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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笑笑,这个康领导已经夸过了,丽丽也很喜欢。
“白雁,”冷锋突然话锋一转,神情郑重,“幸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品出来的。你过得幸福吗?”
白雁呆住了,身上一根根倒刺张牙舞爪地竖了起来,“冷医生,这个和档案有关系吗?”
冷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没有关系,我只是看不下去你把自己压抑得快要变形了。当人的手流血时,人会觉得疼,当人的心痛的时候,人会流泪?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白雁嘴唇微微哆嗦着,“你。。。。。莫名其妙……”
“你并不是一个贪图表面荣光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婚姻没有最好,只有合适不合适,如同穿鞋一样。你不要不承认,你现在这双鞋并不合脚。”冷锋咄咄问道。
白雁把目光转开,冷冷地闭了闭眼,“你这股寒流遍布得还真广,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我这不是关心,我只是提醒你,人是为自己活的。下周六有没有空?”他从抽屉里拿出档案。
“没有。”
“那天,我要去一个疗养院,你如果有空,就在同一个时间下楼。人如果想独立,想活出自我,就必须先在经济上独立,别和钱有仇。至少在你最孤单的时候,它不会背弃你。”冷锋把档案递给白雁。
白雁接过,没再看他,掉头就走。
冷锋失笑地摇了摇头。
白雁在路上,用腹语把冷锋骂了又骂,真是不懂他发的哪门子神经,对她说这么一通古里古怪的话。
古里古怪吗?白雁站在火热的阳光下,吸了一口冷气,慢慢扭过头,看了看门诊大楼。没有错,冷锋有一双穿越灵魂的鬼眼,看到了她小心掩藏的痛楚和苦闷,只有他看出来了,她过得并不幸福,就连柳晶都不知道那些的。
医院里哪一个不羡慕她,院长见她都主动问好。除了她和康领导,不可能有第三者洞悉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形。
只和她接触过几次的冷锋居然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她如同一个被剥去面具的小丑,在他的面前突然无所遁形,她不喜欢这样,也不要他的关心和怜悯。可即使被他看穿了,又如何?她会对他感恩戴德,如遇蓝颜知已?
别开玩笑了,她会把自己安排得好好的,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白雁甩甩头,决定以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不要再和冷锋有任何接触。
不知怎么,她嗅得出,那股西伯里亚寒流身上散发出危险气息。
下班时间一到,白雁准时换衣下楼。昨晚算是康领导出差在外,不愿意一个人在家睡,今天再不回家,那值班护士就要起疑了。
为了不出现第二个冷锋,白雁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医院位于闹市口,本来车流量就很大,再碰上下班,简直堵得水泄不通。白雁拎着包,小心地避开行人,往公车站走去,肩上突然被轻轻一拍。
她回过头,“领导?”康剑笑容可掬地站在她身后,“你真的来接我下班?”
“只能偶尔,不可以当作习惯。”康剑眉角眉梢都是笑意,没有提事实上他已经来了有一会。
午饭过后,他就在办公室坐立不宁,盯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算着还有多久,白雁就会下班。好象来晚一点,她就会和他永远错开了。
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迫切过。他想看到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拿他调侃,带点讽刺,不由自主地撒个娇,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闪着。
等不及下班时间,他就让简单把他送到医院,然后打发简单走了。他傻傻的站在医院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
白雁噗哧一下笑了,这人还真敢说。“是不是昨晚独占一张大床,心生愧疚,今天来弥补一下?”
“别说那么难听,你是我老婆,我来接你下班,天经地义。”
“哦哦!”白雁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让康领导好好发挥一下,手中的拎包,肩上背的女式包包,一律全移到他肩上,可说出的话却把康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对,虽然我们夫妻情份有限,但在有限期内,我们要好好相处。以后夫妻不成,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康领导,如果我找你办个事,可不准装着不认识我哦!”
“白雁,我有说过我们要分开吗?”康剑眉心拧成了个川字。
“这话何必要说,各自体会就行了。”白雁小酒窝浅浅,“我没问过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一定不会像我们这样。好了啦,别站在大街上说这些深沉的话题。难得,你来接我下班,我们是立即回家,还是在街上逛逛?”
她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手臂,瞟到冷锋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正看向这边。
“我们去吃饭吧!”康剑把女式包包又扔给了她,他实在没勇气背着那个在大街上走。
“我们不回去吃,那吴嫂会不会太伤心?”白雁装作很担心地问。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康剑瞪了她一眼。
“『乱』是『乱』的敌人,咱不『乱』就行。”再说,那『乱』还不是他自己请来的。但现在不是和康领导计较的时候,他们之间和平相处,团结友爱,才能制得住他的两个妈。
他笑,因为看到她笑了,他就很开心。
两个人穿过车流,走向对街。
“想吃什么?”康剑问。
白雁巡睃着两边的橱窗,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就这儿吧!”她指着门上贴着的那个笑眯眯的大胡子老头说道。
康剑啼笑皆非,“那个洋快餐,没营养,咱们换别家。”
“谁说没营养?你看里面那么多孩子在吃,难道做父母的会害孩子?”
