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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真真不满地撅起嘴:“我又不是瞎编胡造的,怎么就有损公正威严了?”
正巧有烤熟的烤串被送上来,甄真真的话题被打断,安心地吃了一会,她才想起今晚叫应如约来吃夜宵的初衷,忙说道:“余荣梁今天回家了,我跟你说,你回头提醒下温医生,让他这段时间小心点。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啊,余荣梁这种人,看着儒雅斯文一派学究的正经人,但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入不了眼。而且不止我,就连老大也觉得余荣梁性格有点偏执,容易走歪路。”
生怕应如约觉得她是夸大了影响,甄真真一口吞下冻豆腐,辣得直吸气:“余荣梁他不要脸到连自己要离婚的妻子的死都能用来打同情牌揽钱,还有什么事做不出啊。我们都说死者为大,你看看他,成功人士还是死者的丈夫”
实在辣得受不了,甄真真满眼含泪地回头招呼老板:“老板,辣椒少放点,你太客气了”
应如约抿了口果汁,就这么叼着吸管看着她:“你会跟我说这些,肯定不止这个原因。余荣梁还做什么了?让你不放心到来提醒我。”
倒也不是不能说
甄真真斟酌片刻,道:“有些情况你也知道,薛晓表嫂是受余荣梁唆使才去医院闹事打主治医生的。但薛晓表嫂吧和薛晓是高中同班同学,关系好到就跟我两差不多,平常薛晓往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谁都不知道余荣梁跟薛晓关系已经差到那种地步了。”
“薛晓她表嫂事发前两天就已经到s市了,因为薛晓她妈从上次薛晓手术需要照顾到余家后就没回过家。薛晓家只剩她和她妈妈两个人,所以表嫂不放心,去余家找人。听余荣梁单口说辞,薛晓的事全怪医生,也就这么信了,一时脑热就去医院闹事了。”
应如约听得心都提起来了,双眼盯着她,眨也不眨:“那老太太在不在余家?”
“不在。余荣梁说他把老太太从医院接出来后,老太太在余家住了几天就走了,但也没回去你说奇不奇怪?”甄真真咬了口竹签上的肉,敲着桌面道:“我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
应如约光是听到她的描述汗毛就直竖了起来,她赶紧抑制住自己无边无际的瞎想,咬着吸管沉思片刻道:“别想那么多了,那种离谱的案情不会这么巧就真让你撞上的,余荣梁到底是本分的生意人,虽然品性真的渣,但不会太出格的。”
甄真真觉得如约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总之,我又给你创造了一个好机会,你明天在医院碰到温医生就把人拉进休息室好好聊聊,聊什么我都给你想好了”
甄真真一聊到温医生就起劲,双眼冒光道:“你就趁着午休把人拉进没人的地方,杂物间啊,储藏室啊,楼梯间啊然后楚楚可怜一副吓着了的模样,边提醒温医生这几天警惕下余荣梁,边小可怜地求安慰。就你这种长相的,服个软你信我!”
甄真真拍着胸口,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温医生铁定忍不住就把你这样那样了。”
应如约忍不住翻白眼,夹了块馒头顺势堵住了甄真真那张嘴。
还楚楚可怜地求安慰
想想就办不到
——
虽然楚楚可怜的求安慰是办不到了,但趁着午休把温景然拉到没人的地方提醒他警惕余荣梁的事,应如约还是能够做到的。
正巧周六中午饭点前的手术,应如约和温景然同台,手术结束后一起去食堂吃饭。
外婆下周一出院,温景然当天门诊,正好等如约下班后一起把人送回l市,隔天下午返程。
一顿饭,敲定了时间和行程安排。
应如约也理所当然的借着有话需要借一步说的理由,趁着午休跟温景然到办公室,把昨晚甄真真提醒她的话,如实转达了一遍:“真真那边还在调查,这几天你出入小心一点,余荣梁能唆使薛晓表嫂来医院找陈医生的麻烦,就有可能也对付你。”
这几日,荣梁集团的股票大跌,因信用问题荣梁集团的客户大部分撤单,电视台的经济新闻也报道过荣梁集团面临项目停滞,资金无法周转的局面,甚至因为项目停工,已经有不少业主去荣梁集团门口闹事抗议了。
余荣梁目前面临的局面非常棘手。
温景然没料到她说的“需要借一步说话”指的是这件事,沉吟片刻道:“警惕心当然需要有,但这件事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委婉地试图让她对余荣梁这件事放松些:“余荣梁虽然不成器,但荣梁集团背后坐镇的余老太太不是小角色。这点危机,不至于让余荣梁狗急跳墙。”
本就只是提醒,应如约也没有非要让他接受自己观念的想法,点到即止。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只是小概率的事件,小到微乎其微。
法治社会,哪有那么多刀枪相向的恶性事件?
