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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阿雾猜测，大约是那位相思姑娘后头谋划，想让鹬蚌相争，她好来个黄雀后。
此刻梅影和梅梦正齐齐跪阿雾的脚边，听到郝嬷嬷如此一说，两个只一个劲儿地给阿雾磕头，口里道：“求王妃开恩，奴婢等今后一定尽心竭力地伺候王妃。”
阿雾可不愿意干这种养虎为患的蠢事儿，歉意地对着郝嬷嬷一笑，“嬷嬷错怪了。其实当日也劝过王爷，将梅影、梅梦纳了抬做姨娘。可王爷却叫多添些嫁妆给她们，让她们嫁出去做正头娘子，也算全了这些年的主仆之情。所以嬷嬷对说这些不管用，还是再劝劝王爷看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吧。”
阿雾的话一出，梅梦就忍不住地抬直了头，眼瞪瞪地看着阿雾，喃喃道：“王爷不可能这样对们的，不信！”
阿雾轻扫了梅梦一眼，并不搭理她这种质疑主子的僭越之话。阿雾也不知道梅梦是打哪儿来的这种自信，觉得楚懋就一定舍不得她。以阿雾对楚懋的了解，这世上大约没什么事和是他真正舍不得的。他连他自己都可以舍弃，又岂会将他放心上。
别说梅梦和梅影不相信，便是郝嬷嬷也不信阿雾的话。虽然她们都知道楚懋不近女色，连两个侧妃都入不了他的眼，可内心里无论是二梅还是郝嬷嬷和相思，她们都窃以为那是因为楚懋不喜欢那些女。
梅影和梅梦是不会怀疑楚懋作为男的能力的，她们近身伺候楚懋，每日检洗楚懋的衣物、被褥，那种羞答答的痕迹，偶尔也能楚懋的被褥上看到一回，亦或者有时候他换下的亵裤上有那种男特殊的像青竹子一般的气味。
所以梅影和梅梦内心深处都做着一个梦，那就是也许王爷喜欢的正是自己，而他之所以不愿意越雷池一步地收用她自己，那正是因为他爱重她，想要最恰当的时机，以最隆重的礼仪迎娶她，并给她全心全意地只爱宠她一。
阿雾自然也看出了郝嬷嬷的惊讶，便道：“嬷嬷若不信，可去问一问王爷，从小也是读女四书长大的，王爷膝下空虚，的心急丝毫不逊于嬷嬷。只是王爷怜惜梅影、梅梦二，不愿她们一辈子做小伺候，也还请嬷嬷体谅王爷的一番苦心。若是担心今后出去受苦，也大可不必，咱们只当是将自家的姑娘嫁出去一般准备嫁妆就是。”
阿雾的话不次于当场扇了郝嬷嬷和梅影、梅梦二一记响亮的耳光，主子为她们作想，她们自己却自贱。
郝嬷嬷从玉澜堂离开后，真去了冰雪林寻楚懋，阿雾虽然不知道楚懋对她说了什么，但打哪儿之后郝嬷嬷就开始着手为梅影、梅梦配了。
到了除夕那天，秀宜忽然来寻阿雾，道：“王妃，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只是看见了，还是想来同王妃说一声才好。”
阿雾正挑着明日正旦进宫朝贺中宫时要穿戴的首饰，听秀宜这样说，便放下了手里的东珠耳坠，转过头道：“说。”
秀宜道：“奴婢今日见采梅姑娘去了外院，便拿铜钱儿赏了个小厮跟着她，原来她是去寻了账房上的段二爷。奴婢想着，采梅姑娘和段二爷非亲非故，平日也没有来往，今日这样忙的日子，她却乘乱去了外院，奴婢寻思定然是有什么事儿，也不知是不是奴婢想多了。”
阿雾惊喜地看着垂手而立的秀宜，她口里虽然怀疑她自己是想多了，可她的神情却告诉阿雾，这里头是铁定有猫腻的。
而且秀宜是阿雾买进来的丫头，身无长物，每月只有五百钱的月银，因她们的身份，伺候的活儿也不用她们做，可别处又没派上用场，平日连个打赏也没有，为着这件事居然肯拿钱给小厮去打听，若她不是个蠢的，那就是太聪明了，心思缜密，正是阿雾需要的。
“这件事回得好。紫扇，去称一两碎银子给秀宜，不能让她自己掏钱打听消息。”阿雾道，“若这件事真被看准了，回头自然还有赏给。”
秀宜点头称是。
阿雾又道：“如何知道采梅和段二非亲非故的，又怎么知道外院的男子的？”
