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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面无表情出了书房;片刻提着一个瓦罐进来;里面装的是他每年采集的立冬雪水;用来泡茶;比深山泉水还要清甜甘冽。
他走到摆满茶具的案几;先是焚香洗净手,然后打开从太上老君那里买来的三昧真火火引,煮了一壶雪水。
不多会儿;满室浓郁的茶香。
秦烈端着托盘回到书桌;给池砚倒了一杯,不多不少,七分满。语调听不出任何起伏:“招待不周。”
池砚看着金黄清澈的茶汤,眸底是浅浅的笑意:“多谢。”
“嗯。”
不远处的书柜,李八卦眼巴巴看着池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羡慕得口水直流。这茶她喝过几次,叫武夷大红袍!茶味甘泽,香气馥郁!
阎王这根本不是什么招待不周,而是招待太周!
老君说过,大红袍古树仅在武夷峭崖绝壁上存有四株,故取名武夷大红袍,因着每年稀少的产量,不仅价格贵得可怕,甚至千金难买。
所以扣门如他,尽管有五罐,一年也只舍得泡一小壶,他一杯,她一杯。
李八卦擦了擦口水,秀气的鼻翼微微翕动,小心翼翼地嗅着茶香,嘻嘻,喝不到,闻闻也是极好的。
这时,秦烈放下茶杯,开口道:“李庆轩的鬼魂借一日,一百两。”
池砚也放下茶杯:“嗯。”
秦烈点头:“付现银还是银票?”
“欠着,秋日送来。”
“要加利息。”
“嗯。”
池砚语落,秦烈就从昨日看过的书册里抽出一张赤黑的符纸,指尖一点,一抹鬼火点燃了符纸,不多会儿,一道男声响起:“大人,有事找我?”
秦烈指尖碾碎烧尽符纸,手指和黑灰融为一体:“判官,你让马面找到一个叫李庆轩的鬼魂。”
“李庆轩?”判官重复了一遍,顿了顿还是小声问了一句,“大人找他何事?”
“租出去。”
“属下马上去办!”
随即,书房里只有香灰落在镂空银炉的细微声音。静默片刻,秦烈打破了满室的安静:“你师兄的事可有头绪了?”
师兄?
二师兄的师兄不就是大师兄吗,大师兄有什么事?李八卦一个激灵,不由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仔细听。
淡金色的光线穿过绢窗,笼罩在池砚的脸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有。”
秦烈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低头认真看了半晌:“依照记录,还有一年他就要又死一次了。”
因为隔得远,他们交谈的声音又不大,李八卦听得断断续续,只恍惚听到了“记录”,“一年”,她下意识撑着书柜,往前探出半个身子。
哗啦。
就在这时,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书册,码在角落的几本书掉落在地,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的书房却尤为清晰。
糟糕!
李八卦懊恼地轻轻拍了拍碰倒书的左手,慌忙收回身子,把烧鸡和酒塞到怀里,猫着腰往后挪,不敢再发出声响。
“谁?”
下一瞬,秦烈从椅子上起身,他看了池砚一眼,示意两头包抄,池砚会意,只是才走了几步,屋外突然铃声大作。
是那种急促到刺耳的银铃碰撞声。
有人闯进他的密室。
秦烈眸色一沉,默念咒语凭空消失在原地。
李八卦也被乍然响起铃声吓了一跳,可她很快就回神,继续埋着头挪啊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藏身。
只是很快,一双鞋拦住了她的去路,一片阴影笼罩在她头上。
完了,这鞋有点熟啊。
她梗着脖子慢慢抬头,入目是一张熟悉的冰块脸,池砚弯着身子凝视着她,薄唇微动似要说话。
不许开口!
李八卦猛地跳起来,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他的嘴,紧张不已地盯着他:轻薄你了,快退吧,退吧!不要提罚抄!忘了罚抄!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池砚还是一动不动,仍是静静瞧着她,深邃的眸子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怎么完全不灵啊!
她瘪了瘪嘴,郁闷地松开手:“你怎么不后退呀?”
池砚长睫微颤:“为何要后退?”
“我在轻薄你啊。”
“”池砚眸光微闪,倏地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不许乱说话。”
其实一点儿都不疼,但李八卦眼珠子咕噜一转,当即眼圈一红,扑到他怀里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呜,二师兄,我终于找到你啦!”
池砚面色不变:“嗯?”
“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来地府的。”李八卦吸了吸鼻子,编着她也觉得漏洞百出的谎话,“我怕你一个人来地府有危险,所以悄悄跟在你后面。可是我后来不小心摔了一跤,从石梯掉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周围全是鬼,呜呜呜,他们很凶,还要吃我,我吓坏了,只好不停跑,然后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来了。”
说完,她不安地偷偷观察着池砚的反应,要是随意跑跑就能跑到阎王的府邸,那地府也太容易闯了。
可也没有更好的借口了。
池砚没有说话,静默片刻,他只轻轻说了声:“饿了吗?”
