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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手机,却见屏幕上弹出提醒:“巴黎警方第36次驱逐住在地铁站旁的难民,共有2628名难民被转移。”
这是一款专用的app,根据设置的关注重点不同,按需提供分类资讯。杨梅出国后,关键词自动定位成了“法国”、“巴黎”——新闻从事发地爆出,经由国内媒体翻译、整理,传到客户端上已经晚了大半天。
她迅速地扫了一眼新闻内容,发现美丽城的juares地铁站恰是事发地之一。
媒体转述《巴黎人报》的报道,强调因为其它地区的驱逐,导致高达超过2500名难民迁入美丽城。警方不得不使用催泪瓦斯,方才使得这些人向前移动,并强迫他们登上准备好的巴士。
过去两年,巴黎出现了数量惊人的难民营,需要市『政府』动员警力,定期疏散他们到固定安置点。
这些固定的难民安置点地方偏远,经济不发达,生活也很不方便。没有稳定收入的难民搬到安置点后,往往无法谋生,只能再想办法回到巴黎。期间不仅要解决交通问题,还要面对警察的追踪,所以根本没人愿意离开。
“杰克船长”虽不是北非难民,在法国肯定也没有合法身份,难保不被当做强制驱赶的对象。
杨梅试图自我安慰:即便没有他,那帮劫匪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冒头了,至少自己安全无虞。
然而,只要一想到男人苦涩的笑容,还有那笑容背后不为人知的过去,整颗心就又像被拳头攥紧,连气都喘不过来。
车厢外的灯光明暗闪烁,『色』彩艳丽的广告牌活『色』生香,却无法让人转移任何注意力。
当地铁终于驶入juares地铁站,杨梅的不安感也抵达峰顶,紧贴在车门的玻璃窗上,急切地向外张望,寻找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站台上空空『荡』『荡』的,呈现出突发事件后特有的萧索气息。
那些『穴』居的难民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各式各样的帐篷、塑料布堆积在墙角,等待市『政府』后期统一处理。
没有发现“杰克船长”的踪影,杨梅被人群带出车厢,脚步却沉重得走不动路。
车轮撞击铁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和她一起下车的乘客都已经离开,列车也渐行渐远。隧道尽头吹来不明方向的凉风,直教人心尖发颤,喉咙也紧得发不出声音。
“跟我走!”
第3章 合伙人()
转了几个弯,杨梅被带到一个隐蔽的楼梯间里,发现“杰克船长”变得更加狼狈了。
眉角有处伤口,鲜血早已顺着脸颊结痂;右脚的鞋子不见了,走路一瘸一拐;就连早已碎成破布条的衣服,也被扯断袖子成了“背心”。
“警察驱散难民,”他喘着粗气,“我要找地方躲起来,所以早上才没去接你。”
杨梅点点头:“嗯,这事儿已经上新闻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住的帐篷被拆了,从大巴车上跳窗出来的。”
尽管说的轻描淡写,任何人只要看到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很难想象省略了多少惊心动魄的过程。
杨梅深吸一口气,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干脆地作出决断:“你受伤了,要赶快处理一下。”
留学生在法国看病很不方便,逐级转诊的过程中,往往病都好了还没见到医生。厨房里常常发生意外,杨梅出国前特意带了不少『药』品,其中就有绷带和『药』棉。
然而,当她提出让对方去自己公寓的时候,“杰克船长”却拒绝了。
他摇着头,态度异常坚决:“路上有巡警,我这幅样子,出去就会被抓的。”
“那你怎么办?一直躲在地铁站里?”
