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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发火,捶了两下床板,自然,床板比她手硬,捶疼了。敬桃放下铜盆,帮主子搓揉,平乐埋怨,“陈牧笙那个混账,我让他睡书房他就真睡书房了,哄哄我都不会。不去不去,我被欺负成这样了,干嘛还要给那女魔头请安。”
敬桃道,“您还记得么,您之前也曾托病没有去景姑娘那背书,后来景姑娘让白雪来监督您喝了五日的苦药。”
平乐打了个哆嗦,她想起来了,那药特别苦,苦得她黄疸水都要吐了。平乐跳了起来,赶紧穿上鞋子,催促道,“快,敬桃,快给我梳头。”
平乐简单的装扮了一下,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景帝仪卧房。阳春刚伺候完景帝仪洗簌,端着景帝仪洗脸用的撒了花瓣的温水走出房差点撞上,好在平乐及时停住。
阳春吓了一跳,小声道,“快进去吧,你要是再迟一会儿,估计就不是抄女诫了,四书五经都得抄。”
平乐撇撇嘴,进房请安,“婆婆。”景帝仪抹了一些自己调制的润肤的膏药到手上,回头看着平乐,不说话。平乐心里毛毛的,想着她应该没迟吧,没理由找借口折磨她才对,“婆婆怎么这么看着儿媳妇。”
景帝仪道,“没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大白日见了鬼。”
景帝仪继续涂涂抹抹,她喜欢这里的冬季,觉得这样冷飕飕的天气对她而言刚刚好,就是干燥了些。
平乐小声嘟囔,“你才大白日见鬼呢。”
景帝仪让寒杏把铜镜拿去给平乐自己照照,平乐认为景帝仪找茬,应付的扫了一眼铜镜,乍一眼看,也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她终于知道刚才阳春怎么是那反应,她一夜没睡好,脸上冒出许多小疙瘩,皮肤暗沉粗糙,眼睛还肿成两颗核桃。
到底也是个爱美的姑娘,平乐紧张,“我的脸。”
当然,她把这笔帐也算到陈牧笙头上,她要买很多胭脂水粉遮脸上的疙瘩。
陈牧笙的俸禄,一半是孝敬景帝仪的,一半是孝敬了平乐,自己几乎没留什么银子,有需要只能跟账房支或者跟平乐赊。平乐想着,她要把这个月陈牧笙给她的银子都拿去买胭脂。
景帝仪道,“平乐,女子善妒是天性,你把牧笙看老些,要霸占他也无可厚非。本来你们小两口关起门来怎么吵架怎么打闹,我是不想管的,可你昨晚那样是有些不应该了,你知道哪不应该么?”
平乐嘟着嘴,“他是你儿子,你当然帮他。”
“他是我儿子不错,可是他也是你相公。你们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点我不想说什么。可是你也得顾着他是朝廷命官的脸面,你打他,至少要打在有衣服遮,别人瞧不见的地方,直接就打他脸上算什么事。”
白雪听着,觉得这教育的方向不太对吧。
不是应该劝平乐不要对自己相公动粗才对么,她昨夜看少爷很是可怜。朝廷里那么威风凛凛,也是炙手可热,却被揍得抱头鼠窜。
平乐也意外,景帝仪不是要怪责她揍了牧笙么,“我可是打了牧笙的。”
景帝仪腹黑,平乐担心这会不会是旁敲侧击某种试探,毕竟景帝仪的想法九曲十八弯,都不太直接。
下人端来蜜水,景帝仪空腹喝下,“我眼睛没瞎,我当然知道你打了牧笙。他一意孤行娶了你,现在这一切都是他要受的。”
平乐腹诽,说得她像牧笙作了什么孽得的报应一样,平乐赌气道,“婆婆的教诲我记住了,下次一定打在牧笙衣服能遮得到的地方。”
景帝仪笑问,“那位扶戚的使臣漂亮么?”