秀宜丝毫不怯地道：“也不怕主子笑话，奴婢闲来就喜欢打听这些，具体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阿雾点点头，她其实也并不乎秀宜是用的什么法子知道的，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可如果真如秀宜所说的，那她这还真不容小觑，那也是阿雾之福了。
秀宜领了赏下去后，阿雾对着紫扇道：“这两日可留意着采梅一些。”
另外，阿雾还是不放心，既然采梅有了异常的举动，她就不得不防，便嘱咐所有得用的都留心采梅。
到了傍晚，阿雾要去园子里锦江漪边上的得月楼，因着今年的除夕家宴摆那儿，听说还准备了烟花爆竹。因着郝嬷嬷素日对下就宽厚，今夜也许了不当值的奴仆可休息和别处游乐，来一个阖府同乐的兴旺之象。
阿雾刚要出门，秀宜那边就又过来道：“主子，段二爷从后头双鹤门进了园子。”
阿雾一惊，虽说今夜郝嬷嬷许了阖府同乐，但这并不意味着外院男子就可以肆意进出园子，要知道今夜家宴摆园子里头，阿雾等内眷都会那儿，守门的婆子更不该放外院成年男子入内才是。
“可记住那守门的婆子是谁了？”阿雾道。
秀宜点了点头。
“要这府里所有跟她沾亲带故的的名单，这些不收拾可真要翻天了。”阿雾冷笑道。
秀宜从袖子里递了一张单子给阿雾，她的字是娟秀的簪花小楷，看来应该是落难的好家的女儿。阿雾很喜欢秀宜这种思主子所思的玲珑。
“先别打草惊蛇，以为段二这时候进院子会出什么事儿？”阿雾想试一试秀宜。
秀宜沉思了片刻道：“天已经黑了，今晚又是除夕，郝嬷嬷给大家放了假，园子里虽然依然紧紧有条，可要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这时候段二一个外男进了院子，大抵对女子的名声会有害。”
这也是阿雾所能想到的。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除夕夜私会外男，这当初的安国公府都会让容不下，更何况是“干干净净”的祈王府，因着这府里最大的主子洁癖成性，更容不下这等事情。
阿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秀宜递过来的名单上，和那婆子牵扯了关系的除了二梅就是相思。而这三都有理由针对自己。不过旋即阿雾又否认了这个念头，她身边奴仆如云，要落单根本不可能，何况她还得陪着楚懋守岁。
那么自己身边的呢？阿雾自然就想到了紫扇，她最得用的大丫头，如果紫扇品行有差，那她这个做主子的也难免瓜田李下。
阿雾想了想，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们选的会是段二，说实话，即使被她们得了手，她做主将紫扇配给段二，也不算埋没紫扇。
“知道为何偏偏是段二进来吗？”阿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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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宜默了片刻，而后道；“大约因为段二他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也只有他可能有这个胆子敢趁夜进内院。”
紫扇一旁插嘴道；“还有就是段二他喜欢梅影。”
阿雾和秀宜闻言都侧目以对；“怎么说，”
紫扇红了红脸低声道；“是从采梅那儿听到的；段二经常买胭脂香粉托带给梅影；而且还是何脂阁的玉堂红。”
何脂阁和玉堂红；阿雾是知道的；何脂阁是上京有名的胭脂铺子，百年老店；玉堂红更是其镇店之宝，配方传承了一百多年。阿雾手头也有玉堂红，只是她不怎么用而已。
“采梅连这些也跟说？”阿雾惊奇地道。
