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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兮绷紧地心头略松了一松,放轻了步子走进去。不妨看到侯在外殿的雨心,雨心一瞧见李墨兮,吃了一惊,没着急行礼,倒是踮着脚往内殿看了一眼。
李墨兮心中恍然,手一抬,示意雨心不要做声,便悄然走了进去。内殿里也静悄悄的,李禤的奶娘和侍婢们都远远侯在一旁,却是一个小小的人儿趴在李禤床边,睁着大眼睛瞪着床上熟睡的李禤。
李蕙瘪嘴凝眉一本正经瞧了李禤许久,才伸出小手指去点了点李禤的脸蛋儿,和美美真像啊!
见李禤没动静,李蕙便又用手去扯李禤的小脸皮,云心正陪站在李蕙身后不远处,吓了一跳,轻声道:“蕙儿!你做什么?!”
李蕙疑惑地回头,撇着嘴问:“他这面皮不是赝品吧?”
云心好笑道:“自然不是。”
李蕙又不说话了,手托着腮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望着李禤。怎奈李禤睡得香甜,根本理也不理他。过了会儿,李蕙有些寂寞了,又问:“他为何还不醒?”
“他还小,自然要常常睡着。咱们该走了,一会儿王爷回来,被他看到——”云心小声提醒,这蕙皇子只顾看这小弟弟,倒把躲着王爷的事儿给忘了!
这话提醒了李蕙,李蕙叹了口气,想是要离开的模样,手撑着床沿站起身,却又忽而凑上前,在李禤瘦小奶香的脸上用力“啵”了一口。
这一啵非同小可,李禤睡得正熟,被人惊了梦,心中颇不乐意。他眼还未张口,已眉头一拧,嘴角一撇,“哇”地大哭出声,大颗大颗的泪,还有汗珠拼了小命的往外冒。
李蕙吓得从床边弹起,一下缩在云心怀里。云心也吓得呆住,远处的奶娘忙要迎上来,李墨兮已抢上前抱起哭闹的李禤在怀里柔声哄着。
而这李禤听到李墨兮的声音,便一抽一抽地睁开眼,红通通的两只眼睛还挂着泪,被泪水洗的晶亮的小眼珠子却是不遑一瞬地瞧着李墨兮,小嘴咧了咧,合上,不哭了。
李蕙瞧见李墨兮,表情先是胆怯和幽怨,当下见李禤竟不哭了,大眼睛又有几分好奇。
见怀里的小东西不哭了,李墨兮才瞄一眼一旁的李蕙,望着怀里的李禤,微笑道:“哭什么,蕙哥哥是喜欢你才会亲你呀!”
李蕙闻言脸色一红,别扭道:“我才不喜欢他!”
李墨兮把李禤小心交给一旁的奶娘,走到李蕙面前,向李蕙伸出手。李蕙瞧一眼李墨兮伸在他面前的手,眼神一动,小嘴却嘟了嘟,手在身侧攥成小拳头,一时没有把手交给李墨兮的意思。
李墨兮也不急,默不作声等着他。
李蕙兀自别扭了半响,终于仰起脸望着李墨兮,委屈道:“我也要抱抱。”
“好。”李墨兮微微笑着,手臂一伸把李蕙小小的身子抱起,李蕙最近长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李蕙生怕李墨兮松手似的,立即用手臂紧紧环住李墨兮脖子,他把脸埋在李墨兮肩上,哽咽道:“帅帅不许不要蕙儿了。”
“”李墨兮没说话,只侧脸在李蕙近日偏瘦的脸上用力亲了亲,李蕙破涕为笑,却又瞧见那边奶娘怀里的李禤,皱眉道:“小弟弟为何哭?又为何不哭了?”
“他睡梦里被人吵醒,有点不开心,所以哭了。他醒来之后,发现是他的蕙哥哥想同他玩儿,便又开心,所以不哭了。”李墨兮抱着李蕙往外走。
“真的么?”李蕙闻言一下子有了几分精神,定定望着李禤,有了些许恋恋不舍:“他那样小,只知道睡觉,何时才能同我玩儿?”
