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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准镜头,而是稍稍偏了向。
夕阳的碎金洒落在他的脸,额前落几缕碎发,浓眉黑目,神色平定,眸光凝在她的后脑勺。
不辨他当时的具体表情,可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他只注视着她。
很强烈的感觉。
像是照片里人物的情绪真实地透了出来。
阮舒盯了很久,同时也想了很久,硬是没回忆起来,她什么时候和傅令元拍过这样的照片。
蹙蹙眉,她突发想地翻到相框背面,将其拆开,取出照片——照片有被剪过的痕迹。
被剪的是她的那一边。
好像原本她的身边应该再站人。
阮舒又忖了片刻,终于恍惚记起,这张照片分明是她和唐显扬的合影才对。被剪掉的那部分,她的身边应该站着唐显扬。
拍摄照片的地点,是高校园快要出校门的那座拱桥。那天是高考倒计时一百天,学校照惯例举行全体高三学生的“高考誓师大会”。结束后,很多同学都说记录下这值得纪念的一天,唐显扬便拉着她,让一个带相机的同学帮忙拍了张他俩的合影。
那个时候傅令元已经在大学了。他突然会出现,是因为要请唐显扬吃饭,为了高考倒计时一百天,她是顺便被捎一起去的。
如果没记错,那天,也是十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到傅令元。
直到高考结束后,她才听唐显扬说,傅令元吸K粉进了局子,傅家将他送出国教育。
这张她和唐显扬的合影,他们俩根本没有拿到过手,因为那名同学放学回去的路遭到抢劫,把相机弄丢了。
时隔十年多,竟然出现在傅令元这里……
抿抿唇,她又踮起脚伸长手,将那张两人的结婚证件照拿下来。
左手右手各拿一张,并排着摆在眼前。
这算是她和傅令元唯二的两张合影。
*
红酒搭配披萨,晚餐解决。
七分饱之后,看了部电影,阮舒才携着微醺去睡觉。
却是做了一个梦。
正是紧接着那张照片的内容,她和唐显扬被傅令元带去吃饭。
吃饭的地点是路边的大排档。
傅令元喝啤酒,她和唐显扬喝饮料。表兄弟俩聊得很开心,唐显扬喜欢从傅令元的嘴里打听大学校园生活。
阮舒无话可说,也不想说,只事不关己地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三人一直吃到天色黑下来,傅令元与他们俩道别,先行一步。和唐显扬临走前,阮舒则去了趟马路对面的公共厕所。从隔间开门出来的时候,厕所里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灭了。
厕所里好巧不巧地还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能自己顺墙抹黑往外走。然而走了没几步,忽然便撞了堵熨烫的肉墙。
未及她做任何反应,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对方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她的唇,牙齿在那一刻都被磕得痛了一下。而对方下颔的青色胡渣儿刺刺地硌着她的皮肤。
阮舒的所有挣扎完全无效,连对方最后松开她的时候,她的指尖也只是抓空了对方的衣角而已。
事情最后不了不了。她从厕所出去后没和唐显扬提起。她只能吃哑巴亏,当作“厕所遭遇色狼非礼”的意外事件深埋心底。
十年间,又发生了很多事。
那次在厕所里遭遇色狼非礼,已完全没什么大不了。她也早忘记了。
没想到,会因为今晚的一张照片重新出现在梦里。
身后窸窸窣窣地贴来一副携着微凉气息的身体。
阮舒骤然从睡梦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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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心头好 099、留给最信任的人()
身后窸窸窣窣地贴来一副携着微凉气息的身体。
阮舒骤然从睡梦睁开眼。
后颈处,他的胡渣儿蹭着她的皮肤,刺挠挠的,令她不禁回忆起她的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曾被这样刺挠过。
“你睡得很浅。”傅令元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她醒来了,唇齿间的气息吹拂。
阮舒打算翻身看他,未及完全转过去,傅令元率先覆到她身、来,二话不说叼住了她的唇,很快又察觉:“喝酒了?”
