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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拧起眉,被薄被压出了一身的汗。
呼吸沉重又湿热,应如约想醒来,意识又困在沉睡中,无力到只能大口喘息,挣扎。
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开门声,渐渐的,无尽的黑暗中,有光透进来。
像阳光穿透海水,那些阳光犹如实质,一束一束地落进来,轻轻地叩开她的心门。
那沉睡的意识,终于不再如浮标,在水面上浮浮潜潜。
温景然用手指划开她额前湿漉的发丝,目光落在她抓拧被子用力到指骨青白的手指上,叫醒她:“如约?”
有凉意贴上她的额头,又顺着她的鼻梁落在她的鼻尖,轻轻的痒。
温景然用指腹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下,指下是细腻的唇纹,唇形的轮廓,柔软的触感,他爱不释手,反复的,用手指勾画着。
直到应如约忍不住偏头去躲时,他才收回手,等她睁眼醒来。
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昏暗柔和。
应如约睁开眼,有些脱力。
她迷茫地看着天花板良久,被他唤醒:“做噩梦了?”
应如约摇头,手从被子里伸出手,双手抱住他的小臂,蹭过去,用额头垫着他的手背。
她发了一身汗,手心有些湿热,全身都暖烘烘的。从他身上过渡来的凉意,就格外的恰到好处。
应如约闭着眼,小声嘟囔:“好像进了梦中梦,在梦里把自己的前半生重新看了一遍。”
她的声音轻且细,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温景然被她垫着的手指转了个方向,掌心托着她的脸颊,他顺势躺上来,把她连着被子一起拥进怀里:“几个小时就能看完了?”
几个多小时?
不是说好就睡一小时嘛?
应如约有些懵,转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别说天色,她连从窗帘见寻到一丝缝隙都有些困难。
“晚上十点了。”温景然把她按回去。
应如约有些哀怨:“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的。”
“现在也来得及。”他起身,关了灯,室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窗帘被拉开,满室月光涌入。
他重新回到床上,清浅的声音里含了一丝笑意:“我给老师打过电话了,说你在这里。”
那丝笑意就像是划亮的火柴,一瞬的燃烧,火星沿面舔舐得应如约面红耳赤。
她满脑子弹幕一般刷着“老爷子知道她留宿温景然这了”,剩余的理智完全不能用来正常思考。
她心虚气弱:“那我该回去了”
“你大概没理解我的意思。”
“理解了。”应如约打断他,此时格外庆幸他的体贴,在听到她有话说时,关了灯给她留足了安全感。
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一张狼狈的大红脸去面对他。
她的抢白太急迫,温景然沉默了几秒,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嗯,理解就好。”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他偏偏说的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应如约裹着被子,闷闷的生了一会自己的闷气,滚到他身旁:“我之前道过歉,诚意已经足了。”
温景然单手把她揽在怀里,就着月光去捕捉她的目光。
她的眼里似有一片星海,星辉虽不够明亮,却一闪一闪,格外勾人。
他忽略她强自给自己增加底气故作的理直气壮,“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应如约斟酌着:“谢谢你,外婆的事”
她有些组织不好语言,其实想说的并非是这个,还有别的比如她这段时间反省了很多,也设想了很多,条条框框,她用各种方式计算着两人之间的契合度。
甚至,有很多话,她早就打好了腹稿,打算告诉他的。
但这一刻,即使灯光全部熄灭,那些藏在心底的事她仍旧有些难以启齿。
“客气了。”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温景然勾缠住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一根根把玩着,无比耐心:“我目的不纯,基于职业道德,也出于讨好你的私心。”
他的心思他毫不遮掩,格外坦荡。
“有些话,你不必现在就说给我听。”他不知何时低下头,呼吸和她交缠,那声音清润,带着夜色的温柔,低低柔柔:“不说我也能明白。”
她就那么简单,再弯弯绕绕,再细腻敏感,在他的眼里心里仍旧一眼能够看透。
所以有些话,她不用说。
讨好你
应如约被他一句话撩得耳热,忍不住弯了弯唇,又怕他发现,很快抿起唇。
那些打了腹稿的话在深思又深思后,被她精简到只剩一句:“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和你在一起的。”
她自己还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温景然怔了一瞬,失笑。
她难道不知道这种话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说出来,有暗示的嫌疑吗?
而且她语气坚定到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像是流连烟云场所的风流人,在跟他承诺“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不始乱终弃”一样。
他一笑,应如约就有些心慌。
她眨了眨眼,想问又不敢问,被他那低低沉沉的笑声笑得耳根软,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好不容易等温景然笑够了,他毫无预兆地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拥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那为了表示诚意,先去领个证?”
