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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止微微一笑撇开了头。他跟章悌亲近不起来也是拜张素所赐,那时候张素疯魔似的念叨着娃娃亲想将杜行止和章悌凑作对,杜行止为了表示自己对章悌没意思,一段时间内很坚决地不在非必要时刻跟章悌说话。后来他察觉到自己喜欢章泽,章泽又经常为章悌跟他出头。杜行止一是嫉妒二是确实跟章悌不合拍,关系越搞越僵几乎就没了挽回的可能。直到现在两个人都已经通晓事理,过去尴尬的时光却也到底在记忆中停留了太久,让他们已经习惯去互不理睬和争斗了。
“瑞士?”章泽一边给章悌按摩小腿一边疑惑地顺着章悌的话问道:“你要去瑞士干嘛?”
“是一起去啦!”章悌掰着手指头给章泽数道:“我,老诸,你,妈,杜行止和素素姨,方便的话把李叔叔和李大哥也带上,我们一去去瑞士旅行一次。就当做庆祝我此大难不死。我算是看明白了,人生在世可不就是要及时行乐吗?之前我老忙工作忙工作想创业想创业,可你看这回下次我要是运气坏一点,之前再多的努力都没有用了。”
章泽最听不得章悌说这样的话,眉毛一下子皱成团:“你快闭嘴吧!一嘴丧气话。你自己都说了大难不死,哪还有下一次?你要去就去呗。”
他想了想,又记起杜行止在北京时天天早出晚归,心中有些难言的感慨:“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有些人这辈子恐怕都是弄不明白的。”
章悌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三句话哄得不肯离开美国的章泽满口答应一起去瑞士,杜行止一边感激一边也不妨碍嫉妒。不过既然说了要走,之前筹划好的许多计划便能派上用场了。短短三天之内将之前打过招呼的亲人们全部通知过去,来宾比杜行止想象中要多。然而他在这边谋划,那边没心没肺的章泽可全然不知。第一次要全家一起出国玩,章泽的心情还是蛮激动的。他跟章悌一起罗列了一大张需要购买的物品清单,并在落地到达瑞士之后,开始迅速行动。
这些欧洲国家的旅游景点其实很没意思,除了参观房子和博物馆之外少有乐趣。章泽追求的就是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氛围,跟着一大把年纪了还精神奕奕的张老爷子走在一群亲友当中雄声介绍周围的景观特点,这种感觉很新奇,章泽从未在自家的长辈身上感受到过。至于为什么张家人会和李家几个叔叔一起出现,这不是他想得到并且去烦恼的问题。
章泽扭头看着喷泉边上手牵手凑在一起低声私语的同性情侣,走出十多米远后还有些憧憬地扭头继续打量。如果说这场旅行有什么给他的印象最深刻的话,那无疑就是国外比中国开放得多的风气了。也许是因为孕妇效应的关系,总之章泽从落地以来到现在碰上了不少于十对的同性情侣,他们每一对都能很光明正大地手牵着手相互对视。虽然在人前杜行止很情愿这样做,可章泽总是容易想得多,不愿意的那个人便成了他。可他也绝不是在刻意排斥杜行止的亲近,上辈子他谨小慎微了那么多年,哪怕现在比起从前底气足了,也总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在意旁人的目光。他曾经试着跟杜行止手牵手一起逛花鸟市场,在注意到路人投在自己身上怪异的目光后,最终仍是忍痛提出了在外保持安全距离。
看到那些陌生情侣脸上满满的幸福全无忐忑,而他们的牵手除了自己的目光外再不能吸引更多的瞩目,章泽黯然了片刻,被张老爷子喊他的声音唤回神智,有点茫然:“啊?”
“啊什么啊?”张德松拐杖跺了跺地,和一旁的李长峥对上视线。李长峥推了推眼镜,他也看到章泽回头还在盯的是什么了,杜行止这次瞒的有点不像话,看把章泽给羡慕的。张老爷子存了坏心要逗章泽,回头伸着脖子瞥了一眼刚才路过的地方,挤着脸满声古怪:“哎哟这都是什么呀?那边亲嘴的那个个头真高,身材真壮实。小泽你瞧什么呢?你自己一快点找对象结婚才能这样啊。不过你说外国女人咋长的那么高,刚才那一对,我也没看出来谁是男的谁是女的,可哪一个都至少一米九了吧?”
“”章泽沉默片刻,起了点试探的念头,小声地说:“外公,他俩都是男的。我看到了。”
“什么?!男的!?”老爷子一脸的震惊,脚下飞快,“怪不得我怎么看都没看出来哪个是女的,原来都是男的!”
