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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杏仁膏甜甜腻腻的滋味,宋如锦都已忘得差不多了,想不到老夫人还记得这样分明。
这时候,采杏端了一碗『药』过来,“老夫人,该喝『药』了。”
黑漆漆的『药』汁,还没下肚就泛着苦味儿。老夫人板着脸,一口也不愿意喝。
采杏无奈道:“旁人都说老小孩儿,我还不信,现下看了老夫人才知道这话不假!二姑娘,您别看老夫人位高年长,到现在还像孩子一样怕喝苦『药』呢!”
“让我来喂吧。”宋如锦接过『药』碗,采杏托着老夫人的后背,在她身下放了一只大迎枕垫着。宋如锦拿汤勺舀着『药』,吹凉之后,送到老夫人的嘴边,“祖母赶紧把病养好,将来大皇子还等着唤您外曾祖母呢。”
老夫人精神一振,张口把一碗『药』喝完了。此后只有宋如锦喂『药』她才肯喝。
宋如锦便向宗学告了假,留在慈晖堂照料老夫人。直到皇长子满月,宋如锦才再次进宫。
天气渐凉,凤仪宫内点着炭盆,温暖如春。宋如慧穿着宽松的柔绢衣裳,半靠在黄花梨坐榻上看琴谱,看见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宋如锦进来了,不由笑道:“快把斗篷解了,免得待会儿出去冷风一吹,又要着凉。”
许是在月子里进补了不少,这会儿宋如慧的脸颊竟比孕中还要丰腴,看起来气『色』不错。
宋如锦依言脱下了缎面斗篷,听见宋如慧问:“听说祖母病重了?”
“吃了『药』,渐渐也好转了。”宋如锦怕她担心,故意往好里说,顺口岔开话题,“大皇子可曾取了名?”
宋如慧摇了摇头,“我私下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唤作君阳,暂且当『乳』名用,大名还要等陛下定夺。”
君子阳阳,其乐只且。是个平实简单的好名字。宋如锦望着四围,“怎么不见大皇子?”
“你等着,『乳』娘们已经去抱了。”
没过多久,便有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当头的『乳』娘怀抱着一个彤『色』襁褓,走到宋如慧面前,行了跪礼,“大皇子给母后问安了。”
宋如锦小跑过去,一脸好奇地盯着襁褓,“快让我瞧瞧。”
『乳』娘掀开襁褓一角,给宋如锦看了一眼,便退到了宋如慧身后。
宋如锦只瞧见一个红红的婴儿脸,旁的什么也没看清。连忙追上去,“等等,别走,让我再看两眼。”
『乳』母抱着襁褓,为难道:“殿下才出生,经不得风……”
宋如慧道:“哪里就这么娇气了……都满月了,也该让他透透气。再说屋子里还烧着炭盆,不妨事。”
『乳』娘们便解开襁褓,大大方方地给宋如锦看。
肉嘟嘟的婴儿脸,眉『毛』疏淡,嘴唇倒是粉嫩嫩的,像初夏盛开的蔷薇花。宋如锦看得心都要化了,眼馋得很,“我也想抱抱。”
『乳』娘们看了一眼宋如慧,见她点头,才敢把孩子递给宋如锦,手把手地教她,“姑娘先让殿下枕着您的臂弯……”
结果小君阳一挪地方就嗷嗷大哭起来,宋如锦顿时手足无措,连忙把孩子递还回去。
小君阳待在『乳』母怀里倒是安分不哭了,半睁着眼,眼角还挂着刚刚哭出来的泪珠子。
宋如锦拿来一只拨浪鼓逗他,『乳』娘道:“殿下还小呢,看不清东西。”
她话音刚落,小君阳就伸出一只肉肉的手,到处胡『乱』地抓着。宋如锦故意把拨浪鼓拿远了不给他,他就一把抓住了宋如锦的手,费力地往怀里拽。宋如锦怕伤到他,也不敢把手抽出来,小君阳便『摸』索着她的手,把她手腕上的赤『色』琉璃珠串撸了下来。
宋如锦忙道:“快把珠串拿出来,仔细让他吃到肚子里去。”
宋如锦记得宋衍小时候,但凡拿到了什么新奇东西,就要往嘴里塞。
『乳』母们慌了起来,想方设法地按住了皇长子。刚满月的小孩子还拿不稳东西,琉璃珠串“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小君阳扁了扁嘴,嚎啕大哭。
“磨人精。”宋如慧笑嗔了一句。
初学管家()
虽然宋如慧面上带着笑意; 但大皇子一哭; 『乳』娘们还是不免手忙脚『乱』。前几天; 大皇子夜里啼哭不止; 圣上就把她们『乳』娘训了一顿; 差点把她们打发出去; 她们现在只能提心吊胆; 加倍仔细伺候。
