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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殿中间,顿时砸落了几块碎石下来。
明长宴不得不后翻夺过大石,同时,华云裳钻了这个空子,突然从手中飞出数十根细线,明长宴背后的巨石腾空而起,朝他砸来。
刀向后一砍,石头碎成了数块。
华云裳笑了一阵,又将银线往大明殿门口扔去。线上灌入了内力,与其说它是线,倒不如说它是一根奇长无比,并且还能软化的针。此线无坚不摧,就连石头也能钻进去,如同钻进豆腐块儿一般容易。
明长宴当即不让她得逞,只可惜华云裳的银线比他更快一步。那线卷起了几个纸人,从大明殿门口,直接一拥而上,到了明长宴面前。
明长宴心道:纸人,这东西能有多少杀伤力?
想罢,他一眨眼都不眨,直接落刀就要将纸人砍成两半。结果,苍生令落下时,明长宴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瞳孔骤然缩小,只是刀势已经走了一半,再收回来确实有些困难。
他强行收刀,却也是看到了纸人的手臂。
按照常理来说,纸人的手臂被砍,也只是轻飘飘的落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伤口处,飞溅了几尺高的鲜血。
纸人……
还是活人?
明长宴陡然转身,看着华云裳。
华云裳用袖子捂着嘴,哈哈大笑。笑完,十分俏皮的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明长宴。
代替华云裳攻击明长宴的纸人,竟然是在活人身上糊了纸做成的。
她很喜欢看明长宴这个表情,出乎意料,震惊不解。
华云裳欣赏够了,坐在一块碎石上。
“昭昭,怎么不砍下去。据我所知,你可没有这么心软。”
明长宴惊惧不已,问道:“你用活人!”
华云裳诧异道:“活人?误会我了,他们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到还有些用处。你知道的,我会用毒嘛。就像对龟峰派那样。”
一瞬间,明长宴脑子里便出现了龟峰派弟子中毒时的情景。
同时,怀瑜与他的一次对话,也浮现在脑海中。那时候二人在广陵,曾经有一个推论。是什么人需要大量的死人,又或者说,需要大量的活人。
她伪造瘟疫,将这些人全都运送到一个地方管着。如果不是要她们的『性』命,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用人炼『药』。
虽然华云裳的身体一直都不尽如人意,并且三天大病一场,两天小病一次,八年来都没断过,但是他也从未想到,华云裳会丧心病狂至此。
“广陵的瘟疫也是你做的。”
华云裳听见明长宴压低声音的问话,不由感到好笑:“你真是奇怪,我原以为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怎么,你的小朋友没告诉你吗?”
她换了一个姿势,就像年少的时候与明长宴打闹,玩得累了,就坐在一旁休憩。丝毫没有防备明长宴,同时,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长宴目光『逼』视她,周围的纸人因华云裳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她笑道:“因为我的身体不好,你知道的。身体不好的人,便要吃『药』。但是我能吃什么『药』呢。”
华云裳拨弄着手中的银线:“我到中原之后,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最开始的几年,我连出门都十分困难。多走几步路,就会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真令人难熬。”
“没有适合我的『药』,我就只能自己炼制。但是那些『药』会有用吗?吃了之后我会活着,还是我会死?万一死了怎么办,我岂不是太亏了。索『性』,让别人先帮我吃,是死是活,也不关我的事情。要真的清算起来,那只能算他们倒霉。”
她脸上带着笑意:“这一切,都是拜中原皇帝所赐。我杀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明长宴道:“胡言『乱』语,你若是真的只杀皇帝,为何又要杀了伊月和玉楼!”
华云裳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杀你?昭昭,你太不听话了。这么多人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也只对你心软,很可惜,你一点也不领我的情。现在,还学会跟外人合起伙来对付我了。”
她道:“你真叫我难受。”
明长宴此时脱口而出的是她的原名:“云罗,你简直是一个疯子!”
华云裳敛了笑意,问道:“我是疯子吗?”
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明长宴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压抑在那一具看似瘦弱的身体里,一旦爆发出来,要拖着整个大楚的江山为她陪葬。
“我何处疯了?杀人么?笑话,昭昭,你杀的人可不比我少,难道你就不疯吗?你与我不过是半斤八两,怎么现在还教训起我来了。要我替你数一下,你手下的亡魂有多少吗?”
明长宴沉下了声音道:“你既然知道,又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不会杀这些人。你想用他们来拦我,你的算盘就要打空了。”
围绕在两人边上的纸人上下飘忽。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纸人,有一部分却是活人。
想来,这些活人多半是被华云裳用『药』物控制了,否则也不会这么任他摆布。不过都被做成纸人了还没能醒过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与死人无异。
华云裳道:“我当然没有那个自信。所以,你猜猜看,这些活人里面都有谁?”
明长宴突然僵住。
华云裳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微微笑道。
“昭昭,你的脸真的非常好看,也非常像小月儿。不知道现在,你能不能找到她呢?”
