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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沈逸辰的目光,方槿桐往茶铺那头看去,茶铺那头就是马厩,洛容远在饮马。
方槿桐似懂非懂看他。
沈逸辰奈何:“她想要的,不是我方才那件外袍”
说得已然直白,要是方槿桐再想不明白才是出鬼了。
方才下车时候,洛容远确实是同她一处的。
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自己上前饮马去了,这里只留了她和沈逸辰在。
原本洛容远在的时候,沈逸辰是外人,她和方槿玉都是方家的姑娘,洛容远算是方家的姻亲。
方槿玉方才那件衣裳明显露得太多,要是洛容远在,也定会解下外袍给她遮羞的。
谁知道当不当正不正,洛容远跑去饮马了。
这里只剩了她和沈逸辰在。
方槿玉是有意穿成方才那幅样子的,为的是洛容远的衣裳?!
这方槿桐算是想明白了,但她一个姑娘家,费尽心思要拿洛容远贴身的外袍做什么?
方槿桐没有出声。
毕竟是方家的姑娘,她不好做旁的揣测,自然也不希望沈逸辰问起。
只是等到落座,方槿玉和阿梧,碧桃还没有从马车里出来,她又想起将才方槿玉眼圈都是红的,嘴唇也咬得发紫,心中未免担心。
“你刚才同槿玉说什么了?”她只好问起沈逸辰。
方槿玉刚才明显是被吓住了。
郭钊上前斟茶,沈逸辰替她翻开茶杯,凉凉道:“心思太多不是好事。”
方槿桐饮了口热茶,难怪方槿玉方才被吓住了,单单这几个字从沈逸辰的口中说出来,就带了几分恐吓的意味。
可毕竟是自家姐妹的事,方槿桐不愿嚼舌头,索性再饮了一口,绝口不再提起。
沈逸辰也如心有灵犀一般,再未提过。
等洛容远饮马回来,阿梧也才从马车上下来,只是下来的只有阿梧一人,没有见到方槿玉和碧桃二人。
阿梧福了福身,悄声道:“四小姐有些不舒服,说不下来了,让奴婢取些吃食送过去。”
洛容远不知何意。
方槿桐却点头道了声:“也好。”
阿梧才伸手,将沈逸辰那件外袍递给了郭钊。
马车那头,碧桃放下帘栊。
“还给怀安侯了。”碧桃悻悻开口。
身后,方槿玉眼睛都哭肿了。
她哪里想过会惹到沈逸辰?
她原本是想要洛容远的一件衣裳!
余国公就是因为一件衣裳的缘故,娶了国公夫人过门,一件衣裳可以做的文章太多,尤其是洛家这样的官宦人家,又是方家的姻亲,谁会真正愿意撕破脸?
就算日后到不了那一步,她眼下也可以借着洛容远的一件衣裳去堵爹娘的嘴。
她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了。
等到了京中,洛容远又要去边关,她只有这一日的时间,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冒险去做这些事情。
她毕竟是个姑娘,还是方家的姑娘,洛容远哪里会视而不见?
谁知洛容远不在,在的人竟是沈逸辰!
她原本就有些怕沈逸辰,而沈逸辰偏偏像看穿了她一般,说的那句半是凉薄半是威胁的“心思太多不是好事”,一句便戳到她心底。
沈逸辰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的!
不仅看穿了,还让阿梧跟过来,拿他的外袍。
他明知她不敢拿他的外袍做文章,还要如此,其实是警告!
让她这一路都安分些。
碧桃递手帕上前:“四小姐”
她早前就劝过四小姐,但四小姐不肯,说再不赌一翻就要到京中了,等到京中就什么都晚了,她也是糊涂了,当下没有拼命制止四小姐,造成眼下这多难堪的局面。
怀安侯是什么样的人,整个长风都知晓!
四小姐不是冲着怀安侯去的,若是怀安侯会错了意,以为四小姐是想趁机赖上怀安侯府,那哪里还有四小姐的好果子吃!
若是老爷知晓了,才会真真打死四小姐的!
第043章()
===第043章亲密===
直到晚间到驿馆;方槿玉都没有再露面。除了呆在马车里;就是在驿馆内歇下了;饭菜都是驿馆的差役送过去的。
这一路上洛容远虽然不知出了何事;但他向来话就不多;此时也不会多打听;只简单问了槿桐一句。
方槿桐心领神会;应了声:“四妹妹少有外出,当是水土不服吧。”
洛容远就没有深究。
至于沈逸辰,更不会多提及。
下榻驿馆内;方槿桐和方槿玉还是安排在同一个苑落里歇息,凡事好有个照应。
入夜,方槿桐让阿梧去隔壁看看。
方槿玉其实好颜面;她自己去只会让对方更难堪;阿梧就不同。
阿梧有些不情愿,但方槿桐瞪了她一眼;只得推门出屋。
稍晚些时候;阿梧折回来;方槿桐问如何了?