平乐皱眉,知道她肯定是故意这么问的,“难看死了,塌鼻子歪眼。”
景帝仪总结,“那就是比你好看了,你该警觉些。即便样貌不如人家也不该自暴自弃,我说你像闺中怨妇,你不高兴,你自己照照哪一分不像。”
平乐拨了拨头发,她赶着过来请安,头发也没能梳平顺了,“你以貌取人。”
景帝仪道,“怎么会,我从来不以貌取人,否则怎么还能一日三餐的对着你。”
第六章 给小孩玩的藤球()
什么意思,这是在说她的长相让人难以下咽么,嘴巴怎么这么毒,真想下药把她毒哑巴了,平乐心里想着,听到景帝仪又道,“我说你是为你好,你不会口服心不服,给我下砒霜吧。”
平乐僵住,笑容也是僵硬的,“怎么会呢,婆婆。”
“不会就好,用早膳吧。”景帝仪想起还有事没有交代,“对了,我请了个女师傅来府里教拳,明天开始,所有的女眷包括你,早上都要跟着学。”
平乐想推了,学拳法?学拳法做什么?她一不打算考武状元,二不打算闯荡江湖做女侠,“婆婆,你不是让我背书么?”
景帝仪道,“背书和练拳有冲突?”
平乐琢磨着要不要反抗,为什么她明明是府里的少夫人,她这个少夫人却没有权利。她也是很有骨气的,铁骨铮铮,怎么能一直屈服于景帝仪的淫威。
只是反抗失败后的镇压甚是残酷凄凉,平乐参考了近来被折磨的几个例子,弱弱的答了句,“……没冲突。”
“没有冲突就好,从明天开始,别忘了。”景帝仪咧嘴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说话轻声细语,抑扬顿挫的,“要是忘了没去是要挨罚的,记住了么?”
平乐声音更低了,“记住了。”
景帝仪吃完了早膳,闲闲无事,便去了兵部。兵部的守卫一听她是陈牧笙的娘,就殷勤巴结的放她和白雪进去了。
她把兵部像逛市集那般逛了一遍,畅通无阻。走着走着就听到有姑娘温婉的说话声。
景帝仪顺着声音,走到了窗边。
这时辰,陈牧笙该在处理公事。可他身侧坐着年轻的女子,一身湖绿色的短襦,面如满月,眉若远山,那女子正执笔书写请教。
两人坐得近了,陈牧笙尴尬想拉开距离,那女子却又不动声色往他那挪。
白雪想着好在平乐没跟来,不然得把兵部的瓦片都揭了,她轻轻咳了声。
陈牧笙抬头,看到景帝仪和白雪,忙从位置上起来,好似椅子会咬人,“娘。”
景帝仪笑道,“我突然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这说的什么话,他刻意开着窗就是要避嫌,陈牧笙解释,“清芩姑娘想学这里的字让我教她。”
景帝仪道,“好学不倦很好啊,既然人家姑娘不嫌弃你才识浅薄,牧笙你得用心教了。只是,现在教完了么,没教完我就先回府,我刚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想回去和平乐说。”
说完他还有命么,皮得被平乐扒了,陈牧笙正愁没有理由把这位扶戚使臣请走,理由来了,“清芩姑娘,我娘来了,您看……”
清芩道,“既是这样,我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和陈大人请教。”她指着桌案上的小瓷瓶,“这个记得一日外敷两次,很快淤血就能散了。”
清芩拿了陈牧笙两幅字画说要回去临摹,她经过景帝仪旁边时停下笑道,“我几次听陈大人提起姑娘,想去拜访您,又怕唐突。”
景帝仪道,“我认识的几个扶戚人他们说话或多或少会带些异族的口音,清芩姑娘却没有。难怪年纪轻轻便被委以重任,只身离开故土出使帝都。”
“听闻景姑娘是南蛮人,姑娘说话不也没带异族口音。我娘是冀州人,所以我自小就懂这边的话。”
“冀州?”景帝仪夸道,“冀州好啊,人杰地灵,冀州的米最香了,我特别喜欢吃。”
为什么又扯到了冀州的米,陈牧笙打断道,“娘,你来找我是不是府里发生什么要紧事了?”
