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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
“在荣城呆多久?”
“照计划是五天。但假如到时姑奶奶觉得荣城太无聊,可以提前离开去其他地方。”
“那如果我觉得荣城非常有意思,想呆得久一点多玩几天呢?”
“庄二叔说,时间都是可机动的,一切以姑奶奶的意愿进行调整。”
“好,我知道了。”阮舒点点头,便继续自己的脚步。
荣一跟在她身后,踌躇着唤:“大小姐。”
“嗯?”
荣一压低声音:“这次能够暂且离开庄家的地盘,少了许多桎梏,或许是时候让陈家下属里的几位骨干要员进见大小姐您。”
阮舒身形一顿。
荣一微微躬身:“大小姐您已经当家四个月了。虽然由我告知过大家,二爷不在,还有大小姐,但如果大小姐能亲自和大家见面,无疑更能安抚大家失去二爷的痛心。”
“另外,咱们陈家的家业,大小姐也能通过这次见面清点一番。”他笑笑,“我们下面的人打理归打理,大小姐作为当家人,总不能连自己手里究竟有多少东西都没有具体的概念。”
阮舒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情况适合安排,那安排吧。”
“好的大小姐。”荣一面露喜色。
阮舒琢磨着他大抵是认为,深入接触陈家的骨干要员,深入了解陈家的家业,能够让她和陈家的关系更加紧密,也更能让她记得她肩所担负的陈家的责任。
“那我待会儿通知大家,集会地点定在荣城。”
“荣城集会吗?”阮舒有所考虑,“荣城是这次蜜月的首站,刚启程,庄家跟去的家奴正热乎着,不若等后期,都疲态了,有所松懈,或许对我们抽出时间自由安排更有利。”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荣一含笑,“其实荣城对我们而言,本是个方便的地方。”
嗯……?阮舒凤眸一狭,凝盯他粗犷的脸笑容里的深意。
未及探究,兜里的手机震动。
来电的是她等了一天的唐显扬的电话。
阮舒暂且和荣一断交谈,先接起。
“舒,我——”
唐显扬的话没讲完,隋欣的声音截断而入:“是你对不对?你又让人把我们毛豆带走了对不对”
阮舒愣了一愣:“毛豆又不见了?”
“你还跟我装蒜是不是?”隋欣的哭腔里充斥着浓浓的愤怒,“又来要挟我是吗?又拿毛豆来要挟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非得把无辜的孩子牵扯在内”
阮舒肃色:“毛豆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去帮你们问问我弟弟。”
“隋欣”背景里是唐显扬在和隋欣抢手机。
不一会儿听筒里换成唐显扬的声音:“舒,抱歉,隋欣她情绪正激动。”
其实他明显也在压抑着情绪。
阮舒正打算仔细问他这次毛豆丢失时的情况。
隋欣于此时遽然惊呼一句:“毛豆”
“毛豆”唐显扬亦是一番叫唤。
隔着电话,阮舒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只留心注意传来的动静。
婴孩的哭声,隋欣的哭声,更有唐显扬呵斥保姆为什么把孩子带出去外面散步晒太阳不和他们夫妻俩事先打招呼。
乌龙……?阮舒反应着。
唐显扬记起自己还在讲电话,却也无心和她继续,重新拿起,匆匆道:“对不起,孩子没事是隋欣太着急了,一见孩子不在摇床里以为又丢了。麻烦了我先照顾孩子”
话落他便挂了电话。
阮舒堵着的心口松开——原来虚惊一场……她以为又是闻野那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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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寂寞牢 514、认亲妈都不一定准()
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唐显扬的号码重新拨进来。
“怎么了?毛豆又有什么事?”阮舒感觉心口又堵。
“不是。毛豆没事。”唐显扬长吁气,旋即道,“舒,我们约在老地方,再见一面吧。”
阮舒眼皮轻轻跳一下,心有所预感,应下:“好。一会儿老地方见。”
…………
收了线,唐显扬转身准备回毛豆的房间。
迎面隋欣从里面出来,脸尚挂着受惊之后的泪痕,问:“你联系好了?”
“嗯。”唐显扬点点头,反问,“你决定好了?”
“我不决定能行吗……”隋欣双眸略微呆滞地盯着毛豆的房门,眼睫一眨,泪珠子又掉落,“一天闹一出,我的心这么吊着。”
“离开这里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唐显扬走前,轻轻擦她的脸,“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隋欣喃喃:“如果我说,相要我们离开江城,我更希望阮舒去死呢?”
唐显扬手指一僵,迅速地,双手按在她的两肩,厉声苛责:“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不敢做,也做不到,所以才过过嘴瘾,说一说而已。”隋欣嘲弄,坦诚告知,“从昨晚,到刚刚,我一直拿定不了主意,是因为在摇摆阮舒和庄荒年,在计算时间。”
“我们隋家动不了庄家家主,也不敢动。所以指望的是庄荒年能动。但庄荒年现在不会去动,他还要等到她生出下一任家主。”
“算她现在怀孕,我们隋家起码要再熬好几个月。原本是轻轻松松能过去的。可现在……可现在……”
隋欣说着,眼泪又开始流,抽噎:“可现在哪怕再多呆一天我都不敢。不敢拿毛豆的生命去冒险……你说我能不答应吗?我能不妥协吗?能吗?”
