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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銮铃摇头,死死盯着煦王,沉寂的眼中透出一股奇异的光彩,是惊喜,是震撼,是激动,是迷惘,她用手揪住狂跳的心口,艰难道:“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煦王却是双手抓住銮铃瘦弱的肩膀,低眸注视着她,一字一字认真道:“你的孩子还在。”
銮铃又一震,傻傻瞪着煦王,眼中渐渐有了水光,她哽咽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孩子还在。”煦王又道。
“我不信。”銮铃摇头,脸色惨白,她抬手就要把煦王推开,却被煦王紧紧抱住。
“我不信!”銮铃挣扎,有一种绝望的亢奋。
煦王愈发用力把她箍住,皱眉只道:“你的孩子还在。”
銮铃挣扎,煦王只是一遍一遍重复这句话。夏夜的风徐徐吹入,这屋子里有一股特殊的药香,把人的心缓缓浸透。
“我不信。”銮铃挣扎许久,最后反手抓住煦王的衣袖,虚软地哭倒在他怀里:“我不信,不信”
那大夫写好方子,取了药进来,见到这情形,吓得不敢动弹。侯在角落的流楚悄然闪出,他把药拿走,命那大夫出去。
銮铃心力交瘁,原本压抑着的低泣慢慢变大,变成扯着煦王的嚎啕大哭。她好恨,恨她自己,恨这个世上每个人;她无助,每天睡着醒来都在想谁能帮帮她,谁来救救她的孩子!
煦王只是抱着她不说话,听着她的哭声,面上神情渐渐绝望,他的心也要碎了。他们回来已是深夜,銮铃一身泪痕昏睡在煦王怀里。不仅紫岚紫蜜等的着急,连萧悟和木媌也都在。
萧悟火大,他上前一把就要抱过銮铃,煦王堪堪避开,皱眉道:“你干什么?”
“我要带她走。”萧悟冷冷盯着煦王。
“那要看她跟不跟你走。”煦王眸光也微冷,他不等萧悟再张口,已绕开萧悟,抱着銮铃进了寝殿,淡淡抛下一句:“要走也等她醒来再说。”
第二日,那惯常为銮铃诊脉的大夫惯常来诊脉。他诊完脉,忽而听到帐子里銮铃的问话声:“孩子如何?”那大夫神情一滞,忙地在床前跪下,汗涔涔道:“尚好。”
銮铃拉开帐子,盯着那大夫,又问:“那天你给我喝的不是堕胎药?”
“王爷早吩咐过,不论王妃怎么说,这孩子是一定要保住的。老夫无奈之下,所以只能换了副安胎药给王妃。”这大夫说话间,已把銮铃称作了“王妃”。
听了他这话,銮铃身上一软,不知舒了口气,还是仍然不能相信,便坐着出神。
那大夫又道:“王爷十分想要这孩子,王妃若有苦楚,不妨和王爷说明白,若王爷开口,老夫断然不敢迟疑。”顿了顿,他神情郑重起来:“然,若要留下这孩子,王妃需好生吃饭,好生吃药,好生休息,不可再胡思乱想。这样孩子才能好。”
銮铃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一句话不说。
晚间,煦王携萧悟来看銮铃,銮铃下了床,正乖乖坐在桌旁吃饭。瞧见他们,她放下筷子,面上有了一丝淡淡笑意,虽然淡极,几乎不可分辨,但他二人还是极快捕捉到。
夕光照在她周身,那一点温红,让她脸上有了点儿血色。
煦王和萧悟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舒了口气。萧悟快步上前,在銮铃身边坐下,笑哈哈道:“娘娘让我认你做妹妹。”
“真的吗?”銮铃眼神一亮,面上透出一股欣喜的神采,那种由衷的欣喜,让她整个沉寂许久的眼眸都清清亮起,耀出一些夺目的光亮。
“是啊!”萧悟重重点头,抬手去揉銮铃的头发,銮铃很受用,她瞄一眼垂手在一旁的木媌,轻笑句:“那我何时叫木媌姐姐嫂嫂?”
