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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到五号机也来了,我拆了,看了,和组长、章天桥一起从机要密室里走出来,接受其他五位组员的目光洗礼的时候,我悟了,我是掉进了大坑里了。
坑太深了,我是爬不出来了。
此话怎讲呢?还要从这个小组的组成架构和保密制度讲起。
组里的八个人,李晨风、章天桥、白泉益、柳子元、陈观水、谭燎原、沐雨尘和我,来自各个国家秘密权力机关,他们抽调过来前都是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身居要职,都是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老革命和老情报工作者,而且在组里他们都是办事员和联络员的双重身份,关键是他们还得到了本系统最高首长的直接授权,有靠山,有人脉,下到地方上能来事,在组里干得风生水起。
我呢?小萝卜头一个!局长把我往这边一丢就再也没管过我,让我自生自灭。在组里当当司机、保镖、勤务、收发或陪同人员,都是组里最小最小的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但是,其中有个大矛盾,就是,我在组里的保密授权比其他五个人高,他们都只知道“蝴蝶”来信中需要他们知道才让他们知道的部分内容,甚至都没见过正本真迹,也不知道一号机具体都是什么内容,零号机涉及到什么重要的机密,中间经历过什么,可这些我都知道。我还是组里的三人小组的成员,组长、章天桥、我,都对“蝴蝶”来信的事情知道得比他们多,这一下就拉开了差距。
组长不用说了,一办的人,对一号首长直接负责,专案小组的组长,就是他无人可以撼动的底气。
章天桥也不能比,虽然她是个女同志,来自中央机要局,也不是什么能吓死人的单位,平常大家和他们打的交道多了去了。但是在组里大家都怀疑她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守密者”中的一名正式成员。
所谓“守密者”,都是江湖传言啦,哪里说哪里丢啦。说他们是共和国最高机密的最后防线,也是知道共和国秘密最多的人。他们自成体系,自带传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守护并维护着党和国家最核心也最机密的档案库的工作运转,里面有的人的传承据说甚至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皇家密档的大内守卫。
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么章天桥居然会走出大内的小圈子,直接进驻我们组负责档案保密工作,可见上级对我们组工作的重视和决心。
这样的人谁敢去得罪,或者说谁敢去试图从她那里打探出任何东西。
然后就是我了,本来我在组里也不打眼,弱小就是我最好的保护色。大家平时都嘻嘻哈哈,深知不该问的东西不要问,所以我也没有暴露出来。
问题是我到底哪里做得好,被首长们看上了,我改行不行啊?
做收发的时候又撞上了五号机送上门来了,然后闹腾得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我藏不住了。
所以,现在我就是整个“蝴蝶”来信机密链条里的最薄弱的一环,是丢出来在内部挡枪的棋子。
“蝴蝶”来信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了!那大家和他们身后的大佬们想不想知道或者想知道得更多呢?你说呢?
那么渠道从哪来,而且还不至于会触犯到底线呢?找部队的林千军啊!只要搞定他,让他有意无意透那么一点出来,那你就受益了。
如果,万一敌对势力察觉了,然后利用鼹鼠们提供的情报,理着蛛丝马迹一步步剥丝抽茧查到组里,就会发现,哎?这里有个叫林千军的情况很有趣,好大的破绽啊,会是陷阱吗?诱惑太大了,就算是陷阱也要踩一下,于是,“砰”地一下踩进来了,然后我也可能跟着完蛋了。
总之我的思绪很乱,大家围着组长汇报工作,没我甚么事,我就赶紧回房间洗澡去了。一身都是汗,真的很难受。
三下两下洗完澡就到小食堂吃饭。
我今天的胃口不好,只打了一点饭菜。
等我吃了饭,正想着是不是到外面散散步,缓解一下身心的疲惫,章天桥就在那边喊我:
“小林,过来一下。”
于是我就去到她在外面的办公室。
“章姐,你找我。”
章天桥也没多话,递过来一个单子和一支钢笔。
“你把这个签个字,就最下面那行。”
我一边拧笔盖还一边问道:
“怎么,发工资了吗?”
“不是,办个手续而已,待会组长要进城里一趟,你开他的车送一下。”
“哦,知道了。”
然后章天桥让我意外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手枪的枪套,里面插着一只乌黑铮亮的手枪,皮质的枪套上平插着的子弹排成一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枪型,就随便拿了把,77式7。62mm手枪,你应该玩过吧,枪里已经上了子弹了的。”
我接过枪套,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说过就马上后悔的话。
“章姐,这还不至于如此吧!”