他是真的咬,齿尖落在她的耳廓上,微微的痛,更多的是痒。
像是知道她难以招架这种攻势,他揽在她腰上的手微一用力,把她禁锢在怀里,他的唇沿着她的耳廓落在耳垂上。
那打着转的尾音,听得应如约心头一颤,浑身都软了。
这要怎么回答?
回答“好”?
如果他是当真的岂不是毫无准备就直接到求婚成功的阶段了?
或者回答“我们现在刚复合不适合立刻结婚”?
也不对啊
明知这句话玩笑成分居多,她要是回答得太一本正经,岂不是显得很无趣?
想着想着,她忽然明白她刚才那句话奇怪在哪了
终于发现自己用词不当的应如约险些撕开个地缝钻进去,她“唔”了声,试图挽救:“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很坚定”
“我这几天暂时不上班。”他打断她,语气轻柔,并不突兀得像是刻意结束话题,反而轻而易举就把话题主导权接过去:“明天我去医院帮外婆办好出院手续,正好等你下班,回l市。”
应如约“嗯”了声。
“l市回来后,我回a市一趟,大概两三天就回来。”提到a市,他的声音沉了些:“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刚知道我这边的情况,连下了好几道圣旨催我回去。”
应如约又“嗯”了一声。
又听他问:“想不想梵希?”
应如约惊喜:“可以把梵希接来嘛?”
梵希送走时她因为外婆的事在l市焦头烂额,后来稳定下来又因为关系尴尬不敢多问,惦记得牵肠挂肚。
有前面两声不冷不忌的“嗯”做对比,应如约对梵希的热情实在让某人有些吃味,他低头咬了口她的嘴唇,含糊道:“本来可以,现在不愿意了。”
80()
他站在时光深处80
到底不敢在温景然这留宿一整晚;刚复合;又是孤男寡女的;应如约很担心自己的狼性一起;会把持不住。
于是;在算得上是夜宵的时间点;御山值班岗亭里的保安看见自己小区的两位住户手牵手结伴外出。
御山附近的生活区建设成熟;虽没有规模化的夜宵摊子,但烧烤店,粥铺以及大排档仍旧零星的驻扎了几家。
应如约站在路肩上犹豫了片刻;指着最近的粥铺,转头询问温景然的意见:“喝粥?”
温景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牵着她推开粥铺的玻璃门。
店内开了空调;温暖的空气里飘着米粥的清甜香味;很是勾人。
这个时间,喝粥的人实在不多;除了前台站着的外卖小哥;就只有拐角处坐了一对情侣。
应如约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算宽敞的二人座;翻折的菜单摊开后;就占了大半的桌面。
点好粥和配菜,温景然把菜单递给老板;一回眸,就见应如约双手支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
他曲指;在她鼻尖上轻弹了一记,指尖擦着她的鼻尖,分寸把握得极好。
应如约下意识闭了闭眼,听到他问:“这么开心?”
“开心。”应如约支着下巴,略微歪头,着迷地看着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看着你,灯光下的,暗影里的,还有像现在这样的。”
以前要顾念太多。
多看一眼怕被发现,和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都假装专心地吃东西,像现在这样点完单等上菜的时间还要强忍着尴尬故作不在意的打发时间。
她之前半推半就答应试试的时候,遮遮掩掩,生怕有一天分手,会被所有人看到她的狼狈。也不敢轻易付出,对他没有要求自己也不想着付出,只觉得这段地下情累得她身心俱疲。
此刻她却发觉拥有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不怕被人发现他们在恋爱,她的爱慕,她的迷恋,就算被所有人看到也无所谓。
温景然微微挑眉:“这样就满足了?”
“今天满足了。”应如约笑得眯起眼。
她可没忘记在手术台上时,听那些小护士八卦他今天多看了谁一眼,哪位病人家属又对他隐晦地表示好感时的吃味。
今天?
温景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打趣:“那明天呢?”
明天?
等等!
应如约的笑意忽的一僵,脑中顿时涌出下午她在众目睽睽下扑进他怀里痛哭的那幕
还不止
她哭得喘不上气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她努力包装出来的冷静精明,专业亲和的形象?
整就一个遇事哭唧唧的软脚虾,人设完全崩塌啊!