明长宴的眼眶顿时红了一片。
华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冷不丁将十指收拢,大明殿外的纸人,如同往水中跳的鱼似的,通通涌入殿内。
恍惚中,明长宴背上被狠狠一击,他踉跄一步,便听到华云裳说:“昭昭,不可以这么不专心,你会死的。”
说完,叹息道:“你要是死了,我会很伤心。”
明长宴暗骂一句:混账东西!
他的眼神落在了纸人群中,这些纸人中,很可能有一人就是伊月。
华云裳此人,说话从来都是不可信的。十句话里面有九句话都在撒谎,但越是如此,明长宴就越猜不到她到底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
他不知道华云裳是用了什么办法,能把活人变成这种六感全失的活死人模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还活着,还是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他知道,当年伊月死后,尸体是交给华云裳处理的。华云裳若是真的将伊月藏在了纸人里面,他断然是下不去手了。
苍生令被他收入刀鞘。
华云裳道:“你不动手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明长宴顿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力气从背后袭来,他肩膀一痛,转头一看,原来是被一把刀给捅了个窟窿。千钧一发,明长宴在心中想到,自己的这个肩膀真是多灾多难,上一次与华云裳打上,对方也是在他的这一块肩膀开了一个洞。
明长宴蹲下身躲过纸人连绵不绝的攻击。
一边往柱子后面躲,一边观察着华云裳的位置。
他现在不敢轻易对这些纸人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怕自己一刀下去砍到了伊月,因此,只是紧紧握住苍生令,不把它拔。出来。同时,他的心也跳的厉害,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伊月,谁知华云裳竟然没有将她埋葬。
如果说伊月还能被藏在之人内,那就证明她的身体至少没有腐坏。他脑子里思绪万千,猜不到华云裳是用什么方式将尸体保存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就在这时,一阵铃铛的声音,飘然而至。
华云裳幽幽开口:“不要走神。”
铃铛声越来越近,明长宴心中一惊。
一个身材略微娇小的纸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有的活人身上都覆盖着一层纸,脸上用丹砂涂抹了嘴唇,猩红一片。明长宴的目光落在这个纸人的手腕上,果不其然,他在它的手腕上找到了一串铃铛。
明长宴心里狠狠一跳,连躲避的动作都忘记了。他反客为主,猛地抓住这个纸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去撕开它脸上覆盖的白纸。
却不料,就是因为这一个动作,二人的距离被他拉近了一大半。那纸人突然暴起,用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明长宴的小腹中。
与此同时,纸人脸上的白纸也被明长宴抓了下来,白纸后面,是一张陌生的脸。
华云裳见状,哈哈大笑。
明长宴这才知道被骗了,为时已晚。他就算要躲开,匕首也已经没入了身体,明长宴一掌拍开它,捂住伤口时,顿时『摸』了一手的血。
华云裳从『乱』石飞升而下,明长宴抬手与她直接正面交锋。此刻他大量失血,嘴唇泛白,接招十分吃力。
她越『逼』越紧,内力越用狂,明长宴倒吸一口冷气,节节败退。华云裳手法极快,明长宴略有败相,她就直接伸手去抢苍生令。
明长宴的手腕被她狠狠一击,他眼神一动,苍生令脱力落下,华云裳顺势握住刀,二人边打边退,十几根柱子竟是被打断了四五根,大明殿摇摇欲坠。
华云裳拿到苍生令之后,收了手。
明长宴被她推到其中一根柱子上,背后受了巨大的阻力,立刻呕出一口血来。
华云裳目光放在苍生令上,一会儿将它握在左手,一会儿将它抛至右手。
最后,她抬起头,微笑的看着明长宴。
“昭昭,你猜我能不能拔。出来?”
她看似是在问明长宴,实则却不准备等他的回答。华云裳右手微微用力,苍生令却不似以往一般纹丝不动,这把黑刀到了华云裳的手上,竟在缓缓出鞘。
黑『色』的刀身上,倒映出明长宴的脸。如同小时候一样,即使到了现在,华云裳的实力依旧。
苍生令被新的主人拔出。
此刀,他再无法使用。
华云裳拿着苍生令,手下一个用力,将刀全部拔出。
就在这一瞬间,苍生令煞气大发,华云裳始料未及,难得惊诧片刻。那煞气突然从她的手臂处势如破竹的炸开来,灌入她的身体,强行破开她的经脉。华云裳自南柔灭国之后,身体状况便极其低下,原本能支撑起她重学武功已然不易。如今,被苍生令反噬,她眉头紧紧皱起,退后了好几步。明长宴笑了一声,突然跳起,一掌挟着内力直『逼』华云裳的面门。
华云裳此刻痛苦万分,苍生令的煞气在她体内『乱』窜,直接『逼』入她的心口处。明长宴这一掌打得她猝不及防,华云裳勉力一挡,明长宴的手被拍开,这一掌没击中华云裳的天灵盖,却是一掌拍中了她的心口。
外有明长宴强硬的内力,内有苍生令霸道的煞气,两方夹击,华云裳只觉得心口如爆炸一般疼痛,接连吐了两口血出来。明长宴顺手由掌变爪,五指勾起,作挖心之势。华云裳见状不妙,连忙退了一步,堪堪避开明长宴这一击。
明长宴抓了一个空,只将她的衣服扯了一截下来。
同时,华云裳这一退,怀中的手镯突然掉了出来。
明长宴愣了一下。
华云裳面『色』一凛,伸手要抢。明长宴出手也十分快,二人一人抢了一个手镯。华云裳阴恻恻的看着他,擦掉嘴边的血丝,开口道:“昭昭,把东西还我。你乖一些,我便不杀你。”
明长宴将手镯拿到面前一看,只觉得分外眼熟。再一看,便想起,这手镯正是赵小岚送给离离的那一对。
竟然落到了华云裳的手中?
