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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仪看着平乐跟那小贩讨价还价。
“我经常来跟你买胭脂,你至少要便宜我十文钱。”
小贩摇手,“小的不过经营小本买卖,少这么多就要折本了。”
平乐手里抱着的死活是不打算放下了的,下了决心要磨到那小贩给他便宜为止,“那至少少八文,少八文,我就把四盒都买了。”
元帝仪看到胭脂摊位对面正对着一个买菜的摊位,有个老婆婆拿着一把葱让老板卖便宜些。她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白雪问,“什么一模一样?”
元帝仪拿了伞,见前边好像有家酒楼,“我肚子有点饿,先去吃点东西,你留下来看着她们,免得她们发了疯,什么时候能清醒都不知道。买好了再去找我。”白雪回了句是,等目送元帝仪走远了,也挤进了那堆姑娘堆里。
那酒楼开在闹市,却出奇的冷清门可罗雀,元帝仪看了一眼招牌,“春江水暖。”她进去随意拣了个位置坐,店小二本来要上前招待,没想到掌柜的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上前了。怔怔的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了才能说话,“姑娘想吃什么?”
元帝仪道,“既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那应该是有鸭子吧。”
掌柜夸赞,“姑娘聪明,我们这里的招牌菜就是八宝鸭。把鸭子开背,塞进火腿、冬笋、香菇干贝等。”
元帝仪道,“那就来一只吧。”她看了眼墙上挂的菜名,又继续点道,“再加花菇鸭掌,麻辣鹌鹑,生烤狍肉,莲香叶卷,最后加一道汤,汤你给我选好了,但我现在不想吃猪肉鱼肉,所以你帮我挑一道没这两种肉的汤,但一定要是肉汤。”
掌柜见她不食人间的模样,提醒道,“这分量可能有些大,姑娘是一个人吃?”
“我吃不完会有别人帮我吃的,就先点这些吧。”
菜很快就上齐了,掌柜却还不走,还想和她搭话,“姑娘今日运气好,可挑了个好位置,我收到风声,沮府沮公子的小厮是我这常客,他说今日沮忠沮公子会由这里经过去提亲。”
元帝仪撕下一只鸭腿,“掌柜倒是耳听八方,消息灵通。”
“做生意的要是消息不灵通可赚不了银子。”
元帝仪笑了笑,把半只鸭子给解决了。
平乐阳春每人抱着五六披布料进来,把布往凳子上一搁,露出了披头散发花容粉退的惨况,差点没把其他客人吓得夺门而逃,元帝仪忍俊不禁,“你们是被打劫了还是被非礼了。”
白雪道,“那碧罗庄的老板要结业回乡下了,所以绫罗绸缎都卖得很便宜。”
阳春高兴道,“省了不少的银子呢,若是平时买可贵了。现在买至少省下了六七两。小姐要是一块去就好了,有块粉色缎子我看着很是趁小姐的花容月貌,却是被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抢了去,想着就来气。”
元帝仪好笑,姑娘家的省钱方法果真是和男的不同,“不买不是更省银子么。”
平乐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女人什么都能少,有三样是不能少的,胭脂首饰还有漂亮的衣服。”所谓女微悦己者容,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牧笙看着才会赏心悦目。
元帝仪拿起一个鸭脚啃,“离发工钱还有半个月,你们买了多少,还剩多少?”