宋如慧本还含笑看着,见小君阳一直抽抽噎噎,嗓子都哭得有些哑了; 才渐渐急了起来,站起身将小君阳抱来,亲自慢声细语地哄着。
小君阳到了母亲的怀里; 总算停下了哭声。他似是哭累了; 半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莲藕般的肉手臂不自觉地朝宋如锦的方向伸去。
宋如锦见了; 便把适才逗他的拨浪鼓放到他手边; “好了好了; 给你就是了。”
小君阳的手掌很小; 根本拿不住拨浪鼓。他『摸』索了一会儿; 胡『乱』一拍; 正好打在宋如锦的手腕上。宋如锦吃痛,手一松,拨浪鼓就掉在了地上。
小君阳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缩回了宋如慧的怀抱; 一动不动。
宋如慧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两下,“不许打姨母。”
小君阳自然是听不懂的。片刻之后,他的手仍旧不住地往宋如锦那儿伸,偏他整个人才一点点大,根本使不上多少劲儿,过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最后就埋在宋如慧的怀里,继续放声大哭。
宋如慧又好笑又无奈,只好对宋如锦道:“妹妹站近些,兴许他是想同你玩儿呢。”
“好。”宋如锦走近了两步。小君阳似乎察觉到了,停下了哭声,整个脑袋趴在宋如慧的胸前,斜着一双眼睛看宋如锦。
宋如锦觉得有趣,问道:“他在看我?”
“殿下还小,只能看见眼前的东西,估计是听见姑娘说话了,才看过来的。”『乳』娘笑道,“到底血脉相连——我们照料了殿下一个月,都没被殿下正眼看过,姑娘才来了一天,殿下便一直盯着看。”
“他懂什么,还不是看妹妹长得漂亮。”宋如慧柔柔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贪看美人。”
“哪有这样说自己亲儿子的?”宋如锦又走近了一些,新生的婴儿身上传来好闻的『奶』香味儿,她搓了搓手,把手捂热之后才伸过去,『摸』了『摸』小君阳圆溜溜的脑袋。
哪知道小君阳按住了她的手,飞快地往嘴里塞。
宋如锦立时一惊,哭丧着脸,“他、他咬我……”
『乳』娘便笑道:“姑娘别担心,殿下还没长牙,不疼的。”
宋如锦欲哭无泪,“有、有口水……”
小君阳也没多大力气,宋如锦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有宫女上前,端着面盆给她净手。
『乳』娘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迟疑道:“殿下许是饿了……”
宋如慧便笑了笑,背过身去,解了衣裳给孩子哺『乳』。
宋如锦拿着软巾擦手,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小君阳。
一转头,便见外头飘着雪花。
“下雪了。”宋如锦凑到窗棂跟前看雪,雪花纷纷扬扬,犹如柳絮。轻轻地在窗户板上点了一下,又飞快地飘走了。
宋如慧回眸看了一眼,“今年的雪倒是下得挺早。”
“瑞雪兆丰年。又逢上大皇子出生,正是祥瑞之兆呢。”『乳』娘们赶紧挑着吉祥话说。
宋如慧想了想,道:“妹妹待会儿别回府了,在宫里住一晚吧。雪天路滑,马车也不好走。”
“不行,祖母身上不好,我还得回去侍奉。”宋如锦摇摇头,斟酌了一番,又道,“趁现在雪下得不大,我先回去了。”
宋如慧便不再挽留,微微颔首道:“好。祖母那儿还要你多多看顾。若缺什么『药』材,尽管来同我说。”
下雪天,车马都行得极慢,等回到侯府,天已渐渐黑了。
宋如锦先去了慈晖堂,宋衍正在老夫人床前,搬了一张小板凳坐着。
“二姑娘来了。”采杏迎上前,拿帕子替宋如锦拭干发上的雪水。
宋衍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踏着小步子走过来,拉着宋如锦的手,『奶』声『奶』气地唤道:“二姐姐。”
宋如锦蹲下来问他:“衍弟今天都干什么了?”
