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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辉,为何我怎么瞧也瞧不出有一点另道长说的那个意思?”如雪水初融,温和中居然仍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寒冷,六爷终于开口,但这月华般的声音却依旧掠过了我们这一直跪在地上的七人。
左边有个声音透着些无情,“六爷,七星只是一种声势,是与不是,何必太计较,只要让某些人相信就行。”
“言之有理。”六爷说得慢条斯理,仿佛有着无尽的考虑,顿了顿,又道,“那依你之见,七星该如何安置呢?”
我心中疑惑大起,“七星”?是指什么?宝藏么?
“首先,七星不能死。”不知为何,这个无情的声音像在拖沓,听在耳里阴谋的意味很浓。
“然后呢?”
“六爷,您还没有子嗣。”
全是不相干的话,但为何听在我耳里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当然知道,这两人是不会说一些毫不相干的废话的。
又一阵寂静,但这一次没有太久,六爷从首位站起,几乎是踩着我们的心跳慢慢走到我们跪着的地旁边,“都起来吧。”那语气中,透着一点淡淡的烦躁,很隐约。
“谢六爷。”我们这才得以站起身,长久的跪姿让我的膝盖阵阵刺痛,我吸了口气,才忍住,看见燕巧已经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不由己,我们在这里,只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啊,听说你们都是水先生门下的学生?”六爷语气清淡,这一次已没了那股烦躁,听在耳里很是舒服,像一个开明的主子在和煦地问话。
“回六爷的话,我们七个都承师傅授课。”修月仍是温婉有加,但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却显露了她的激动。
“嗯,有几年了?”
“我们几个并不同时入门,我已入师门十年,两年后师傅一次又收了四个,学龄最浅的两个也快七年了。”我微微皱眉,修月这番话说得有些零乱,她不是会紧张成这样的人哪!
不过,六爷显然一点也没在意。“那你们都叫什么?”
“民女姜修月。”修月轻垂了垂脸,有一瞬间的妩媚,端庄的妩媚。我看得有些讶异,修月,居然也是可以风情万种的。在抬头看修月的时候,或许我表现得太过呆愣,以至于也对上了六爷浅浅的眼波,在看着修月时那里面有一种一闪而逝的兴味。我怕他看到,连忙又把头低回原来的位置。
“你呢?”
“秦拘缘。”拘缘答得有点清细也有点自信。
大概是走到张烟面前了吧,我只听到她抖得快听不清楚的声音“民、民女、张……烟。”
“秋航。”
“燕巧。”听到这个声音,我差点就笑了,真是!那么软耷耷的声音也只有燕巧才发得出来吧?
“虞靖。”她的回话里有一种傲气,让人激赏。我发觉连六爷似乎也愣了愣。
之后就是我,我低垂着脸,不是没有紧张的,却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心。声音自是我一惯的平淡,还带上一丝谦卑。“民女平澜。”
第三章
这一次照面已经预演了日后的悲剧,可惜当时,我们谁也没有觉察出来那一星冰冷的阴谋,我们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牺牲,是呈给六爷野心的一件祭品。不过,我怀疑,即使觉察到了,又能改变什么?或许到最后只是更无奈地看着一切发生,甚至必要时还会亲自推上一把。
六爷唤来了一名秀丽清媚的女子,她似乎是整个府里的管事,浅笑着的脸与栖华倒是有些相似。后来我们知道,她是栖华的姐姐,枕霞。而她是六爷府里的第一人,一切内务均交由她打理,俨然是个管家。我暗自担心,我们得罪了栖华,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得罪了整个府里的人?
她带我们去了一个小偏园,有个并不好听的名字,叫息园,据说是给客人休息的地方。我暗想我们的身份有那么高么?在刚才的大堂上,我们不配的。除非……我不敢往下想,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人心惊。
“今晚各位就暂且住在这儿吧。”枕霞优雅地欠了欠身,不卑不亢又给人礼数周全的感觉。
“谢谢枕霞夫人。”老实说我们实在拿捏不准该如何称呼她,她较栖华年长,显然已过了嫁人的年纪,称呼姑娘不合适,但这一声夫人也……
她像是看穿我们的局促,也只是淡淡一笑,“叫我枕霞就可以了。”她看一圈我们七个,似乎还有话要说。果然,“我妹妹心眼狭小,各位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才好。”
这句话说得我们不禁有些惶恐,秋航忙回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我们不好才……”
枕霞一手止住她还想说下去的话,语气平和得不能再平和,“她那个脾气我明白,一定是她主动招惹麻烦。几位多担待就是。啊!各位也饿了吧,请先歇歇,我这就叫厨房准备饭菜。”说罢,就带上门走了。
我终于力尽地瘫入椅子里,感觉浑身像掏空了一样。今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走吧。
屋里只有虞靖难得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我凑过去,小声问她,“怎么了?”
虞靖朝前努努嘴,我看过去,入眼的就是四张神游的脸,我看得有些奇怪,“怎么?”