见銮铃会打趣他了,那她精神是好了不少,萧悟暗暗放心,俊眉却是一挑,眼神滑过木媌,木媌本能地躲闪。萧悟“咳”了声,拿手肘撞了撞銮铃,压低了声音道:“你帮哥哥问问她何时同意,她便何时做你嫂嫂。”
“”銮铃抬眸盯着萧悟。萧悟一本正经:“她那性子,你老哥我驾驭不了,你是她的主子,你说话,她必然听的。”
萧悟这话倒是不假,若是寻常人他不在乎,也就随他去了,可木媌这人,还真是让他束手无策啊。
銮铃于是回头向木媌道:“我好多了,你今夜便跟着哥哥回去吧。”
“不是直接‘指’婚?若她跟我回去,还是不同意,怎么办?”萧悟不满。銮铃皱眉:“连婚都不会求,干脆别当我哥哥了,太过丢脸。”
“”萧悟哑然无语瞪着她,他这妹妹,心情要是好了,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一时萧悟和銮铃又说了几句,见銮铃心情不错,便也没有提让銮铃跟他回去的事。他知道銮铃这死心眼儿也不会跟他回去。而煦王这一招“顺水推舟”,让銮铃误以为她这孩子真的没了,虽说是一剂猛药——銮铃不知道的时候,难过地几乎死过去,可让她在极度的绝望中,忽而发现孩子还在,无疑是给她带来新的希望——效果却不错,她看起来,比初到江南时,精神多了。
萧悟当夜便把木媌带走。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冷了,煦王命紫岚撤下去,重新换了热的上来。
銮铃才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煦王便在銮铃对面坐下。銮铃这次来到江南,心情一直不佳,根本无心欣赏风景。此时看到窗外浓郁的绿色,争妍的花朵,清静如水的月华,漫天星辰,还有徐徐吹入窗的夏夜暖风。她鬓角的发丝被轻轻吹起,撩拨在她洁白的脸颊。
她蓦然深呼吸,闻着那夏夜的花香,慢慢转脸看向煦王。煦王正默然凝望她,见她看过来,便微转开眼眸,嘴角有了温温的笑意。他仿佛和銮铃一样,也在欣赏窗外的夜色。
銮铃却是认真道:“孩子的事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像是死过一次,又重生了一样。经过这一次,我是不可能不要这孩子了,不管付出什么,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我要做孩子的父亲。”煦王这才把目光落在銮铃脸颊,他抬手握住銮铃的手。温润的手指相触,把銮铃有些冰凉的手紧紧包住,他亦是认真道:“我做孩子的父亲,你是母亲,我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
銮铃眼中微湿,嘴角却有笑容,她轻轻点头。
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六月初,煦王大婚。
这是一件轰动了整个大唐的盛事,连长安都为之一动。五月初时,太子李亨和安禄山的叛乱刚刚平定,整个北方还处在一种惊魂未定的动荡中,虽然新帝即位——
都夏王带兵回长安之后,没几日,年迈的玄宗便宣布禅位给这位在平定战乱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年轻王爷。都夏王即位,即是后来的肃宗,年号至德。
新帝即位后,颁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安抚民心的政策,他也以身作则,勤俭克己,号召百官与他一样,与众百姓共度危难。虽则年轻,但处理国事老道娴熟,丝毫不显稚嫩和疏薄,深得朝中诸臣的敬服。
而煦王手掌江南,是大唐藩王之首。在此次平乱中,亦功不可没。多有人传言,当今天子这皇位便是煦王拱手相让,这话传到新帝耳中,新帝也不置一词,淡漠不语。此次煦王大婚,诸臣上奏,认为新帝应该亲笔书写贺信,挑选贺礼,命使者前往江南道喜。也是安抚这位“功高震主”的藩王。
紫宸殿内,李墨兮提笔再三,却始终写不下去。他把笔一掷,抬手揉着眉心,脑子里无限胀痛。
太液池上和煦的春风吹入窗内,吹动李墨兮腰际的铃铛轻轻作响,在安静的大殿内活泼跳动,透过窗,外面是明媚繁盛的春日景象,大明宫呵!
