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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咱们去看看后园那颗老杏树吧,这都好几年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开花结果?”周朗道。
“好啊,小时候你还举着我摘杏呢,如今你可举不动了,哈哈。”褚珺瑶亲昵的挽起周朗胳膊,并肩走向后园。
“谁说举不动,你长大了难道表哥就不长力气了?看我不把你举到天上去。”两个人还在亲切交谈,声音越来越远。静淑瞧着他们相携而去,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母亲,是阿朗来了么,满哥儿一听说,就吵着要见叔叔呢。”门口跑进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虎头虎脑的,进门就扑向褚夫人怀里叫奶奶,后面跟着一位身量微丰的年轻妇人。
“哎呦,咱们满哥儿想阿朗叔叔了?沁芳,这是阿朗的娘子,你们认识一下吧。静淑,这是你君杰表哥家的媳妇孩子。”褚氏一把抱住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静淑赶忙起身行礼:“见过嫂子。”
刘沁芳屈膝还礼:“弟妹。”
满哥儿忽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陌生人,忽然欢喜地用小胖手指着静淑说道:“娘亲说阿朗叔叔娶了漂亮的新媳妇,你就是吗?”
褚夫人拉下孩子小手握在手心:“不许指着大人说话,叫婶婶。”
满哥儿乖乖地叫了一声:“婶婶。”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婶婶呢,周家没有下一辈的孩子,嫁过来以后第一次听到这称呼,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似乎很快就要变老了。
轻轻应了一声,静淑赶忙让素笺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早上已经跟周朗问清了褚家的人口,所以给褚夫人准备的是一对八宝玉如意,给舅舅的是西湖龙井茶,给大表哥一坛上等桂花酿,给嫂子和珺瑶各一副头面首饰。给满哥儿的是一个镶着玛瑙的金项圈。
这么重的见面礼让褚夫人有点不好意思接受,猜想着不可能是长公主安排的,那就只能是外甥媳妇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舅母抚养夫君多年,若亲母一般,这些礼物只是聊表寸心而已。若舅母不肯收,就是拿我们当外人了。”小娘子言真意切,褚夫人含笑收下,对静淑又亲近了几分。
“是叫满哥儿对吧,真讨人喜欢。”静淑弯下腰瞧着虎头虎脑的孩子,发自心底的喜欢。
刘氏笑道:“是啊,因为出生在小满那一天,就取了个小名叫满哥儿,说着这样好养活。”
“小满小满,麦粒渐满。是个好时节啊,这孩子必定是有福的。”静淑说的是句吉利话,褚家人不会太当真,但是听着也还是顺耳的。
满哥儿在屋里坐不住,要去园子里玩,刘氏和静淑就跟了出去。刘氏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性子,妯娌俩秉性相投,越说越投机。
“诶?怎么只见你,不见阿朗呢?”刘氏见儿子要够树枝,就折下一根柳条给他玩,顺便问道。
静淑瞧着满哥儿拿柳条当剑,哼哼哈嘿地耍,淡淡一笑:“他和表妹去后园看杏树了。”
刘氏一愣,勉强一笑:“瑶瑶还是个孩子,在她心里表哥跟亲哥哥是一样的。君杰大哥性子沉稳,不爱和她一起玩闹,她和阿朗在一起玩惯了,你不要在意。”
静淑知道她是好心,柔声道:“我也有个活泼的妹妹叫可儿,跟瑶瑶性子差不多,瑶瑶是夫君看重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好妹妹。”
刘氏拉起静淑的手笑道:“阿朗娶了你真是有福了,他有一身好本事,又正直、洁身自好,你也是如此宽宏大量,温柔之礼,可见是姑母泉下有知,保佑着阿朗娶个好妻子。”
静淑受了夸奖,更不好意思与褚珺瑶计较,两个女人只闲话家常,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分。
褚文渊与儿子褚君杰去吏部报到,自然被很多熟人相邀去酒楼用餐。午膳只有几个女人和周朗一起吃,刘氏跟静淑比较熟了,便照顾着她吃饭,褚夫人对小娘子的印象也不错,就热情地招呼她吃这吃那。
褚珺瑶瞪着大眼睛满脸错愕,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娘亲和大嫂就倒戈投降了?