“嗤”虞靖轻轻嘲笑我,“平日事事通透的你居然会看不明白?”
或许是我的脸上表现出了茫然,虞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也是。你到底还是小了几岁,等再过一两年,你就明白了。”
我不悦,“你要我自己想?”
“呵呵”虞靖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替我捶捶腿,我就告诉你。”
“做你的梦去吧!”我踢她一脚,转过头不理她。不就比我大一岁半吗?了不起个什么劲呀!于是我又凑向轻轻玩着衣袖的燕巧,“你怎么看?”
“嗯……她们在发呆……”
废话!“然后呢?”
“她们在想人……”
“想人?”她不会是在打太极吧?
“我说算了吧!燕巧,她这方面根本没开窍!你说了也是白说。”虞靖在旁凑上一句,看着一脸的叹息摇头。
我凌厉的眼神直逼燕巧,燕巧总是很容易屈服。她扁了扁嘴,“告诉你她们在想人了……”
我刚想开口骂她,耳边却传来虞靖低低地浅吟,“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微闭着眼睛,清清浅浅的声音低沉又婉约,有一种扣人心弦的磁性。我从来没发觉虞靖竟也有这么温柔得几乎带着淡淡哀伤的一面。
那一瞬,我仿佛明白了一些东西,很隐约,却又呼之欲出。“你也……?”
她闭上嘴,也拢紧了眉,就这么躺着,我和燕巧一齐看着她,感觉到一点点的心酸在渗入。
整整三天,我们没有再见过六爷,连栖华与枕霞都没来照过面。我们中那四个依旧神思恍惚地整日呆在窗口发愣,不时还傻笑几声。我和燕巧瞧着逗趣,有时也吓吓她们,无往不利。虞靖难得地没有和我们一起玩,只是有些怪异地看看我们,然后抓过一本带来的书,半靠在椅子上吊尔郎当地看着。
平日里,我和燕巧是最懒的,师傅布置下的作业每每也是最后一刻才完成。现在没了师傅在耳边提点,自然是不会想着拿书。尽管当日离家的时候也是带了一大箱子书来的。所以此刻见虞靖看书,不意觉得眼有些生,平空里也生出一股愧疚。
是呀,好久不沾书了呢!但我和燕巧在彼此的眼睛里仍是没看出想拿起书本的意思,于是,眼不见为净,我俩溜到了庭院里。
“最近好闷啊。”燕巧坐上一棵歪了脖子的榆树,脚就这么晃啊晃的,看上去有十分的惬意。
于是我也学她,半坐在另一棵树上,手中转着一片叶子。“是啊。人人都有心事。”
燕巧看我一眼,心意深深。必要时她也很深刻,只是这样的心思,她都掩藏在慵懒爱撒娇的外表之下。“平澜,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我第一次见她用那么沉静却又吞吐的口气说话。
她欲言又止,终于只是叹了口气,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玩玩叶子,转开了话题。“你说七星是什么意思?”其实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有些东西我们都不愿却面对,至少现在不想,虞靖是,我们也是,所以只能忽略。
“七星?”燕巧不解。
“就是见到六爷时坐左边那个说的。”
“哇!你好厉害哦!”燕巧夸张地瞪着我,“在见到六爷那么惊艳的时刻你居然还有心思顾及其他事?”
“少来!”我白她一眼,不过倒的确不能否认六爷在那一刻的美丽让我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如同梦幻,月光似的男子。
“会是指我们么?”她忽然幽幽地开口。
我心中一惊,燕巧,永远比我要来得果断一点,在一些问题浮出水面时,我总是先想着掩盖,但她却不然。或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她远比我要诚实。七星如果是指我们,那,那句“还没有子嗣”的意思就是……会么?我不敢想。
“如果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沉默,一时间只觉心里憋闷异常,女人都会嫉妒,那时,友情就显得太过薄弱了。
“想这些做什么?就凭我俩的长相?你也省省吧!”我只能强作玩笑,一些事不捅破,或许就不会太早到来。
“哼!人家很自信的。”燕巧也开始耍宝。
“是,是,是,你是大美女,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呵呵呵呵呵呵……”我大笑,燕巧踢踢我也忍不住开始笑起来。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我不敢想,也不愿想。一切就先这样吧。
但哪有那么好的事,远处,我看见三日都不曾出现的枕霞的身影往我们这里走来,我知道,就要开始了……
第四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谁都逃不过。枕霞带来的命令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修月、拘缘、张烟、秋航是夫人,我、虞靖、燕巧是陪嫁。那一瞬,我看见虞靖错愕的眼光,只一闪,就成了淡淡的悲哀与了然。修月淡淡地笑着,有一种完美的感觉,与一丝深深的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不知为何,我觉得心开始往下沉。辗转间,我发觉张烟与秋航是最兴奋的,而拘缘则是一脸冷傲,大概她觉得有些不甘心吧。
迎亲的日子定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初七。于是我们这一干人又都搬回樨苑,据说到时,她们几个的父母家人也都会来。我不知道这家人中包不包括师傅,但我突然之间非常希望他来,尽管心里有个声音说就算他来也一样无力,就像当初让我们走一样。
再回到樨苑,已没了那两个教习的嬷嬷,但这时的沉重却让我更累,逼人欲狂。我和燕巧,或许因为年龄较她们小了一岁左右,总没有她们的那种用情的自觉。于是,我俩奔走于各人之间。
原来的小吵小闹,到如今已成了冷嘲热讽,虞靖看得在一旁冷哼,而我和燕巧就像两只老狗,四处讨好,这一个半月下来,也还算太平。
快尽七月的时候,拘缘、修月她们的父母都来了,师傅也来了。我很开心,仿佛多日来的心绪不宁都得到了安抚。那一晚很热闹,大家都很尽兴。我一直保持着清醒,没有和她们一起瞎闹,因为,我有一件事想问师傅。
很晚了,师傅在临走时,朝我看了一眼,我就不声不响地跟了他来到客房。
他在椅子上坐了,转过脸看我,“你有什么话要问?”