只是一句话,方才还神采飞扬的,霎那就垂头丧气了,阳春只觉得元帝仪真是残忍,也不让她多享受一刻喜悦,就把她打沉了。
元帝仪道,“刚才你们不是义愤填膺为那被沮家公子玷污的姑娘不值么,说得他该凌迟处死五马分尸,如果他被你们遇上了,你们觉得怎么对付他比较好”
平乐拿起筷子试探的撕下一块鸭肉,她咽了口水,既然元帝仪没有阻止就是说她吃得了。“当然揍他一顿。”
阳春应和道,“对,揍他,揍得他哭爹喊娘的。”
元帝仪眼珠子转了转,引诱道,“这样吧,帮我做一件事,只要做好了,我开心了。今日你们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们,不只如此我还让你们休上五日,什么活都不用干。”
平乐道,“你哪有可能这么大方。”
元帝仪笑道,“我很小气么,元府的工钱也不算少吧,听说是皇都里大户人家给的工钱最高的,所以之前还有人打破头想进来。阳春白雪也说句公道话,难道我有苛刻过你们的钱银?没有吧,还时常的给你们打赏。”她看着平乐道,“牧笙塞你银子了吧,他虽说是当家,但府里的开销花的都是我的积蓄,也就是说他塞给你的银子等于是我给你的,还有你现在塞在嘴里吃的,也是我的。”
第三章 泼潲水()
平乐很想傲骨的把嘴里的鸭肉吐出来,但真的太好吃了,身体违背了意愿把鸭肉吞下去了。她知元帝仪说的不假,元府给的工钱的确是很高的,虽然没她的份,“你又想整我。”
元帝仪扔了鱼饵,“我整你做什么,这事是自愿的,我不会强迫你。牧笙最近一直说想买一块象牙砚,这时候若是有人体贴的买了送他,他不知道要有多感动。”
平乐很心动却也还是很担心元帝仪搞鬼,“……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元帝仪笑道,“自然是想让你心想事成。”她在白雪耳边嘀咕了几句,白雪点头起身出去,过了不久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两桶东西。
平乐捏住鼻子,“这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阳春道,“这叫潲水,喂猪用的。”
平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会要我吃这个吧,我告诉你你打死我也不吃。”
元帝仪笑道,“喂你吃还嫌浪费了,一会儿那沮大人的儿子会从此处经过,你们用这潲水泼他,只要泼中了我重重有赏。”
平乐想着她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这等小事,她道,“这有什么,那姓沮的那么可恶,泼他四桶我都觉得少呢,我以前在宫里哪个宫女太监做事不机灵我也直接拿茶水泼他的。”这样惩恶扬善的事该义不容辞当仁不让,她卷起袖子,“我就用这潲水泼他一身的臭,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元帝仪托着下巴,嘴儿弯眼儿媚,“我食言做什么,我的银子多得怎么花都花不完还在乎这丁点的九牛一毛么。”
平乐已是能轻易的提起那桶潲水了,再不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阳春,我们走。”
阳春胆怯,让她说可以,骂死那杀千刀的,或者去西城的城隍庙的榕树下打那姓沮的小人可以,可是让她当众泼人猪潲水,她不敢。阳春摇头。
平乐道,“你怎么这么胆小,平日里嗓门比我大只是虚张声势么。”
元帝仪笑道,“阳春不去,她自然没有奖赏。而只要平乐你泼了那位沮公子的潲水,阳春的奖赏就是你的,银子我给你四倍,休息也增加到十日,十日内什么端茶递水洗衣扫地你统统不用做,可以专心的就缠着我们家牧笙。”
白雪心想就这么就把他们家大人给卖出去了,好么?只能是心中祷念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平乐拍胸脯道,“好,一言为定。”她想着泼潲水能有多难,她从前就算是泼人滚油都没人敢说什么的,她扭头对阳春道,“我以后要叫你胆小鬼。”哼了一声,便以英雄般的姿态提着潲水走了。
元帝仪叫来掌柜,把位置换到了二楼。元帝仪趴在窗口上兴致勃勃的等着,白雪担心道,“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
元帝仪回了句,“能出什么事。”她让掌柜又去加了一道酒酿丸子来,光是打赏就扔了一锭银元宝,掌柜的乐呵呵恨不得被银子砸死,今日遇上个有钱的主了。
