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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媌头埋得更深,只是不言。
萧悟眸光复杂地望了她片刻,最后瞧着銮铃,轻声哄道:“你想知道什么,先回屋去,哥哥绝不隐瞒。”
銮铃眼中一烫,萧悟这样好的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她执拗的性子上来,一口咬定:“我就是要听她说,她今日要是不把实话说出来,我就不回去!”
“铃儿!”萧悟火气一下上来:“我的事无需你来操心!”
“我管定了!”銮铃毫不相让,争锋相对!
“你——”萧悟气得说不出话,最后神情有些无力,他放低了声音道:“你若想让我心里好受点儿,便对你自己好点儿,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清楚。”
“可我心里难过。”銮铃哽咽道:“哥哥不幸福,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会幸福。”
两人一番话后,便是相顾无言,却是木媌轻轻道:“公子请回吧,奴婢会照料王妃。”
木媌这一松口,便是妥协了。萧悟深深望了她一眼,最后长叹而去。直至他走远,木媌冷静的眼中才有了一丝难掩的情动,她瞧了那空荡荡的夜色片刻,缓缓开口:
“奴婢在宫内的芙蓉苑长大,师父自幼便教导奴婢,告知奴婢,奴婢不仅是个婢女,更是一个侍卫,是一个死士。以后出宫跟了主子,自己的一切便都是主子的。”
“你的主子便是李墨兮?”
“奴婢既跟了王爷,便只能服从和忠诚于王爷,不得与他人擅自婚配。后来跟了王妃,承蒙王妃和公子抬爱,奴婢却始终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銮铃有点儿无法理解木媌的心境:“现在你跟了我,为何不听我的话?”
“木媌受王爷所托,一路护送王妃离开长安,不敢有任何差池,更不敢有任何私心。”木媌以头抢地,向銮铃磕了个头。不等銮铃说话,她又道:“临行前王爷曾嘱咐奴婢寸步不可离开王妃,务必确保王妃的安全。”
銮铃身子一震,她此刻,才真正有些明白风冽风飐,木媌木媔这些人真正的作用。
“可你和哥哥成亲,也不用离开我啊!”
“临行前,王爷还说,等长安的事平定下来,便让奴婢带着王妃回长安。”
“带我回长安?!”銮铃惊了一跳。
“王爷此番放王妃离开,是因为他怀疑忠王与安禄山勾结,有不臣之心,到时候长安形势大乱,王妃处于其中怕是会受苦。等长安危机一解,王爷定然是要王妃回去的。”
木媌说到后来,语气颇坚定,仰视着銮铃。銮铃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原来这背后还藏了这么多事。”
然,她的脸色在黑暗中愈发苍白,在冷风中离乱。她缓缓转身往屋里走去,她若一定要回长安,那木媌必然跟着,那木媌和萧悟是没戏了。难怪萧悟和木媌都不肯让她知道。
可,她的笑容不可遏制有些无力和哀怨:“他就这么自信,我还会回长安吗?”
这话随风飘入木媌耳中,却是深深一惊,她不由又想起前几日銮铃靠在煦王怀里落泪的情形来。
第二日毫无意外,銮铃病体沉绵,重感冒了。用大唐的话来说,就是染了风寒,还颇严重。她昏昏沉沉躺在那儿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忽而被人灌药,那个苦味儿穿肠,让她眼里泪吧嗒吧嗒往外掉。
她也不知道为啥,但凡她忍不住想到李墨兮,眼里就直泛酸,平时还能忍着笑一笑,可生病中,便脆弱地要放肆一回忧伤。听她睡梦中喃喃唤出的名字,她身侧一片寂静,又过了许久,才有些动静,却是那喂她药的人走了。
倏忽门开,有冷风遥远袭来,可那门很快关上,屋内便又温暖如春了。
銮铃昏睡了一日一夜后清醒,木媌正伏在她床边守着,见她醒了,那叫一个欢喜非常。
不过,銮铃却吩咐了件让她摸不着头的事儿。又不过片刻,木媌取了一张纸条回来,便是从那秦淮河边招亲树上取下来的湛蓝色纸条,上面俊逸深刻地写了“李清歌”三字。
銮铃拿到那字条,低头瞧了片刻,忽而问:“那煦王可知道我生病的事?”