这话一说,两个人不知怎么都怔了怔。
最终,康剑无奈,还是和白雁走进了kfc。白雁找了个靠墙的卡座,把包放放好。
儿童节早过了,但今天餐厅里孩子还是不少,偶尔有一两对小情侣夹在其中。
点餐台前,排了几列长队,康剑挤着一群年轻的父母中,一步一步往外挪。
“我要吃葡式蛋哒!”白雁用唇语隔空传达。
第26章 有婆自北方来(4)()
康剑朝她白了白眼,都不太好意思向四处『乱』看,生怕撞见熟人。
康剑各样都选了一点,端着餐盘,向卡座走去。旁边,一个陪着孩子吃着鸡腿的男人突地站了起来,“康助?”他狠命地挤着眼,估计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当确定不是眼花时,他一个大步冲过来,冲康剑伸出手。
康剑愣了下,突然想起这人是城管局的办公室主任,见过一次,好象姓宗,“你好,宗主任。”他忙放下餐盘,接住男人的手,脸戛然涨得通红。
两个大男人站在肯德基里,像外交官似的握着手,“你好,你好!”店中吃得正欢的孩子和孩子的父母们一个个抬起眼,看他们如看外星人。
“康助也陪孩子来的吗?”宗主任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康剑无力地转过头,漂亮孩子朝两人挥挥手。
“呵,康助两口子伉俪情深哦,真浪漫,那……那我不打扰了。”宗主任识趣地打过招呼,忙告辞,还不忘丢下两记羡慕的眼球。
“领导,过了今晚,你的亲和力又要上升几个百分点。”白雁俏皮地呶呶嘴,把蛋哒拿出来,吹了吹,香甜地吃着。
“不要成个笑柄,我就万幸了。”康剑弹了下她白皙的额头。
“错了,现在胡领导提倡的是和谐社会,从前那种无情无欲,开口闭口讲大道理的官员形象,都老套了,没人喜欢。”
“你还知道和谐社会?”康剑笑了。
“当然,跟着领导耳濡目染,总有点心得呗。”
“看来,我还是有一丝可取之处的。”康剑自嘲地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橙汁。
白雁又在奋斗另一个蛋哒,没空说话。
康剑看她吃得香,忍不住也取了个,咬了一口。康领导得出结论:kfc也有某些食物,是能下咽的。
卡座对面坐的是一对小情侣,学生模样,两人只点了一份薯条,两杯饮料。男孩子捧着饮料,慢慢啜饮,温柔地看着女孩子。女孩子很秀气地吃着薯条,吃着,察觉到男孩的目光,回以一笑,把一根薯条举到男孩嘴边,“你也吃!”
男孩摇头,女孩不依,固执地举着,男孩没有办法,宠溺地看了女孩一眼,含住了薯条,女孩甜甜地笑了。
白雁默默看着这一切,放下了蛋哒,眼眶突地一红,有温雾从眼底升起。
“我去下洗手间。”她站起身,别过脸,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康剑一愣,目送着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白雁回来,康剑发现她洗了脸,眼睛有点红,虽然她在笑,但康剑知道她哭过了。
吃完,两人打车回家。
下了车,康剑付车资时,扭头看到公寓楼下停了辆黑『色』轿车,牌照是省城的,他掏出手机,没有一通来电。
怎么一回事?
“康助!”车门一开,司机小黄从里面出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两人点头招呼,康剑问道。
小黄冲白雁微微一笑,“下午出发的,康书记突然说要来滨江,我们就过来了。”
“吃过饭没有?”白雁问。她认得这司机,在他们结婚时见过。
“不急的,康书记马上就下来了。”
康剑脸『色』立刻就难看了,上楼梯时,三步并作两步,白雁也感到很意外。两人走到门前,里面突然传出“咣当”一声巨响,只听到李心霞声嘶力竭地吼着:“怎么了,我来看儿子还要得到你允许?”