紫扇更是羞红了脸，其j□j实难以启齿。段二是紫扇经常从采梅口里听到的名字。说他长得是是如何好，家里又是如何殷实，虽说风流了些，但那也是因为屋里头没管而已，段二的娘又去得早。采梅又一一给紫扇细数这府里喜欢段二的丫头，那简直是不胜其数。
只是这样的怎么偏偏就看上了心比天高的梅影，采梅时常惋惜、感叹，加之埋怨梅影。又道，紫扇长得比梅影还好看，又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哪一条比不过梅影。话里话外，都撺掇着紫扇将段二的心意扭转到她身上的意思。
偏偏紫扇也到了思、春的年纪，采梅给她的高帽子戴得又含蓄又贴切，一来二去，紫扇也真就对段二上了心，很有点儿要和梅影一别矛头的意思。
就这样，紫扇从采梅那儿得了两回据说是段二送的何脂阁的胭脂膏子，当然不是玉堂红。玉堂红的消息还是前两日紫扇无意中发现的。梅影平素是不涂脂抹粉的，偏最近打扮艳丽了起来，虽然丫头的服饰有定式，可并没限制首饰和胭脂，梅影又是那样的身份，便是越了矩，也没敢说她。
紫扇平日伺候阿雾梳妆，对玉堂红的颜色和香味都很熟悉，她是闻着梅影身上的味儿了，才从采梅那儿诈出了话来，说是段二既没放弃梅影，可又想攀着紫扇。
当然这其中的j□j，便是对阿雾，紫扇也难以启齿，如今她顿觉自己是上当受骗了，可能段二他根本就没送过自己胭脂，而一切都是梅影和采梅搞的鬼。
阿雾见紫扇不语，便有些急了，“同说实话，是不是同段二他……”
紫扇连忙摇头否认，“这些日子奴婢从没同段二说过话，倒是采梅经常奴婢面前提他。”
阿雾这才点了点头。
说实话，如果梅影不是狗急跳墙，提前行了这一招，又让秀宜戳破了关键，那紫扇会不会入瓮还真不好说。这男女情爱之事，便是最忠心的奴婢也会对主子有所隐瞒的。指不定紫扇就被“段二”打动了，真行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不管如何，段二这样的心思内院是决不允许的。就算他喜欢梅影，但主子身边的丫头要如何配，也由不得他段二肖想。更何况，他还如此行为不检，替他当杀的刀，咱们也不用对他客气。”
阿雾唤秀宜近些，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可办得到？”
秀宜点了点头，“奴婢一定竭力而为。”
这厢安排了秀宜的事情，阿雾又嘱咐紫扇，权当什么都不知道，采梅说什么就做什么，自然有处理一切。
阿雾又让请了宫嬷嬷来，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披了孔雀金锦裘，去了园子里的得月楼。
得月楼建相思园内两大水池之一的锦江漪的边上，与花萼池畔的双辉楼之间有廊桥连接，雨天穿着木屐从高拱如弯月的廊桥上行过，哒哒声如天上飘来的乐曲，是名响蹀廊。
“响蹀踏月”是相思园最富盛名的景致，而阿雾却还是第一次到这一片水域来。
阿雾惧水，对宏大的水面甚至惧怕到不敢看的地步，别的园子能有一片水池已数不易，可这座相思园居然有两大水池、池阔数亩，处处依山，景景傍水，别恨不能一观的相思园，阿雾眼里却比洪水猛兽还厉害，唯一的稍微能让散心的冰雪林一带，却已经有主了，阿雾实是痛心疾首。
而令阿雾痛心疾首的正主这会儿正坐得月楼内的正位上，怡然自得地饮者酒。
依然是众分几而坐，阿雾庆幸自己坐楚懋的左下首，不用直面对面的花萼池，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吐出来。
这府里的一少，过起除夕来就显得格外冷清，但郝嬷嬷安排实得宜，知道座的主位都是闷葫芦，所以准备的表演就格外热闹。
请了外头的杂耍班子、唱南曲的、逗笑的，当然还有祈王府里的舞姬。公孙兰、欧阳芷就是舞姬出身，这些年每年田皇后和向贵妃都轮着给祈王府送舞姬以贺正旦，因此也形成了不小的班子。
阿雾坐得月楼内，想着外头的宏大水面，就没什么心思欣赏歌舞，但即使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群舞姬不仅容貌绝丽、身段袅娜，而且舞姿也出类拔萃，想来是颇有用处的。