这是不用罚抄了?!
李八卦眼眸瞬间流光溢彩,忙不迭点头:“饿饿饿!”
与此同时,秦烈也赶到了密室。
只见存放钥匙的柜子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男人斜斜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精巧的金钥匙。
那是唯一一把能打开地狱之渊的钥匙。
果然是他。
秦烈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别的情绪,痛苦,不解,惊喜相互交错着,最后化为面无表情的黑。
听到声响,步逍遥微微抬眸,对着秦烈眨了眨眼睛,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好久不见,小秦子。”
一声小秦子,仿佛回到了数万年前,那时他还是众仙敬仰的上古之神,而他是死皮赖脸跟着他的跟屁虫。
只是,回不去了。
那个亦父亦兄,他最尊敬敬仰的天神,毫不犹豫坠入了魔道。
秦烈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瘫着脸道:“钥匙还来。”
“啧啧。”步逍遥轻笑着摇头,“数万年没见面,第一句话就那么冷冰冰,小秦子,你真是太不可爱了。”
秦烈依然执拗:“钥匙还来。”
“好,还你。”说完步逍遥果真随手一抛,金钥匙就悬浮在他面前。
秦烈微微皱眉:“你”为什么?地狱之渊关押着魔界的众多元老,若要和天庭大战,步逍遥必须救出他们。
步逍遥笑得肩膀颤抖:“你真是和小甜果一样,干净得和你的肤色完全不符合。”顿了顿,他以一种怜悯的语气道,“傻孩子,你真以为你布下的银铃阵能拦住我?”
换言之,他是故意弄响银铃,在这之前,他已经打开了地狱之渊。
秦烈继续道:“为什么故意引我来?”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步逍遥脸上的笑意消失,左眼瞳孔里的凤凰蠢蠢欲动,“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
秦烈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放过她?”
“谁?”步逍遥挑眉,旋即笑出声,“哦,你说云翠儿啊,不过一个小丫头,能掀起多大风浪。”
“昨天,你出现在了鬼街。”秦烈一字一句道,“收到你让她平安投胎的消息后,我以为你会改邪归正。”
“放掉一个所谓的命定之人就是正了?”步逍遥歪了歪头,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那正可真是够便宜的。”
“她是你的情劫。”秦烈循循善诱,“你能放过她,证明你还有善念。”
闻言步逍遥眸底浮起灿若星辰的笑意:“知道我为什么放过她吗?”
“什么?”
“三个字,小甜果。”步逍遥微微一笑,“她是我唯一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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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果?
秦烈眸底微光一闪:“谁?”似乎刚才步逍遥也提过这个名字。
“是啊;她是谁呢?小胖子、小骗子、小吃货?”步逍遥颇为苦恼地皱了皱眉;片刻;他笃定道;“嗯;没错;是一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总之;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秦烈心底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在步逍遥还是天界的阳春白雪时,他是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看一眼都会亵渎的存在;就连三界之主的玉帝都入不了他的眼。
后来他堕入魔界,更是越发冷血无情,手上沾满永世都洗不净的鲜血;是一个孤独浴血的战魔。
如今;竟有一个人是他的善念。
要知道玉翠儿的转世是步逍遥天命所定的情劫,是最后取他性命的女人;然而他却为了那人放过玉翠儿。
换言之;他把他的命交了出去。
小甜果;到底是谁?
他眉心微拢;明明是掌管十殿阎罗的黑面阎王;此时却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步逍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同回到数万年前一般,抬手拍了拍的秦烈的肩膀:“傻孩子;我从不信什么天命。”
秦烈摇头:“若你不信;为何要去鬼街?”
步逍遥笑吟吟道:“我不否认开始确有让她灰飞烟灭的念头。不过到鬼街后,我临时改了主意。”
“因为小甜果?”
“她算一半的原因吧,要是杀了她的新朋友,她会难过的。”步逍遥微微扬起下巴,旋即话锋一转,“而另一个原因,你难道不觉得以后我当着你们的面,一点一点撕毁掉你们信仰的天命,会更有趣吗?”
秦烈沉默了。
轰隆。
就在这时,地面突地剧烈晃动起来,地面出现一丝又一丝的裂缝,一缕一缕的黑雾从裂开的缝隙冒出。
他面无表情道:“恭喜魔尊,你的左膀右臂又回来了。”
原来地狱之渊就在秦烈的卧房下面,关押着天魔大战时俘虏的魔界将领,那时天庭分为两派,一派仙官提议用天火焚烧他们,以绝后患,一派仙官却认为此举过于残忍,如此一来,神仙与妖魔何异?