“该是知道。”木媌秀眉微凝,还是道。
“那他可有来过?”銮铃又问,她朦胧中似是觉得他来过,却好像又没有。
当此之时,木媌倒有些摸不清銮铃心中到底是李墨兮还是煦王了。说是煦王吧,可她梦里叫的名字却是“墨兮”,她这么一叫,煦王一张俊脸忽而就沉下来,说不出的阴沉,他把药碗一搁,转身就走了。可她醒来,第一件事便问煦王有没有来看她。
木媌略一思忖,选了句折中的话,轻道:“临近新年,煦王和萧公子近日事物繁忙,所以都不常过来。”
銮铃也没多问,转身伏在枕上,不做声瞧着那纸条,瞧了半响,又拿起枕畔那小白玉瓶——她把那纸条和白玉瓶并排放在眼前,不错神儿地看着,静静思量。
李墨兮是她心中所爱,煦王是她上一世所爱。
她对李墨兮是爱,对煦王是歉意。
可她与李墨兮今世缘尽,与李珩此生缘起。
何谓缘尽?何谓缘起?
如果她和李墨兮注定了缘尽,她又回长安做什么?如果她和李珩注定缘起,那么她终究得回来,就像在云城,他们本是互相躲着,她躲他,他也在躲她,可他们终究还是相遇。
而且,她瞧着煦王这次,是不准备如上次在温泉宫那般轻易放过她了。她不由又想起秦淮高处那个迫人的吻来。
木媌见銮铃自顾出神,没有其他吩咐,便悄然退开,来到她的房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她的神色才有些轻软,像是卸下了一副僵冷沉重的盔甲。
她呆愣愣地在桌旁坐了许久,忽而从袖中取出一张浅碧色的纸条,上面是萧悟疏朗而深刻的字迹:木媌。
他写她的名字她能想起他的笑脸,清朗的眉宇她不由自主伸手轻轻抚着那两个字,像是要把他的笑容种在她心里。她心头一热,忍不住提笔在那纸条下缀上了“萧悟”二字,手有些发抖,隽秀的篆花小字。然而下一刻,她忽而抬手把那纸条扔进了脚边的火盆儿里,眼睁睁瞧着炭火卷上来,火苗扑闪,把他二人烧成灰烬。
他是煦王的人,她是都夏王的人。他在江南,她在长安。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他是阳光,她却只是阴暗。她她嘴角有了一丝凄凉的微笑。
晚间时候,銮铃身上的烧退了,大夫说先吃点儿东西再喝药。此言正合銮铃之意,她虽没有胃口吃饭,可更没胃口喝药。木媌于是亲手做了一碗清粥来,配上一碟清淡的小菜,一点儿銮铃平常喜欢的小点心,看着颇清雅精美。
銮铃就着木媌的手吃了几口粥,才觑着木媌问:“若我留在这里,你是不是就答应哥哥了?”
木媌脸色一变,难以置信道:“王妃不走了?”
銮铃凝眉不语。木媌已又道:“王妃和木媌都是长安人,谁都不能留下。”
“他还能把我怎样?”銮铃语调里有了些疲倦。她说罢,抬手把木媌喂来的粥推开,拉被子躺下,轻道:“我累了。”
在床上躺了第三天的时候,銮铃已然受不了,便挣扎着要下床,可萧悟拿出做哥哥的架子来,硬是不肯。把她看得极紧。一直到第六日,眼看漫天晴光,院子里有了和暖,才放她出了房门,到外面走走。
一时木媌拿了个鸭毛做的毽子来,并不做声,抬脚便朝銮铃轻轻一踢,那毽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落向銮铃身前。銮铃微微一笑,也抬脚一踢,给木媌踢了回去。
虽是第一次,两人配合却十分默契。于是便这么踢来踢去互相玩儿,不时踢个好看的花样儿出来,赢得围看诸人的阵阵喝彩。郁结的心情便像这天气一样,慢慢开了太阳。有了汗水,也有了欢笑。
不过銮铃大病初愈,身上乏力,没过多久劲头便渐渐不济。她自知也支持不了多久,心里便琢磨着最后踢一脚,定要让木媌这武林高手接不住。这么一想,銮铃腿上使力,一咬牙把那鸭毛毽子用力踢了出去,那毽子不负重任,便“嗖”地越过木媌的头顶,向高远处飞去。
直到小院门口准备降落。
可没等銮铃拍手开心,那院门口忽而走入几人来,为首正是白衣翩然的煦王,他微后侧却是一身清朗的萧悟。
第187章()
可没等銮铃拍手开心,那院门口忽而走入几人来,为首正是白衣翩然的煦王,他微后侧却是一身清朗的萧悟。
见竟是他们,一院子围看的人都惊呼出声:“王爷小心!”