李墨兮听着那铃声,便发起怔来。
正此时,紫宸殿遥远的殿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人,那小人身后蹑手蹑脚跟着几个宫人。
那小人嘴角挂着哈喇子,笑容却比殿外的阳光更灿烂,他笨拙地走进来——李禤刚学会走路,勉强能自个儿站稳迈步,却是走一步,“扑哧”摔在地上,爬起来再往前走一小步,“扑哧”再趴下
他这么一路摔过来的,难为他竟也来到了紫宸殿。
第217章()
殿内侍奉的宫人见是禤皇子,自都不敢出声,亦不敢拦着。只是见这禤皇子一路嘴啃泥摔跤无数,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不由让人心中颇有感触。
李禤走得满头大汗,终于来到李墨兮面前,他眼巴巴瞧着李墨兮,两只大眼睛晶亮晶亮,满是期盼,期盼李墨兮能看到他。偏李墨兮在出神中,没有注意。
李禤脏兮兮的小手揪了揪他的衣角,小脸上仍是笑意,曜黑的瞳仁乌溜溜一转,忽而手脚并用,爬上李墨兮的龙椅。
云心吓了一跳,忙伸手欲拦,却见李墨兮手上动了一动,终于回神。余光瞥见李禤卖力地往他的龙椅上爬,李墨兮没动,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李禤在李墨兮身后站起身,踮起脚,努力伸出胳膊,从身后蒙住李墨兮的眼睛。他个子尚小,这么一使劲,整个小人便从后面挂在李墨兮身上。
“父皇,拆拆禤儿是谁?”李禤娇嫩甜美的声音,累得有点儿喘粗气,却满满都是笑意。他说话吐字尚不清楚,“猜猜”,在他嘴里便是“拆拆”。
李墨兮从来都抿得如刀刻一般的嘴角带上一丝柔和的笑容,他眉头挑了挑,作势在想:“让父皇想想。”
“好啊!父皇拆拆是禤儿,还是蕙哥哥!”李禤笑得一脸得意,很开心的样子。他的小手却早已从李墨兮的眼睛上滑落,变成扯住李墨兮的嘴角。李墨兮依然笑着,也不恼。
云心破天荒从李墨兮清寂的眼中看到一丝温暖和怜爱,满是温情,她看得呆住。
“我猜是李蕙。”察觉李禤在他身上挂不住了,李墨兮便笑出一句。李禤却是惊喜地尖叫出声:“父皇拆错了!”
他高兴地松手,人从李墨兮身上滑落,小脑袋“咕咚”便磕在坚硬的龙椅上。李墨兮这才脸色一变,长臂往后一探,把李禤捞在怀里。李禤没觉得疼,脏手去扒李墨兮的脸,兴奋地大笑:“父皇拆错了!父皇拆错了!”
笑声,飘出紫宸殿,盘旋在太液池上方,传响在大明宫,远远地,飘了很远。李墨兮微笑望着怀中笑闹的李禤,神思却随着那笑声飘远,不知她在那么远的地方,可能听到?