掌柜端菜上来,也往窗外瞄了一眼,指着迎面过来的一辆马车,“那就是沮府的马车。”沮府的队伍浩浩荡荡招摇过市,抬着的求亲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让不少看热闹的人闲言闲语。
元帝仪也不知瞧见了什么,眯起了眼。
掌柜道,“这沮公子常常逛完了花街柳巷,左拥右抱带着歌姬到前面的楼外楼去用膳,每次都经过这里,都是坐这辆马车。”
阳春道,“太不是人了,他真有心悔过就应该三跪九叩从街头跪拜到那姑娘家门口才是。”
掌柜道,“这沮大人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当然溺爱,所以说脚踏实地不如会投胎,有个有权有势当官的爹,就算闯了滔天大罪,也有爹娘在后头帮擦屁股。”
元帝仪朝白雪使了眼色,白雪下楼跟平乐说了几句。平乐走到路中间把马车拦下,大声问车里是不是姓沮的。那驾车的小厮吼了一句你不要命了,让平乐让开平乐却不理。直到沮忠掀起帘子,平乐见是他没错,拿起潲水就朝他泼。
这两人之前就有积怨,沮忠在宫中挨平乐踢过屁股的,之前碍于她的身份,现在她却没了靠山,新仇旧恨沮忠气得让手下把平乐这泼辣货抓起来。
平乐气势汹汹,之前做公主的威仪还在,“你敢。”瞪得沮忠的手下倒一时不敢上前。
沮忠道,“她都不是公主了,比你们还不如,有什么不敢。拿下。”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夹击把平乐抬了起来,还真是下手了,给了她两个耳光,平乐踢着腿求救,却见元帝仪摇着香扇气定神闲的托着腮帮子笑盈盈的看着,可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她吼道,“你见死不救,你没有义气。”
沮忠抬头,见了元帝仪只觉心猿意马,都要溺死在那美色中。沮忠中邪了那般连要去提亲的正事都抛在脑后了,只想让手下把元帝仪抓回府。
凤靡初和崔护挤进围观的人群。
“怎么回事。”崔护呵斥。
沮忠对着他二人行礼,平乐赶紧躲到凤靡初身后告状道,“凤大人,他们打我。”
崔护大声道,“好大的胆子,平乐是皇上的骨血,就算现在只是一介布衣,也容不得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卑贱之人动手。”他方才和凤靡初喝茶看到元帝仪本来想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看到这几个狗仗人势的在欺负人。他抬头朝元帝仪喊道,“姑娘不怕,有我在,没人能动姑娘府上任何一个人。”
元帝仪捧着心,娇声道,“侯爷是皇都的大英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好侯爷来了,小女子胆小,方才被这么一吓,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把整条路给堵得水泄不通,要经过的马车也排成了长龙。凤靡初作揖道,“沮公子,平乐多有得罪我代她向你道歉,不如看在我面子上,大事化小。”
第四章 吐血()
元帝仪面上着急,下了楼捏住平乐被打肿的脸颊,年年太后生辰宫中都找来戏班唱戏,但估计就连最红的花旦都不如元帝仪演起来真,要不是捏得她脸疼,她都怀疑元帝仪真关心她了。
元帝仪目中含泪,哭得却很是好看的,不是那种眼泪鼻涕流成一堆,而是眼里水汽蒸腾,看着就可怜,“平乐,让我看看你的脸。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了,都是我没用,见你挨欺负我却束手无策。我愧对你曾经喊我那声婆婆,你怎么吐血了。”
吐什么血?平乐莫名其妙,却见元帝仪硬是拿着一条手帕捂住她的嘴擦。再看清楚,这条不是她刚买的上等源州绣帕么,只剩这么一条了的。帕子被染红了,平乐自己都傻了,她只是被打了耳光,除了脸疼之外倒也没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了,怎么弄得她像重病垂死一样。
沮勇见事情闹大自己也慌了,就把那两个下人推出来顶罪,“我只是让你们吓唬吓唬,谁让你们下这么重的手的。”
凤靡初道,“这附近就有医馆,或者先带平乐去看下大夫。”
元帝仪自责道,“都怪我,她方才听到有人议论沮公子的事一时愤愤不平做了过激的事,我也没拦住。外面的大夫我是不敢信的,平乐,你别怕,我们先回府,我让牧笙去给你请去御医。”