温景然把拧开盖的矿泉水递给她,自己又开了一瓶。
天清云朗,他就倚着窗台,仰头喝了口水。吞咽时,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那弧度,莫名就充满了男人味。
应如约看得目不转睛,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总觉得温景然最近好像在有意无意的勾引她
接下来的一幕仿佛就是验证她的这个猜测。
温景然脱下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解开几粒纽扣的衬衫,被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扣回去。
应如约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似察觉了她想溜走的意图,温景然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了下去:“你跟我说这些,是担心我?”
扣好最后一粒纽扣,他低头,继续扣袖口上的纽扣。
微抬起的手收紧了衬衫的袖子,露出紧凑又流畅的手臂线条。
那抬起的手,手指虚握,微蜷的动作,随意又慵懒,衬得他五指格外修长。
应如约刚打好的腹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只会顺着他的问题,重复后半句:“担心你。”
温景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勾了勾唇,笑得无声又荡漾。
他转身取下挂在门后的白大褂,指尖提着衣领轻轻一抖,边披上肩边伸手套入袖子,穿戴整齐。
他身材挺拔修长,肩线又平整,即使是单调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和他穿毛呢长款大衣那种优雅痞气不同,白大褂的美感带了几分禁欲几分冷清,多了丝高不可攀。
应如约忙转头喝水,压抑下胸腔内翻腾的血气。
但耳边就是他整理衣领,抚顺袖口的窸窣衣料声,是她刻意忽略都忽略不掉的声音。
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声音去猜测他在做什么。
他的领口总是规整到能折出一条褶痕,应该是在重新翻折领口
然后抚平白大褂上的口袋,摆正胸牌
他的手指会捏住袖口的一角,轻轻拉平
现在安静下来应该是在扣扣子
一颗。
两颗。
办公室的走廊外有医生经过,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电梯停留的到达声。
可这些干扰却能被她轻而易举地忽略,她专心致志的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终于等到他扣完纽扣,应如约正要转身。
“别动。”他声音低沉又柔软:“我在系腰带。”
轰的一下
应如约一瞬间血液冲到头顶,她面红耳赤地捂住眼,落荒而逃。
77()
他站在时光深处77
余荣梁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华姨也有所耳闻。
她听说的大多是市井传言;没什么事实依据;出于好奇;又忍不住向应如约求证:“我听说余荣梁教唆余太太家的表嫂去你们医院闹事;打伤了好几个医生;连带着余太太的表嫂和余荣梁都被拘留了。是不是真的?”
应如约喝着鱼汤;闻言,纠正:“陈医生是余太太生前的主治医生,只有她被打伤;轻伤。我们科一个实习医生脸上头上被打了几下,倒没什么事,女孩年纪轻;就有些吓着了。”
她吮了口汤;补充:“要是打伤了好几个,就不是拘留十五天这么简单了。”
华姨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还是有名的房产商;这人心怎么这么坏。现在外面都在说;说荣梁快破产了;昨天还有人看到余荣梁去机场把那个怀着他孩子的小三送出国;在转移财产。”
应如约手里的勺子和碗沿轻轻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蹙眉;确认:“真的?”
“谁知道真假。”华姨又给应老爷子添了碗鱼汤,小声道:“道听途说的东西听听过耳;当真不得的。”
应老爷子接过华姨递来的汤碗;沉吟片刻道:“荣梁集团的项目都停工了倒是不假。荣梁这两年在s市投标投中了好几块地,都在开发小区,离御山近的就有一片六十五亩的住宅小区,好的楼层基本上都卖完了,现在一停工,影响很大啊。”
应如约手中的筷子一停,她眨了眨眼,看了应老爷子好一会,才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房市了。”
应老爷子放下筷子,用巾帕擦了擦嘴,那碗鱼汤他喝了大半放在手边,摩挲着那口汤碗片刻,他才开口:“你妈妈今天上午来过了,亲自来谢我。”
老爷子抬眼,那双眼灰灰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什么忙也没帮上,都是你在做,没必要来感谢我。我跟她说如果只是看望,那一盏茶喝完也可以走了。”
华姨一听到这个话题,借口去厨房盛汤,避了开去。
向欣一直都是梗在应老爷子胸间的那根刺,这么多年,他都没能释怀过。
“你父母离婚后,免得你伤心,也不想你妈妈和我们应家再有交集。日后无论是一个人过还是再婚,和你只维持血脉上的关系就好,就连她该给你的抚养金都没收。当年我气她不顾念你,说话也重,的确就此断绝了往来。但今天她来时,给了我一张。”应老爷子叹了口气:“卡里存的是你的抚养金,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小几十万了。”
“除了抚养金,还有她当年离婚时从你爸那分到的财产,全在卡里。她想给你置办房产,但又怕我多想,干脆就亲自上门了一趟,把卡交给我了。”应老爷子的语气渐渐就柔软下来:“就算你妈妈不提,从你回来起我就一直在留意,置办处房产,无论是当婚前财产给你傍身也好还是当嫁妆添彩头也罢,都是应该的。”
应如约本来还听得神情凝重,可听到后面,什么“婚前财产”,什么“当嫁妆添彩头”时,简直一脸懵。
他们在聊的难道不是向欣这件事吗?怎么就谈婚论嫁了
“爷爷。”应如约试图转移话题:“我妈她的卡你就收下了?”