阿雾抬眼看了看楚懋，他一手端着酒杯正瞧着那些舞姬歌舞，可那眼神虽她们身上，却又仿佛看得很远，神情有些疏淡。
明日正旦是楚懋的生辰，也是他的亲娘孝贞后的死忌，阿雾难免猜测起楚懋的心思来，可又无从入手。自怜、悲痛、落寞、寂寥，好像这些心思也无法和楚懋联系一起。
阿雾看着楚懋正想得入神，却见他忽然朝她扫来一眼，阿雾就像被捉个正着的小偷似的，心虚地赶紧撇头，可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连阿雾自己也觉得汗颜，羞红了一张如出水芙蓉的脸。
可脸上拿到炙热的眼光并没有移开，阿雾都不敢转过头去求证楚懋是否还看自己，或者笑话自己，到她终于忍不住回击地扫过去一眼时，只见楚懋对她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阿雾又赶紧低头捧起玉樽饮了一口，先才楚懋的一笑实是勾，阿雾最深刻的印象是楚懋的牙还挺白的。
大约是察觉了楚懋和阿雾之间的“眉目传情”，陶思瑶捧了酒樽，袅娜地行至楚懋的身边，柔声道：“妾敬王爷一杯。”
楚懋没有拒绝，只是让不易察觉地往旁边微微侧了侧鼻尖。
陶思瑶双眸盈水，故作高兴地道：“王爷，咱们去放烟花吧，虽说交子时时，郝嬷嬷让准备了烟花花萼池的船上放，可总不如自己放有趣，妾幼时家中每年都由父兄陪着放过烟花呢。”
相思这会儿本陪坐郝嬷嬷的下首，听了陶思瑶的话，也上前柔声道：“是呀，煦哥哥，咱们一同去放烟花吧。”
陶思瑶娇滴滴，相思意绵绵，同样都是极其出色的美，阿雾暗自为她们可惜。
果不其然，楚懋道：“李延广，陪陶侧妃和相思去放烟花。”
陶思瑶的脸色变了变，但相思却显得很平静，大约她也是预见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不希望陶思瑶独专于前而已。当然也是怕出现那万分之一的情况——楚懋答应了陶思瑶。
外头放烟花时，陶思瑶显得兴趣缺缺，又受不得外头的冷，只一边捧着手炉跺脚，反而是相思玩得挺高兴的，又是笑又是跳又是拍掌的，闹出了一身汗来。
等她们二放完了烟花进来，却见阿雾同楚懋正对面而坐，面前摆着一局棋。阿雾抬头对她二一笑，两个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说实话，阿雾真是冤枉的，她也多么想学荀眉还有公孙兰二找个借口先回了院子，但是也不知今晚是什么触动了这位祈王殿下，居然出声邀请自己手谈一局。
阿雾自然拒绝不了，何况吕若兴送上来的这副毫无瑕疵的和田玉棋子，实让阿雾爱不释手。
“不知王妃，可愿同赌一局？”楚懋问道。
阿雾的眼睛一亮，她又想起了双鉴楼，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只是阿雾这种是很少赌运气的，既然赌就要赢。可是阿雾虽然楚懋身边游荡了许多年，可从没见他下过棋，实不知他的棋艺。
但阿雾觉得自己的棋艺还是颇为过得去的，论起来五五的胜负还是有的，那么关键就看彩头是什么了。
“王爷想赌什么？”阿雾问道。
楚懋道：“想赌什么？”
阿雾也不迟疑，爽快地道：“若赢了，王爷今后便让自由出入双鉴楼。”
楚懋沉吟了一声，“唔。”而后道：“若输了，岂不是亏大了？”
阿雾也知道单凭一局棋就让楚懋答应这件事的确不太现实，她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只是她面上不显，口里依然坚持道：“别的彩头，又看不上。”
楚懋又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道：“可。”
楚懋这样迟疑后才答应自己，无疑让阿雾的信心又平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