“等他再过几个月,会讲话了,便会叫你哥哥,会慢慢长大,你们便能一起玩儿。”李墨兮一面命人去取李蕙的小弓箭来,一面柔声道。
“叫我哥哥?!”李蕙觉得好神奇啊,他不能相信道:“他果真是从美美肚子里跑出来的么?”
“嗯。”李墨兮含笑哄着他,又道:“几天没射箭了,该去练习会儿了。”
“没有!我昨日还偷偷练习了”李蕙激动地恨不得一下从李墨兮怀里跳下来,得意洋洋地要展示一番。
刚弯弓射了几箭,风飐忽然从一侧走上前,低声道:“庆王府里,庆王爷不见了。”
第139章()
銮铃所住的这院子,后院墙上本有一道门通往这庆王府深处,只是上了一把锁,常年锁着而已。而小珠儿习惯了爬墙头,来去自如倒也无妨。下午的时候小珠儿溜过来玩了会儿,銮铃送她爬墙离开,便独自坐在这亭子内出神。
夕光微澜,昏黄笼罩在她身上,一丝温淡,一丝飘忽。今日竹凊对她说的话,说风冽有意于她的话,让她心里波浪翻卷,到底不能平息。竹凊是她最好的妹妹,风冽是她一心巴望着的妹夫,她一心撮合他们,谁想——
院子里花木悄悄,光影横斜,看不到风冽,但銮铃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她淡淡出声:“风冽。”
果然,风冽从一株花树后闪出,恭敬地站在不远处:“王妃有何吩咐?”
銮铃回眸看他。风冽微垂了脸,身姿笔挺,仿佛一把清冷的长剑,把那黄昏的光都染上一丝锋芒。这样一个人,把任何事都藏在那冰冷的锋芒之下,把一切都掩藏得很好,和他相处这样久了,她竟没有察觉丝毫。
“取我的琴来。”銮铃道,来到这儿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早已不弹琵琶,承蒙李白厚爱,醉心于琴艺。
风冽把琴放在銮铃身前的桌上,銮铃又道:“记不记得我说过学会琴之后,要和你的箫共弹一曲笑傲江湖?”
风冽依然是眼眸低垂,并不看銮铃:“记得。”
“就现在。”
琴在銮铃身前摆好,风冽便后退几步,远远站在一旁花木的影子里,青翠的竹箫在指间握定。銮铃静了静神,玉指上弦,泠泠然发出第一声琴音。箫声缓了片刻,随即追上。
这笑傲江湖曲是世间少有的豁达豪爽的曲子,而銮铃和风冽也都是世间少有的惊才绝艳的人物,这一曲琴箫声中,但见黄昏的风起,院中的花木都在那一片光芒中猎猎摇曳,胸襟动荡,果真江湖笑傲一般。
竹凊在一旁悄然望着銮铃和风冽,嘴角微笑,“小姐她终于明白他的好了呀!”她自言自语说罢,便转身离开。倒是一曲毕,銮铃额上微汗,她平息片刻,也没有回头去看风冽,径自道:“竹凊是我的好妹妹,请你好好待她。”
风冽手中箫略沉,面色平静无变化:“属下自会拼尽全力保护王妃和竹凊。”
銮铃秀眉一挑,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正斟酌间,院墙外的声响忽然大了些,不只是风声。銮铃还未回过神,风冽已掠近,护在她身侧。
果然很快,有个人从墙外的院子里跳进来,“咕咚”一声站在地上,身手还算稳当。黄昏里,只见那人衣衫华丽,面容虽有些苍老,可还是看得出年轻时的俊朗,只是他那一双眼睛望着你时,说是凛厉,却又说不出的怪异和呆滞。
銮铃微怔。风冽微惊。
那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像是在找人的模样,他声音低哑,喃喃地不停地叫出“薏儿”和“池颜”这两个名字。四处寻觅一番,像是找不到要找的人,那人眼神一下癫狂,噙着夕阳,竟仿佛充血了一样,冷而恨,他向前快走几步,一头就往假山上撞去。
“王爷!”风冽低呼出声,人已飞了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怎奈那人神志不清,力气甚大,一挣之下竟把风冽挣开,再度向假山上撞!
銮铃转瞬之间似乎明白了此人是谁,情急之下不由大叫一声:“薏儿在这儿!”