“警方是突击行动,不可能一直巡逻,我在地铁站里躲躲,风头很快就会过去的。”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别担心,那帮叙利亚人也被抓走了,短期内不会出现。”
杨梅好气又好笑:“只要街上有巡警,就算他们没被抓走,我也不会害怕。倒是你,地铁站的空气太差了,待在这里伤口肯定要恶化。”
“杰克船长”还试图争辩,却被她直接打断:“把伤口处理好,之后随便你去哪儿都行。”
不远处的站台上,再次传来列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震耳欲聋般惊心;昏暗的角落里,女孩的目光如火如炬,不容任何动摇。
她长着一双杏眼,缀在小巧的瓜子脸上,显得非常温驯。
大部分时候,这样与世无争的相貌,会让人以为她没什么脾气;正因如此,当她坚持某件事的时候,才会让人感觉无法抗拒。
杨梅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低头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厨师服:“穿上吧,先回公寓再说。”
“杰克船长”终于妥协了。
厨师服是量身定做的,他比她高太多,穿好一边的袖子之后,只能遮住半边身体。杨梅又用制服裤子当袖管,剩下半边塞进背包,再让他将包背好。
经过如此拙劣的伪装,“杰克船长”不像个逃犯,倒像个奇装异服爱好者。
“走吧,”她当机立断,“警察不会看得那么仔细。”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纯属多余:地铁站外的小广场上,店铺正常经营,已然恢复俗世的喧嚣。金『色』残阳掩映着火烧云,普照天地万物,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影。
除了那些有碍观瞻的难民们不见踪影,再也没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杨梅领着人从后门溜进学生公寓,又趁舍管去洗手间的时候『摸』上楼梯,踮起脚尖轻轻走路,像做贼一样偷『摸』进二楼房间。
她一边在墙壁上『摸』索开关,一边道歉:“学生公寓享受『政府』补贴,来往访客需要登记……”
剩下的话不用说完——“杰克船长”连合法身份都没有,根本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混进来。
灯光亮起,将整个房间照亮:阳台联通卧室,客厅旁边是开放式厨房。面积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间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让人感觉分外温馨。
巴黎房价高企,像这样功能齐全的套房,在市中心至少要600欧的月租。
即便算上交通费用,美丽城的房子也便宜不少,更何况面积大、各种生活设施齐备——如果可以忽略安全问题,眼前的一切简直与天堂无异。
这也是杨梅愿意舍近求远、独自搬到巴黎北部居住的原因。
她用床单裁成窗帘,又拼接出沙发靠垫、桌布椅套,使室内颜『色』和谐统一,看起来赏心悦目。此外,烤箱里还时不时地弥漫出『奶』香味,愈发为房间增添了一抹温馨的气息。
“杰克船长”站在门廊外止步不前,略显犹豫道:“我身上太脏,还是别进去了。”
杨梅拽住他,将人推进沙发坐好,扭头翻找医『药』箱:“承蒙照顾么久,早该请你上来坐坐的。”
男人脱掉东拼西凑的厨师制服,又侧身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杆,尽量减少与靠垫接触的面积,这才客气地回答道:“哪里,再说你不也给我带了吃的吗……”
“那是实『操』课的作业,没人吃就会被扔掉,太浪费了。”
杨梅拿出『药』棉和绷带,示意对方闭上眼睛:“尽是些又甜又腻的东西,亏你每次都能吃完。”
冰凉的酒精擦拭额头,很快蒸发到空气中,与原本甜腻的『奶』香味混杂,营造出缭『乱』的氛围。
三指宽的伤口很深,模糊处血肉外翻,看起来十分狰狞。为了确保消毒效果,将高浓度的酒精直接倒上去,可想而知会有多疼。
他却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始终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梗着脖子抬起头,再未发出任何声响。
杨梅好不容易才稳住手脚,有意转移注意力,故作轻松地继续聊天:“我给你带的都是成品,其实除了最后成型的糕点,每天都要扔掉不少备用材料。”
“备用材料不能吃吗?”
“当然可以,只是因为不足以代表蓝带的水准,所以才要‘毁尸灭迹’。”
棉球顺着伤口边缘,由内向外擦拭,将未受伤的皮肤也清洁出来,『露』出了男人的些许庐山真面目。
杨梅惊讶地发现,对方肤质光滑细腻,隐约还透出几分白皙。
即便那张脸依然脏得看不清,却不妨碍浓密的睫『毛』轻颤,在眼睑上留下一片清晰的阴影,剩下口鼻依旧被『乱』糟糟的胡须遮挡。
“不要扔。”
男人喉咙沙哑,唤回了她的神志。
杨梅放下镊子和棉球,改用绷带包扎伤口,不甚明了地问:“什么‘不要扔’?”
“那些‘备用材料’,可以不要扔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试探,态度诚恳地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从蓝带学校弄出来的。”
“你要用来干嘛?”女孩好奇。
“楼下广场有定期的穷人集市,大家可以在市场上以物易物,也能换些零钱……咱们可以合伙摆个摊。”
杨梅挑起眉:“怎么合伙?”
“卖了钱归你,卖不出去,或者卖剩下的东西,让我处理掉,行吗?”
“我怎么知道是那些东西真的卖不出,还是被你故意扣下的?”
对方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瞪大的眼睛里充满困『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杨梅不以为意地笑道:“开玩笑呢,瞧你那样!反正备用食材会被扔掉,给你处理当然没问题。不过请告诉我实话,究竟要用那些东西干嘛?”
“杰克船长”『舔』了『舔』嘴唇:“这次被抓走的难民都是成人,只剩孩子还留在这条街上。没有大人照顾,他们很快会饿肚子。”
“你想做善事?”
“我……”
“好了。”杨梅放下手中的纱布和剪刀,拍拍手直起身来,“我是厨师,必须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只要你保证不销售变质的商品,怎么处理那些食物都行。”
男人点点头,目光直视着她:“我保证。”
“还有一个条件。”
“请讲。”
杨梅眨眨眼睛:“告诉我你的名字。”
繁星般的目光凝滞了,如同时光静止在记忆中的某一刻,他保持略微怔忪的神情,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而迟钝。
原本温柔的空气不再流动,伴随着房间内的沉默膨胀,渐渐压迫胸腔,让人呼吸困难。
杨梅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恢复正常语气,连连摆手道:“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
男人却垂下头,以几不可见的幅度左右摆动,而后清了清喉咙:“……我叫肖铎。”
“肖铎?”