阿梧只是摇头;说先前去没见到四小姐本人;屋内床榻那般的帘子放下;说是睡了,也没有声音,只是听碧桃悄悄说起;四小姐眼睛都哭肿了。
方槿桐眉间微滞。
刚才想起的旁的话又咽了回去;方槿玉在家中哭她是见过的,但从碧桃口中听到方槿玉眼睛都哭肿了,只怕情况还要更糟糕些,所以才对阿梧都避而不见。
阿梧又道,碧桃还说差役送过去的饭菜四小姐都没有吃,碧桃担心得很。
方槿玉向来爱惜自己。
方槿桐敛了思绪,朝阿梧轻声嘱咐道,使些银子,请驿馆的差役晚些时候再跑一趟隔壁,饭菜送些,再送点热汤水。
阿梧有些不情愿。
她平日里就不喜欢四小姐,今日的事情也是四小姐自己作的,都是方家的姑娘,怀安侯和表公子会怎么想?四小姐自己作就罢了,可三小姐也是方家的姑娘啊,旁人会怎么想。
阿梧是有怨气的。
见她不动,方槿桐瞥目看她:”你又使什么小性子?“
阿梧心中也憋不住:“这回明明是四小姐自己作的,还好表公子心里明镜着,不然还当方家的姑娘都四小姐这样”
“仔细了你的嘴!”方槿桐抢白。
阿梧委屈:“上回上巳节三小姐落水,四小姐是巴不得落井下石,眼下倒好,三小姐还给人家送汤水去。”
方槿桐语塞,虽然平日里她也很不喜欢方槿玉,可到底自己家妹妹,难不成还被人看笑话去,任她自生自灭?
但阿梧在委屈上,说这些她也不会听。
方槿桐语气便软了下来:“日后在外可别说这些胡话,槿玉这趟是跟爹爹和二哥出来,爹爹和二哥回京了,若是一哭二闹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以四叔的脾气,不天天找着爹爹和表哥闹?”
阿梧一愣,也是。
她先前倒是没想到这处,比四小姐更难对付的是四房那一家人。
遂而一叹,应了声:“知晓了。”
转身就往屋外走,临到门口,方槿桐又唤住她:“等等,告诉管事的差役,别说是我让送的。”
否则以方槿玉的心气,只怕是更气了。
阿梧应了声好。
待得屋外阿梧从屋外关上门,方槿桐才伸手揉了揉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四叔和四婶把方槿玉逼得太紧了,方槿玉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些出格的事。木头也就罢了,沈逸辰那里
除了第一次见沈逸辰时他一脸倨傲之外,后来的沈逸辰简直画风一变,一直神神道道得很是讨人嫌,她都险些忘了他的身份是震慑一方的怀安侯了。今日出了槿玉的事情,又见沈逸辰那幅盛气凌人又冷漠的模样,她也有吓到。再想起上巳节时那个你亲我一口,要不我亲你一口那个泼皮无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倒真更了怀安侯的身份一些。
她双手托腮,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发呆。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还是他对她确实不同?
想起浚县驿馆,他同她下棋,彬彬有礼,沉默寡言,她是果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方槿桐转了转桌面上烛台,指尖轻叩桌沿。
片刻,又叹了口气,早知道那日不同他下棋了,他的手指修长,落子的时候很是好看,她喜欢下棋,也喜欢看人下棋,她看他落棋,赏心悦目。
简直魔怔了!
方槿桐皱了皱眉头,一口气吹灭桌上的烛台。
屋外,洛容远正欲敲门。
手都临到门前,却见屋内的烛火忽得熄灭了。
洛容远的手便停在原处。
这两日回京路上遇到不少事情,他本身不善言辞,加上还有方槿玉同行,他没有寻到合适的时间同槿桐在一处说话,今日出了方槿玉的事情,他来了槿桐在的苑子。
洛容远虽然不知晓事情的全貌,但心中也能猜出一二。他自小和槿桐一起长大,也知道她和方槿玉两人不对路,而方槿玉此番来定州的目的,他心中也清楚。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同槿桐说。
只是他的话很少,她却不是,所以她时常迁就。
他不喜欢话多的人,却喜欢同槿桐一处。
方槿玉的事,他想解释,或是表明心迹,总之,他也不知道他想如何
犹豫片刻,洛容远还是皱了皱眉头,最后收手。
幽幽转身,远去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屋内。
方槿桐恰好摆手,吹了吹火折子,慢悠悠将烛台点燃。
阿梧还未回来,她将火折子收好,放回原处。
等合上抽屉,门外就有敲门声响起。
是阿梧回来了。
今日倒是快,方槿桐意外。这里是后苑,离前苑驿馆差役待的地方最远,阿梧应当是跑着赶回来的。已经三月天气了,即便夜风微凉也免不了一头汗,还得小心染了风寒。
方槿桐伸手开门,软语叹道:“先进来换身衣裳吧。”
来人一僵。
方槿桐也僵住。
他看她。
她也看他。
不过刹那,方槿桐脸就红了。
不是阿梧!
是哪里冒出来的沈逸辰!
她还让他先进屋来换身衣裳!