那人身形生生顿住,生硬地把脸转向銮铃,依然是双眼充血,却有了一丝放松:“薏儿在哪儿?”
銮铃硬着头皮正要说话,却是院墙上那一道封锁了不知有多久的门忽而打开,有人快步从那门中走出,沉声道:“薏儿随他母亲去了慈恩寺。”
那人又猛然向那出声的方向看去。
从那门中走出的,却是李墨兮。李墨兮依然一身墨袍,近三个月不见,除了略有清瘦,其他仿佛没有变化,面容神情都和曾经一样,俊美逼人,只是冷静到有些寂静。
微暗的暮色中,李墨兮望着那发怔的男子,静静又道:“王爷忘了么?早上出门时,王爷还答应了下朝后会去接他和他母亲。”
在这庆王府中被人称为“王爷”,那这人该就是庆王了,唐玄宗的长子,废靖德太子。銮铃心中暗道。那庆王口中的“薏儿”,莫非便是李墨兮?
只见庆王似信非信地望着李墨兮,思忖片刻,踉跄一步抬手揉着头,似是在苦思冥想。李墨兮悄然上前,风飐要跟上,被他不做声抬手止住。
“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去慈恩寺找他们母子了。”李墨兮把声音放缓,一步一步来到庆王面前,抬手想拉庆王的手。庆王猛然惊觉,瞪着他喝道:“你是谁?你如何知道本王和薏儿之间的事?”
李墨兮手停在半空,透黑的眸子在愈来愈浓重的暮色里,深幽幽地泛起微澜,他一时没说话,只凝神望着神色癫狂的庆王。
庆王被他这么一看,原本凛厉逼人的眸光不知不觉便慢慢暗了下去,一时又呆呆的,呆了片刻,又开始四处寻找,低低唤出两个名字来:“薏儿,池颜,你们在哪儿?”
薏儿。池颜。
他每叫一次,李墨兮杵在暮色里的身影便僵硬一分,直到夜色深沉,木媌在不远处点上了灯,他的面色在灯光下,不可遏制的苍白。
“薏儿!池颜!你们在哪儿!”庆王神情渐渐愤怒,他低吼一声,一把揪住李墨兮的衣领,死死盯着他:“你把他们藏到哪儿了,你把他们藏到哪儿了!”
风冽风飐见此,同时上前要护着李墨兮,李墨兮眼神微冷,把他们逼退,才静静望着面前狂躁的男人。这个人面容苍老,仿佛比大明宫里那个老人经历了更多的时光和沧桑,他的头发花白着,在夜风中零乱地颤动,唯有那一双眼睛,呆滞着癫狂着,暴怒中仿佛还有一丝温情。
李墨兮忽而抬手握住揪在他衣襟上的那双手,紧紧而暖暖地握住,他却又把脸转向一侧,凝眉低声道:“你要找的人都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墨兮语调幽幽的,莫名低沉,却让庆王陡然脸色雪白,他震惊地盯着李墨兮:“不可能!”
李墨兮唇角一抿,转眸再次望着面前的庆王,声音已然平静下来,平静到有些无情:“都十七年了,你还指望他们能活过来见你么?”
不等所有人缓口气,李墨兮脸色已然沉冷,他定定望着庆王,沉沉逼迫道:“你以为你疯了,便能逃避一切结果,获得解脱么?!”
庆王浑身发抖,抓在李墨兮衣襟上的手慢慢松开,他瞪大了眼望着李墨兮,却又不敢看李墨兮,一时在那夜色里手忙脚乱,直到最后,才惨白着脸盯着李墨兮喃喃出声:“你是谁?为何我觉得你这样熟悉?”