清芩笑了笑抱着字画走了,景帝仪啧啧戏谑道,“还真是没发现,牧笙,原来你挺得那些名门千金的青睐。”
经过刚才陈牧笙确定,这位扶戚使臣似是真的对他有些动机不纯,并非他多想,“我生得并不英俊,也没有惊世才华,都不知……”不知人家看上他什么。
景帝仪坐下,拿了清芩赠的药,拔了塞子闻了闻,“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她能看上你说明你身上是有吸引她的优点的。亦或者……”
景帝仪说了一半不说,陈牧笙问,“或者什么?”
她笑道,“或者她和平乐的眼神一样不好使。下回再见她我给她看看眼睛好了。”
陈牧笙眨了一下,淤青还没完全消完的眼,同僚问起他都说摔的,实则没几个人信。陈牧笙求道,“娘,你笑完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天寒地冻的,他真的不想一直睡书房或是客房。
景帝仪换上同情的表情,“这种事于我轻而易举的,别说平乐,帮你一道摆平了那扶戚使臣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帮你做这些可有什么好处么?”
陈牧笙沉默,良久后道,“没有。”
景帝仪用力戳了他脑门,“那你就自个儿想办法。我养你这么大,教你各种本事,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怕媳妇怕女人的。”她把药扔回桌上,“还有这兵部,我和白雪进来了,扶戚的使臣进来了,倒是什么闲杂人都能进。”
陈牧笙道,“你是我娘,他们自然不敢拦着。”原本规定除了兵部官员,其他的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但清芩姑娘的身份也特别。
陈牧笙桌面东西摆放倒是整齐,官印就摆在印泥旁,“等我走后,兵部的防卫布置巡逻时辰重新调一调。”
一语点醒,陈牧笙点头,“我知道了,我也会交代下面的人不能再任人随意进出。”他为难的拿起那瓶药,“这个不能拿回去吧。”拿回去,平乐那交代不了,不拿回去,那位扶戚使臣那他也交代不了。
“有这么难处理么。”瞧他这优柔寡断的样,景帝仪夺了过来,砸到地上,哐啷,瓶子碎了,“自个儿捡干净,人家不问就罢了,问起你就说是平乐砸了,想来她也不好意思去问你夫人,是不是真的吧。”
果真是英明果断,陈牧笙把碎片捡起来,毁尸灭迹了。
陈牧笙偷了闲,陪着景帝仪上街。景帝仪东逛逛西逛逛,还记得陈牧笙刚中状元那会儿,她最喜欢和他大街小巷寻各种美食,“自从你成了亲又升了官,我们母子俩很久没有上街玩了。”
陈牧笙道,“我倒觉得是多了凤大人,你不需要我陪了。”
景帝仪看着两旁林立的商铺,吆喝的小贩,“成家立业了,就是生了根了,你的根是在这的。”
陈牧笙心里涌起一股预感,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预感。
他是被景帝仪一时兴起捡回去养的,虽然没有血缘,可他把她当成亲人,他甚至觉得他们的关系是比有血缘的亲人更亲厚的。
家人就该永远陪伴在一起,“娘,我和平乐会一辈子好好孝顺你的。”
景帝仪略微嫌弃的看着他的脸,“瞧你这熊样,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儿子。”她走到一摊位前,挑选起小孩玩的藤球。
陈牧笙心想她什么时候喜欢玩这个了,她素来喜好的都是杀人放火,勾心斗角那些,就算转换了喜好,落差也不至于太大。
景帝仪拿起两个藤球问他,“哪个好看?”
陈牧笙对比着,不是一样么,不过是一个挂着的流苏是红色的,一个挂着的流苏是绿色的,他指了绿色流苏的,“这个好看些。”
景帝仪把挂着绿色流苏的藤球放下,要了红色的。
敢情问他意见就是用来这么参考的?好在陈牧笙也习惯了,“买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送给孩子玩了。”总不至于送给自己。
陈牧笙原本想问哪来的孩子,他医术是不佳,可喜脉还是能把得出来,他确定平乐还未有身孕。视线落到景帝仪身上,他记起她常夜不归宿,好几次就歇在凤府里,“你和凤大人……”
景帝仪抛着藤球,边走边玩了起来,“我和凤靡初什么?”