凤靡初道,“我马车就在附近,我送你们回元府。”
平乐咿咿呀呀,她根本就没吐血,她不想连凤靡初都骗了,可元帝仪又拿那条手帕捂紧她的嘴,她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元牧笙还真是兴师动众的去宫中请了御医,御医来看过说平乐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给了她一瓶伤药让她日日擦过几日也就消肿了。
元帝仪想亲自送凤靡初和崔护送出府。崔护心疼佳人,道她今日受了太多惊吓,就不用那么多礼了,他们两上次来过元府还认得路。
崔护出了府还恋恋不舍,要不是见元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没心思招待,还真想在元府继续坐坐,秀色可餐。
崔护道,“元姑娘今日受了惊吓,吓得花容失色,我那有支千年人参一会儿让人送过来正好给她补补心血。”他见凤靡初神情淡漠,心想难怪没姑娘喜欢他,“你见了元姑娘那般楚楚可怜,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么,也不明白当初平乐怎么看上你的,真是不解风情。”
凤靡初上了马车,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流放时遇见了一个小姑娘。”
崔护想着今日遇见了沮勇那件事委实扫兴,吩咐小厮去酒馆,反正他成日不是在酒馆就是青楼厮混,找个美艳的酒娘陪酒也好,“有个比你小的丫头把你像兔子一样耍,所以你最讨厌兔子。”
他一直以为凤靡初是说笑的,他家学渊源,自小受诗书礼乐熏陶,家中没有变故之时虽说没现在这么老奸巨猾,愤世嫉俗的。但他的聪明也是名震皇都,无人不知的,怎么可能真有个比他还小的丫头把他玩得团团转。
凤靡初吩咐去沮府,驾车的小厮是凤靡初的仆人拿的是凤家给的工钱自然听自家主子人,鞭子一抽绕道去沮府,崔护不高兴了,想让在前面街口把他放下,他可不想见沮家人,却听到凤靡初道,“那个小姑娘就是元帝仪。”
崔护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了,“你说什么,你不是无聊随口编的故事逗我和宗政去疾的么,是我听错了?我现在可没喝酒这么快就醉了?”
凤靡初笑道,“那丫头的兴趣就是把人当兔子取乐,她今日定是早早就看到你我,去挑了个显眼的位置让你看到。然后怂恿平乐去惹祸,有你这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的傻小子在,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不懂武,可你是习武之人,不会也真以为平乐只是被打了两个耳光就能吐那么多血来吧。”
“那有什么奇怪,沮勇的手下都是练家子的,平乐是公主娇生惯养金贵得很,身子弱,吐口血也是有可能的。”他甚至听过有练功夫的人一掌把人打死的,是他这文弱书生太少见多怪了。
凤靡初道,“你上次在九皇子婚宴上见她,你还觉得她体弱么。脸上虽然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可脖子和手都是黑的,她在元府一直被元帝仪使唤做粗话,她现在扛起两包大米都能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这能叫体弱么。”
崔护不敢置信,“你说真的?元姑娘对平乐不是百般呵护么,是说给她干活,但也是干些端茶倒水的轻活不是么。”
凤靡初提醒道,“你没发现平乐变了很多么,她从前对谁不是颐指气使,现在在元帝仪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喘的,你要不想成为下一个她,以后就清楚点做人。”
崔护还是不信,“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么看元姑娘都不像你说的那样。”
凤靡初挑起帘子笑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人不可貌相。这一点还是她教给我的,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我会记住一辈子。”
元帝仪一回到厅里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