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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放假,同寝室室友嚷着要回去睡个天昏地暗时,如约都只有叹气羡慕的份。
应家人丁单薄,从祖辈起便是这样。
如约原本还有个哥哥,可惜因为身体不好,七岁那年没能抢救回来。等后来有了如约,老爷子的宠爱也从来不是溺爱,从小便对她严格要求。
不论是课业成绩,还是身体素质。
哪怕后来如约的父母离异,父亲早逝,老爷子也没有因为这些原因对她有过任何的放松。
眼看着孙女原本酥干的毛巾都能拧出水来了,应荣峥这才挥挥手示意如约去边上休息一会:“我看你啊,每回来一次,体能都要回到解放前。”
应如约默默地喝着水,不发一言。
在a大附属医院实习的时候,她忙得连休息都是争分夺秒的,哪还有时间去锻炼身体。
没听见应如约说话,应荣峥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如约沉吟片刻,回答:“我给s大附属医院投了简历,等下周的工作日应该就能收到面试的消息。”
应荣峥微抬了抬眉,眼里晕开一丝笑意:“这么有自信?”
这点自信当然有。
应家是医学世家,祖上还出过宫廷御医,荣耀一时。如今挂在客厅里的匾额,就是那时皇帝亲笔题字亲赏的。
远了不说,这往近了算。
如约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是从事医生行业的骨干,从小耳濡目染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算是比别人先迈了好几步。
若是这样都没点小骄傲,她也不叫应如约了。
如约慢条斯理地拧上瓶盖,抬起头时笑得格外灿烂:“在a市没人认识我,但在这里,谁都知道我是您的孙女。没几把刷子,我哪敢回来给爷爷丢人。”
应荣峥被她几句话哄得心情格外好,大笑了几声:“我应家的女孩就该有这种气魄。”
话落,似想起什么,应老爷子的表情一肃:“你前阵子不说想泡温泉嘛,趁还没入职,陪我这个老头子一块去泡泡。以后忙起来,可就没时间了。”
应如约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老爷子:“温泉?”
应老爷子退休后,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早起晨练,养养花,浇浇水,晒晒太阳,遛遛鸟。也愿意讲究下,花上几个小时去厨房做几道菜,熬一锅汤。
如果约上了朋友,也许是邀请回家,品茶下棋;也许是去茶楼会所听个曲,研磨时光。
总之,把日子过得快跟民国时期那些燕京的大老爷们一样了,如装裱在画框里,井井有条。
温泉这个词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时髦了。
应如约思忖半晌,有些狐疑地问:“爷爷,别是您有朋友开了温泉会所让你去捧场吧”
应老爷子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如约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水瓶。
“就不能是景然对你有心了?”
应老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就如同一记重锤,不偏不倚地击中如约最酸软的那处肋骨。
一瞬间,如同被喂了一口柠檬汁,酸得她牙齿打颤。
啊
要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3()
他站在时光深处3
s市地处华东,秋季漫长。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树叶已落了近半,温度才认真地开始逐日下降。
雨下了一整夜。
从凌晨起,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清晨,刚停。
应如约昨夜嫌房间的空气有些滞闷,开了小半扇窗,等她早晨听着雨水沿着屋瓦落在窗框上的声音醒来时,地板已凝了不少滚圆的水珠,湿漉漉的一片。
她赤着脚踩上这片湿漉的地板,正欲关窗。
目光却落在楼下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白得很是醒目的路虎上。
那是温景然的车。
竟是这么早就来了吗?