因此脸红脖子粗地争执了数百年,数百魔界骨干还被关在天界的天牢等待处决。最后还是太上老君,镇元子,观音菩萨赶来调和,这才折中出一个方案:
关押魔界俘虏到地狱之渊,三界之内,只有阎王秦烈那把金钥匙能打开,他们决计无法逃脱。
“是啊,我这个大魔头,终于又能涂炭生灵了,是该好好庆贺一番。”步逍遥摸出羽扇摇了摇,对着秦烈眨了眨眼睛,“不如小秦子你给我煮一桌旗开得胜宴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张友人的。”
张友人是玉皇大帝的俗家名字。
秦烈眼皮都没掀一下,眸底也无半丝波澜,他挽起袖子,转身往外走:“走吧。”
步逍遥慢悠悠跟在他身后,又道:“小秦子,你说这次是我赢,还是张友人赢?”
秦烈停住步子,回头认真道:“亘古以来,唯有天道长存。”
步逍遥笑而不语,过了片刻,他才轻飘飘来了句:“等我占了天界,我就是天道,明白吗?”
秦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往前走:“我有一个朋友到访,要多加一双筷子。”
闻言步逍遥挑了挑眉,有些感叹。秦烈从小就是一块沉默的黑炭,除了跟在他身后,别人一概不理,没想到竟交了朋友。
果真是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小甜果说得没错,他真的很老了呀。
他笑着摇头,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秦烈:“我也有一个朋友在你府上,还要多加一双筷子。”
“”秦烈脸色更黑了,他的府邸还从未如此热闹过,四个人?!那空气一定会更污浊。
他摇头:“我不招待别人。”
“你会愿意的。”步逍遥摇着羽扇往书房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秦烈皱眉:“为什么?”
“因为。”步逍遥薄唇微勾,吐出五个字,“她是小甜果。”
秦烈沉默了,他果然愿意。
秦烈和步逍遥回书房的时候,只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手里还捧着一块大饼,吧唧吧唧吃得正欢。
李八卦听到脚步声,从比她脸还大的饼里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在看见步逍遥时,倏地被饼噎住,咳得小脸蛋通红:“咳咳咳”
不是吧,步逍遥做坏事竟然被抓住了?!
他这个魔尊,也太弱了吧!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还是秦烈先开口:“小甜果?”
李八卦左右看了看,食指指着自己,声音又脆又甜:“小秦哥哥,你是在喊我吗?”
真的是她吗,步逍遥唯一的善念?
秦烈定定凝视着李八卦,瘫着脸认真思索着。
“小秦哥哥?”步逍遥挑眉,添了一把火,“之前不还是阎王爷爷?”
“那是之前呀。”李八卦淡定自若,余光却不时瞥向秦烈,“小秦哥哥既然是我二师兄的好朋友,那当然是我的哥哥啦。”
言毕,她见秦烈还在发愣,飞快悄悄踢步逍遥一脚,压低声音道:“喂,你现在是阶下囚,低调一点。”
阶下囚?
步逍遥眸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用扇柄顶着下巴,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好,我低调。”
电光火石之间,秦烈看到了那一脚。
是了,面前的小娃娃是小甜果,除了她,无人可以在踢过步逍遥后还安然无恙。而且小胖子,小吃货,小骗子,三个特征也全符合了。
他问池砚:“池砚,她是你师妹?”
池砚微微点头,似乎步逍遥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秦烈提着的竹篮,里面装满了水灵的狼桃,白菜,土豆,菌菇,还有一些海鲜和鲜肉。
狼桃是蓬瀛仙洲独有的一种野果,红得滴血,附近百姓认为有毒,碰到皆远远避开,任其腐烂。唯有野狼敢食,因此故取名狼桃。
一百年前,他和秦烈重阳登高赏菊,路遇狼桃,秦烈见狼桃长得水灵可爱,就摘了几枚回地府。
然后等他下次再来地府,秦烈的菜园子里已经长满了红彤彤的狼桃,还请他吃了一顿他发明的狼桃火锅。
汤汁酸甜爽口,美味至极。
他淡淡道:“要做狼桃火锅?”
“嗯。”秦烈说完,走到李八卦面前硬邦邦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秦哥哥,我叫李八卦。”李八卦不动声色地收回脚,笑得眼眸弯成月牙,“有什么事吗?”
“喜欢吃什么?”顿了顿,秦烈补了一句,“我的菜园有苦瓜,丝瓜,扁豆,莴笋,菠菜,韭菜”
“没有不喜欢的。”李八卦说着似是想起什么,鼓起脸道,“除了桃子!”
秦烈不再言语,点头转身再次往菜园子走,准备所有菜都摘一筐来洗净下火锅。
走了?
就走了?
他就不怕步逍遥趁机跑掉?!
李八卦呆呆看着秦烈走远,嘴巴长得老大,小声嘀咕:“难道是下了什么不能跑的咒语,所以有恃无恐?”
“小甜果,我去饭厅等开饭。”阶下囚步逍遥摇着羽扇,从池砚身边擦身而过,薄唇上扬漫不经心的弧度,“池砚?”
池砚面不改色:“是。”
“哦,名字不错。”说完,步逍遥慢吞吞消失在拐角。
“咦,现在阶下囚待遇如此好了吗?”李八卦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她可清清楚楚记得,老君降服的妖魔鬼怪有多惨,不仅要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