明长宴百思不得其解,她要这手镯干什么?
猛然间,明长宴又记起,赵小岚说过,自己这个手镯中,似乎有无『色』无味的毒。『药』,在危急关头,可摔碎手镯,令对方当场丧命。只是手镯有两个,一个镯子里藏着毒。『药』,一个镯子中藏着解『药』。他现在跟华云裳一人抢了一个,谁也不知道哪个镯子里藏的是毒。『药』。
明长宴抬头看着华云裳,从对方的表情看来,似乎不知道这镯子里有东西?
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手上的镯子放进怀中,紧接着,不顾身体上的重创,便来抢夺明长宴手中的这一只。
明长宴纵身一跃,往大明殿上面奔去。苍生令紧随其后,一刀下去,将明长宴方才借力跳起的柱子直接砍成了两截。十分不巧,这一根柱子竟然是支撑大明殿宫殿的其中一根顶梁柱,此柱一断,大明殿倒塌了一半,堵住了下路。
华云裳却是无视了眼前的所有状况,似乎不顾一切,要将明长宴同她一起困在大明殿内。
『乱』石坠落,明长宴就算是躲得再及时,也被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砸得浑身是伤,视线被血糊住了一半,他喘了口气,吃力的往后一靠。此刻,华云裳也追了上来。
明长宴的领子被她狠狠地揪住。
华云裳脸『色』一变,将他往墙上砸去。二人此刻都在大明殿最上面的房梁柱上,其余地方正缓缓坍塌。
明长宴道:“看来,你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了。”
华云裳面无表情。
明长宴突然甩开他,瞬间,华云裳失手,被他甩开了数米远。
他侧过身子看去,大明殿现在仅仅剩下一根柱子,摇摇欲坠的支撑着整个宫殿。只可惜,若是想要打碎这个柱子,光靠他现在的位置,没有苍生令,是全然够不着的。华云裳退后几步,又拿着刀朝他冲来,明长宴往怀中一『摸』,一只精巧可爱的钱袋子出现在手中。明长宴心里一动,往袋子里抓了一把小金珠,好在怀瑜上次给他的钱他还未动过,这一把分量十足。明长宴将手中的镯子猛地抛给华云裳。
华云裳身形一顿,立刻转变方向,先夺镯子。
就在她快要碰到镯子的时候,明长宴将手中的金珠子也全数打了出去。
一颗珠子,将镯子在空中打成了两半,镯子里一阵白沫扑到了华云裳的脸上。
另外几颗珠子的目标却不是镯子,直接朝着那快要倒塌的柱子砸去。
几声脆响,最后一根石柱也断成了数截。
华云裳被大量毒。『药』呛进了嘴里,勉力捡起地上的镯子,站起身望向明长宴。
“你打断了柱子,是不想活着走出这里了吗?”
她身中剧毒,每说一句话,便有大量的黑血从口中吐出,已然是必死无疑。
明长宴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紧绷的神经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感受到身后有一阵细微的风,突然笑了。
慢慢坐下,明长宴肩膀的窟窿与腹部的伤口绞痛不已,一点一点蚕食他的意识。
他的四肢逐渐冰冷,温度褪去,华云裳好像又对着他说了什么,只不过此时的明长宴连声音都听不大真切了。
余光瞥到背后的百尺高楼,明长宴的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他当年跳下烟波江时的万丈深渊。
他闭上眼,时空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明长宴的身体骤然一空,朝着风吹来的方向倒下去。
大明殿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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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he~
云中月()
“然后呢; 老秦,谁杀的明长宴?”
老秦一拍醒木,“谁杀的?还有谁?那个嫁衣阎罗呗!谁能想到,江湖上听之闻风丧胆的嫁衣阎罗竟然是个女人!女人也就罢了; 她竟然还是雨阵,奇葩!”
一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