地板有些凉,未等她出神多久,从窗外卷来的凉风从她锁骨间拂过,不远处有树枝被风吹得晃动,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珠子,又卷下一地枯黄的落叶。
应如约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这才恍然发觉,s市的冬天开始了。
温泉会馆有些远,靠近邻市,坐落在东居山的山腰上。
要走s市通往a市的高速近两小时,下了高速大约还有半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东居山。
应如约昨晚知道行程时,愣了许久。
她的驾照是在大学时考的,可从领到驾照那天开始她就再没有碰过方向盘一下,完全是个有证也无法上路的马路杀手。
别说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a市,即使放假期间回了s市,也是和应老爷子住在御山。
然应老爷子出个门都讲究锻炼身体,低碳环保家里空旷的车库里只有一辆年纪快和她一样大的自行车。
这意味着,她需要搭便车。
这便车,显而易见的,只能是温景然的车
应如约有些抗拒。
她只要一想到要和温景然待在一辆车上两个小时之久,她就觉得喉咙被谁掐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可这抗拒她又不敢让老爷子发觉,只能顺从又假装愉快地应承下来。
直到她磨磨蹭蹭地坐上后座,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仿佛终于松缓了些。
她靠着座椅椅背,手里还拿着片刻前温景然递来的豆浆,热得有些烫手。
温景然透过后视镜看了从上车起就一直望着窗外的如约一眼,低头扣上安全带。
启动引擎时,车身轻微的颤抖。
仪表盘的指针陆陆续续开始工作,机械的提示声里,他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后面放了毯子。”
应如约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侧的座椅,椅垫上正整整齐齐地叠着几条薄毯,还放了些零食。
莫名的,仿佛此时有人正注视着她一般,如约脸上有些燥热。
她抿了抿唇,轻“嗯”了声,低头咬住吸管。
一杯豆浆,喝得她有些饱涨。
虽然没有困意,如约仍旧闭起眼睛。
温景然正在和应老爷子谈论一起病例和治疗方法,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提琴的乐声。
温景然是应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应老爷子从医一生,门下的学生众多,不乏有天赋者,可唯有温景然是他最为赞许的关门弟子。
就连老爷子平时教导应如约时,多半都以温景然为例。
想到这,应如约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
起初应如约还只是假寐,可到后来不知何时就真的睡了过去。
等车停下来时,她才迷茫地睁眼醒来。
车窗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白雾。
她抬手抹开一小块,一眼就看见了东居山温泉会馆正门口矗立的规派又大气的四龙抱柱喷泉。
s市的温泉并不多,东居山的温泉会馆是这仅有的几家温泉会所里最独特的一家。
它位于东居山的山腰,并不对外开放盈利,只针对某些名流权贵,是个私密性非常好的高档会所。
但比起它的神秘,和针对性开放,更久负盛名的是立在正门口的这口喷泉。
几年前,东居山温泉会馆开馆前,在一场拍卖会上以高价拍下了当晚众人争相拍买的四龙抱柱石柱,就放在温泉会馆的门口迎客。
这种壕无人性的做法在当时引起过一片哗然,更是为东居山温泉会馆吸引了不少关注,一战成名。
应如约还记得,当年看到这个轰动一时的消息时是在一个晚间财经新闻上。
她抱着水果盘缩在沙发角落里吃菠萝,果肉还未咽下便嘟哝着评论道:“几百万买一尊石柱放门口迎客,不是富二代就是暴发户。”
正在削苹果皮的人抬眼看了看她,语气平静:“他叫温少远,做酒店服务业白手起家。”
应如约正好咬到一口酸菠萝,忍不住眯起眼:“好巧,他也姓温啊。”
温景然修长的拇指按住银辉小刀,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漫不经心道:“不巧,他是我哥哥。”
应如约伸手去接纸的手一抖,那口还未咽下的菠萝汁呛得她死去活来,直咳得她整张脸绯红一片。
他就在她这样的囧样里,低低地笑着,丝毫没有惊吓到她后该有的内疚和抱歉。
也是那个时候,应如约隐约发觉,这个应老爷子格外看重的学生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温和淡然。
——
温泉会馆的住房是温景然提前预定的,入住方便。
此次同行的除了应如约和应老爷子以外,还有应老爷子的三两好友,以及温景然的几位同事。
如约跟在应老爷子身后叫过几位长辈,听他们和蔼地问起近况,含笑细细回答了几句。被打趣也不害臊,只抿着唇斯文的笑。
她的性子安静,也说不来讨人喜欢的话,所以并不喜应酬这样的场面。
就在如约打定主意努力减少存在感,在旁陪笑时,一直和大堂经理交谈的温景然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手里还拿着几张房卡,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转而看向应老爷子,语气温和地解释道:“预定时程序出了错,给如约安排的房间已经被人住下了,现在经理提供了几间预选,我先带如约过去看看。”
应老爷子了然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如约:“跟着去吧。”
如约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地瞄了眼身侧的温景然,见他已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向几位长辈微微颔首示意后,这才转了脚尖,抬步跟上温景然。
会馆大堂内空气温热,暖气充足。
他脱下的外套就挽在手弯,不知低头看着什么,微微弯了脖颈,只留下一个被日光衬得格外修长的背影。
穿过大厅,又经过一个敞开的紫檀木拱门。
他的速度却仿佛加快了,明明也是信步而行,偏偏就能将她落下三五步的距离。
如约渐渐跟得有些费力,又不愿意出声让他慢些,只能在经过拐角的时候悄悄小跑两步,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云淡风轻。
这么走了不知多久,温景然终于停了下来。
如约走近时,正好看到他双指夹着房卡轻轻一刷,握着门把的修长手指扣下,他推开门,房间里大片大片明亮的日光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他抬手把房卡插入卡槽,微微侧头,示意她进屋查看。
怕他久等,应如约象征性地瞄了两眼,刚要出门,便见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手臂撑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有这一间,没有什么预选。”
“啊?”应如约愣住。
温景然低头和她对视,目光沉静。
耳畔隐约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笑声,以及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声。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帮你解围。”
4()
他站在时光深处4
帮你解围。
帮你解围
应如约双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出神地盯着旁若无人睡在窗台的猫身上,渐渐就失去了焦距。
犹有些空白的脑子里,仍旧回响着半个小时前温景然低沉的那句“帮你解围”。
她正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半个小时前,曾无意识地发出过她需要被解救的信号。
当然未果。
因为比起应付温医生,明显是与和善的长辈周旋才更让她觉得放松。
所以
谁需要他解围了!