李墨兮沉默片刻,面上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忧伤,却是柔和下了,他反手拉住庆王的手,放缓了声音:“先跟我回去,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庆王发怔地望着李墨兮,一时倒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李墨兮从那扇门中走了出去。从始至终,李墨兮都没看銮铃一眼,仿佛这院子里没有她这人一般。而銮铃呆愣在夜色里,眼睁睁看着那扇门重新锁上,也一声未吭。
似乎所有人都仍沉浸在那庆王身上回不过神,一时大家沉默着吃了晚饭,便各自散去。銮铃正坐在灯下心绪混乱地想着庆王和李墨兮之间的事,忽然传来敲门声。
平静而稳稳的三声,不高也不低。竹凊平日是不会规规矩矩敲门的,木媌近日和她熟了,规矩也不再那么多,想来是风冽。銮铃正想找他问问关于庆王的事,不过她起身开门的时候又颇犹豫,被竹凊这么晚看到风冽还在她房里,似也不大好。以前她不知道,所以和风冽从没什么避讳,现在她心里反觉几分难受。
就在她銮铃迟疑的这片刻,门外传来一个清淡询问的声音:“睡了么?我没什么事,别起了。”
李墨兮说完这句话,转身负手正要离开,身后却是急促的“吱呀”一声,那声音在寂静夜色里突兀而响亮,很有些惊人。是门开了。
李墨兮步子一顿,一时杵在那儿,月光清亮的洒下来,今夜的月华似是很好,照在门外那一片平整的地板上,像是一泓透彻的碧水,夜风慢慢地吹,像是温柔的手扬起轻轻他的衣袂。他负在身后的手微拳了拳,平静了脸色,才微微笑着回转身。
銮铃长发未梳,瀑布一样倾泻,她向来是个懒散的人,现在离了王府的束缚,更加自在,头发和衣服都整的随意,站在那里,少了端庄,更添了几分随性和慵懒。此刻她的手仍扶在门上,手指紧紧抓住门框,清眸望着他。
两人互相看了片刻,沉默有了一会儿,李墨兮才想到一句话来说:“还没睡么?”
“哦,我刚刚以为是——”銮铃要解释的话说了一半,便也生生顿住,她猛然想到他好像没问她为什么不及时开门的问题。
李墨兮“唔”了声,又无话可说了。他负在身后的手有些不甘地拳紧,在那月光下站了片刻,正要开口告辞。却是侯在不远处的风飐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了声,随即皱巴着斯文的俊脸严肃地凝眉道:“王爷,属下肚子不适,可能要一会儿功夫王爷不如先去王妃房里坐会儿,属下会尽快回来。”
风飐说罢,不等李墨兮批准,已快速闪离,那脚步轻盈的绝不像是肚子疼的厉害的人能走出来的,他去的方向也不是茅厕。但他这句话,仿佛提醒了相对痴怔无言的两人。
銮铃终于想起请李墨兮进屋坐坐:“外面风冷,不如进屋等着。”
李墨兮低应了声,从銮铃让出的门缝里走进来。屋子并不大,里面收拾的简洁舒适,床上被褥是铺开的,不过一点都不乱,可以看出銮铃是还没睡的。李墨兮默默打量了一番,轻声问:“住的可好?
銮铃应了声,犹豫着是不是该请他坐下。
李墨兮又沉默了片刻,忽而道:“府里蕙儿也挺好的,他近日在学箭,心情不错,你无须担心。”
他说罢,又嘱咐了句:“你万事小心,皇帝他似乎对此事颇有疑虑。”
“嗯。”銮铃答应着,李墨兮已转身往外走,神色果断,而决绝。事已至此,已不是他流连所能挽救,不是他眷恋所能挽留,他今晚究竟来这里见她做什么?他本也不应该来,应该忍着,忍着,像过去的那三个月一样,白天的时候忍着,晚上忍着,李蕙想她的时候忍着,李蕙哭闹的时候忍着,一直忍着。
忍到疯狂为止。忍到习惯了就好。而他一贯是能忍的。
梦里或许能见一见。
銮铃目送他出门,却也忘了把门关上,只怔怔望着他消失在月光下,僻静的街道。当日萧选W在珠帘殿里生孩子,他便默不作声陪她坐在疏影殿,她换好睡袍坐在床边,他坐在窗下的榻上,一盏茶在他手边整整放了一晚,他似是忘记了,一口都未喝。他话很少,只不时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里仿佛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复杂着包罗所有,只是很寂静,还有一丝惊惶,怕她一眨眼就不在那里了似的。
那个夜晚对他们来说,漫长却又短暂。
直到萧选W的孩子被木媌偷偷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