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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祈安抚着颌下的胡须,打量庶女一遍,心里头也略略满意,看着身板儿羸弱了点儿,但是男人不就是好这口么?镇国公世子一定会喜欢的。至于镇国公府聘娶自己女儿的原因,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反正他只知道这女儿十分值钱,镇国公府的聘礼丰厚得差点闪瞎他的眼睛,连老太爷都极满意这桩亲事,那么便是极好的。
“菊丫头长大了,极好极好。”严祈安乐呵呵地笑道。
严青菊给他们请安后,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父亲,又低下头去。
陈氏略略蹙眉,这么柔弱胆小,嫁去镇国公府真的能守得住那世子夫人的位子么?不过她与这庶女不亲,况且上头还有老太爷作主,她也不能说什么。既便老太君不同意这桩亲事又如何?外头都传遍了,不同意也没办法,除非那纪显回来后,亲自来退亲。
当然,若是纪显敢提出退亲,恐怕靖安公府也不会善罢甘休了,被退过亲的女人哪有什么好名声?恐怕到时候提出退亲的还得由靖安公府来做才行。只是无论如何,对菊丫头的名声都有碍。
“好了,摆膳吧。”
严祈安不知道陈氏的心思,看过摇钱树一般的庶女后,觉得这桩亲事可行,心里越发的高兴了,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用过晚膳,拜别父母,严青菊回到了青菊居。
丹冠伺候她洗漱后,见她又拿起一本书看起来,又劝道:“姑娘,这光线暗,会伤眼睛,还是别看了,歇息吧。端王妃也常说,要保护好眼睛,若是得了老花眼可不好了。”
听罢,严青菊看书的动作一顿,便点头道:“好吧,我不看了。”
就知道搬出端王妃的名字最有效,丹寇笑着伺候她睡下。
不过虽然睡下,但是丹寇睡在小床上,如何没感觉到床里头的人翻了好几次身,心知自家姑娘也是为婚事犯愁的,只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作儿女的能如何?没看到连老太君都被气病了却也没办法么?
第二天,主仆俩精神都不太好。
严青菊正倚在榻上眯着眼睛歇息时,突然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路闯进了青菊居,不用看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然,便听到了一道爽直的声音:“你这丫头,怎么还坐得住?难道你没有听说,那镇国公世子被皇上从西北营那儿召回京了么?”
严青菊“哦”了一声,微微坐直了身。
严青兰看她这副没精神的模样,骂了几句,又戳了下她的头,气道:“那镇国公世子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桩亲事会怎么样?希望他别同意的好,要娶娶别人家的姑娘去,咱们家姑娘不嫁这种人。”
严青菊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戳来戳去,也不反抗。小时候她反抗过,后果太严重了,疼得她现在还有记忆,便不敢反抗,只是逆来顺受地跟在严青兰身边,让她不高兴时就打骂,旁人也不敢说什么。直到后来阿竹从江南回来,顶在前头护着她,和严青兰打起擂台,才让她从严青兰的暴力中解脱出来。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改变了这种关系,姐妹间开始互相关心友爱。冷淡自重的大姐姐也不再冷眼旁观,会关心她们,调解姐妹间的关系;暴力又冲动无脑的二姐姐也克制了自己的脾气,懂得体谅人;更不用说她最喜欢的三姐姐,一向都是护着她,不仅二姐姐没再打她了,连那些仆人也没敢再待慢她。
严青菊喜欢这种改变,也慢慢地学会着关心人。现在二姐姐虽然骂得凶,戳得凶,但是她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所以她什么都没说,任她发泄。
严青兰骂了一通,见她没反应,便又泄了气。
“坏菊,你也没办法么?”严青兰忍不住问道,在她心里,这朵小菊花本事大着,坑人完全没商量,她们姐妹一起联手不知在暗地里坑了多少人,都是这朵菊花在不经意间出的坏主意。
严青菊抿嘴笑道:“二姐姐,三姐姐现在是端王妃,靖安公府不比以往。”
“我知道啊。”严青兰理所当然地道。
严青菊滞了下,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如果老太爷不退还聘礼,我也没办法。”
严青兰又泄气了,瘫在那儿不想动弹。过了会儿,她看着严青菊,伸手抱了下她,说道:“坏菊,我也没办法了,怎么办?”
“不要紧,二姐姐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高兴。”严青菊仰首对着她笑,笑容柔美娇怯。
严青兰一看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即便知道她一肚子坏水,但仍是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住,连作为女人的自己都觉得她太美好太柔弱,想保护她肿么办?
等严青兰叹着气离开,严青菊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天空,目光幽深。
丹寇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姑娘,若是您实在拿不定主意,便去求端王妃吧?她是王妃,一定有办法的!”