唐显扬紧紧地抱住她。
隋欣却是推开了他:“不是要出门见她?我去准备准备。”
她自行抹了把眼泪,走去卧室。
…………
海城。
整个新闻发布会的最后一项流程是招待今天各方来宾和媒体的餐会。
直至餐会结束,傅令元才和陆少骢准备离开酒店。
孟欢向她的助理交待完事情,走过来向二人致意:“小爷,傅总,都辛苦了。”
“孟副总也辛苦了。”傅令元不咸不淡地回敬。
陆少骢脸虽挂有笑容,却是阴阳怪调:“孟副总从‘秘’到‘副总’,简直无缝转接,应酬的时候八面玲珑,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不枉跟在老陆身侧多年,我今天偶尔乍几眼,都瞧出几分老陆的感觉出来。”
连用三个成语来形容她,其的讽刺之意不能更浓重。
孟欢仿若未察,非常尊重他的身份:“能得小爷的称赞,是我的荣幸,说明今天在小爷和傅总的通力合作之下,没有把事情办砸,能回去向陆爷交差了。”
当然,她也没忘把最后一句容易令人曲解的话挡回去:“陆爷的‘黑豹子’声名在外,为人处世风格明显,对围绕他身周的人更都有所影响,耳濡目染是必然。要论最像陆爷的,谁也不过从小被陆爷亲自教授到大的小爷。”
未给陆少骢再搅和在这个话题的时间,说罢,她望向傅令元:“傅总等会儿是要随小爷一起回陆宅,今晚在家里吃饭?”
傅令元略略颔首。
“那好,一会儿在家里见。”孟欢向他们二人暂且道别,“我先去坐车了。”
目送她的背影,陆少骢的眼神沉于阴鸷:“得意什么?嘴皮子的利索不全是吹老陆枕边风练出来的。”
傅令元拍一下他的后脑:“孟副总确实挺有手腕,值得你学习。”
陆少骢见不得别人称赞孟欢,尤其还是他最崇拜的傅令元,更令他心里头又吃味儿又怄。
傅令元将他的神色收进眼里,不由轻笑,倏尔问起:“她手握有的资源,才是舅舅最器重她的原因。”
提及此,陆少骢的阴鸷之色又加重两分:“当年以为她不过是只飞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现在呢?”傅令元侧眸,若有深意,“她的背景真只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大学生?”
“谁晓得老陆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个女人”陆少骢咬牙切齿。
傅令元有所感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陆少骢冷笑:“我总会挖出她的底的”
傅令元薄唇一挑:“我觉得我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提醒舅舅,有些事可以放手的,该对你再放开些手。”
这话真真戳到心窝里,陆少骢不禁心塞——确实,他虽为陆家继承人,但至今为止,不仅没有绝对的实权,而且还有不少事情陆振华只抓在他自己手。
傅令元又闲淡地笑着转了话锋:“不过,舅舅身强体壮,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你,其实也不着急。主要还是要少骢你自己多提升,更让舅舅放心,舅舅也能多把事情交托于你。”
陆少骢听言不语,晦暗着神色自有沉思似的。
傅令元瞥着他,湛黑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眯出一分凌厉。
转瞬他偕同陆少骢去坐车:“走吧,该回家了。”
…………
江城。
咖啡馆。
十分钟相对无言的时间过去了。
阮舒放下咖啡杯,抬眼看对座里的隋欣:“隋小姐如果依旧没有考虑清楚,我们不要干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尽管回去慢慢再考虑。”
“隋欣……”一旁的唐显扬握了握隋欣的手。
隋欣这才开了口,却是道:“我没太多可说的。”
阮舒非常淡定,淡定地静待她的下。
便见隋欣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本软精装的笔记本。
绿皮的,封面印有斗志昂扬的工农红兵,浓浓的一股年代气息。
阮舒凤眸轻狭。
隋欣摸了摸本子,道:“这是有一年,我整理我父亲的遗物,无意间翻出来的,我父亲的一本日记。你想知道的庄荒年的秘密被我父亲记录在里头。”
说着,她准确无误地翻开其某一页,将笔记本掉转了方向,推到阮舒的面前。
阮舒垂眸,乍一看,有点不明所以。因为面写的貌似全是各类古玩器物的名称。
“这……”
“不是普通的古玩,全是庄荒年曾经经手倒卖过的物。”
阮舒怔忡。
隋欣的手指在日记的纸面继续翻着。
阮舒也不知究竟翻了多少页,总之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令人心惊——这得是多少东西?