章天桥还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在这里当然是有保障的,在外面就说不定了,以防万一嘛,这是给你防身自卫用的,年纪轻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啊,差点忘记了,这是执枪证,也给你。”
我又接过证件,把枪和证都放在身上藏好,再自己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痕迹,见章天桥没别的事要交待,就要出门去找车钥匙。
章天桥在后面又来了一句。
“小林,万一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别忘记要把自己光荣了哦。”
我真想转过身去再跟她说你干脆再给我颗*算了,可是没有必要,我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章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说太多其实真没用,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
我穿着军服坐在红旗车的驾驶位上打了火等着,过了十来分钟,就看见李晨风、白泉益和柳子元三个人从楼里出来,组长的手里提着一个大公文包,他在车边和白泉益握了握手,然后转身上了后座。柳子元冲白泉益点点头,也没说话,就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汽车缓缓地驶出小院,拐了几个弯开始进入主干道,路的两旁是一排排,傲然地耸立,像哨兵似的树木,那就是在京城里极普通然而实在是不平常的一种树——白杨树。
车子向前飞驰,坐在后面的组长突然说了一句:
“千军,这里开慢一点。”
于是我放慢了车速,在前面的一个岔口,先驶出了一辆吉普,然后后面跟着的是一辆被军绿帆布罩得严严实实的东风牌军用卡车,我会意跟在了卡车后面,然后我从后视镜看到后面又跟上来了一辆卡车,灯光反射下可以模糊地看到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士兵。
这是武装押运的架势啊,起码有近一个排的兵力。
在这样的氛围下,车里一片静默,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路边闪过的灯光掠过,远处不知是哪家厂子里的大喇叭放着歌曲流连,歌声顺着风儿飘进了我们的车里。
等候你掀起纱帘
流连流连流连
流连流连流连
流连在你窗前
等歌声渐渐地飘远了不久,我们也快要进主城区了,前面的卡车突然打起了双闪,然后亮了右转向灯,准备靠边了。
组长又说:
“我们继续走。”
我闪了闪大灯,算是向护送我们的官兵们打个招呼。
然后,又有两辆红旗一前一后地闪了闪双闪,护在了我们前后。
“跟着前面的车。”
组长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了的京城的夜晚,路上没有什么车,昏黄的路灯下,赶着回家的人儿用力地踩着自行车。公交站台旁,一个等夜车的女工借着那一点点灯光正在看书。
我此时无法想象未来这里会是一副怎样霓虹璀璨、灯火辉煌的不夜景象。
我们上了西四南大街后,走了没多久,就跟着前面的车拐进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胡同,再向着东走,然后就是在胡同里转来转去,前面的车似乎对路途很熟悉,而我需要聚精会神才不至于跟丢。
转啊转啊,绕啊绕啊!
转到一个胡同口,就有卫兵把车拦住,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静静地摇下车窗,等卫兵来检查证件。
等车子再开动,前面带路和后面尾随的两台车已经不见了,组长指挥着我向前开,开着开着,到了一处院门,前面有人过来指挥,我就按照指挥进了院子把车停好。
我和柳子元坐着纹丝不动,一切行动听指挥。
李晨风组长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我”,就麻利地拎着大皮包下了车,然后消失在前面的一条小径中。
我和柳子元都猜到了这里是哪里,但谁也没有说两句的意思,只是两个人坐在车里相对无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组长有点步履匆匆地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走到车前,拉开车门轻声地对我说:
第二十七章 首长好,我叫林千军()
我当时吓了一跳,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组长有些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帮我从驾驶座里出来,我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在外面站直了身子,整整衣领,再拉拉衣角,然后跟在组长后面,组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有点急促地轻声喝问道:
“你的枪呢?”
我也突然醒悟过来,往身上一摸,摸到了,顿时就有点慌,这里可是比什么白虎节堂更警卫森严的地方啊。好在组长想到了,不然要是跟着他再走几步,那就啥也说不清楚了。
组长右手一伸道:
“把它给我!快点!”