李长峥也适时在一旁做出一个很浮夸的震惊表情,他俩存心要逗章泽,自然不会做的很过分,不过这个震惊表情已经足够让章泽去遐思了。他本还想听一下老爷子对同性恋人的看法,哪知道张德松在表达完那句原来这两个人里没有女人的话后就闭上了嘴。
他抓心挠肺,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外公,你,恩,你对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老爷子扭头上下打量他,忽然说,“小泽你问我这个干嘛?你没见过同性恋?”
章泽眨眨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干笑:“不会啊我就随便问问”
“哦,那就好。”老爷子点了点头,拍了把他的肩膀,“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走,咱去那个,科姆科啥的画展看看。”
章泽没得到准确的回答,一脸失落。
李长峥在旁边看了几乎要笑死,抽空打电话给在教堂做筹备的李长明打去电话重播了这一过程。那边李长明拍着椅背哈哈大笑,不甚真心地指责了逗弄人的张老爷子两声,转头去跟章母汇报了。
“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李长明环顾了一眼四周,轻叹一声,“你要早些年告诉我我日后会亲手为两个小男孩准备婚礼,那真是打死我我都不能相信。”
“谁说不是呢?”李长峥轻叹,“以前管的也严,跟现在没法比。不过章泽都已经结婚了,你和春娟有没有定下日子?”
一讲起这个李长明就想抱怨:“什么定日子,连答都没答应!说是相处的还太少不要贸然决定结婚,连小隶的在催了,可春娟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怂。”
“草。”
不欢而散。
李长峥挂断电话为着弟弟的婚姻而发愁,那边一群人已经参观完画展。现场没人喜欢西式的画风,包括章泽在内,对水墨的情感都无疑来的更深。
圣母大教堂位于老城之内,原本作为旅游景点存在,可陆续兴建的其他教堂渐渐分走了人流。这个年代蜂拥而至的游客还没有后世那么恐怖,教堂前安逸啄食的白鸽和历经岁月后泛黄的大楼外壁都有着章泽最向往情怀。他喜欢古旧的东西,正因为经历了两世的岁月,他对时间的流逝更加敏感。时间没有教会他更多的什么,取舍和珍重,便是他从自己过往的时光中提炼出的精髓。
杜行止早上在酒店赖床不肯起来,章泽一想到这个就生气。好不容易来一趟瑞士尽呆在酒店睡觉了,每天那么高的住宿费虽然不住过瘾确实有些浪费,可也不能就成天在屋里睡啊!
诸人走到这里都停下了脚步,章泽以为他们对老教堂有兴趣,加上走得有些累了,也顺势停下脚步找到一旁的长凳坐下。
“小泽,”李长峥忽然出声:“你没发现周围的人好像特别少吗?”
章泽愣了愣,确实,按理说这类老标志性建筑物哪怕来旅行的客人不多,可也绝不会落得这样冷清的地步。教堂前的大广场只有寥寥几个喂鸽人,偌大一块场地空旷地看不到边,从高处望下去还有空无一人的马路。
章泽不明所以:“是,好像人确实是少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所有人都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哈哈哈哈!”李长泽笑了起来,并不回答,而是转开话题问道:“走了那么久,小泽你累不累?”
“还好。”章泽手指叩了叩长凳,虽然没有诉苦,可是确实是屁股沾到了椅子就不想起来了。李长峥无疑看出了他的疲惫,很善解人意地说:“我带着张伯伯去教堂里参观一下,你要是累了就在外面等我们吧。反正教堂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章泽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一起去不就行了?”
李长峥和他对视片刻,忽然开始动手解自己身上的背包,随后一把塞进章泽怀里:“其实是行李太重了我们都拿不动了。你要是累了,在外面休息还能顺便帮我看一下包,要是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我背背也还能背的动。”
章泽颠了一下那个并不是很重的包,走了那么久负这个重确实是太勉强了。加上他也确实不太想走动了,没多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几个人便搀着老爷子慢悠悠地走远了,章泽看到教堂大门缓缓拉开,隔得太远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便叹了口气安静地开始打量周围的场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仅剩的几个喂鸽人也不见了。
偌大的教堂广场除了一群只会咕咕叫的灰白鸽之外便只剩下了章泽一人。面前的教堂高的不科学,因为建筑风格的关系,从底部朝上看时还有种尖顶已经直入云霄的错觉。章泽坐了十来分钟,没人说话也没有娱乐,很快就腻了,背着包跑去和鸽子玩。
天地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渐渐开始感觉到疑惑,怎么这群人去了那么久?