“小月肖,都铎王朝的铎。”
杨梅只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很快便一笔带过:“我叫杨梅,以前告诉过你吗?”
“没有,但是我知道。”
她反问:“你怎么知道?”
“公寓门口的邮箱上写着。”
联想到两人初次见面时,他也通过书包上的校徽,猜出了叙利亚难民打劫的动机——这幅看似狼狈的外表下,似乎有一双观察力敏锐的眼睛。
杨梅假装不服气,将双手抄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对方。
第4章 人字拖()
19世纪中叶,受拿破仑三世的委托,奥斯曼男爵接对巴黎进行了大规模改造。
从那时起,崭新的现代城市体系得以建立,二十个行政区域的划分延续至今。包括合围式楼面、水平构图倾向、老虎窗、落地玻璃在内的诸多元素,成为法国建筑的经典代表。
学生公寓是一座老房子,宽敞的阳台外,装饰着样式繁复的浮雕。
这些浮雕美而无用,与整栋楼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呼应,显示出特别的年代感。又因为在背街里巷,它们大多年久失修、摇摇欲坠,表面布满凸凹不平的裂缝。
眼看男人像壁虎一样紧贴墙壁,动作敏捷地从二楼爬下去,杨梅忍不住悄声提醒:“小心!”
肖铎冲她点点头,仅用四肢攀附,却保持着身体的绝对平衡。像武打小说中的侠客一样,轻轻松松地飞檐走壁,很快便跳到地面上,稳稳站定。
他挥了挥手,独自走进浓重的夜『色』中,消失在未知的黑暗里。
可以确定的是,明天一大早,两人又会相遇在公寓楼下:她把早餐剩下的面包给他,他则陪着她默默前行,走过通往地铁站的那条小路。
蓝带学校的课程安排很紧凑,老师完成演示后,就会让学员独立练习。
实践过程中,拥有蓝带勋章的法国大厨们来回巡视,翻译有时会跟着解释,有时则来不及照顾。在后一种情况下,学员需要直接承受压力,在不明所以的催促中,尽可能完善『操』作,直到老师满意为止。
杨梅习惯于躲进最隐蔽的角落,尽量避开大家的注意力,让自己更加从容应对。
如今,为了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制作出尽可能多的食物,她主动申请加入了示范小组,成为老师关注的重点。
面对频繁催促,身体渐渐产生独立意识,摆脱了最初的慌『乱』,发展出崭新的节奏。
初级班上的甜点很基础,都是她在国内做过的东西,需要熟悉的只是专业手法。即便重复也不枯燥,并成为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机会:造型完美的磅蛋糕、『色』彩缤纷的马卡龙、醇香浓郁的巧克力慕斯……
收拾厨具的时候,杨梅会将剩下的材料混在一起,用模具烤几盒小饼干,足额足量地分装入袋。
这样一来,她回家的时候就会避开晚高峰,怀抱沉甸甸的食品盒,随着车厢一路摇晃,最终停靠在美丽城的juares站台。
无论时间多晚,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总会在原地等待。
“生意怎么样?”
杨梅将新鲜出炉的食物递给他,换来一小叠零钱,根本懒得清点,拖着步伐朝地铁站外走去。
肖铎单手接过盒子,又咬了几口属于自己的面包,这才把饼干塞进兜里,老实回答道:“收市前卖完了,明天是周末,生意应该会更好。”
短短一周的时间里,从最初的半卖半送,到如今的供不应求,两人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杨梅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站在斑马线前:“我今晚再多做点,明天和你一起去摆摊。”
“不用了,”他走到她右手边,挡住车来的方向,“没什么需要照应的。”
红绿灯交替,两人并肩穿越马路,缓步走过小广场中心的喷泉池。警方的驱逐行动之后,这里的非法移民消失,环境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在夕阳的映照下,晶莹的泉水潺潺流动,如时光一样温柔。
“最近天气好,集市上的人流量大,我们尽量多卖些。等到我开始技巧训练,拉花、裱巧克力什么的,东西就很难卖出去了。”
见对方没有答话,杨梅补充道:“烤饼干很简单,随手就能料理,你和孩子们的吃食不用担心。”
肖铎清了清喉咙:“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缺钱吗?”
她被问得一怔,低下头道:“有钱就不会住贫民窟了。”
“也对。”
晚风吹过,行道树的树梢轻轻摇曳,舒缓地驱散日间燥热,晕染出夏夜特有的宁静。两人来到学生公寓门外,停下步伐,彼此四目相对。
杨梅挽起被风吹『乱』的发梢:“我先上楼了,明天见。”
法国虽然是经济极其发达的国家,有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