“她说的合情合理,卡又是给你的,为什么不收下?”应老爷子理直气壮:“我应家是养得起你,房子婚前婚后都可以给你买一套,但你妈妈给你的跟爷爷给你的能一样吗?”
老爷子碗也不摸了,健步如飞地上了楼,从书房拿了向欣拿来的那张后又匆匆下楼:“给你你就拿着,忙完这阵子让景然带你去把车买了,房子我也已经看好了,抽个休息日,把手续办了直接定下。”
应如约目瞪口呆,一点也没有突然升级成有房有车白领人生的惊喜,她握着那张烫手的,仰头看着应老爷子,可怜巴巴的:“我想陪着爷爷。”
应老爷子险些脱口而出一句“陪什么陪,人生大事要紧”。
他清楚应如约的感情,也清楚温景然的心意,这两个人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所以应老爷子得有远虑,他所考虑的事早已不是怎么撮合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而是遥远到房子起码要买二百四十五坪的才勉强够住
毕竟现在二胎政策开放,房子够大才能做两间育儿房,起码得让一大一小都有自己的房间啊!
只是这些话,他一个一脚迈入棺材板的人说出来实在害臊。
他摆摆手,一副“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不提也罢”的嫌弃表情,提了洒水壶去院子里浇水了
徒留下应如约仍旧一脸懵地看着老爷子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最近太亲近向欣,老爷子吃醋了?不应该啊
那就是最近在家住得太少,老爷子不高兴了?
或者她最近招老爷子烦了?可她怎么一点也没印象呢
——
隔日上午,应如约打电话和甄真真吐槽时,毫不意外地听到了甄真真犹如老妈子般的笑声:“老爷子厉害喽,我还在给你策划怎么扑倒温医生呢,老爷子已经开始给你们提供场地了”
应如约无奈:“我说认真的,这卡还放在我包里呢,我该怎么办啊?”
甄真真反而不解了:“什么怎么办啊,就跟老爷子说的你拿着呀,而且阿姨都考虑好了,怕直接拿给你让你为难,亲自送到了老爷子面前。”
甄真真倒不是不能理解如约此时的想法。
她和向欣好不容易撕开一道口子,虽不比一般母女亲近,但好歹算是正式建交了对不对?也是可喜可贺。
如约生怕和向欣之间这毫无基础跟薄冰一样的关系,一旦行错一步就会压碎冰面。
她到底还是更亲近老爷子一些,起码对应老爷子她交出了绝对的信任和依赖,绝没有这种小心翼翼的念头。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皱眉。
如约最近对温医生的态度很显然也在往对老爷子的方式上发展啊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又聊了几句,甄真真想起打这通电话的初衷,顿了顿,才低声道:“薛晓的表嫂上午来报案,老太太失踪太久了。还有如约,荣梁破产了。”
应如约握着电话,忽的,淡了笑意。
本来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就是破产都便宜他了。可应如约在甄真真那知道余荣梁破产的消息后,就开始心神不宁。
一会想起甄真真前些晚上说的让她叮嘱温景然这几天小心,一会又想起华姨昨晚说的余荣梁把小三送出国,在转移财产。
一闲下来,她满脑子都是薛晓术后第三天被余荣梁逼着离婚时,余荣梁褪去满身儒雅,眼神如毒刃一样,淬着冷锋和杀气。
她心不在焉,抽药时一个没注意,药瓶割破她的指尖,在她手指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伤口太深,连痛感都是血如喷涌后才渐渐苏醒。
小邱原本还在和巡回护士商量一起去一个月后的天王演唱会,不经意地转眼,看到应如约满手血拿着药瓶发愣,吓得三魂飞了两条。
她忙拿了棉花去按她手上的伤口,眼看着白绒绒的棉花不一会就被血色浸润,急得脸都白了:“血止不住啊,怎么办?”
一旁的巡回护士也傻了,麻醉医生抽药时割伤手其实是常有的事,手忙脚乱的或者笨手笨脚的实习医生,不被药瓶割几次都不算有战绩。
可就是没见过流这么多血的。
“没事。”应如约忍痛摁住棉花,她抿唇,拧着眉道:“我去楼下包扎下伤口,让灵芝姐过来代替下我。”
走出手术室,应如约心慌的厉害,她先给沈灵芝打了个电话。
沈灵芝正好空着,让她安心去包扎,她去手术室替补。
鬼使神差的,应如约一路电梯到普外,温景然的办公室。
温景然下午没有手术,她这两天一直在留意温景然的手术安排,知道他这会不是在门诊就是在办公室。
刚从电梯出来,就被走廊里跑动的护士重新推回去:“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