“没有人敢拦阻你,但前天我们通电话时,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康云林怒气也不小。
“干吗要说?说了你还会让我来吗?我就知道你护着那个小贱人,心疼了……”
“妈妈!”康剑推开了门,面『色』凝重。
客厅里,康云林与李心霞,像象两只张开翅膀的斗鸡,脸红脖子粗,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地板上,一只水晶花瓶碎成片片,散了一地。
白雁和康云林总共接触过两次,第一次是以康剑女朋友的身份去省城看望他,实际上也是让他鉴定下她这个媳『妇』是否合格;第二次就是结婚,那一次,他为了康剑新婚之夜没有在家,气得鼻青脸肿,把康剑大骂了一通,父子俩不欢而散。
目前为止,康家成员中,只有康云林让白雁感到一丝真正的温暖,他好像是真心的关怀她、疼她像个女儿般,慈祥又温和。
好像康云林这样的举措,是为李心霞所不屑而又鄙视的。白雁从李心霞寒霜笼罩的面容上读了出来。
“白雁,回家啦!”康云林勉强压住火气,神情微微有点难堪。这么大年纪,又德高望重的,当着孩子的面,和老婆吵架,总是难为情的。
“爸爸,你吃饭了吗?”白雁假装没有看到地上的水晶碎片,笑着轻问。眼风瞟到餐厅里也是一片狼藉。吴嫂站在餐桌边,瞪着康云林,像看着一个负心的丈夫,满怀幽怨。
康云林还没回答,李心霞先出声了。
“白雁,快点告诉你爸爸,我有没欺负你?”语气含讥带讽。
“心霞,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吗?”康云林低斥道。
李心霞阴森森地一笑,“她不说,你会放心?你这么远赶过来,不就是牵挂着她?现在,你看看,她站在那儿,唇红齿白,又年青又可人,是不是触动了你心底的哪一根弦?”
“妈妈!”从进门一直脸铁青着的康剑突然大喝一声,“不要再说了。”
李心霞惊愕康剑语气中强抑下的痛楚和隐忍,眨了眨眼,“我要是不问个清楚,你爸爸不知会把我想成什么样的恶婆婆。他也不看看,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有本事欺负谁?二十四年前,就输了,现在还会赢吗?白雁,你哑巴啦,说呀!”
“够了,”康剑蓦地捶了下玄关的柱子,震得上面挂着的一幅画直晃悠。他重重地喘着粗气,“你们如果想吵架,回省城吵去,这里是我的家,我们都累了一天,给我们一点安宁好吗?”
说完,他牵着白雁,目不斜视地向楼梯上走去。
“剑剑……”李心霞傻眼了。
康云林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白雁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在一团低气压的缄默里响了起来,她抱歉地挣开康剑的手臂,“妈妈?”
听见这一声称呼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你在滨江?下午到的,有个戏曲访谈?嗯……妈妈,你等会……”白雁看到李心霞雍容华贵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向白雁抬了抬手。
“白雁,这么巧呀,说起来,我们亲家母还没见过面呢,看她晚上有没有空,正好你爸爸也在,我们一起吃个饭?”
李心霞讳莫如深地斜眼看向康云林,康云林脖颈间根根青筋都在耸动,两眼愤怒地『射』出火光。
白雁怔了怔,“妈妈,明天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好吗?嗯,行,我到时去接你。”
她轻轻合上手机,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我妈妈答应了。”
“吴嫂,我现在饿了,你做的那个辣子鱼呢,快端上来。”李心霞心情很靓地转着摇椅,越过花瓶碎片,摇进餐厅,丽丽晃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云林,你要吃点什么?”吴嫂巴巴地走到康云林面前。
康云林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你胃本来就不太好。”吴嫂柔声细语。
“我陪爸爸出去吃。”康剑皱着眉,走下楼梯,“白雁,把门锁锁好,我晚上和爸爸一起住酒店。”
“好的,爸爸,明天见。”白雁笑得像朵花,把康云林一直送到大门边。
康云林回头看了看正逗着丽丽的李心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门“砰”一下关上。
吴嫂脸上挂着的笑意一下没了,低着个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进了厨房,碗盘摆放的声音像和谁赌着气似的。
李心霞好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白雁,你过来。”她扭过头,倨傲、高贵,如同唤使女一般。
白雁从冰箱里倒了杯酸『奶』,含笑与她对面而坐。“什么事,李女士?”
“听说你妈妈是个戏子?”
“李女士的消息真闭塞,我妈妈唱戏已经快三十年了,她是咱们省很有名气的越剧名伶。”
“听起来你很以她为豪?”
白雁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唇,“不应该吗?”
李心霞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不同阶层的人,看法不同。唱戏的,那在以前,是个下三滥的行业,戏子和娼『妓』没多少区别。”
白雁小嘴惊讶地半张,像是不敢置信李心霞会说出那样的话,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然后嫣然一笑,“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戏子的地位可不能小窥哦,我妈妈的粉丝超多,再说,我们又攀上了李女士这样的亲戚,这就如同范进中举,连升几级,我们也做一回上等人。”
“只怕给你件皇袍也穿成了马褂。”李心霞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嫌恶。
“那如果给你的孙子穿会成什么?”白雁手托起下巴,慧黠地噘起嘴唇。
李心霞双眼瞪得溜圆,她缓缓地抽了口冷气,“你怀孕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问话的语