“很多。”我老实地站在一边,就像以往一样。
师傅轻笑,但这笑容里我没有再看见以往的温和严厉,有的只是一种很冷淡疏离的清光,有点,有点像六爷。“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你最多只能问三个。”
三个?我惊讶于师傅的绝情,一时回不了神。
“怎么?嫌多了?”听他的口气似是不想再回答。
我忙道:“不是。我要问的。”
师傅微微闭上眼睛。
我咬了咬唇,只能挑重要的问。“七星是什么意思?”
师傅没有睁眼,“那是一道神谕,六爷的命卦是要有七星守护才得大业。”
“七星是指我们?”我忆起那天那个人说的话,心渐渐往下沉。
“这是第二个?”
“不是。”我抬头死盯着师傅没有表情的脸,“我想问师傅,当初为什么要收我们为徒?”
师傅的眼睛动了动,却仍是没有睁开。沉默了会,才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我是六爷的人,收徒有着什么样的考虑,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六爷,又是六爷,难道我们一生的每一个过程都是在为六爷量身打造么?“那六爷的考虑又是什么?”
师傅的眼睛猛然睁开,紧紧盯住我,一时间竟也有些震动。“你……这是你第三个问题么?”
师傅,终于让你也感觉到震惊了么?或许你没把我们当成徒弟,但你又要我如何忘得了那相处的点点滴滴?同门之谊,情同姐妹,如何忘得了?
我点头。
师傅看着我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想不到居然是你,也该是你,我早就该想到了……”他轻喃,忽地站起,“既然如此,那你听好。六爷的考虑是天下。如今天下二分,但六爷却只手掌着事关这二主性命的兵权。所以这个天下,只能取,不能让,你是七个里最长于史书的,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
“这又于我何干?”我精不精史书与六爷的天下又有什么干系?
师傅放柔了语气,一时间我以为他又变回了那个在镇上平心执教的师傅。“澜儿,你还没看明白么?到了六爷这里,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与他联系在了一起。一活俱活,一死俱死。不止你们,还有你的父母亲人。”
“可是,可是他……”我忽然哽咽,因着心中那份惊惶,那份师傅隐约间透露出来的讯息。
师傅的语气更柔,“我知道,他立了修月、拘缘她们为夫人,却一点也没顾及大家的感受。但是,别忘了,他是六爷。”师傅的眼睛明显眯了起来,有一丝丝的锋芒夺目而出,看得我有些心惊。直到此刻,我才终于理解到所谓谋士的心计。“他必得为大事作好万全的准备,她们四个能产下子嗣自保有荣华富贵,若不能,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师傅,你在说谎。”我退开一步,眼神慢慢冷静下来,“七星只是个声势吧?得到天下的声势。若取得江山,不管有无子嗣,我们七个却是落人口实的隐患。试问天下有哪一个君王是靠着七个女子才登上江山的?当日的声势声势到最后只能灭势。有无子嗣只是一个借口吧?”
师傅看着我,沉默。
“当日离乡时的嘱托,居然可以这么快就变卦么?”我指控。
“天命如此,你想逃又如何能逃得了?”
“你是谋士,为何你不去助六爷?却要编派个七星的理由推我们入这道旋涡?”
师傅回头一笑,竟有点凄凉,“我很早以前就不是什么谋士了。不然我又为何要收你们为徒?”
“你既念念不忘于六爷,为什么……”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只是你们,只要你们能助六爷完成天下,我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们不是谋士。”
“你以为七星真的有七个么?哈哈哈哈……如果一切都是人为可以定的,又为什么非要七个呢?不,成大事者,一人足已。其余么,能生下六爷的子嗣也是好的。”师傅大笑着说,满是冷酷与绝情的味道。
我看着师傅大笑,没有问那个人是谁,或许不敢问,或许我已经知道,却不愿承认。
“怎么不问问那是谁?”
我转过身,走出去。“我只有三个问题。”那一刻,我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