还有她和温景然
之前有多坚定否认会在一起,现在打脸就有多疼。
只要一想到明天她还要去上班,要独自面对各种场面,她的心情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崩裂。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到最后连嘴唇都轻轻抿起。
应如约表情凝重,刚还觉得饥肠辘辘食欲满满,此时寡淡到完全没了填饱肚子的闲心:“我明天不想去医院了。”
——
隔日,应如约起了个大早,想要错开和应老爷子碰面的时间躲开盘问。
虽然这种做法太过鸵鸟,但目前于她,能拖延就拖延拖个一两天给她缓冲时间再去应对这些问题也好。
但意外的,她下楼时,餐厅里除了应老爷子以外还坐了温景然。
他穿了一身的黑,黑色的运动外套,黑色的运动长裤,手腕上还缠着护腕。
刚运动完,他的眉宇间隐约能见水光。
他坐在那,握着水杯的手指修长,正微低着头,眉目低敛,轻声的和老爷子说着话。
应如约站在楼梯口,忽然就忘记了往前走。
温景然的日常搭配里,虽多数是冷色调,但颜色偏浅,极少会像今天这一身运动装一样,一身的黑色。
那黑色映在晨光里,把他的肤色衬得如同瓷玉,五官清俊,隐隐的,竟流露出几分少年气。
怎么会这么好看!
餐厅里说话的两个人,话题沉重,都没有留心到站在楼梯口出神的应如约。还是华姨端着馄饨出来时,抬眼看到她,连声招呼:“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我还想着去叫你起来。正好,快过来吃馄饨,时间长了就要糊了。”
应如约答应了一声,揉了揉未束的长发,有些拘谨地走过去,分别叫了人。
她刚坐下,华姨就把她那碗单独盛放的馄饨端出来:“赶紧吃,吃完让景然送你去上班。”
应如约下意识瞥了眼斜对面坐着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上,眼神飘了飘,敷衍的“哦”了声,埋头吃馄饨。
满脑子除了馄饨以外,就只剩下等会要拉下拉链看看他里面穿了什么衣服
可惜的是,这个计划最终未能实行。
温景然和应老爷子约了去钓鱼,送她上班也不过是顺路,她坐在后座,听他们交谈中心医院外派医生援外,插不上话,她就时不时地看后视镜。
运气好时,能恰好对上他从后视镜里看来的眼神。
好奇怪,仅仅是一眼对视,都能勾起她心底最隐秘的愉悦。
——
医院的情况并没有应如约想象的这么糟糕,大多数和她只是点头之交的医护人员虽八卦她和温景然的关系,但顶多就是私底下多看她几眼,或等着和她擦肩而过后,转头和同伴窃窃私语几声。
在更棘手的医闹事件刚刚过后,并没有人过多的关注她和温景然的桃色八卦。
就连小邱,拷问了她几句后,一副“我就知道吧”的表情,暂时放过了她。
午休前,应如约接到了甄真真的电话,她情绪有些低,连插科打诨的玩笑话也不说了,唉声叹气了好半天:“薛老太太的线索全是断的,找不到人。”
应如约在查案方面一窍不通,通常都是听甄真真描述破了什么案子,又是根据什么线索用了什么科技追踪抓到的嫌疑犯,此时只能安慰她:“没准薛老太太就是因为薛晓去世太伤心了,去旧识家散心了。”
甄真真知道她是安慰自己,也不去辩驳这个可能性有多低,咬牙道:“你放心,医院这边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三天两头的在医院闹事,有完没完了。”
听到她有了底气,应如约也放心了,她抬腕看了眼时间,纠正她的话:“不是给我交代,是给所有的医护人员一个交代。医患关系紧张,虽然改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但典型时期就该重点对待。陈医生现在还在家休养,温景然也被领导放了假,现在普外胃肠科的压力全部压在别的医生那了,今早医院一团乱,我们这的护士医生都人心惶惶的,生怕今天再有个闹事的。”
甄真真听完更郁闷了,想了半天也只是说:“让你们那的保安凶一点!”
应如约失笑,又看了次时间,柔声道:“先这样吧?我去休息下,下午两台手术,晚上送外婆回l市。”
“哦。”甄真真闷闷地应了声,正要挂断电话,就听电话那端,应如约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看你这么没精神,再告诉你一件事。”
甄真真立马竖起耳朵,还没听到她要说什么,小心脏先一步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那个”临到说出口,应如约又有些害羞,她摸了摸鼻子,莞尔道:“温景然以后应该不能再当你男神了。”
甄真真第一反应:“我靠?”
同桌吃饭的小胖瞄了眼端着餐盘正走来的人,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没用。
甄真真第二个反应直接跳起,险些掀翻餐盘,她握着手机,再开口时果然中气十足:“你把我男神攻下了?”
下一秒,她瞥见迟盛阴沉的表情,秒怂:“回、回头给我好好说说,我先挂了”
她挂掉电话,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看着迟盛止不住的傻笑。
嘿嘿嘿嘿嘿!
——
温景然下午到医院给应如约的外婆办出院手续。
他时间控制得刚刚好,这边手续刚走完,应如约正好下班,在停车场碰了面后,先去吃了晚餐。
正式出发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高速两个多小时,晚上九点才能到l市。
当夜赶回是不太可能了,外婆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