小厨房咕噜噜泛泡的煮茶声里,她鼓起脸,有些郁闷得叹了口气。
她也就敢悄悄腹诽,站在温景然面前怂得就跟见到了猫的老鼠,只恨不得抱头鼠窜。
“嗒”的一声轻响。
如约回过神,在满目氤氲的白雾里端起煮开水的茶壶走到桌前,准备给正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几位长辈泡茶。
东居山除了这温泉会所久负盛名以外,还有一个相比较温泉会所略微低调些的茶园。
东居山茶园里种的茶树只产一种茶叶——东居雪尖。
东居雪尖每年的产量并不多,除了特供,便只有这东居山的温泉会所里才有供应。
据说就是这东居雪尖,每年也吸引了不少品茶人争相前来。
如约拈起一片茶叶含进嘴里,用牙齿细细地磨了磨。
她不喜喝茶,对茶叶也没什么研究,除了尝到了茶香和略微带着苦意回甘的茶味,还真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扯开锡纸包装,指尖掐住被撕开口子的那道棱角,小心地往茶杯里倒了适量的茶叶,看着那翠绿如雀舌般的茶叶铺了一层在杯底,这才拎起茶壶注上水。
说来惭愧,老爷子平日里泡茶喝茶都极有讲究,她虽耳濡目染地也会一些,但真的秀技时,手拙得不行。
等泡完茶,如约又在应老爷子身后坐了片刻。
还没等一盘棋局分出胜负,应老爷子仿佛才发现她还在这,挥手便赶人:“你留在这陪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去找那些年轻人玩玩,省得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小老头。”
如约:“”
可是那些年轻人她都不认识啊。
关上门,如约背靠着墙壁思想斗争片刻,实在提不起和完全陌生的“年轻人玩玩”的想法,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准备下星期的笔试。
至于泡温泉么,她的房间外就有一池热气袅袅的温泉水,实在适合她这种不适应热闹场面的客人。
就在如约准备换了衣服去温泉里泡一会时,屋内门铃声清脆响起。
她狐疑地扯回已经翻卷到胸口的毛衣,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被衣服勾乱的头发,几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
同一时间,似有所觉察一般,屋外的人抬起眼,目光径直落在门外的猫眼上轻轻一瞥,一手虚握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是我。”
如约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她握着门把在心里建设良久,才拉开门,微笑地看向正站在门外的温景然。
这个时候是不是得称呼他一声?
那该叫什么?
总不能连名带姓叫温景然,她不止年龄就连辈分都和他差了一辈。
叫师兄?
他又不是她正经的师兄,只是爷爷的学生而已,叫得这么亲密还不如杀了她
叫温医生?
她又不是找他看病的,太生分明显就是挑事啊
就在如约满脑子乱纷纷的纠结该怎么和温景然打招呼时,后者已经把手中的果盘递给了她:“本来要端给老师的,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没有听见,没人开门。”
应如约松了一口气,自然地接手过来:“那我送过去。”
“不用。”他垂眸看着她,似想说些什么,刚启唇,便虚握了拳头侧过头去轻咳了几声。
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的倦色明显得让应如约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她皱眉,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没有休息好吗?”
“嗯。”温景然轻嗯了一声,很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刚下手术,只睡了三个小时。”
如约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置信。
只睡了三小时?
那后来还开车近两个多小时
可当时,他真的没有表现出一点疲倦来啊。
“他们都在我房间里斗地主,本想来老师这里清净下”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应如约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迟疑地望了眼隔壁紧闭着的房门,一时竟是无话。
手里的果盘显然是刚切好没多久,盘底略带了几分冰凉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