方槿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脑中嗡的一响,“嗙”的一下,当机立断把门关上,自己都没料到。
沈逸辰更是没有料到,也自然没有躲,只听“嘭”“嗙”两声,左右两扇门一前一后砸在他脸上,就砸在高挺的鼻梁上。
鼻血都砸了出来。
还不好意思喊痛。
方槿桐慌乱之中也觉得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但门外确实只有这么一个“东西”在,该不是砸到沈逸辰了?!
方槿桐只得开门,心有戚戚。
不看还好,一看那张强忍着痛,又挂着鼻血的狼狈脸,方槿桐先前还有些慌乱,眼下就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不应该实在不应该,可这幅模样的沈逸辰实在太好笑,就还是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便是这一笑,沈逸辰竟然觉得鼻子都不疼了,不知浑身哪里来的舒爽劲儿,只恨不得再被门砸一次都可以。
伸手捂了鼻子,悠悠道:“真要进来换身衣裳了。”
方槿桐莞尔。
外袍上沾了鼻血,沈逸辰脱了外袍。
屋内有热水,方槿桐拿手帕紧了紧,递给他擦脸。
屋内没有铜镜,沈逸辰就着半盆洗脸水,一面低头照看,一面擦脸。
方槿桐在一旁斟茶水。
等他擦拭后,再递给他。
他接过,饮了一口。
方槿桐轻咳:“脸上还有。”
意思是血迹没擦干净。
沈逸辰愣住,放下茶杯,问了声“哪里”?
方槿桐指了指左脸,意思是左边脸颊。
他伸手擦了擦。
还是有。
他一面去照那半盆水,一面将一旁的手帕递给她,自然道:“帮我擦。”
o?方槿桐怔住。
让让她给他擦脸?
沈逸辰却未反应过来,还在临水照影,他们夫妻多年,她帮他擦脸也不过平常夫妻间的事情,都算不过亲密。只是身后之人没有动静,他也下意识随之转眸,却见到一脸惊恐错愕的方槿桐,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他
他先前说了什么?!
沈逸辰屏住呼吸。
帮我擦
还说的自然而然。
沈逸辰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
心中不好预感。
果然,“沈逸辰!”方槿桐娇嗔。
沈逸辰心里苦。
“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他也觉得是,还进了不少,索性跟着点头。
竟然还跟着点头!
方槿桐简直无语!
“沈逸辰,你给我出去!!“方槿桐气得咬牙切齿。
沈逸辰肠子都悔青了。
难得这样温情的时候,这时候若是走了,怕是以后都别想再见到槿桐好脸色了。
索性心一横,理直气壮道:“你砸的我,你不帮我擦?”
第044章()
===第044章木桃===
“你!”方槿桐是真没想到沈逸辰还有这么一出。
分明是胡搅蛮缠!
她早前撞了邪了才会觉得他彬彬有礼;五官精致;下棋好看得!
简直是个脸皮厚的。
方槿桐咬紧下唇;一张小脸因为生气而涨得绯红。
沈逸辰干脆直接将脸伸出去;反正都脸皮厚了。
方槿桐更是气极:“沈逸辰!你们怀安侯府就是这样的礼数吗?!”
沈逸辰一脸‘无辜’:“让三叔评理;是你拿门砸的我;还偷拿我的衣服。”言罢;眼睛盯住刚才脱下来的带血的外袍。
不要脸,方槿桐眼神里恨不得伸手一只手来拍死他。
夫人说不要就不要了,沈逸辰眼神回应。
方槿桐气粗;好,我给你洗!
蛾眉一蹙,抓起手帕;也没拧;就往他脸上‘揉’过去。
沈逸辰也不躲,只疼得“唉”的一声。
只觉半个鼻子都要被她揉成一团了。
怀安侯府里;他何曾受过这种待遇?鼻尖原本就被撞破;眼下槿桐这么一揉;疼得他眼泪都快要出来。
但很快;这股疼痛就被心底涌上来的愉悦彻底淹没了。
槿桐的手‘温柔’抚上他的脸庞;熟悉的念头仿佛瞬间将他拉回重生之前;他同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掌心的暖意他再熟悉不过;仿佛轻易间便可驱散心中的寒意;让他时时都念在心里。
天知道重生之后,他多想她这双手再抚上他额头,脸颊,就算是场梦,他也宁肯长醉不醒。
脸上是她掌心的温度按,耳畔全是她熟稔的声音,他嘴边浮上欣慰的笑容。
这似是自重生以来,他同她最亲近的一刻。
沉浸中,‘狗爪子’(狗蛋的爸爸的爪子简称狗爪子)也心满意足的‘爬’了上来,径直往拿着手帕的纤纤指尖去。
方槿桐正在解气,谁知晓这人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沈逸辰!”
“啪!”
一气呵成。
沈逸辰的美梦都被拍散了。
没做够!
还想继续做!
沈逸辰一脸眷恋看着她!
这眼神,看得方槿桐背后一股火气窜上来,气急之下一巴掌都下去了,他还这幅模样,简直就是个登徒子!
没救了!
她就差将眼前这半盆水给他从头到脚泼下。
好在阿梧及时赶回。
推门就见方槿桐气急败坏伸手去端脸盆,脸盆都是水,一侧的沈逸辰还明显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连自己快要被浇了的觉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