李墨兮抱着李禤起身,径自出了紫宸殿,身后迤逦跟了一群人。风翻动龙案上的锦书,那封写给江南王的贺喜之信上空荡荡的,都已两日了,一字未落。
李蕙正坐在书案后看书,门“呼啦”从外面推开,李禤笑奔过来。李蕙把书一抛,几步上前把将要摔倒的李禤扶住,一抬脸看见进门的李墨兮,彬彬有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李墨兮微一点头,径自上前把李蕙刚刚抛开的书拿在手中翻看了看,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李蕙老老实实答了。听李蕙答得不错,李墨兮眼中有了欣慰。
李禤此时方着急地向李蕙比划着,嘴里喃喃不清:“父皇带蕙哥哥,禤儿,去兴那里看老祖父”
李蕙登时明了,李墨兮是要带他们兄弟俩去兴庆宫看望玄宗。玄宗登基之前,便是住在兴庆宫,禅位后,他便又独居在那里,李墨兮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带李蕙和李禤去看望他。
当日叛军攻下洛阳,安庆宗和陈玄礼在长安也不安分,带兵闯入了大明宫。林雁白带一队人马拼力护住玄宗,又分了人马保护庆王府和宁王府,还未来得及派人保护杨玉环,萧选W已带人闯入杨玉环的寝宫。
杨玉环被萧选W派人绞杀,萧选W又命人去杀李禤,当时李蕙也在一旁,见杨玉环被杀,李禤又有危险,气得发了狂,居然一箭射杀了萧选W。
后来煦王及时带兵来到,平息叛乱,安抚了许久,才让李蕙的情绪稳定下来。李墨兮这次回宫,再见到李蕙,明显发觉李蕙长大了不少,性子也不如从前活泼。他心中虽疼惜,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慢慢来。
兴庆宫里的唐玄宗,苍然白发,垂垂老矣。他话很少,唯见到李禤时,眼中有些神采。李墨兮话也不多,有时候陪在玄宗身旁弹两支曲子,有时候与玄宗下下棋,便是坐在那阳光下,两人都沉默,也能渡过一个漫长的午后。
玄宗手拉着李禤走在前面,他和李禤走得都很慢,倒是合拍。李墨兮身侧跟着腰板儿笔挺的李蕙,李蕙近来个子猛窜,他迈大步子,李墨兮敛住一些,他们俩倒也合拍。他们俩步子虽然快,却总是不约而同落在玄宗和李禤身后。
李墨兮有时想推李蕙一把,让李蕙跟上去,如以前那样在玄宗面前撒娇玩闹,可每每手伸出来,不经意又缩回去。他知道李蕙,终于还是长大了。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回到宫内,林雁白早已等候多时。因前些日子护驾有功,李墨兮颇器重他,让他暂且做了个统领金吾卫的将军。林雁白出没于大明宫内外甚是自如,也替李墨兮做了不少侦查的活儿。所以长安城内事无巨细,李墨兮基本上都能掌握。
最大的隐患,便是上次那安庆宗逃脱了。
当下命人带李蕙和李禤各自回去,李墨兮自来见林雁白。林雁白不穿白衣了,穿一身利落的金吾卫统领的精致锦衣,在月光下,英气勃发,风姿飒然。
李墨兮抬手命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退下,太液池边上的花木亭里便只剩下他和林雁白。径自坐了,李墨兮斟了一杯凉茶拿在手中慢慢喝,问:“有安庆宗的消息?”
林雁白眉头一挑,颇不耐的样子。
只有他二人在时,林雁白很少把李墨兮当成皇帝来看,说话举动都带着一丝随性,他知道这样,或许还能让独坐高位的李墨兮心中好受些。他往李墨兮面前一坐,如在花满楼里一般,没好气道:“你见到我,能不能问点儿和这些‘朝廷大事’无关的事儿?”
“那叫悟空的小和尚,又要还俗了?”李墨兮神情淡淡,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又问。
“”林雁白一口冷茶几乎要喷出来。
这悟空没有跟銮铃去金陵,反而回慈恩寺要找他师父三藏还俗,然后被他师父暴打了一顿,骂他佛心不坚定,悟空还俗的心意遂解。林雁白把这事儿讲给李墨兮解闷儿,只图他一笑,没想到还记得。可见能让李墨兮玩笑的事,实在是少之又少,林雁白暗自叹息。
李墨兮微笑了笑,抬起眼眸,神色有了些微端正:“我倒是有件正事儿想问问你。”
林雁白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见李墨兮这种神情,倒也态度端正起来,毫不含糊道:“什么事?”
“可还记得我曾许过你一件事,你想好了没有?”李墨兮指的是他出征之前,在花满楼向林雁白许下的诺言。
“早忘了,你还记得啊!”林雁白肩膀一垮,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杯子。李墨兮眸光清湛,不动声色道出一句:“我替你想好了。”
“是么?”林雁白有了些好奇。
“你和小珠儿的事,你可以请我下旨为你们赐婚。”李墨兮盯着林雁白,一本正经道。
“”林雁白深吸口气,有些尴尬地转开脸,作挠头状。他挑紧眉头,把手中杯子往旁边一推,神情不知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想到小珠儿,可真是让他头疼的一个丫头
李墨兮也不逼他,只道:“小珠儿虽不谙世事,可年纪到底不小了;她又是我妹妹,你娶了她,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