“陪祖母说话。”宋衍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一向和老夫人亲昵,当然他也很黏宋如锦,“祖母睡了,我一直在等二姐姐回家。”
宋如锦乐得很,拿出宫制的点心给宋衍吃。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刘氏问道:“今天瞧见大皇子了?”
宋如锦一面盛汤,一面“嗯”了一声,“大皇子还抓着我的手啃。”
哪知道刘氏一点也不心疼宋如锦,反欣慰道:“大皇子这么小就能抓东西了,将来一定是个聪明的。”
“娘!”
刘氏笑着给宋如锦夹了一筷子菜,感慨万千,“一眨眼,慧姐儿都当母亲了,我觉得她昨天还在身边学说话呢。还有你,当年那么小小的一团,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饭后,刘氏打算清点库房,着意带上了宋如锦,给了她一本账册,一把库房的钥匙,“你也学着点管家。”
宋如锦讷讷应“是”,按照刘氏的吩咐,开了库房,一一比对着账簿清点。将近亥时才回房歇着了。
隔日上宗学时,大雪已经及膝深了。白雪皑皑,宫道两旁各有一队宫侍正在扫雪,太『液』池已然冰封,池畔的堆雪重重,树枝亦被压弯了。
宋如锦裹着白貂刻丝披风,顶着寒风往翰宸殿走。
端平公主见宋如锦手都冻红了,便把自己的手炉递过去,“赶紧暖暖手。”
宋如锦道了声谢,“昨日离宫的时候,还只是柳絮般的飘雪,没想到今日便积得这般深了。”
端平公主不以为意,“你不过是在下雪天入宫读书而已,昱卿表姐还要在下雪天出嫁呢。”
“你不说我倒忘了。”先是宋如慧产子,再是老夫人病重,宋如锦几乎把谢昱卿的好日子抛诸脑后,“她的婚期在哪一天来着?”
“就在五日后。”端平公主『摸』着下巴,“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凑凑热闹?”
“你能出宫?”宋如锦不禁怀疑。宫中对公主的管教十分严格,除了像昌平公主那样拥有公主府的,旁人一概不许随意出宫。
端平公主摆摆手,“我向陛下请个恩旨便是——皇后娘娘生了大皇子,陛下现在正高兴呢,谁去请旨都是允的。”
这日回去之后,宋如锦继续苦哈哈地清点库房。用晚膳的时候,刘氏问她,“核对得如何了?”
宋如锦垂头丧气,“库房里东西那么多……我今天在那儿待了大半天,连一半都没有数完。”
刘氏笑道:“你若一个人点不过来,尽可以让人帮你——采苹暗香,你信任谁就让谁帮忙。”
宋如锦点点头。心想采苹处事稳妥,便唤了她来,随着自己一道理账。
有了采苹帮忙,进度果然快了不少,不消两日,便把账实一一对应到位。
“少了一只青花梅瓶,一套冰梅纹茶具,还有一柄喜上眉梢真丝团扇。”宋如锦细细地同刘氏禀道。
刘氏点点头,道:“你记下来,这些便是今年府中的损耗。”
宋如锦愣了一下,道:“我看这些东西不是平白没有的,许是被人偷偷贪去了——娘,不用仔细查查吗?”