“凤大人知道么?”
“我买个藤球干么要他知道。我买我的,他买他的,难道还那么小气,一个藤球还要两个人一块送。”
白雪跟在他们身后,见陈牧笙愣住,景帝仪已经往前走了老远,陈牧笙却还是愣在原地,白雪轻声唤道,“大人。”
陈牧笙扭头问白雪,“娘近来是不是总吃酸的。”
白雪道,“是啊。”
景帝仪喜欢吃凤靡初做的糖葫芦,近来天天嚷着吃,凤靡初就做好了命人天天送来。
陈牧笙又问,“那是不是嗜睡。”
白雪心想她家小姐向来喜欢睡到日上三竿,少爷也该知道才对,“是啊。”
陈牧笙追了上去,他要提醒景帝仪人多,小心别撞着了。
伍府的人赶着马车疾驰而过,陈牧笙是有听到一点风声,尤其那伍夫人和凤靡初的关系,他也就格外的关心,“入冬后伍夫人就染了风寒,迟迟不见好,那伍大人倒是很疼妻子,一听夫人说想吃源州的点心,就花重金命人到源州去买。”
景帝仪道,“看得出来。”
陈牧笙道,“我记得有一次下朝,伍大人在殿外把凤大人拦下来了,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她和你再无相欠之类的。”太远了他听得不是很清楚,“皇上驾崩那夜,伍大人突然擅离职守,原本是要重罚的,但伍大人的叔叔是陈平侯,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皇上就罚了他一百棍。”
第七章 历历在目()
那日在春江水暖便看出潘琴是伍崇焕的软肋了,景帝仪道,“果真是生离死别多,团圆安乐少,痴男怨女多,珍惜眼前少。”
陈牧笙隐隐察觉到什么,但不想捅破,伍崇焕不像玩忽职守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当值那晚出了宫,想必是凤靡初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你不介意?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最是难忘怀了。”
“或许过去也有过一段美好,但憎恨是会让美好褪色的。”即便潘琴真的怀念什么,那也未必是凤靡初愿意记起的了。
景帝仪玩到黄昏才回府。
凤靡初坐在厅里安静的享用着茶水,而平乐则母夜叉般的叉着腰在骂人,陈牧笙赶紧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交给下人,可迟了,还是被平乐瞧见了。
好啊,惹她生气了也不来哄她,倒是跟着他娘撇下她跑去玩了。
平乐想去揪陈牧笙的耳朵,可是景帝仪和凤靡初在,她不敢,也想人前稍微给自己相公留些颜面,便粗声粗气道,“陈牧笙,我有话和你说。”
景帝仪看到凤靡初嘴角有伤,笑道,“不会是平乐没打够,拿你来练手吧。”
平乐撇嘴,她这么尊师重道的人怎么会打凤大人,“那是伍崇焕那混蛋揍的,就在我们府门前,他还真有胆子,分明是不给湛王府面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殴打朝廷命官。”
景帝仪道,“伍崇焕也是朝廷命官。”
平乐愤愤不平,“他官阶比凤大人低,那是以下犯上。我都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当初是那姓潘的悔婚在先,既然都嫁人了就该安分些,凭什么生病了还要凤大人去探望,还有那伍崇焕也好意思开口,摆明了他夫人不守妇道,不去就打人,他倒是有理了。”
陈牧笙道,“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他知道平乐崇拜凤靡初,崇拜得都有些盲目,自然是全力维护。可是凤靡初和伍大人夫妻过去的纠葛,他们也不完全清楚,不过是事外人,说话不要太难听了,什么不守妇道。
平乐嚷道,“为什么不说,我说的是实话又不是胡编造谣。”
陈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