周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最亲近的舅母相处融洽,心里很欢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表哥,你也吃呀,干嘛傻愣愣地瞧着她们。”褚珺瑶打抱不平,把静淑面前的菜连连夹到周朗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周朗埋头苦吃,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午后,静淑随着刘氏去了她那院子里,周朗就陪着褚珺瑶去练武场比武。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小两口就歇在褚家的兰园里。
“母亲最爱兰花,所以咱们那边的院子叫兰馨苑,这边叫兰园,这是母亲出嫁前住的院子,后来带着我和大哥回娘家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周朗练武出了一身汗,沐浴之后换上寝衣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
“难怪这么珍贵的兰花品种都有。”静淑却像没看到他一般,他刚刚坐到榻上,她就起身去看兰花。
周朗尴尬的伸着双臂,慢慢收拢搓了搓手,起身追了过来:“你认得这株花?这是很稀有的品种,见过的人不多。”
“嗯,正巧我母亲也喜欢兰花,我家曾经有个一棵,这种兰花三瓣特别紧圆,蚕蛾捧,刘海舌;有时亦能开荷形水仙瓣或梅形水仙瓣;如兰草强壮时偶有并蒂花。所以叫做并蒂和美。花淡红色,叶浓绿,尖钝。为春兰梅瓣型中杰出名种,并被列入春兰四大名种之首。”静淑娓娓道来。
“娘子好博学啊。”周朗凑了过去,想亲她一小口,却没想到头刚伸出去,她就走向了另一株兰花。
“这一棵是鸳湖第一梅,三瓣圆长,紧边,肩平,瓣肉厚,质糯,翠绿色,捧瓣瓣头有微红色小点,小如意舌老叶呈弓形,苞叶深绿色,叶脉深,脚壳低。”静淑躲开他,轻抚着另一株兰花,还把一朵开着的小花凑到鼻尖,闻了闻。
“娘子,”周朗不开心了,大步上前抱住了她:“早点歇着吧,昨晚你说不舒服,我就让你歇了一天的。”
“今日我也不舒服。”静淑掰开他的手,走到书案前坐下,捧起一本诗集读了起来。
周朗嘿嘿一笑,小娘子是真的吃味了,居然故意躲着他。不过没关系,以前对她不好的时候,她不是还穿过轻薄小衫故意引诱自己么,只要坚持住,她就会自己靠上来。
“那你看书吧,我先睡了。”周朗不追着她了,独自躺到了床上。手在褥子上挠啊挠其实真的想她了,一天都没抱了,好想抱抱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周朗明白,忍过今天晚上,明晚她还不得着急忙慌地主动投怀送抱?
周朗心里想着美事,身上因为练武乏了,瞧着心爱的小娘子静静读书的侧影,欢喜地睡着了。
很快屋里就安静了,他呼吸均匀,安静地睡着了。静淑转头看看熟睡的丈夫,他面色柔和,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她忽然好想哭,做女人好难,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若是自己对褚珺瑶摆脸色,褚家的舅母、大嫂会怎么看待自己?她只能强装大度,虽然她不恨褚珺瑶,可是她忍不住生丈夫的气,不想靠近他。
夜半时分,周朗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收拢手臂去抱住身边的女人。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迷迷糊糊的醒了,发现小娘子竟然不在身边。腾地坐了起来,光着脚就下了床。
她趴在书案上已经睡着了,脸颊枕着胳膊,诗集已经被压皱。许是因为冷,小脸儿冻得有些苍白,唇色也失去了红润,眉心微皱。
周朗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把她抱在怀里。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吃味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欢喜呢?傻丫头,以前那股子劲头上哪去了,你就主动点不行么?
周朗握着她的双手,呵热气给她取暖。双脚包住她一双冰凉的脚丫,默默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周朗去衙门当差。褚夫人要打理家事,把物品入库,登记造册,静淑就在一旁帮忙清点记账。褚夫人见她办事不急不躁,条理清楚,字迹娟秀,心里的喜欢又增加了几分。
黄昏时分,从府库回上房的时候,褚夫人中途被事情绊住脚,让静淑先回去。
“哎,她来了,表哥,快想个办法整整她。”褚珺瑶隔着窗户看到静淑进了院子,对刚坐下的周朗说道。
周朗站起身来,看着心爱的小娘子缓缓走近,心里欢喜,抿唇一笑。
“喂,你笑什么?”褚珺瑶急眼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没骨气,都被人家收服了?还真是个妖精。哼!”
垂眸之际,见周朗腰间挂着的玉佩络子变了,吃惊问道:“表哥,我给你做的玉佩络子呢?该不会是被那个她换了吧?”
静淑进堂屋时,刚好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哼!敢扔我的东西,看我不把她的络子剪烂。”褚珺瑶拿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刀,气势汹汹地去抢玉佩。
周朗一把攥在手里,紧紧地捂着,连一点红丝线都不肯露出来。褚珺瑶一边恨他没出息,一边掰着他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掰不开,索性气呼呼地把剪刀朝门口一扔,故意大声说道:“我就剪了,看她能把我怎样?长公主了不起啊,赐婚了不起啊,我褚珺瑶天不怕地不怕。”
她知道静淑进门了,悄无声息是因为她在侧耳细听,表哥不让剪,就故意让她以为已经剪了,气死她。果然,门帘一动,脚步声响起,她出去了。
周朗缓缓地放开手,一根一根的把流苏撸顺,低声道:“瑶瑶,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她对我很好。起初我和你一样,也认为她是长公主安排的人,贪图郡王府权势,会故意刁难我。后来发现,她真的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那你干嘛让我配合你故意气她?”褚珺瑶不满的瞪他一眼。
“她表哥来京城赶考,就住在她家的宅子里,上次见面故意在我面前与她亲近,显摆他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故意惹我生气。这次,我就是想让她尝尝心里不舒服的滋味。”
“你唉!你还是我表哥么?被妖精勾了魂了吧?切!”褚珺瑶一甩袖子走了,周朗一个人坐着无趣,正要出去散散步,就见舅母急火火地进来:“阿朗,你娘子不知怎么了,刚才跟我说家里还有点事,就告辞回去了,留她吃饭她都不肯。我瞧着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今天一天都好好的呀,帮了我不少忙,你快回家去吧,看看她怎么回事。”
小娘子哭了?