“这些东西都是小件儿,算不得什么。”刘氏笑着说,“没了就没了吧。”
宋如锦追问道:“那什么是大件儿?”
“老夫人吃『药』用的灵芝人参,那件大理石嵌玉屏风,还有宫里赏的等身高的大宝瓶,这些外头买不到的东西才是难得的。”刘氏娓娓道,“至于旁的,就让他们偷偷『摸』『摸』拿着吧,不必追究。锦姐儿你记着,他们只有拿了好处,才能尽心替你做事。”
宋如锦似懂非懂地点头。
刘氏又道:“当然,有的时候是一定要追究的……”
话还没说完,周嬷嬷进来了,神『色』略有些犹疑。
“出什么事了?”刘氏不由道。
“外头来了个人,自称是个大夫,说征大『奶』『奶』赊了他的医『药』钱。”
刘氏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和颜对宋如锦道:“锦姐儿,这便是一定要追究的时候。”
消息很快传遍了侯府。
二夫人拧着眉问道:“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欠了那大夫的医『药』钱?”
曹氏抿了抿唇,“确有其事。只不过……”
她还没来得及说个中缘故,二夫人便劈头盖脸训了她一顿,“咱们家缺这点银子不成?竟让人上门来讨,闹得阖府皆知,你说丢不丢人!”
曹氏委屈道:“娘,那个大夫医术不好……白白地将诊费给他,我实在不甘心。”
二夫人这才想起来问:“你找他看什么病症了?”
香闺冬暖()
空气静了一静; 更漏“滴答”作响; 曹氏支支吾吾道:“我嫁过来已经一年多了; 一直没能给大爷生个孩子……听说那个大夫治不孕症很有一手……”
二夫人怔了怔; 忙问:“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他道我这种情形还要好好调养; 我便信了他的话; 足足吃了三个月的『药』……”曹氏神『色』低落; 情绪却渐渐激动起来,“结果您也瞧见了,耗了这么久的工夫; 还是没有信儿……可见我遇上了庸医!他还想要诊费『药』钱,门儿都没有!”
二夫人虽不常催他们夫妻两个生孩子,但心里还是盼着抱孙子的; 现在听曹氏这么说; 原本对她十分的喜欢和满意就降成了七分,神『色』淡淡道:“这种事; 自然是要慢慢调理的; 旁人治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你才吃三个月的『药』; 有什么好急的?”
“我倒也不急; 只不过是想着有了孩子; 大爷的心也能定下来,好好读书考功名。”
二夫人见曹氏一心替自己儿子考虑,语气便和缓了许多; “那也该好好挑个大夫; 你来同我说一声,我给你往太医院递帖子,挑个医术高明的来。”
曹氏半低着头,吞吞吐吐道:“这种病症……哪好意思大张旗鼓……不瞒您说,我都不敢把大夫叫到府里来,都是自个儿去外头看诊的。”
二夫人点点头,“统共用了多少银钱?”
“四十两银子。”曹氏道,“已经付了一半……我想着他又不曾治好,剩下一半就一直压着没给。”
“二十两银子就值得你这么藏着掖着!”二夫人一阵儿气血上涌,“你是没见过钱不成!”
原先老夫人就说,曹氏出身商贾人家,定然锱铢必较,一颗心都掉进钱眼儿里,也不会有多高的见识。二夫人原先还不以为然,现在方觉得老夫人见微知著,高瞻远瞩。
“娘,我去看诊的时候又没有自报家门,我哪里知道他会找到府上来。”曹氏恨声道,“庸医!没治好还敢上门讨债!”
二夫人一语道破,“你坐的马车上难道没有侯府的徽记?你以为你把身份瞒得死死的,旁人连你是侯府的大『奶』『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也有些倦了,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怀不上身子,就别老霸着征哥儿。我们征哥儿人品家世样样都好,多的是好姑娘想进门。”
曹氏闻言,便知道二夫人想帮宋征纳妾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受二夫人的牵制,倒不如将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于是勉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