“闭嘴!”严青菊回身,蹙着眉看她,“三姐姐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管到娘家事儿来?没得让人说她没妇德。”
丹寇被斥责,有些惶恐地忙跪下请罪。她就知道端王妃是自家姑娘心中不能碰触的逆鳞,触之必死,现在更是证实了,因为怕连累到端王妃的名声,所以姑娘绝对不会去求端王妃出手的。
不过,在镇国公世子回来的几天时间,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这让很多人都急了。
严老太爷和严祈安急的是,若是这桩婚事不成,聘礼要退回去不说,要到哪里再给严祈安找个得圣宠的女婿为他撑门面?而老太君等人急的是,镇国公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当时进宫面圣时,皇上心里不同意这两府结亲么?不喜端王与纪显成为连襟?既然皇帝疑心病重,不喜的话,那镇国公世子好歹给个消息过来,要退亲告知一声,由他们靖安公府来退,绝对不能让镇国公府退。
就在各种猜测中,却没想到,严祈安已经避着人耳目,将登门拜访的镇国公世子请进了他的书房。
看着面前身材魁梧、气质彪悍的男人,严祈安心头有些发怵,他……他不知道镇国公世子是长这副模样啊!这也太吓人了!不说他的脸,就是那身气势,像哪个战场沐血走来的杀神煞星一样,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飘来的血腥味了,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严四老爷,在下纪显。”纪显拱手道,态度十分随意。
严祈安却已经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了,小心地道:“不知纪公子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纪显深深地看着他,在严祈安被看得额头冒虚汗时,方道:“在下想见令嬡一面,不知可否允许?”
“……”
混账东西!未出阁的姑娘哪能给你见的?作你的白日梦去吧!
严祈安很想这样雄壮威武地回一句,但在那双戾眸瞪来时,腿便软了,头便点了:“可以!可以!纪公子想见谁都行,我马上带你过去!”
纪显:“……”
昭萱郡主X聂玄()
正值九月末,京城的天气已至深秋,夜里睡觉时都透着一股冷意,待到早晨起床时,便能看到辽子里落了一地的秋霜。
天气虽然转冷了,但是慈宁宫的偏殿里伺候的宫女却并不觉得冷,反而个个喜气洋洋。
因为今日是昭萱郡主出阁的日子。
七月末,皇帝巡视河工回京后,便传出了神机营副指挥使聂玄求娶昭萱郡主的事,顿时整个京城那些未婚的公子们都松了口气,然后止不住地可怜起这位前途无量的神机营副指挥使。这聂玄乍就这么想不开,娶个身子不好,年纪比自己大,又不能生养的女人呢?有些阴暗点的,都怀疑起聂玄这是不是为了拍太上皇的马屁了。
当然,很多人也知道,聂玄当初在皇帝登基时立下的功劳是妥妥的,若是没有昭萱郡主拖累,早就飞黄腾达了,何至于在宫里当了好几年的小侍卫?所以,众人一至以为,恐怕是那任性又嚣张的郡主相中了人家,拘在身边不给走不说,好不容易放手了,没想到又强迫对方娶了自己。
不怪他们这般想,昭萱郡主确实有任性的本钱。她就算再不好,那也是太上皇最偏疼的外甥女不说,她与皇后还是闺阁好姐妹,简直就是有权有钱任性的代表,谁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拼着得罪太上皇和皇后吧?虽说太上皇这几年都在养病,不理政事,可是当今皇帝是个孝子,对太上皇十分孝顺,谁敢去触皇帝的霉?不说太上皇,就是皇后现在生了两个皇子,又是中宫独宠,据闻帝后之间颇为相得,若是得罪了皇后,皇帝能饶人?
所以,这也是当初太上皇想为昭萱郡主选夫婿时,京城中未婚的公子惊恐之下,又不敢反抗,只能提前定亲将路做绝了的原因。就算此举打了太上皇的脸,太上皇也不能因此而怪罪吧?
当然,也有人知道昭萱郡主的得宠,即便是个没了容貌又不能生养的,依然想要当个凤凰男靠她拼一把,计划着等娶了以后,她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总不能拦着丈夫纳妾吧?等妾侍生了孩子以后,抱给她养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只是抱着这种想法的男人大多是没什么出息的,靠着祖荫过日子的纨绔子弟,太上皇那般挑剔的人,哪里看得上?气得都直接让皇帝去收拾了一顿,最后挑来挑去才挑上了聂玄。
一大早,慈宁宫便开始忙忙碌碌,阿竹和皇太后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太妃们见皇太后心情好,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将整个后宫弄得喜气洋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受宠的公主出阁呢。
当然,昭萱郡主出阁的规格确实是按着公主出阁来办的,而且她还是从皇宫出嫁,可谓是宗室女中独一份了。
为着这件事情,太上皇和皇太后难得没有吵架,而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阿竹更是没意见了,她巴不得给昭萱郡主最好的,自己还私底下从私库里掏了很好好东西给她当嫁妆。至于陆禹,父母妻子都那样了,他自然不会无趣说什么,同样也添了份嫁妆。