煦王闻声抬眼,瞧见那朝他落下来的毽子,唇角勾起一抹春风般的笑容,他身影微动,抬手一接,那毽子便稳稳落在他掌心。
院内又是一阵喝彩。
煦王拿了毽子,神情温淡,不做声看向呆立在院中的銮铃。隔着这晴天下的时光淡淡幽深地望着她。
銮铃登时回神,低身行礼,这还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一院子人这才纷纷回神,齐齐低身行礼:“参见王爷!”
“都起吧。”煦王手中握了毽子,漫步往院中走,他来到銮铃身前不远处停了脚步,恍若不经意地问:“是谁踢的毽子?”
诸人纷纷抬眼瞧着銮铃,却不敢答话。木媌垂眸道:“是清歌公子。”
煦王这才看向銮铃,温温笑句:“几日不见,清减了不少,身子可好了?”
銮铃微微一笑:“多谢王爷关心,已无碍了。”
两人这般对话,平淡而疏离,仿佛他便是个来慰问的上级,她是个过年不能回家的下属。但二人这一问一答间,等銮铃发现,他们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已不做声都退下了。
连萧悟和木媌也不见了。
銮铃心中忽而有些明白,他消失了这样久,必定和她一样都在思量他们之间的事。那他今天来,便是要有个答案了。
她这样还未想完,煦王已缓步来到她眼前,近近低眸望着她,轻笑问出声:“想好了么?”
离得极近,銮铃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她猛然要退开,腰上一紧,已被他揽住。力道不大,却也不让她挣脱。
“想什么?”她皱眉,避开他的注视。
见她还是不肯承认,煦王俊眉略凝,轻轻又道:“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痛苦呢?”銮铃陡然出声,仰脸盯着他。
“若你不肯忘了他,便只能这么痛苦下去。”
“我可以回去找他!”銮铃不愿看他怜悯的神情,努力要把他搭在腰间的手拿开。
煦王反手握住銮铃的手,眸光温静,又一丝幽深:“你可以回去。可那里容得下你么?你忘了当时为何离开?有萧选W和李禤在,你会比留在江南开心么?”
被煦王这一番话击中,銮铃猛然抬眸盯着他,声音发颤:“你知道了什么?”
煦王唇角微抿,只望着她,不答话。
“你知道了什么?还有谁知道?!”銮铃用力挣了一下,眼神不安地盯着煦王。
煦王轻叹一声,蓦然抬手把銮铃拉入怀中,不等銮铃挣扎,他的手已落在銮铃小腹,先是轻轻的,后来便是用力按住。他掌心的温暖隔着衣服传来,却让銮铃身子一震,眼中不知不觉有了泪,她暗吸口气:“你知道我——”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离开长安,便命人去长安调查此事,两日前那人回来,说李禤并非你的孩子。”煦王缓缓说着,用力把銮铃抱紧,轻轻道:“既已离开了,为何还要回那伤心之地?留在我身边吧,让我来照顾你。”
銮铃身子发抖,只是落泪。
煦王抬手轻轻替她擦泪,可还未擦完,便又是一串,滴落在他洁白的掌心,那泪烫的他的手也忍不住轻颤,他忽而凝神望着銮铃,定定道:“我发誓,上一辈子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李墨兮从梦中一惊而醒。他拥被坐了片刻,心中闷胀不堪,便下床来。昨夜收到木媌的密信,说是銮铃和煦王时常见面,让他尽快把銮铃接回长安。
殿内灯火晦暗,映得窗外的天色倒微微发亮,他心下诧异,不由抬手推开了窗。一阵嗜骨冰风夹着雪花扑面而入,他望着那漫天无声飘落的飞雪,愣了一愣。
又下雪了。又是一年。犹记得去年。
去年下雪时,枕畔好歹还有一个她。
他正兀自出神,不曾妨一个小小的身影赤脚来到他身后,低低叫了声:“帅帅。”
他不禁转身,却见李蕙披头散发的,身上还有冷雪,被这殿内的热气一侵,便化成了水珠。李蕙眼睫上也有水珠,却不知是雪还是泪。抬手把窗子关上,也把那一腔冰雪关在外面。李墨兮抬手抱起李蕙,柔声问:“睡不着么?”