“嗯,邦助睡眠。”阮舒含含糊糊地应。
感觉到他的手掌四处游荡,她提醒:“我的出血还没干净。”
省得他一会儿火都起来了,却没处撒。
“我记得这件事。”
这一句之后,傅令元没再讲话,只用唇舌耐心且细致地与她的身体交流。
阮舒也没再讲话,只用渐渐急促的chuan、息加以回应。
少顷,她睡衣半褪偎依在傅令元怀里,两人滚、烫的皮肤相贴。
除了呼吸带起的胸口的起伏,两人都没有再动了。
“你这样不难受么?”明知她这两天不方便,石…更是要来这么一通旖旎。阮舒觉得他是自找苦吃。如果真有需求,他今晚应该在外面解决了再回来。
“你有觉得舒、服么?”傅令元似笑非笑地反问。
阮舒微垂眼帘,不答。
傅令元嗓音暗哑:“阮阮,再多调、教几次,你可以更软……”
阮舒抿唇不语——她承认,她现在确实以前敏感,不仅不再排斥他对她的亲近,而且忍不住有反应,甚至会隐隐产生渴、望。
虽然扎根多年的那股抗拒并未完全消失,一次也是靠了药物的作用,才与他成功做成。但如今她的这些反应,已是她早几年根本不敢想,也想象不到的。
不晓得等她年后去心理咨询室找马以,马以得有多惊讶。
她忽然觉得,也许,总有一天,她真的能被傅令元完全治好。
收敛思绪,阮舒反手覆他的心膛。
傅令元的眸色顿时黝深。
阮舒明媚地笑:“辛苦三哥,接下来换我来让你舒、服。”
“……”
隔天清晨,阮舒醒得很早。
或者准确来讲,昨晚他回来之后,她无法好好入睡。一半原因是两人折腾了一阵子,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闪现的全是十年前她和他之间零零碎碎的一些回忆。
睁眼便是他静寂的睡容。沉笃的轮廓,对十年前那个风一般的少年,其实变化挺大的。此时此刻的睡容,仿佛淡化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倒使两张脸似是而非地交叠在一起。
他已经不止一次袒、露过,他十年前看她了。她不确定他摆放那两张照片是不是为了承接他的这个谎言,令年少时的故事更加真实完满。可不得不说,他很懂一点一点地拢套女人的心。
至少那两张照片,成功地搅动了她对十年前的回忆。
阮舒想起床,然而她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她小心翼翼地去挪他箍在他腰的手臂。
她其实明明没感觉他太怎么用力,可现在先挪开,才发现箍得很紧。
她稍微多使了点劲,傅令元忽然有所察觉地动了动,呼吸沉了沉,睁开眼看了她一下,又重新闭,唇角微微泛出弧度:“早,傅太太。”
声音带着浓浓的尚未睡醒的鼻音。给人一种混沌初醒时的真诚感。
阮舒微眯一下眼,隔一秒才回道:“早,三哥。”
她捋了捋他的手臂。傅令元会意,询问:“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想起来。”阮舒用指尖在他手背轻轻地挠。
傅令元略微倦怠地应一个“嗯”字,伸出掌心在她的后脑勺顺了顺她的头发,然后松开她,翻了身,继续睡。
阮舒坐起来,安静地盯了他两秒,兀自下床。刷完牙洗完脸,她也没出卧室,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开了一小缝的窗户。
外面下小雨了。不知是昨儿半夜开始下的,还是今天凌晨开始下的。
雨雾蒙蒙的,看着挺舒心。冰冰凉凉的空气从窗户缝吹进来,拂她的脸,则令人清醒。
虽然天空略微阴沉,但小雨洗净了城市的空气,能见度很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只不过,卧室里的这扇窗户,和客厅的大阳台落地窗方向相反,见不着海景,见着的除了高高低低的楼房,还是高高低低的楼房。
便是俗称的“钢筋水泥森林”。
所有人不仅被困在各自的楼房里,其实还被困在这座大森林里。
一个多小时之后,床头柜传出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
傅令元这才重新有了动静,伸手摸了手机,从床坐起时,他才看到阮舒蜷着身子坐在窗边的椅子。
傅令元接起手机,听筒贴在耳边。
好像是对方在向他汇报事情,他并没有说话。
他的黑色丝绸睡袍松松垮垮的,袒、露大半的蜜色胸膛,脸还挂着刚睡醒的慵懒神色,不动声色地透着一股子的性感。
阮舒眉眼淡静地与他始终对视,直到傅令元在最后对电话那头的人沉沉冷冷地说了“我知道了”四个字,挂断电话,丢手机在床。
“几点?”他问。
明明刚接完电话,他自己没看时间么?而且床头的台灯嵌着钟面。阮舒蹙蹙眉,邦他瞥了一眼,回答:“七点零三分。”
傅令元闻言暧、昧地勾了勾唇:“早七点,是男女性、yu的高峰期,真遗憾。”
阮舒笑笑,隔一秒,问:“三哥知道,陈青洲也在绿水豪庭买房了么?”
傅令元不答,反问:“昨天和他相聊甚欢,嗯?”
“三哥吃醋了?”阮舒再反问。
傅令元侧身躺在床,一支手肘支住脑袋,并不否认:“给傅太太提个醒,家具城这种地方,可不能随随便便和男人一起逛。”
说完,他从床下来,往浴室走,蓦地顿了脚步,双手抱臂打量壁柜,视线落在那两个相框,对阮舒挑眉:“有何感想?”
阮舒微微歪着脑袋,瞥一眼十八岁的自己,再瞥一眼二十八岁的自己,摸了摸脸,咕哝:“那个青春无敌美少女,真的是我么?”
傅令元轻笑,转身进了浴室。
阮舒又坐了片刻,起身,打算去厨房给自己泡杯蜂蜜水。
乍一打开卧室的门,正见门口的地毯,躺着一颗小榴莲。
榴莲……?
不对不对,没见过榴莲小得只有人手掌大。
狐疑间,却见小榴莲竟是动了,像是长了脚似的,朝卧室又爬近两步,然后停下来,又一动不动。
阮舒眨眨眼,弯腰仔细打量它,终于辨认出,是只……
“非洲迷你刺猬,送你的。”傅令元从身后揽她入怀。
阮舒笑:“三哥真有意思,人家都是养些猫猫狗狗,你怎么弄了只浑身长刺轻易碰不得的动物来?”