这一天,昭萱郡主出阁,虽然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看到那婚礼仪仗还有那十里红妆,简直比十年前昭华郡主出阁时的嫁妆还要丰厚。不得不说,还是让很多人羡慕嫉妒得不行,有些看着那些嫁妆心动的,心里也暗暗后悔,为何当初拒绝得那么果断,就算是娶个女人回家作摆设,单凭着这份嫁妆,娶个摆设回家也值得了。
不说外人如何想,昭萱郡主顺利出阁了,被送到了神机营副指挥使的宅子新房里。
由于昭萱郡主身子不好,仪式也尽量简单进行,很多前来参加婚礼的聂家族人看罢心里颇为不满,更不满的是,他们聂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却娶了个不能生养的女人,一辈子生生就这么毁了。
星枝往那些聂家人脸上掠了一眼,心里冷笑一声,扭头回了新房。
新房里,聂玄红着脸,用金色喜秤掀开了红盖头,飞快地瞄了眼因为上了妆,容貌娇美的妻子,又红着脸低下头了。他原本就长得清秀,再配上这副比新娘子还要害羞的模样,看得周围的人忍俊不禁,个个拼命忍着笑。
喜娘脸上乐开了花,新娘子一脸平淡地坐在那儿,反而是新郎官害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可乐。乐完后,开始执行自己作为喜娘的职责,让新人喝了合卺酒后,又说了一堆吉祥话,然后对依然傻站在那里的新郎官道:“新郎官该去敬酒了,让新娘子歇歇。”
喜娘事前可是被皇太后和皇后叮嘱过了,千万不能累着了新娘子,她的身子还虚着。
聂玄又瞥了昭萱郡主一眼,吭哧了下,方道:“郡主,属下……我先去敬酒,呆会就会回来,你好生歇息。”习惯差点没改回来,又称了属下。
昭萱郡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嗯,你去吧。”
等聂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很快屋子里除了几个惯常伺候的,其他人都离开了。
昭萱郡主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卸妆,当净了脸,换上宽松的衣物后,她挨靠着床松了口气。星叶摸了下她的手,发现这手透着一股凉意,忙又去准备了一个暖手炉给她抱着。
很快星枝便去厨房里拎了个食盒回来,星叶见状,不禁笑道:“星枝姐姐,怎么这般快回来了?”同时不由得看向星枝手中的食盒,这新房里倒是有食物,但是昭萱郡主皆不能吃,因为都冷了,怕吃了闹肚子。
星枝脸上带着笑,“我刚去发现厨房就已经准备好了,有汤有面还有些小菜,都是郡主平时爱吃的,听说是郡马让厨房准备的。”
其他丫鬟听罢,都忍不住笑起来,只有昭萱郡主看了看,面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些东西裹腹,又漱口后,昭萱郡主的身子撑不住,在丫鬟的伺候下上床歇息了。
等聂玄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发现昭萱郡主上床歇息后,他站在床前看了会儿,也没有叫醒她,又轻手轻脚地出去,让丫鬟准备干净的水洗去一身酒味。
沐浴毕,他再次回到新房时,发现昭萱郡主已经醒来了,正挨坐在新床上等他,丫鬟们在旁边收拾屋子。见她散落着长发倚坐在床边,一双不甚明亮的眸子望过来,他的脸忍不住又红了。
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她这般披散着头发、只穿着内衬的样子,这是女子在私底下不为人知的一面,只能给丈夫看。
等丫鬟们收拾得差不多,昭萱郡主方道:“行了,你们退下吧。”
丫鬟们抿唇一笑,朝两人行了礼后,恭敬地退下。
丫鬟们一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一个像煮熟的虾米般站着,一个闲适地坐着,一时间都没话。
不过昭萱郡主看着他那副小媳妇的模样,忍不住也乐了下,抿唇一笑,说道:“呆子,还不过来歇息?”
聂玄的脸又红了下——绝对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了,不过作为个男人,哪能真的这般不识趣,所以昭萱郡主一发话,他便从善如流地过去,坐到了床边。
昭萱郡主很想笑,但是怕自己笑下去,他就要夺路而逃了,只得道,“忙了一天了,你不累么?还是要我伺候你上床?”
“不累的,我精神好着。”聂玄习惯性地说道,说完了发现自己好像在急着表现什么,忙又道:“不用你伺候,你身子不好,先上床吧。”说着,他也没再害羞了,伸手过去,小心地扶着她躺上床。
昭萱郡主同样从善如流,一双眼睛不离他,见他自己除了衣服后,又放下大红色床帐,事情做得极自然,没有半丝勉强,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两人躺在床上后,昭萱郡主等了下,发现他只是红着脸,拉着她的手就不做其他事情了,不禁有些纳闷。今天是两人洞房花烛夜,他这是什么意思?
“郡主……昭萱……阿萱。”
昭萱郡主忍不住又一乐,“你这是干什么呢?”
聂玄声音里带着些不好意思,“我既娶了你,自然不能再生疏地叫你郡主了,叫昭萱也不好,就叫阿萱好了。你也可以叫我阿玄。”
昭萱郡主沉默了下,方道:“你为何要娶我?若是我舅舅逼你,你大可不必应,或者让人给我传个消息,他就算是太上皇,也总不能真的强逼你娶我。”
光线有些暗,但是她依然看到身边的男人脸又红得厉害,小声地道:“我、我就是想娶你。”
“就算我长得不好看性格又差,京里人人避之不及?”昭萱郡主纳闷了,这小子不会真的因为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