李蕙身上极冷,他把脸埋在李墨兮脖子里,紧紧偎着李墨兮,哽咽道:“为何皇祖父把禤弟弟接到宫里不肯还给我?我问他要,他也不肯给我。”
李墨兮眉峰略凝,语调却轻缓,他抚了抚李蕙的头发,安慰道:“贵妃娘娘喜欢禤儿,所以把他留在身边。你若想他了,咱们便常常去看他。”
“要是贵妃娘娘打他,骂他,他又不会说话,怎么办?”李蕙抽搭搭的,有些哭出声。
“不会的。贵妃娘娘和美美一样,都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她不打人,也不骂人。”李墨兮微笑说着,他的眸光落在殿角落的宫灯上,却是幽幽一顿。
玄宗后来对他态度缓和了不少,甚至照着他的意思命安禄山来长安述职,若安禄山稍有不臣之心,便把他扣杀长安。但伴着这道旨意下来的,还有另一道圣旨——玄宗说贵妃宫中寂寞,又颇喜欢李禤,让他把李禤送入宫中,由贵妃亲养。
莫非,杨玉环是把李禤当成人质来威胁他?
第二日大雪。
安禄山飞马至长安,玄宗命诸臣冒雪出宫欢迎。
此时朝中对安禄山有谋逆之心的传说已颇多,玄宗心中认定,接到圣旨后,若安禄山不敢来京,便说明安禄山心中有鬼。谁知安禄山甫一接到圣旨,便驰马赶来。所以玄宗龙心大悦,晚上设宴大明宫,于纷飞大雪中为安禄山接风洗尘。
是夜,大明宫被白雪覆盖,灯火一照,仿佛玉树琼花次第盛放,世界璀璨通透如琉璃。酒至半酣,舞乐间歇,玄宗兴头仍高,便命杨玉环出来见安禄山。
安禄山远在范阳,早已听说宫中有个荣宠极盛的妃子,正打算讨好一番,却不防看到杨玉环的脸,便呆立当场。随即,他一脸惶恐地伏身下跪,磕头道:“禄山不知神仙姐姐降临,还望神仙姐姐莫怪!”
杨玉环久闻安禄山的名字,此时见到他的动作,心内虽惊诧,却见玄宗眼中颇多欢喜,便也一笑,然后拉着玄宗俏声道:“皇上,这人是个傻子么?”
“胡儿不傻,是你长得太美了。”玄宗乐呵呵说着,朝高力士道:“扶他起身吧,这天寒地冻,一路奔波的,也十分劳累,胡儿无需再跪了。”
高力士应声上前搀扶,也就是虚扶一下,他这么大年纪,如何扶得起安禄山这大山一样的块头?可安禄山跪在那儿就是不起,脸伏在地上。高力士脸上笑容有点儿撑不住,不由低声道:“安大人,皇上叫起呢。”
“微臣不敢起,微臣亵渎了神仙姐姐。”安禄山憨声道,脸仍是埋在地上的雪里。
“这是朕的贵妃,贵妃年纪虽轻,心胸却宽广,她不会怪你的。你快起吧。”玄宗耐着性子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