:“你去干什么?”
明长宴:“我刚才把芍『药』给走丢了; 她拿着我的灯肯定已经到了仙姑池; 这会儿没找到我,指不定在哪里偷偷地掉眼泪。”
现场气氛十分尴尬,明长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诡异的羞耻,打着哈哈推开怀瑜,往阿珺的方向走去。
“带我一个吧,正好我也要去!”
阿珺悄悄看了一眼怀瑜:“你不和怀瑜哥哥一起吗?”
明长宴用手扇了扇:“他很忙的,哪儿能跟我们一起去。况且,仙姑池那么挤,他要是去了被认出来,那还得了!”
阿珺迟疑了片刻,明长宴说得也算有点道理,便对怀瑜告辞。
哪知,刚走了几步,怀瑜竟然跟了上来。明长宴过了方才那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现下又恢复了正常。咳嗽一声,他开口:“怀瑜,你也要去么,不怕去了那里被认出来?”
怀瑜看了他一眼,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副黑『色』的琉璃镜。这东西,明长宴越看越眼熟。
他戴上琉璃镜,脸遮了一半,黑『色』的镜片衬得他皮肤愈发雪白,凭空增添了几分鬼魅。
明长宴不敢多看,连忙转移视线,心道:最近怎么回事,老被这小子牵着走。
仙姑池,人满为患,明长宴乐道:“我说了叫你别来吧,这地方怎么落脚?一进人群,都是被抬着走的!”
怀瑜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明长宴被他拽得一个不稳,回头看着他。怀瑜一句不发,拉着他就朝另一个地方走去。明长宴连忙跟上:“你去哪儿,慢点,我脚疼!”
怀瑜闻言,果真慢了一些。
明长宴这鞋是高底,脚下舒服了,嘴皮子就闲了起来。笑嘻嘻道:“小国相,你这叫不叫强抢民女?我还没跟阿珺打招呼,万一她找我怎么办?喂,小怀瑜,本少侠的时间很宝贵的!”
他一路不停的说话,说到最后,肚子也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怀瑜的脚步停下:“你肚子饿了?”
明长宴『摸』了『摸』小腹:“它总不至于是在唱歌。”
怀瑜道:“你想吃什么?”
明长宴前后一看,不由笑道:“小国相,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只有一个仙姑池。再者,你把我带哪儿来了,左右看不见人。”
怀瑜无视他,直接说:“你在这里等着。”
明长宴索『性』坐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怀瑜走到仙姑池的上游,明长宴放松心情,四处打量片刻。怀瑜带着他走了老长一段路,这处已经人烟罕至。不过景『色』确实极好,前些天下的大雪还未完全融化,这地方光秃秃的,有几分肃杀。
怀瑜不知在上游的折腾什么,明长宴看见他卷起裤脚,似乎下了河,看到这里,明长宴一惊,连忙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喊道:“你干什么!下水找病吗!”
怀瑜充耳不闻,撩起耳边垂下来的一丝头发,卷着袖子,在水里『摸』索着什么。
明长宴喊一遍不听,第二遍就自己上手了。怀瑜这才突然从池子里出来,明长宴没张口,就看到这人的手里抓着一条鲤鱼。
明长宴:“你、你抓鱼!”
怀瑜疑『惑』道:“你不是肚子饿吗。”
明长宴哑然,随即,哭笑不得:“怀瑜,这可是仙姑池的鲤鱼,人家许愿用的,你抓上来吃了,小心遭天谴!”
怀瑜道:“没关系,反正都是假的。”
明长宴震惊了。
他震惊的时候,怀瑜找了两根树枝,将怀中的苍生令一解,扔到明长宴手里:“拔|出|来。”
明长宴上一回拔苍生令,连吐了一天的血,险些有了心理阴影。不过怀瑜此刻让他拔,他倒也没有犹豫,唰的一下拔|出|来,竟然什么反噬都没有。
明长宴大感新奇,来回试了好几次:“怎么这次我没吐血?”
怀瑜道:“因为你的身体正在恢复。”
明长宴点头:“这倒是,比起之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倒是有了几分以前的爽快。”他微微抬头:“你要拔苍生令做什么?”
怀瑜一伸手,明长宴不假思索的将苍生令放在他手上。结果下一刻,这把号令天下的宝刀,便被怀瑜拿来清理鲤鱼了。手法之娴熟,令明长宴更加目瞪口呆。
“你真的是小国相吗?怀瑜,你知道中原国相是干什么的吗,难道不信佛?不信鬼神?你就这么杀生!还是祈福的鲤鱼!”
怀瑜冷冷道:“那些都是骗人的,『迷』信。吃它是算它倒霉。”
明长宴咽了一下口水,被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给噎住。半晌,他才说:“你还真是……一点也不信天。”
此时怀瑜已经清理完毕,用几根树枝叉好鱼,手脚利索地架起了火堆,手握着刀柄,慢吞吞地烤了起来。
“小寒寺要是知道你拿苍生令来做什么,肯定要不遗余力地拧掉你的脑袋。”
“一群烂泥糊不上墙的秃驴而已。”
明长宴道:“好好好,小国相天下第一!”