我连忙把枪和*都掏了出来,放在组长手上,组长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还有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
组长回到车里,把枪交待给柳子元要他暂时保管。
我轻轻地松了口气,我感觉在黑暗中给我一种芒刺在背的压力突然地消失了。
好吧,这么一打岔,此刻我因为要去见那位首长而产生的局促和不安也神奇地随之消散了。
组长在路上细心地叮嘱了我两句注意事项后,就专心地赶路了,我目不斜视地紧跟在组长身后,绕过院子中间的老松树往前走,踏上台阶,走过挑檐下的平台,进门向左拐,沿着宽宽的甬道再往前,就到了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守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轻轻地拉开门,然后我就跟着组长进去了。
这间办公室的房间很大,大约有30多平方米,在靠门的地方放着一张老式的写字台,靠墙的地方放着的是一排老式的书架。办公室里的沙发也是老式的,五十年代流行过的那种。写字台上摆放着红色的电话机还有一些小摆设。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整个房间非常地整洁和有条理。
一号首长坐在靠西边的那张沙发上,正借着一盏落地灯的灯光在那看信。装着五号机的文件袋就摆在他身旁的茶几上,上面还散放着两页信纸,从折叠的痕迹来看,应该就是那封呈他亲启的那封信中信。
我们进去的时候,首长正看得聚精会神,只是摆摆手,示意我们自己先找地方坐下,等他看完东西后再说话。
看了没多久,首长放下信纸,轻轻地搁在茶几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首长会见我们的时间不长,主要就是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关心了下我的基本情况,问候了我爷爷的近况,然后就是我对“蝴蝶”这个小鬼(首长语)来信的看法,特别是我第一次收到“蝴蝶”来信的经过和当时的心理活动情况。
首长对我在这件事情上所表现的机灵和能干进行了表扬,夸我是名“福将”,连着两封信都直接撞到了我的手上,并对我们组的下一步工作做了指示。
首长指出:要排除干扰,高度重视寻找“蝴蝶”的工作,“蝴蝶”的性格不稳定性导致他的处境随时可能处在危险之中,要尽快找到他,把他保护起来,让他的知识更好地为国家和四化建设服务。
首长强调:知道答案而不知道推导过程只是伪命题,并不是我们自己掌握的知识,“蝴蝶”的信为我们提供了认识未来的一个窗口,但国家的建设成就不是靠说出来的,是靠大家实干出来的,国家的未来固然看起来很美好,但也存在许多问题和不足,要拿出方案,建立可行并可靠的机制,通过科学地分析和研判,将之转化为生产力和实际行动,在这一过程中,小组要发挥重要作用。
首长最后指出:“蝴蝶”是一名坚定的爱国者,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当然,国家也不会辜负每一个为之为之奉献的人,找到他,不是让他当小白鼠做切片研究(说到这里首长哈哈大笑),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国家可以满足他的一切正当的合理要求。
等我跟着组长和柳子元回到驻地,我还觉得自己的经历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地不那么真实。
但五号机已经来临的消息在一个非常高端机密的小圈子里流传开来,并开始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第二天上午,在组长对大家的分工还没有调整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各忙各事,但大家看我的眼光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关注着我。
该来的总是会来,总有人会坐不住。
在我上楼梯的时候,有人喊住了我。
“千军!”
我停住了脚步,然后看到柳子元在小阳台的口子那边冲我招手,看到我看着他,他又道:
“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总算是来了。
我和柳子元在小楼二楼的小阳台这边看着四周的风景,四周绿树环绕,远处西山的山脊线在蓝天白云之下分外醒目。
国安系统第一个跳出来找我真的是在意料之中,因为一号机已经闹得他们鸡飞狗跳,时刻悬在他们心上,何况现在牵涉到我们小组的工作,如果不能迅速把潜在的“鼹鼠”挖出来,他们真的是不好开展工作了。
但我以为会是皮哥—陈观水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会是柳子元来找我。问题是你们只是被一号机坑了,我们局那是被五号机都坑成了月面了啊,想想都是欲哭无泪,我都无法想象局长或者总长甚至主席首长看到那个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子元斜倚在阳台的栏杆上,见我过来,就递了一支烟给我,两个人默默地抽了一会烟。
“千军,你现在有空吗?”
我点了点头。
“听说你原来还打算到我们部里来的,要不是出了这一档子事,那我们就是同事了啊。”
我轻轻地笑了下,
“我们现在也是同事啊!”
柳子元连忙点点头。
“是啊!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柳处长怎么这么讲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谋,俗话说得好,参谋不带长,打屁都不响,要关照还是要你和皮哥关照我才对啊。”
“哎,别提了,最近是忙得连睡都睡不好,特别是这次,说实话,哥哥们还是真的要感谢你啊。改天有时间,我和观水一起,请你吃谭家菜。”
“哦,我又没做什么,怎么要感谢我啊?”
“这次机子进来,幸好在你这里拦住了,不然,你知道的,这方面本来就是我和观水负责的,万一真出了事,我们都吃罪不起,真的是要感谢你啊。”
“哪里啊,不过是碰巧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