周朗坐不住了,跟舅母道了个别,赶忙追了出去。
“阿朗,你也在呀,正好,大家刚从西北回来,正要叫上你一起喝一杯呢,走走。”在大门口,正碰上凉州的几个好兄弟来找褚君杰,不由分说,就把周朗拽上,一起去了醉八仙酒楼。
喝得迷迷糊糊地周朗,二更天才回到家,一进兰馨苑的门,就见卧房中漆黑一片,心里不是滋味。小娘子不等自己,先睡下了。
“三爷回来了。”小环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周朗。
周朗眉头一皱,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甩开了胳膊:“怎么是你?”
“彩墨和素笺不在,奴婢为三爷点灯。”小环走到前面打开房门,进去把宫灯点上,给周朗倒了一杯茶。
屋子里空荡荡的,被褥整齐地叠着,周朗身上一激灵,酒醒了一半。“夫人呢?”
“夫人回娘家了呀,三爷不知道吗?夫人怎么可以这样,竟然”
“闭嘴,出去。”周朗怒喝一声打断了她,呆呆地愣在原地。看来是真生气了,居然一声不吭的回娘家。好在高家的宅子也在城东,骑马两刻钟就能到。周朗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却突然发现梳妆台上的匣子不见了,那是她平时放首饰的,怎么没了。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大步走过去,打开衣柜。果然,她常穿的衣裳也都没了。这是打算常住娘家不回来了?
他恼怒地摔上衣柜门,转身就往外走,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瞧,周朗眼里冒了火星子,是石青色的碎布。他蹲下身子,把那些破碎的布片捧在手心细瞧,气的手都抖了。
是那件石青色的袍子,她亲手做的,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几乎天天穿在身上。
高静淑——你就这么狠心?
你表哥跟你黏黏糊糊的时候,我不过是对他不客气了一点,却没有为难你半分,而今你竟然如此绝情地离家而去,还割袍断义?
“给爷拿酒来。”周朗朝着门口大喝一声,把睡着了丫鬟婆子都吓醒了。
很快有值夜的小丫头抱来两坛老酒,周朗打开酒坛,连杯子都不用,直接就往嘴里灌。小丫头们吓得不敢说话,悄悄退出去,跑去找管事的叶五娘。
周朗本就醉眼迷离,猛灌了一坛酒下去,头昏昏沉沉地,已经快要坐不住了。眼前金星直冒,晃来晃去的都是她的影子。
“娘子娘子静淑,你去哪了?不要我了么?哦对了,你回娘家了,娘家有人有谁来着?有表哥,表哥,你是去找他了吗?是去找他了吗?不许去,我不许你去。”周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去抱住眼前飘忽不定的影子。手里的酒坛子掉在地上,咵嚓一声碎了。
这么大的动静,吓得壮着胆子进来的小环差点跪在地上。“三爷,您醉了,我扶您上床休息吧。”
周朗一时没稳住脚步,趔趄着被她一拽,歪跨出几步倒在了床上,顺带着把小环带倒。他身躯高大,一屁股刚好坐在小环头上,差点把她脖子坐断。
小环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尊贵的臀,挣扎着爬了出来。“三爷,奴婢服侍您睡吧。”说着就伸手去解周朗衣裳,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手腕。
周朗虽是喝得腿软了,脑子却没有糊涂,用力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低吼道:“小环,你是大哥喜欢的人,我才不打你。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但是,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丫头了,从今日起,你去后花园,离开我这里。否则,不知哪一天我就会打死你。滚”
“三爷”,急急赶来的叶五娘刚好听到这一番话,恼怒的领命丫鬟婆子们拉着小环出去,扔进了后花园当差。
褚平被唤了来,守住门口。
次日一早起来,周朗头疼的很,早饭也没吃,就跑到衙门去了。褚平担心他有事,亦步亦趋地跟着,却遭到一顿训斥。
“跟着我干什么?你没事做啊?”周朗怒瞪着眼。
“我我本来就是您的跟班呀,我在衙门里又没有差事。”褚平无辜地翻翻白眼。
“没差事你在衙门晃什么晃。”
“我”褚平张了张嘴,简直说不出话了。
“还不走?”
“我我去哪呀?”褚平郁闷的挠挠头,无奈道:“那我回郡王府了。”
“回什么郡王府?郡王府缺你呀?”周朗已经快要气死了。
“哦,我知道了。我去高府,高府奴才早饭还没吃呢,您不饿,我可饿了。还是去找夫人讨口吃的吧。”褚平嘿嘿地笑。
“还不快滚?”周朗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褚平嘻嘻笑着跑了,宋振刚大步跨了进来:“贤弟,大喜大喜呀。”
周朗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哪有什么大喜?”
“贤弟呀,吏部的公文刚刚送来。恭喜贤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