两人都没讲话。明长宴闻着渐渐扩散开的鱼香,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烤鱼身上,后来又落在怀瑜的胸前。方才,怀瑜弯腰捉鱼时,脖子上那块琥珀吊坠也挂到了衣服外面来。明长宴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怀瑜,你这块吊坠从哪儿来的?”
日光下,琥珀流光溢彩,绚烂夺目,里面似有冷冷月光,又似落叶纷纷。明长宴十分好奇,凑近了看,说道:“这个石头,中原不常见。”
怀瑜道:“故人所赠。”
明长宴心里一顿,漫不经心道:“哦……男的?”
“女的。”
他抿着唇,心中一阵憋屈。
明长宴不说话,显得周围空气流动都十分尴尬。可叫他开口说,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之后,怀瑜道:“鱼可以吃了吗?”
明长宴伸手撕了一小片,嚼在嘴里索然无味:“没什么味道。”
怀瑜点头:“再烤一会儿。”
忍了小半柱香,明长宴问道:“那个女人,哦,我是说送你吊坠的女人,我认识吗?”
怀瑜手一顿,目光突然落到他一双眼睛里。明长宴吓得往后坐了小半步,说道:“干什么,问问而已,不说就算了。”
“认识。”
明长宴听了,又问:“她什么时候送你的?”
“十六年前。”
明长宴听罢,心中暗道:嗤,青梅竹马么。
“哦,她现在人呢?这个年纪,已经嫁人了吧!”
怀瑜转了转刀柄:“死了。”
明长宴一愣。
怀瑜看着他:“她早在多年前就已嫁作人『妇』。”
明长宴道:“不是你的小青梅吗?”
怀瑜问道:“什么青梅?”
明长宴嘻嘻一笑:“郎情妾意,一同长大,非她不娶的!”
怀瑜道:“萍水相逢。”
明长宴突然伸手,捏住他脖子上的琥珀,把玩片刻,说道:“在我的家乡,盛产这样的宝石。谁能把它从树林里把它捡出来,谁就能得到月亮的祝福。”
怀瑜撕了一片鱼肉下来,堵住明长宴的嘴。
谁知明长宴十分惊悚,连忙把鱼肉吐出来,怀瑜问道:“不好吃吗?”
明长宴摇头,半晌,才十分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不会吃鱼。”
不会吃鱼的人吃鱼,委实痛苦。明长宴便是不会吐鱼刺的人,吃进去多少,只能尝个味道,然后全数吐出来。特别是这种鲤鱼,简直是他的死对头,刺又小又细,他放在嘴里就觉得见到了黄泉路,鬼门关,喉咙条件反『射』的一阵刺痛。
怀瑜看他面『色』有异,便伸手撕下鱼肉,沉默无声的挑刺。
“你既是大月的人,为何不会吃鱼?”
明长宴不服道:“谁说靠海生活的人就非得会吃鱼了?我小时候,都是『摸』螺蛳的!”
怀瑜抬头看了他一眼。
明长宴忽然记起一桩陈年旧事,连忙说:“是真的。在我的寝宫后面,有一座小小的山丘,上头有许多小溪,下头就有螺蛳。我不跟你吹啊,放眼整个大月国土,我『摸』螺蛳是最厉害的。若是搞个什么大赛,本少侠夺魁简直小菜一碟!”
怀瑜听到此处,笑了一声。
明长宴又道:“九岁的时候,我随母亲来过一次中原皇宫。起初,我是不愿意来的,她骗我说,中原的螺蛳比大月的个头大。”
“然后你就来了?”怀瑜将没有刺的鱼肉递给他。
“来了啊!来了就被骗了,中原皇宫哪儿有什么螺蛳啊,只有一池的王八!”
怀瑜没说话,明长宴兀自回忆了这一段,等他回忆完,鱼也吃完了。这一次,倒是一根刺也没吃到。
后来明长宴又放了灯,许了愿,怀瑜问他许了什么愿他不答,便被施加报复,让人拽回去喝『药』。
年一过,明长宴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又过了两月,返老返童丸的『药』效正在渐渐失效,他除了身量拔高之外,脸部也愈发英俊起来。好在芍『药』与茯苓同他日日相对,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三月里,赵小岚抽空来了一趟听荷小楼,此时,明长宴正在院内用针线『操』控荷花玩乐。赵小岚一见他,就惊了一跳,说道:“烟姐姐!你怎么又长高了!”
明长宴哈哈一笑:“是吗,说明我最近吃得好!”
茯苓端着一碗羊『奶』出来,笑道:“还能不好,小国相天天往听荷小楼跑,再瘦也喂胖了。”
赵小岚道:“我怎么就长不高,其实,我吃得也很多。算啦,这个先不说,烟姐姐,你想不想去赏花宴?”
明长宴玩针的手一顿:“赏花宴?哪个?临安府的吗?”
赵小岚道:“今年在京城啦!我是来邀请你的。”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则信函,扣了一朵芬芳的小花在上头,十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