“是啊,浑身长刺轻易碰不得……”傅令元低低地笑,柔软的吻带着须后水的味道在她的耳廓腻了腻,“不和你一样么?”
阮舒:“……”
傅令元弯身将小刺猬抓起。
它并未做任何挣扎,仿佛和他已熟悉。在傅令元的手掌里像一颗稍微舒展开的棕灰色刺球,摊着四只小短脚。很小的一张脸,眼睛也小小的,眼珠黑黑的,盯着人。
傅令元指了指它露出的肚、皮,湛黑的眸子凝注她的脸,闲闲散散地扬唇:“它浑身最柔软的是这里,只留给它最信任的人。”
“看来它现在很信任三哥你。”阮舒的语气不咸不淡的,盯一眼小刺郎,瞳仁微敛,脸摆出嫌弃的表情,“真丑。如果去掉背的刺,长得和老鼠没两样。”
她继而耸肩,摊手:“养动物这种费劲的事儿,我懒得干,而且我也不喜欢动物,非塞给我养,只会被我虐、待死。三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傅令元将小刺猬朝她的方向凑近一分:“至少给它起个名字。”
阮舒仅默了一秒,璀然地笑着从嘴里甩出俩字:“科科。”
傅令元不禁失笑:“傅太太真有想法。”
注解:“科科”意思在络用语,某种程度等同于“呵呵”。
……
小刺郎之所以出现在卧室门口,是因为盛它的那个笼子的门没关好。客厅里紧挨阳台的墙角里安了它的窝,还行,不怎么占地方,不仔细留意的话,发现不了。
傅令元将它关回笼子后,视线一扫,看到了她昨天买回来了那把摇椅,稍顿了一下。
阮舒敏锐察觉:“怎么?三哥不满意?”
“傅太太更喜欢摇椅?”傅令元笑得别具深意。
和昨天陈青洲的笑有一丝相同的意味。
阮舒微惑:“我按三哥的清单买的。”
“这样?”傅令元略忖一下,随即恍然,“我可能把逍、遥椅错写成摇椅了。”
阮舒:“……”
逍、遥椅一出来,她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阮舒不禁抽了抽嘴角。难怪昨天陈青洲……
那边傅令元已躺到摇椅,悠哉悠哉地晃了晃,冲阮舒暧、昧地笑:“其实还是摇椅好,较原生态。我明白傅太太的要求了。”
阮舒:“……”
她转身要走,懒得搭理他。
傅令元愉悦地笑,稍收了不正经,通知她:“今天晚,和我一起出席陆家的家宴。”
阮舒滞住身形:“怎么现在才说?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么?”
傅令元双手枕在后脑,斜斜勾起一边的唇角:“傅太太只需要负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好。”
……
不久后,傅令元便又出了趟门。
因为昨天家具城的人邦忙搬过家具进来,他出门前叫了保洁公司的清洁人员,阮舒留守在家里,招呼清洁人员。
再度令她隐隐感觉到一种被他变相拘谨在绿水豪庭的不自由。
下午三点多,傅令元回来,家里按照他的要求,干净得光脚踩地板都不会黏到灰尘或者头发。
阮舒算是隐隐约约确认,他的那一句“只有我们俩的痕迹”不是随便说说。如九思不管是昨天下午来接她,还是昨天晚给她送晚餐,都未曾进过屋来,显然被交待过什么。
他刚刚出门原来是给她取礼服。订做的,和早先那次参加三鑫集团的慈善晚宴,他送她的那套西化的旗袍同一风格系列,区别在于次那件露的是她的胸,这次露的是她的背。
“三哥确定这件旗袍不是在迎合陆家的口味?”次慈善晚宴,她便问过,但傅令元否认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通过穿衣镜打量她,唇角微弯弧度:“我说过,这是我的口味。”
差不多四点半,两人都各自着装完毕,傅令元开他那辆吉普,协同她前往陆家家宴所订的酒店。
酒店是陆家的产业。仅因为今天陆家自己摆家宴,所以酒店昨天开始歇业。从酒店门口沿路一直到三楼,两侧一排溜儿的,全部都是穿黑西戴黑墨不苟言笑的保镖。
陆家一家子人还没到,服务员将他们先领去安排给他们的休息室。
随行的赵十三和九思止步于休息室门口。阮舒跟着傅令元进门,坐了没一会儿,赵十三便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尚未结束。
他附在傅令元耳畔低语,阮舒隐隐约约听见栗青的名字。
看来打电话的是栗青,应该是在为傅令元处理什么事情,现在赵十三在转达情况。
“倒是石…更骨头。”傅令元语音含笑,像是在夸赞,可眸光分明冷凝,随即双手交叉成塔状,身体往沙发背靠,“既然他不愿意说,那让他想说也说不了。”
阮舒坐在傅令元身边,开着电视,但音量调得特别小,眼睛盯着字幕,只当作没听见他如何“办公”。
赵十三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