不瞬,隋欣把日记从她面前收回。
阮舒抬眼,与隋欣对视。
隋欣缓声:“我查过,里面有几件甚至是国宝级的物,如今流落在外国的博物馆里。这在我国的法律里,足以判庄荒年几次死刑了。”
阮舒眉心凝重。
隋欣嘲弄一笑:“从这点论起来,其实庄荒年才是最继承你们庄家老祖宗衣钵的子孙。”
“……”阮舒无话反驳。
隋欣把笔记本重新放进包里,转而拿出一份复印件,复印的内容便是方才给她看的那些物。
阮舒接过,脑子已从抽出来,落回清醒,清醒地问:“这份清单并作为不了证据。”
隋欣一哂:“那得等庄小姐保障我们隋家顺利离开江城,自然会再给你。”
阮舒撰着纸:“可现在,我觉得,你的这几句话,和这几张纸的分量太轻了。”
“这不是你想知道的?现在又嫌分量太轻?”隋欣气恼。
阮舒提醒:“还有尸骸案。想要警察在这个案子放过你的大姑姑,还得我去打招呼,不是吗?”
“你还想怎样?”隋欣冷声。
“没有过分的要求。”阮舒和她讨价还价道,“只是,大侄子媳妇不愿意在警察局里坦白从宽的事,在我这里必须透明。”
隋欣不傻:“在你这里要是透明了,在警察那里还瞒得住?”
这涉及双方的信任问题。而她和隋欣之间必然毫无信任可言。阮舒不强求,而尝试说服道:“你前面说在你们隋家顺利离开江城之前,不会把证据给我,那么在此期间我得护你们隋家每个人的平安,不是么?所以我不会把大侄子媳妇儿卖给警察的。”
“何况……实话告诉你,我抓着尸骸案不放,不是为了针对隋家,是我私人另有打算,利益权衡之下当初才把警方牵扯进来的。如果隋家满足了我的求知欲,我并没有正义之心去帮警察,也没有怜悯之心去帮阮双燕讨公道,而非得把大侄子媳妇往监狱里折腾。”
隋欣将信将疑地狐疑:“你私人另有打算?”
“反正和你们隋家无关。你的大姑姑和你的叔叔,在我眼不过是跳梁小丑。如果不是他们自行找存在感地瞎蹦跶,我一点力气都不愿意浪费在他们身。”阮舒的措辞非常地直接。
隋欣的表情自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阮舒稍加一顿,也算好言相劝:“这里的事和你们隋家无关,当初是你们隋家偏存着非分之想往浑水里插足。现在给你们摘出去的机会,你们好好把握,要走走得干净一点。”
隋欣的神色间有挣扎。
唐显扬揽住她的肩,无形向她表达他的想法。
约莫也觉尸骸案不涉及利益损害的问题,隋欣在一阵斟酌后松动了:“我大姑姑说,是那女仆自己找来我大姑姑。女仆说赶她走没关系,但希望孩子可以留下,不要跟着她吃苦。我大姑姑坚持不同意,何况当时那孩子已经被我大姑丈否认过了。”
“那女仆拿农药的时候,我大姑姑以为她只是吓唬人,肯定不敢自杀。万万没想到她真的把农药喝下肚。”
“可能穿肠肚烂的感觉太难受,所以我大姑姑看着那个女仆当时的样子应该是反悔了,在地爬着来拽我大姑姑,向我大姑姑求救。”
“我大姑姑那会儿不过是个刚从母家嫁过来的小女人,头回见人死在她面前,她也是被那个女仆吓得非常害怕的。现在庄小姐知道你们那晚装鬼吓我大姑姑,是真的非常过分的行为吗?正常人都会被不小心吓出病的”
阮舒听言轻蹙眉,倒不是因为隋欣的指责,而是因为所谓的阮双燕的反悔和求救。
隋欣则在继续说:“大姑姑觉得自己有理都说不清。尤其那个档口,你的母亲来找那名女仆,态度非常强势。”
“我大姑姑知道那个女仆和你的母亲是远亲,平常有走动。我大姑姑更加害怕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着急忙慌地把人近先给埋了。”
“后来,埋都已经埋了,总不能再挖出来,终归死的是个仆人而已。而且,唯一在意这个女仆的人,你的母亲,估计也信了那个女仆去外地谋生,也没再找,并且离开江城了。所以,我大姑姑以为这件事这么过了。”
很顺畅,也很合理,庄佩妤的找来应该和装鬼当晚隋润芝误将她当作庄佩妤时念叨的相吻合。阮舒边听边在心里默默捋了一遍脉络,没在隋润芝这里找到疑虑。
反倒是阮双燕和庄佩妤……
阮双燕作为一个母亲,在那时那种情况下以死明志,没考虑过她死了之后,儿子该怎么办吗?难道她认为她的死一定能换来儿子成功留于庄家?
可,她自杀前分明没有妥善安置自己的儿子——不是还被锁在衣柜里藏着?
什么临死前反悔和求救,更加觉得怪怪的。
再有庄佩妤,后来真是信了隋润芝的话才没再找?还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了,着急去海城找陈玺?一个远方亲戚的“不告而别”,终归不自己的事情要紧?又或许另有内情?
乱乱乱……
庄佩妤死了,阮双燕死了,庄满仓也死了。
是不是,再无知晓完整内情的人?
阮舒心下恻然。
…………
海城。
华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