站起来想要找个人问一下教堂内的景观参观完毕需要多久,可是他四下环顾,也没找到第二个两条腿站立的哺乳动物。
风渐渐吹过,地面上的玉米粒打了几个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章泽心跳慢慢加速了,空旷的景致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除非刻意追求情调的小清新,普通人在发现到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的时候,难免都会有种恐惧。
加上教堂这样充满宗教意味的唯心主义存在。
章泽又是经历过再世为人这样不科学事件的。
他脑中的念头,开始缓缓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那扇厚重的、充满了雕花的缓缓拉开的教堂门现在看来无疑便具有了一种发起仪式的效果。教堂位于山顶,山路之下筑满了民宅,在信奉天主的国度本不该出现教堂门庭冷落的事件,可现在这一场景偏偏就呈现在眼前。想到自己一行人刚才一路走来甚少遇到人烟,章泽的脑洞越开越大,忐忑地抱着包转到了广场中央。
鸽子不怕人,咕咕叫着在身边飞过,章泽看一眼手表,老爷子他们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什么教堂参观一个多小时还参观不完?
他紧张地呼哧了几声,在原地开始犹豫地踱步。
“有人吗!?!”他朝天高喊了一声,嗓门清亮,却除了惊起一地白鸽之外没有起到更大的效果。
章泽终于站不住了,他掏出电话来拨通李长峥的号码,手机铃声却在背包里响了起来。
“操。”队伍里除了李长峥和章泽之外没人带手机,国内的号码在瑞士不好用,这还是现办理的。他抱着包在广场之前团团乱转,眼睛紧盯着教堂的大门,想要靠近却又忍不住犹豫。
这会不会是一个传送阵?门后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这个城市人那么少?难道教堂里埋藏着什么隐情,会把靠近的游客和信徒全部消融掉?他给杜行止和章母开始打电话,可是一个接电话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想起了酒店的客服号码,打过去一问,杜行止老早不在房间了。
这个贱人骗他说要在酒店里睡觉,现在又去哪里了?
章泽眼睛里险些喷出火来,气的呼哧呼哧瞎喘气,半晌后又被安静的周边给压下了火,开始专心致志地思考起自己该怎么办。
总不能放老爷子他们不管吧?
章泽豁出去了,缓缓靠近了教堂大门,将手抚在了铜铸的雕花上。
没有变化,没有出现黑洞或者是传送阵。
章泽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无厘头的猜测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却仍然还是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看到他的窘态,总算放下心来,刚要施力,却忽然听到铜门对面的教堂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
那音乐仿佛要飘起来,又轻又缓,旋律还蛮好听的。只不过在这样安静的时候忽然响起来,带给章泽的就绝对不是欣赏音乐的正面效应了。
事实上章泽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弹跳力有那么好。蹭蹭蹭退出好几步之后,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起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教堂门前一个信徒都没有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一个人去探求究竟用处肯定也小之又小。
嗯。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泰然自若地背过身,坚毅地迈动步伐朝外走去。先找警察问一下好了,个人的能力怎么比得上集体的能力呢?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门却在身后咯吱咯吱地打开了。
章泽没有回头,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立,头发都险些要竖起来。
音乐声骤然变大,他瞳孔微缩,脚步都开始变得僵硬。
卧槽卧槽卧槽他刚才就觉得这个大门太智能了有古怪,怎么人群一走到近前还没喊人他就开了呢?很明显背后有人或者东西在控制啊。既然有人这里怎么会冷清成这样?看吧看吧看吧他只不过摸了一下门现在就打开了吧?上帝上帝圣母耶稣快来收了那些妖孽吧!
他无比迅速地想要离开这个带给他无限诡异感受的地方。
背后却忽然亮起了一个高亢的女声:“章泽!!!你去哪里?!!?!!”
我勒个去还说中文还知道他名字呢!章泽哪里还能呆的下去?拔腿就开始跑。
因为是筹备惊喜,教堂里的所有宾客一开始有兴趣的都趴在门上观察章泽的反应。发现他十多分钟后才注意到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很无奈了,章泽愣是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想到要来一探究竟。结果人走到门前,礼乐队都开始准备奏曲了,前奏一开始门预备拉开的当口章泽忽然转身就走?
大伙都急了,见章泽一副真的要离开的架势,很害怕这场婚礼这样胡闹下去会弄到半夜,于是一开始的惊喜也没法面面俱到地如同计划中进行。
没事。杜行止安慰自己——还有后续环节呢。
章泽拔腿就跑的架势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大伙面面相觑,章悌脚刚好不敢追,只能在原地高声让章泽别跑。章母和张素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穿着黑西装风中凌乱的杜行止,咳嗽了一声,齐齐追了出去。
章泽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
他个高跑得快,逃窜出去之后几乎无人能追上,还是后来听出了母亲和张素熟悉的声音后自己主动停下才没能跑远的。被一边一个搭上肩膀,章泽看着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母亲,有些茫然:“妈?素姨?”
“你跑什么!?!”章母开口就骂,追的她这条老命都去了大半。
章泽很委屈:“你们追我啊。”
“你是不是傻子哟!”章母拿这个精明的时候很精明蠢起来也无人能敌的儿子已经没办法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不会是怕鬼吧?”
章泽后退两步,眼神有些无措:“怎,怎么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章母笑声嘹亮,把后面追来的其他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